她全身僵硬地看着自己的衣衫一件件被褪去,抑下捡回衣衫的冲动,她又羞又窘地问:「那个……癸水来潮无妨吗?」
「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他扬了扬唇,幽俊的眸中藏着笑意。
她脸蛋发烫地嗔了他一眼,总觉得他有意逗弄自己。「你替我把衣衫一件件脱掉,不就是想洞房吗?」
明明是带着薄怒的率直语气,听在他耳里竟觉万分可爱,惹他心动。
「我只是想替你施些气,让你舒服些。」
薄唇扬起一抹笑,他运劲将气集中掌心,贴在她露出白色单衣的肚腹上。
乔沁禾被他弄得有些迷糊。「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
一股温厚气劲透过掌心传入肚腹,温暖了四肢百骸,缓和了癸水来潮时的不适。
「好暖……」
那源源不绝的内力伴随暖意传来,让她好奇地想翻开他的手,看看他是不是在掌下做了什么手脚。
「这是『一气门』的气法,应能缓和癸水来潮时盛动之气。」
她眨了眨眼,迟疑了片刻才好奇地问:「你在『一气门』也为癸水来潮的女子施气吗?」
嘴角上弯,他深深凝着她,双眸深如泓潭。「『一气门』虽教调养气,但不为癸水来潮的女子施气。」
乔沁禾想了想才明白,虽说他的确能为人施气缓痛,但毕竟男女有别,这般亲密的接触实在不妥。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只为她施气吗?
她受宠若惊,感觉他的话彷佛入口的甜糕,缓缓泛出蜜味,心湖更因为他的话荡起了阵阵涟漪。
「谢谢……」她腼腆地道谢。
「夫妻俩不用说谢。」
这门亲事是因莫太夫人的死而促成的,是因为莫太夫人在天之灵的保佑,所以他才会待她这么好吗?
清明的思绪无法维持太久,在他带给她的温暖、舒服之下,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眼皮沉重。
在完全入睡的那瞬间,有个念头在她脑中忽然闪过。
丈夫待她这般好,她是不是有机会让自己的婚姻固若金汤,也让他能尽快接掌家业,令莫家祖先含笑九泉?
第5章(1)
浓浓晨雾中露出一缕金光,在天色大亮前,莫封骁便醒了。
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已起身打坐练气,但……今日不同。
此时他怀里偎着个女子,正是他昨日刚依长辈意思娶进门的新婚妻子。
软玉温香在怀,说不心动是骗人的,况且他的娘子用一双藕臂、两条修长玉腿将他紧紧缠抱。
他感觉她柔嫩的脸颊贴着他的,胸前柔软的贲起紧贴在胸口,身上甜美馨香的气味撩拨着他,让他的身体起了反应。
「该死!」他低咒了声,小心翼翼拉开她缠在四肢的手脚,一双眼分神观察她。
「唔……」暧意骤失,仍在酣睡的人儿不依地嘟起嘴唇,娇软身子直觉想再朝暖意靠去。
他替她拉妥大红锦被,她却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放。
垂眸看着自己被她握在掌中的手,那滑腻的触感让他竟有点舍不得抽手。
姑娘家就是姑娘家,身上净是娇嫩……思绪至此,他只觉好不容易抑住的血气又直往头顶冲。
不好,大大不好!他毕竟是男人,身边摆了这么个娇滴滴的人儿,如何不动欲念?
