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怪!”她抓紧他的手臂,很为他心疼。“每个小孩都有去儿童乐园玩的权利,是谁剥夺了你的权利?”因为家境贫苦去不起的小朋友暂时不说,凭他的家世和财力,不可能买不起儿童乐园的门票。
“我父亲。”他僵硬回道。
“你父亲?”她愣住。
“打从我懂事开始,我就没有看他笑过。”亚当·伊凡斯回忆。“他总是告诉我,身为伊凡斯家的继承人,必须学习很多功课,没有时间玩乐。”
“所以他不许你去儿童乐园?”怎么会有如此冷血的父亲?
“不许。”他点头。
“所以你没有坐过云霄飞车?”
“没坐过。”
“也没有坐过旋转木马?”
“我父亲说真正的男人就该骑马或骑女人,不应该浪费时间骑一匹不会动的假马。”
“我懂了。”真是令人生气,难怪他的观念会偏差到这个地步,骑女人?去死啦!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教育,他会正常才怪。
“你父亲一定还告诉你,真正的男人就该不停地更换女伴,才能显示出身分地位。”她进一步推测老伊凡斯先生的教育方式,果然获得肯定的答案。
“他是这么告诉我的,你猜得真准。”宾果!
当然,她可是有巫女的血统,虽然她并不想承认。
“你父亲现在人呢?”她想起来就有气。“一定在某个地方度假,身边还陪伴着一位身材火辣的美女。”
“很遗憾,我父亲在我尚在大学念书的时候就因为车祸死亡。”他的声音里头充满了自己也无法了解的悲伤。
“而且你猜错了,他去世的时候身边并没有妙龄美女陪伴,他当时正和我母亲一起去找律师办离婚手续,结果他们手续还没办成,就因车祸双双去世。”
这是最出人意表、也是最悲哀的故事,双亲的辞世,一定带给他很大打击。
“对不起,勾起你的痛苦回忆。”她投入他的怀中抚慰他的心灵,带给他温暖。
“没关系,幸好当时我已经成年,懂得怎么应付突如其来的家变。”他抚摸她的柔背,感觉好温暖。
话虽如此,当时他也不过二十出头,就得背负起管理伊凡斯集团的责任,他的压力一定很大。
“还是很对不起。”她原本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怕小孩,没想到会勾起他最痛苦的回忆,她真该死。
“真的没关系。”但对亚当·伊凡斯来说,她的一时好奇却成了最甜美的救赎,他早该把这些事说出来与人分享,却一直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他真的很感激她。
“你是家中的独生子吗?”她想起每当他听见她提起其他姊妹时的羡慕口吻,不禁如此猜想。
“不,我还有一个妹妹。”
“你还有一个妹妹!”她离开他的胸膛拉直身体,一脸惊奇。
“干么这么惊讶?”他取笑她。
“但是你从来没有说过你还有一个妹妹。”事实上,他从来不提家里的事,害她差点误以为他没有亲人。
“因为不亲近,就很少提了。”他笑着回答,有些不好意思。
“是根本没提。”她纠正他的话,讨厌他跟她打哈哈。
亚当·伊凡斯只好换上严肃的表情,他可不想挨骂。
“你妹妹跟你差几岁?”她开始盘问。
“三岁。”
那么说就是三十二岁,她得叫她姊姊。
“她结婚了没有?”
“结婚了,还生了一个男孩。”他回道。
“她都结婚了,你为什么还不结婚——”惊觉自己说错话,姬磷沙赶紧用手捂住嘴巴,免得他误会。
这是个好问题,他也想问自己为什么还不结婚?大概是父母失败的婚姻带给他太大影响,让他迟迟不愿意安定下来。
“你妹妹还住在澳洲吗?”她知道国外异国通婚很盛行,说不定他妹妹已经嫁到澳洲以外的国家,比如说法国之类。
“她住在墨尔本。”他不晓得她在打什么主意,干么这么关心他妹妹?
“墨尔本?”比她想像中近多了。“那你为什么不去拜访她?”
“我去拜访丽莎?!”
“嗯。”原来他妹妹的名字叫丽莎。“你刚刚不是说你和你妹妹不亲近?”
“我是这么说没错……”
“所以才要去拜访她,增进兄妹间的感情啊!”
他错了,他不应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她,现在后悔来不及了。
“我不确定丽莎是否欢迎我……”他迟疑。
“她一定会打开大门欢迎你,毕竟你是她唯一的哥哥。”在她看来这根本不是问题,血浓于水,再大的隔阂都会因为血缘而消失。
亚当·伊凡斯还是犹豫,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拜访他妹妹,况且他还得面对不满五岁的外甥,想到就全身发痒。
“这里的气氛满好的,我们到处走一走,逛一逛,说不定会有什么令人惊喜的收获。”她有信心他一定会依照她的建议去拜访妹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消化她的提议,她也不急。
“好。”亚当·伊凡斯的确需要聚集勇气才敢去敲妹妹的门,虽然他知道他妹妹不会拒绝,依旧很难下决定。
他们走访了一些当地原住民开设的艺品店,买了些具有澳洲特色的艺品,一路上手牵手走回饭店。
当他们回到饭店,已经有人在房间等待他们。
“布莱思!”他怎么会在这儿?
