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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御医 page 4 作者:阳光晴子

  钱笑笑瞪着他,一副他就是在无理取闹,这个要求非常过分的表情。

  气氛顿时僵住,他没动,郁竹君也赌气不动,僵持须臾,钱笑笑忽然又要走人。

  “嘿!”郁竹君再次拉住他的衣袖,扣住他的手臂。

  钱笑笑回头,冷冷睇视,“我要出去替我的‘恩人’守门,你还要阻拦?”

  满口的嘲讽,眼中的冷意更是可以冻死人了。郁竹君吐口长气,看来不说清楚讲明白是不成了。

  “好吧,我承认,因为我患了病,一洗澡就害怕,有人守门我才能安心洗,没人守我就洗得匆忙,老担心有女人爬窗或是藏在什么地方,再加上这门闩老旧,多撞几下门就开了……”他愈说愈忧心,忍不住东看西看,上看下看,俊秀的脸庞皱得像苦瓜,好像已经要被女人侵犯了。

  那明眸里不寻常的惊惶让钱笑笑有些意外,相处这段日子以来,他第一次看到他有这样不安的眼神。

  他抿抿唇,“我守,你洗吧。”

  郁竹君暗暗在心里吁了口长气,见钱笑笑转身走了出去,这才笑开了脸,虽然打心里相信他是个正人君子,但他防的不是男的,所以还是将房门上了闩,把摆在墙边的屏风挪了挪围住浴盆后,才安心的脱衣跨入浴盆。

  “嘻嘻,善有善报,救人还是有好处,我好久没有这么放心的洗澡了。”舒服爽快之余,郁竹君忍不住叨叨念念起来,“钱笑笑伤好了,能自由行走了,态度还是冷冰冰的不见半点高兴,因为还是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吧……”

  泡在热水里,郁竹君好久没这么放松了,就这月余对钱笑笑的观察,他对他有绝对的信任,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完全没有邪念,他可以放心的休息,想着想着,他的眼皮逐渐沉重……

  门外,钱笑笑静静伫立看着月光如桥的山林,山路间隐隐可见有簇灯火缓缓的往这里移动,他半眯起黑眸,不会吧?真的有半夜偷溜进屋的女子?

  树影交错间,移动的灯火更趋近了些,远看提灯人的身形还真像个女子,他转过身想也没想的就直接敲门,“有人来了!”

  门内,没有传出半点声音。

  “叩叩叩!”他又敲敲门,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钱笑笑火大的再敲,“喀”一声,门闩被敲开了,门咿咿呀呀的打了开来。

  他扬高声音,“有人来了!”

  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他不得不走进去,见屋内多了一道屏风遮掩,屏风上面除了挂着郁竹君刚刚所穿的衣物外,还有一条长长的布条。

  钱笑笑皱了皱眉,握拳直接敲敲屏风,“有人来了!”

  近在咫尺的突兀声响让郁竹君从熟睡中惊醒过来,睡眼惺忪的看到屏风后方的高大身影,瞬间倒抽一口凉气,急急将身子往水里潜,尖声大吼,“你干啥进来?也不喊一声!”

  “我喊了,连门都敲开了你仍没反应,我还能不进来?快着衣吧,有人来了。”冷冷的说完这句话,钱笑笑转身就走。

  走了?郁竹君大大的松了口气,但又忍不住想逗逗他,“你不帮我一下,两个人穿比较快嘛,不然来的人看上你怎么办?我会来不及救你的呀。”

  他就不能正经点?钱笑笑不悦的抿唇,他身边从未有人这么大胆敢戏谑他……

  他突然停下脚步,又是“从未”,过去的他究竟是谁?

  片刻之后,郁竹君衣着整齐的坐在房里,坐在他身旁的是附近村落的独居老婆婆,人不舒服过来看病。

  因为她,钱笑笑难得看到一向不太正经的郁竹君,脸上出现认真的神态。

  “聂婆婆,你头晕目眩是吗?”