莫封骁闷叹了一声,略施巧劲将手抽出,接着下榻,用巾架边已凉掉的水准备漱洗。
十指才浸入水中,彻骨寒意让他打了个寒颤。
时正初冬,天气越发凛冷,就算房里的暖炭盆还燃着,搁在巾架的水盆水也冷了。
不过这样的温度正适合他。莫封骁深呼吸,连连捧水洗脸,才觉内心躁动的火被平息。
待胸口急促的心恢复平静,他换了衣衫,轻手轻脚地走出寝房,却见丫头捧着热水而来。
「姑爷早。」彩荷福了福身问安。
莫封骁淡淡颔首。「别吵少夫人,让她多睡一会儿。」
「是。」彩荷响呐地应声,心里虽好奇姑爷要丢下主子上哪儿去,却只能端着热水,默默退下去。
莫封骁步行回到「一气门」,守门小厮见着他,诧异地开口。「三、三师傅早。」
「早。」
虽然隐约察觉守门小厮见着他露出异样神色,他也未多想,快步往后院的议事大厅而去。
重阳入宫后,皇帝亲领会过「一气门」调气、养气神效,于是命门主将可自行养练的气式编写成书,供宫中贵胄藏阅。
回到「一气门」后,门主便将编书的重责交给他及几个文采较丰的师兄弟。
平时除了授课之外,闲空时,几名师兄弟会聚集一块儿,讨论拳谱编收事宜。
今曰,他才踏进议事大厅,几名师兄弟有志一同地用惊愕的眼神看着他。
大家都知莫封骁这门亲结得并不甘愿,但按理今日他也不该出现在「一气门」,而是该陪新娘子向长辈敬茶,再一同归宁。
但……他这会儿出现在众人面前,不就代表他丢下新娘子面对这些习俗?
迎向众人的眼神,莫封骁不解地扬眉。「怎么了?」
「没、没事。」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大家虽是满腹疑惑也不敢多问,极具默契地将思绪拉回正事之上。
莫封骁微拧浓眉,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偏又理不出个所以然。
巳时,房内烘屋取暖用的炭盆早灭,凛冷寒气沁入,即便冬日的日光洒进寝房,也缓不了寒意。
那寒意,让一夜好眠的新娘子悠悠转醒。
「好冷……」乔沁禾嘟囔了声,睁开仍带蒙蒙睡意的眸子,眼里便是绣着一对戏水鸳鸯的大红喜被,瞬间勾起昨夜的点滴。
她成亲了。昨晚洞房花烛夜,因为她癸水来潮而虚度了,却也让她发现莫封骁的另一面。
他为了舒缓她癸水来潮的疼痛,替她施气缓痛。
在那源源不绝的暖意中,聚在腹间的痛意不再,她一夜舒眠,而他,是否会为空度春宵而不开心?
侧眸一看,昨夜睡在身旁的男人早已不见踪影。
「这么早……上哪儿去了?」她嘟囔,却听到帘外传来窸窣声响,于是掀帘探了探。
「小姐,您醒了?」
彩荷见着主子,准备伺候她梳洗。
「嗯……什么时辰了?」她娇懒地问。
「快巳时了。」
闻言,乔沁禾倏地瞪大美眸,急忙准备下榻。「这么晚了?你怎么没喊我呢?」
莫府仅剩二叔二婶两位长辈,按理她这个初入门的孙媳妇,还是该到正厅向长辈请安敬茶。
但她睡到日上三竿,就算不惹人非议,也足以让有心人记一笔。
「姑爷临出门前吩咐,要咱们别吵你,让你多睡一会儿。」
乔沁未诧异地问:「他出门了?」
难不成他把今日得向长辈敬茶,以及陪同她回娘家归宁的事忘了?
「是啊!姑爷卯时就出门了。之后我遇到以往在姑爷身边伺候的安富,他说姑爷应该是回『一气门』了。」
乔沁禾敛下柳眉,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事让她深切感受到,莫封骁对「一气门」重视的程度。
昨夜,她还欣慰他是个细心体贴的男子,今日他却为了「一气门」,连陪她敬茶、归宁的时间也不愿拨出来。
彷佛被谁兜头淋了一盆寒沁的水,教她冷得浑身发凉。
昨夜,她是不是开心得太早了?