“恭喜你,姬小姐。”布莱恩说道。“警方已经逮捕到约翰·韦恩和吉米·韦恩两兄弟,钻石也已经顺利找回来了。”
“真的吗?”姬磷沙闻言喜出望外。
“是的,姬小姐。”布莱恩笑开,简单重述一次两兄弟被捕的经过。
姬磷沙一边听一边微笑,庆幸当初布莱恩缴不起学费时,是由亚当·伊凡斯赞助他继续升学,今天他才能拥有布莱恩这么出色的秘书。
只要布莱恩出马,就能搞定所有事。
他真是亚当这辈子做过最好的投资。
第9章(1)
丽莎·伊凡斯家的门铃传来阵阵悦耳的音乐声,正在追着小宝贝跑的她根本无暇理会电铃声,一直到她确定小宝贝安全无虞。
“我抓到你了!”丽莎抱着她和丈夫的爱情结晶前去开门,一边还逗弄着孩子玩。
“嗨,丽莎。”
她打开门,站在外面的是她多年不见的哥哥。
“亚当!”丽莎·伊凡斯异常惊喜,她哥哥不是会去敲人家门的这种个性,即使里头住的人是他的亲妹妹。
“不好意思,临时来拜访你。”亚当·伊凡斯一脸不自在,一来是他不晓得怎么跟多年不见的妹妹寒暄,二来是因为她手里抱着的小鬼,正睁大眼睛好奇打量他。
“怎么不先打电话通知我?快进来!”丽莎试着把门完全推开,但是因为手里抱着小孩不方便,姬磷沙连忙伸出手帮她一把。
“这位是……”丽莎·伊凡斯好奇打量姬磷沙,好漂亮的东方女孩。
“她是我的……”
“朋友!”姬磷沙代替他回话。“我是他的朋友,来自台湾,请多多指教!”
“哪里,也请你多指教。”丽莎·伊凡斯对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立刻引起姬磷沙的好感。
“这是你儿子吗?”她伸出手和小朋友玩。“好可爱,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杰克,今年两岁。”丽莎·伊凡斯说。
“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呢!”最会跑来跑去。
“是啊!”丽莎·伊凡斯笑开。”我每天光是为了喂他吃饭,就可以减肥了。”
“因为得先追到他。”
“没错。”
“哈哈哈!”
两个女人第一次见面就很有话聊,完全把亚当·伊凡斯丢在一边。
“你们随便坐,我去泡茶。”丽莎·伊凡斯带他们进到客厅,客厅舒适宽敞、窗明几净,但是并不豪华,和一般人家庭的摆设差不多。
姬磷沙相当惊讶,照理说她来自伊凡斯家族,生活应该会很奢华才对,可事实又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亚当,孩子就交给你照顾了。”丽莎·伊凡斯丢下这一句话后,便迳自去厨房忙,亚当·伊凡斯连拒绝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迫当起保母。
亚当·伊凡斯瞪大眼睛,看着外甥向他走过来,以为看见长着两支角的怪物。
“杰克,好乖,他是你舅舅。”
他无处可逃已经够惨了,偏偏姬磷沙又补上一刀,教他简直不晓得怎么办才好。
“舅舅!”杰克见到亲人,二话不说就扑进亚当·伊凡斯的怀中,亚当·伊凡斯两手悬在空中,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有抱女人的力气却不懂得如何抱外甥吗?”姬磷沙讽刺他。“就像抱我一样,把他抱起来跟他玩就对了。”这也不懂,笨!
“说得简单,你知不知道我的额头现在已经在冒汗?”他小声嚷嚷,试着不让丽莎·伊凡斯知道,但是她其实已在厨房听得一清二楚。
“我负责帮你擦汗,你负责跟他玩。”姬磷沙一点都不同情他,有这么可爱的天使喜欢他,他应该高兴才对,不应该愁眉苦脸。
“我要怎么跟他玩?”亚当·伊凡斯一脸戒慎恐惧的看着外甥,杰克正用手摸他的脸,他躲都来不及,根本不可能做到她说的。
“做鬼脸逗他笑。”她建议。“或是拿玩具和他玩,你旁边不是有两支沙铃,拿起来跟他玩啊!”
“有沙铃吗?”别一直抓他的鼻子!“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见!”