  聂婆婆点头,一边忍不住好奇的将目光看向站在门边的陌生男子。

  “聂婆婆,他是我的远亲,叫钱笑笑。”郁竹君边把脉边介绍钱笑笑给聂婆婆认识。

  聂婆婆朝他一笑,钱笑笑却是面无表情,眼神也漠然。

  生性胆小的她愈看愈害怕,老脸也跟着发白。

  见状,郁竹君马上回头,“你先出去,不然我还得开安神压惊的药给聂婆婆吃呢。

  “抱歉,婆婆,他没恶意,只是长得一张恶人脸。来,我看看,你眼睛充血,热气积在肝中消耗阴血,无法抑制的肝之阳气窜至头部,我开个钓藤散……”

  钱笑笑边听边走出门外,心想原来他有一张恶人脸?他不知道,事实上失忆的他连自己的长相都觉得陌生。

  不知过了多久,郁竹君提着油灯走出来,一手拿着药包左顾右看,见他站在凉亭旁便快步走过去。“我带聂婆婆回家,你先睡。”

  他微微点头,看见聂婆婆就站在屋前,一看到他,吓得又转头。

  他真的有一张恶人脸吗?

  钱笑笑闷闷的看着郁竹君笑容可掏的走向聂婆婆拍拍她的肩膀,头也不回的挥挥手,然后贴心的拿着油灯为她带路,两人的身影愈走愈远……

  聂婆婆回家了,可他呢?明天、后天或者未来的某一天,有没有人会来到这里带他回家?钱笑笑神情凝重的仰望天上繁星,心里有些怅然。

  第3章(1)

  月光皎洁,远在京城近郊的一栋豪华园林,在回廊、扶栏、庭园等处全点上了挂灯,灯火通明,衬着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顿现气势,奢华而璀亮。

  但整座宅邸相当寂静,除了风声再无其它声响。

  主厅外,四名侍从战战兢兢的在门口守着,厅堂内,以细密的竹帘间隔为前后两部分,竹帘遮掩之处隐约可见一名女子端坐着,左右两旁各站立一名侍女。

  竹帘前方有两名男子拱手而立,后方还有六名男子,居首的其中一人上前一步禀告。

  “禀主子,四爷坠落在云海县的山谷,奴才派了许多人下到山谷寻人,发现山谷下方有两条河流,一往西北一往东南,两条河系都属内流河,一经纵谷,一经峡口,河流水深湍急,搜寻月余仍无所获。”

  竹帘后,女子冷冷的道:“时间再久,河流再深、再湍急也要给我找到人,没找到人我永远都无法安心,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主子。”男子的头垂得更低,早已出了一身冷汗。

  “还有,主子……”另一名男子也怯怯的开了口。

  “还有什么,快说!”女子的口气更严厉了。

  “皇上派出的密使似乎已察觉到我方的人在找四爷了。”

  竹帘后方是好长好长的一段寂静,众人不禁屏息,气氛凝结。

  终于,女子再度冷冷的开口,“四爷失踪后,皇上虽然命多名画师绘制了四爷的画像送至全国府衙协寻,但也下令只准私下搜寻,不许走漏消息,违者论斩,估计皇宫以外的老百姓都不知情。这是咱们的优势,不管那些密使知道什么,咱们势必要比皇上的人早一步找到人。”

  “遵命。”

  “去吧。”

  一群人立即拱手退了出去。

  竹帘后方,女子如羊脂般莹白玉润的手一挥,缓缓起身,两旁的侍女立即上前搀扶。

  此刻,另一名老嬷嬷突然快步走进厅堂,“启禀主子,韩蔚大人到了。”

  女子迈开的脚步收回,再度坐下,“快叫他进来。”

  “是,主子。”老嬷嬷很快的去而复返,领着一人回来。

  一名挺拔的男子快步走进来,屈膝行礼,“小的参见……”