「小姐,您说姑爷怎么能这样呢?哪有人成亲头一天就忙着自己的事,却搁下这么重要的事也不陪您,不是太过分了吗?」见主子难掩落寞,彩荷愈说愈气愤,语气有着不谅解。
初闻姑爷要她别叨扰主子,让主子多睡一会儿,她心里还欢喜姑爷疼主子,却没料到竟是这状况。
瞧她气呼呼的模样,乔沁禾打起精神,催促道:「那也是没法的事,总不能现在去找他回来吧?这会儿最重要的是快快帮我梳头,这时辰还没向长辈敬茶,说不准要惹人嫌弃了。」
兴许是未嫁前设想的状况更糟,眼前这点小事,她倒还受得住。
「奴婢是替小姐抱不平啊!」
她压下心里的落寞,安抚道:「我当然明白你的心思,别气了。」
彩荷嘟高嘴,一边手脚麻利地帮主子将长发绾成少妇模样的髻,一边问道:「真的不用找姑爷回来吗?」
「这时再找他回来,时辰不拖得更晚?或许门里真的有非他不可的急事得处理。」
虽是对丫头说,但多少也带着几分安抚自己的意思。
主子都这么说了,她这个做下人的自然无话可说,只有闭上嘴乖乖替主子梳个端庄得体的发髻。
片刻,主仆俩踏出寝房,便有个仆役急急迎面而来。
「少夫人,铺子出了点状况,二爷要小的请您到议事堂处理。」
闻言,乔沁禾愣了愣。
这是考验吗?
刚成为莫少夫人的头一日,就发生了需要她处理的状况?这是巧合或是旁人加诸在她身上的压力?
她叹了口气,不敢多想。
彩荷忧心地瞥了主子一眼。「小姐……」
「没事,到前头去瞧瞧吧!」
她深吸口气振作精神,准备迎接那将临的挑战。
第5章(2)
莫府的议事堂位在第二进院,宽敞的厅堂可容纳上百人,厅前广场则于年节庆时,用以设宴慰劳铺中伙计。
关于莫府的位置、屋房配置,莫太夫人也曾同她提过,但这会儿她没心思细看,脚步匆匆地走过月洞、绕过长廊,不敢怠忽。
来到门扇大展的议事堂,见着堂里有几道身影,瞬时,乔沁禾更觉心头难安。
往日莫太夫人虽进府教授她关于事业经营的点滴,但没有她在身边帮忙,毕竟有些忐忑,不知自己是否能顺利将事情处理好。
远远地,莫二爷见她急行而至,暗暗扬了扬唇角。
莫太夫人骤逝,留下了一堆事未处理,他不服乔沁禾当家,遇上这状况,便顺理成章将棘手的事推由她处理。
他倒想知道,一个初出茅庐、什么都不知道的女人,能有什么扛起莫家家业的本事?
待乔沁禾进厅堂上座后,「润宝坊」大掌柜立即禀报。「少夫人,几个月前进货驮队行经湖州大山,地牛动,山上滚落的大石挡住要道,驮队过不去,无法取货,怕是赶不及过年前把货送回京啊!」
今年也不知「润宝坊」走的是什么运,先是太夫人骤逝,再来是遇上天地异动,阻碍了陆运驮队。
年关将近,「润宝坊」每逢年节庆,铺前会挂起五彩缤纷的锦纱灯笼,遇上返京时分,铺子里采买的人潮惊人,热闹非凡,若无法尽快补足,必定会造成「润宝坊」极大的损失。
大掌柜禀报的难题,让乔沁禾赫然想起莫太夫人曾说过的话。
「润宝坊」卖的文房四宝货源,分别是来自四地的上品——宣州进纸、湖州进笔、安徽进墨、端州进砚。
湖州大山地牛动,缺的货便是笔,陆运走不成……是否可改走水运?若可,那娘家的资源这时便可派上用场了。
在她定心思索的同时,二爷默不作声杵在一旁,等她出声定夺,心底盼着她能示软求救,询问他的意见。
岂料,乔沁禾却对着身旁的丫头道:「彩荷,你回乔府拿张水域分布图回来。」