“就在你身边。”
“我看不见,这小鬼整个人都巴在我脸上了。”
“我拿给你!”姬磷沙一边笑一边找沙铃,找到后将沙铃塞到他手里,一点帮忙的意思也没有。
“喂,快帮我把小鬼从我的头上拿下来,我已经快不能呼吸了。”这小子简直就是八爪章鱼,无论如何都要巴着他,他又不能动粗。
“他叫杰克,不叫小鬼,而且他还是你的外甥。”除非他使用对的字眼,否则她是不会帮他。
“快帮我把杰克带开!”他闷头吼道。
“乖!杰克,到阿姨这边来,阿姨陪你玩。”姬磷沙笑得都快弯腰了,才伸长手把小孩子抱离亚当·伊凡斯身上,亚当·伊凡斯的脸扭成一团,再也不见平日的潇洒帅气。
“你根本是故意的!”他指控姬磷沙,她笑呵呵,完全不把他的抗议当一回事。
“我好心帮你,你还好意思怪我,杰克,你舅舅果然是一个没良心的人。”她对怀里的小男孩诉说委屈,小男孩点点头,似懂非懂。
“他才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亚当·伊凡斯冷哼,居然跟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告状,她一定是疯了。
“胡说!”她斥责他,低头问怀中的小男孩。“杰克,你一定听得懂阿姨的话,对不对?”
“舅舅,坏。”小男孩很有天分,一点就通。
“我哪里坏了?”这小鬼!
“舅舅,坏。”小男孩坚持。
“我一点都不坏!”他什么地方长得像坏蛋了?每个人都说他风流倜傥,帅得不得了,这小子真没眼光。
“舅舅坏坏!”杰克这次多增加了两个字,说话的速度也更快。
“可恶!”这小鬼真的是他外甥吗?怎么老是爱跟他作对。
“哈哈哈!”姬磷沙指着他狼狈的模样大笑,欢笑声不绝于耳。
“不准笑!”亚当·伊凡斯的脸都红起来。“还有你也一样,杰克!”
一连串的笑声,像银铃一样在屋里回荡,丽莎·伊凡斯感动到几乎落泪。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她哥哥露出这么幸福的笑容,真的是太好了。
“我去看一下丽莎在厨房搞什么鬼,这么久还不回来。”就算是泡茶,未免也泡得太慢了吧!等她泡完茶,他们都要走人了。
“好。”姬磷沙开心地逗着小杰克玩,压根儿懒得理他。
亚当·伊凡斯起身到厨房去找妹妹,刚好看见她在拭泪。
“谁欺负你,洋葱吗?”他四处找洋葱,没找到半颗。
“谁都没有欺负我,我只是感动。”丽莎·伊凡斯回道,亚当·伊凡斯手足无措的看着妹妹飙泪,不晓得怎么安慰她。
“你感动什么?”他对女人很行,对亲情则很笨拙,这个时候该把亲妹妹搂进怀里安慰,可他却只懂得呆呆站立。
“我感动居然有一天能亲眼看见你跟孩子玩,你知道你从来没有来探望过杰克吗?”是天下最无情的哥哥。
“但是我每年都有送他生日礼物和圣诞节礼物。”他辩解。
“对,都是布莱恩挑的。”他还好意思说呢!“天晓得杰克根本不需要那些礼物,你不如亲自前来让他有机会喊一声舅舅,我还会比较高兴一些。”
“我这不是来了吗?”眼看着妹妹又要掉泪,亚当·伊凡斯四处找手帕,但一条也没找到。
“所以我才会哭。”丽莎·伊凡斯从流理台上的面纸套,抽出一张面纸拭泪。“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见你这么温柔的表情,你知道自己笑得有多开心吗?”
他不是嘲讽,就是玩世不恭。在外人眼中看来令人羡慕的家世,其实只是一个无情的束缚,她很早就挣脱,她哥哥却还深陷其中。
“我看起来真的有那么快乐吗?”他知道自己和姬磷沙在一起时总是很愉快,两人的相处从开始的针锋相对,到现在的心灵相通,变化真的很大。
“很快乐。”丽莎·伊凡斯点头。“我从来不知道你也有困窘不安的时候,她改变了你。”
这点谁都无法否认,甚至是他自己。
“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他看向客厅的方向,姬磷沙正在和杰克一起玩沙铃,笑容纯真像个孩子。
“这就表示,你遇对人了。”丽莎·伊凡斯温柔地说道。
“丽莎!”
“还记得我决定嫁给洛克的时候,你是如何激烈反对吗?”她提醒他。
“记得。”他苦笑。“我难以想像伊凡斯家的大小姐,会嫁给一个平凡的业务员,你不能否认洛克当时并不具备娶你的条件。”
“他现在也没有,但我们却过得非常幸福。”丽莎·伊凡斯的嘴角挂着笑意,即使不再配戴珠宝,却依然散发出不下于珠宝的光辉。
“丽莎……”
“我可以理解你害怕婚姻的心情,但是父母的悲剧不应该再发生在我们身上,你对自己要有信心。”
他们的妈妈是因为钱而结婚,她根本不爱他们的父亲,只爱伊凡斯这个姓氏。而他们的父亲,也只是贪图母亲的美貌才娶她,在连续生了两个孩子以后,也渐渐对她失去兴趣。夫妻两人早已经貌合神离、各过各的,最后是因为各自找到新伴侣才决定离婚,没想到却在那场车祸中一起共赴黄泉,仔细想想,人生还真是讽刺。
“你是在鼓励我跟她结婚吗?”亚当·伊凡斯并未假装听不懂丽莎·伊凡斯的意思,反过来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