  “不必了,起身。”女子打断他的话,直接挥了挥手。

  韩蔚连忙起身。

  “你还真是难找啊,韩蔚。”女子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不满。

  “小的知错,小的回乡处理一些家务事。”韩蔚俊逸的脸上有着严肃,“毕竟小的在家人心里已经是个跟着四爷失踪,生死不明的人。”

  “既是如此又何必回乡处理,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小的没有多作逗留,也没被人发现。”

  “行了,既是你的家务事,我也不想听,但有件事你非赶快去做不可。”

  韩蔚看来有些为难,他几乎已确定自己被紧急找来的原因。

  “有四爷的消息了,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最了解他,一定可以比任何人都早一步找到他。”女子站起身,两旁的侍女又要上前搀扶,但她以眼神示意,两名侍女立即快步往左右侧走去,将竹帘缓缓拉起。

  只见一名珠围翠绕、美艳动人的女子自竹帘后现身,一派雍容华贵的走到韩蔚面前,明眸凝视着他出色的俊颜,“我已交代我的人一有消息就跟你联系。”

  她再走近一步,两人相距只有咫尺。

  韩蔚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因为心里明白自己退后也不对,上前更是错误,她是一个蛇蝎美人,即使年过半百,心狠手辣程度依然无人能及。

  半晌,女子微微一笑,径自拉开了距离,“去吧。”

  “是。”韩蔚拱手就走,似乎一刻也留不住,如果可以,他更想将她碎尸万段!

  女子看着他伟岸但紧绷的背影,娇笑一声,说的却是威吓之词,“提醒你,你要不主动联系我的人,我也有办法让你主动来找我,四爷的事,你最好听命。”

  韩蔚脚步一停,沉沉的吁口长气后,转回身朝气势凌人的女子拱手道:“小的一定会尽全力找到四爷。”

  女子满意一笑,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这一次韩蔚的脚步更快了,一离开宅院外,他飞快的策马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如墨的夜色中。

  天亮了,几只晨鸡昂首阔步的在栅栏内咕咕啼叫,拉拉村的村民早就起床梳洗开始一天的生活,而严肃冷酷的钱笑笑正要开始当奴才。

  郁竹君偷偷的觑他一眼,这人怎么比较像主子啊?想着,他眉头一皱,自己干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咳咳咳。”他刻意捣嘴咳了几声,看着目光看向自己的钱笑笑劝说,“当长工也没什么,男子汉要能屈能伸,何况换个角度想,这不过是以劳力赚取生活所需罢了……”

  “现在要做什么?”他冷声道。

  郁竹君吸气、吐气,他要习惯钱笑笑有打断他说话的坏习惯,“生柴火煮早饭。”

  两人来到厨房,郁竹君看着他,他也看着他。

  “炉灶要生火。”郁竹君耐着性子道。

  钱笑笑蹙眉,对小厨房里的灶、锅碗梭巡了一下,拿起木柴,再然后呢?

  “不会吧,你是少爷来着吗?炉灶下的门要打开,把柴火丢进去再生火也不会?”郁竹君边说边蹲下示范。

  钱笑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他失忆了好吗?更何况,那炉灶看来很眼生,他应该从未做过这等粗活。

  待火生起,郁竹君再下指示,“煮饭吧,先洗米。”

  不一会儿,郁竹君又再次哇哇大叫,“你小心呀,米全流出去了!”