娘家做的是水运生意,有中原境内的运河水域图,她得借图才能知道,走哪条运河大道可以省去最多时间,以最快的时间抵达湖州。
彩荷尚不及应声,大掌柜便问:「少夫人您……是想走水路吗?」
「既然山路走不成,当然得走水路。」
这时,始终静默的莫二爷忍不住开口。「少夫人,你可知走水路比驮队陆运慢,更别说这严冬天候,天气随时会转冷,倘若河上结了冰,让船冻在半途,可怎么办才好?」
「可以的,离大寒尚有大半个月,要走哪条江河,可事先查清往年河封冻期,避开这风险。再者走哪条水路也有关系,若走长江水系便不用担心河封冻期问题,又或许走大运河会便捷些?这些都得看过水域分布图,才能决定。」她有条不紊地分析,暗幸这突发状况并不难处理。
再有,乔府的水陆生意虽是没落,但爹亲手下仍有不少掌船能手,她相信能解决这燃眉之急。
确定该怎么做后,乔沁禾不容置疑地交代大掌柜。「大掌柜,这事我来处理,您可以回铺子了。」
大掌柜闻言,颔首抱拳退了下去。
她又转向莫二爷,有礼询问:「二叔,晚些沁儿再给您及二婶敬茶,可以吗?眼下这状况,我还是得亲自回娘家一趟,同我爹爹商议租船借人之事比较好。」
莫二爷觑着她的果断神态,竟有些不安。
她……是莫太夫人亲手调教出的人啊……
暗暗抑下不安,莫二爷掀了掀唇,冷声道:「咱们可不奢望能喝到少夫人奉的茶啊!」
乔沁禾怎么看不出二爷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暗地里他或许恨她恨得牙痒痒呢。
「二叔,这是礼俗,按例得遵,只是状况紧急,还请二叔、二婶海量包涵。」
虽然知晓她是莫太夫人一手培训的人,但没瞧见她六神无主的模样,莫二爷失望到了极点。
但乔沁禾说得诚诚恳恳,他若不接受又显得小肚鸡肠,于是他撇了撇嘴,假意说:「去吧,敬茶这种小事,怎么也不比铺子里的事重要。」
「谢二叔包涵。」
乔沁禾急急福了福身便退下,心里却是苦恼不已。
今日是归宁日,她非但没和丈夫一起回娘家,还带了一个小麻烦回去,不知道爹亲会不会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呢。
乔老爷一见女儿归宁回门,心里欢喜,但不见女婿,一张老脸瞬时拉下。
「那臭小子没陪你回来?」
她虽然也恼莫封骁,但用「臭小子」来形容她的丈夫实在太过了吧?
「爹,什么臭小子?女儿嫁的这个臭小子,可是袓先爷爷们为女儿挑选的对象啊!」
乔老爷不理女儿的抗议,依旧板着张臭脸,忿忿地问:「有什么天大的理由,让那个臭小子忙到要你自己拎着两坛酒回来见你老爹?」
即便不确定莫封骁有什么重要大事,但硬掰也要掰个理由不让爹为她的亲事担心,至于那酒……并不是给爹的啊!
「他……门里有要事得办。」
乔老爷冷声啐道:「哼!你老爹不是笨蛋,瞧你支支吾吾,就知道明里不是这么回事。臭小子,老太夫人才去了多久就肆无忌惮?他眼底还有我这个丈人吗?」
自从爱妻去世后,他把宝贝女儿宠上心头,虽说这门亲事是长辈订下来的,但莫封骁在女儿归宁回门这日给她受这委屈,教他这当爹的怨气难咽啊!
「爹,女儿知道您心疼女儿,但为人妻子也应该体恤、包容夫君,感情才能走得久远。何况,旧俗也得视状况决定是否依行,否则岂不显得迂腐、古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