  他瞪他。

  他也瞪他。

  论眼神,钱笑笑的眼神还比较有杀气,郁竹君认输了。

  “算了,我来洗,炒盘青菜来配配粥,哪,你拿菜刀把根部切掉,用水将菜叶清洗干净。”郁竹君认命的东指指、西指指,吩咐一番。

  钱笑笑再次动手,但不知是叶菜太嫩还是他太粗鲁,叶菜都被搓坏了。

  郁竹君脸都快黑了!老天爷,真是何苦来哉,带了个大麻烦回来。“好好好,你退后,我来。”他莫可奈何的拉高袖子,接过手自己做。

  忙了一个多时辰后,两人默默的用餐,而那个半点力都没出到的人还一副早饭很难吃,吃得很勉强的模样。

  郁竹君一边咀嚼着略带苦涩味的野菜一边瞪着钱笑笑,但见他浓眉一皱再皱,那神态实在让人发噱,害他数度噗哧笑出声来,自然也喷了好几次饭,就像现在。

  钱笑笑无言的瞪着再次被口水喷到的菜饭,火气频冒又不能发火,只能默默转身背对着因憋笑而身体抖动的郁竹君。

  郁竹君吃到都流泪了,等到终于吃完后,他深吸口气,“我们吃饱了,换别人吃了。”

  “别人?”钱笑笑转过头来,他不知道这屋子里还住了其它人。

  两人走出门步下两个台阶往后院走去,就见一处圈起的栅栏里,几只鸡鸭在里面快乐的奔跑着,另一个栅栏则养了一只昏昏欲睡的小猪仔。

  所以不是他在作梦?那一天,他在马车上短暂苏醒过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些家禽家畜。“你救了我那一天,将我跟它们放在一起?”

  “当然,它们原本就在车上,你才是不速之客呢。来,喂喂它们。”他指指另一边的马厩,一匹黑马正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们。“还有它,它叫小喜福,是我跟爹娘在这里住下后才买来驾车的马儿,你得好好谢谢它,不然我本来不打算救你的。”

  钱笑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他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是真的,但不管怎样我还是救你了,所以别这样冷冷的瞪视着我,我会怕。”

  他看来哪像会怕的样子,那双慧黠黑眸里明明有着逗人的笑意。钱笑笑脸色绷得更紧了。

  介绍完了小喜福,从这一天起,钱笑笑开始了当长工的日子。

  只是,人高马大的他竟然如此笨手笨脚,实在是郁竹君始料未及的,他愈来愈怀疑钱笑笑要不是扮猪吃老虎,就是天生的公子命。

  生炉灶柴火还行,要他煮饭烧菜就只有一味——烧焦味。

  洗个衣服,他大少爷力气太大,一搓衣服就破,要他轻一点,他就说他不会,还臭着一张俊脸好像叫他洗衣服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晾个衣服吧,明明教他先将湿衣服拧干再放到晒衣的竹竿上晾,但他大少爷偏将衣服从盆子里一捞,湿漉漉的直接扔上竹竿,只要大风呼呼一吹竹竿便摇摇晃晃,接着重量不均,垮了!

  这时歹命的他就得咬牙重洗再重晾。

  改叫钱笑笑收衣服、折衣服,他也只是随意折,能往上迭高便行,其它啥也不管。

  请他喂食放养的鸡鸭,他大少爷脸上老带着不屑,只有喂小喜福时表情还算平静。

  喂小猪仔吃馊水菜梗,他憋着气将馊水桶拿到猪仔面前就要它自便,结果就是,馊水倒一地‘小猪浑身臭,还得劳他这主子善后。

  说来,拉拉杂杂的家事一堆,他还因此免了钱笑笑洗澡守门的差,但这一点其实是因为每回守门他的脸都太臭,让在屋内洗澡的自己都怀疑空气中飘浮着臭味,干脆免了钱笑笑的活儿。

  总之,这么多事中钱笑笑惟一做得好的就是劈柴,那斧头他拿得最顺手,但柴木不必天天砍,倒是某样东西得天天洗,也天天破。

  “哐啷!”

  “哈哈哈,大哥哥,你又打破一个碗公了啦!”

  人在房里替一个老奶奶把脉的郁竹君一听到几个小鬼哈哈大笑,他的心又在淌血了。

  然后在心里默默记上一笔,明儿到城里不只得添购衣物、锅炉,还得加些碗盘,也不知道哪种的比较耐摔……

  此时,钱笑笑走进来,不意外的,一张俊脸臭得像是被欠了几百万两的讨债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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