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雨诺突然想起他那个刻着“恺”字的名片盒。如果她够敏锐,就该早已察觉出一些蛛丝马迹!
他脸上着急的模样,让陶雨诺突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紧张的反应是真的还是假的。
也许……是因为他还没有把土地骗到手,却被她知道了他的真实身分,所以十分在意她的反应?
思绪有些混乱,陶雨诺拉开他的手,定定看着他许久后才问:“你是为了想要我的土地才接近我吗?”
他就知道她会这么想,但他不怪她,因为他知道自己当初为了让威廉逼她卖土地而使出的手段有多恶劣。
“不是!从游艇上落水是意外,会失去记忆也是意外,我只是没想到会被你救了,会爱上你。”
在这么多的巧合下,赵睿恺不得不认为两人确实很有缘,缘分让他们因此相遇,然后爱上彼此。
说这些话时,他语气坚定,眼神明澈,因为他必须让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陶雨诺看着他如此真诚的表现,心里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他就是那个让她深恶痛绝,逼她卖地的魔王大老板。
在睿邦企业与她接触的这段期间,她听说过太多关于赵睿恺的批评,再加上他命令部属逼她卖地,让她怎么也无法把这个在短时间内走进她心里的男人与赵睿恺画上等号。
她需要时间好好整理思绪,消化他就是赵睿恺的事实 ,以及自己已经爱上他的结果。
如此决定后,陶雨诺强忍着内心的痛楚,果断地道:“既然你已经恢复了记忆,那就再也没有留在我这里的必要了。”
她一直害怕,怕他有一天会回到他的世界,忘记她这个人,而这时候她却更害怕,怕自己对他付出感情,只是他为了得到土地的策略。
拿感情当筹码……和某个男人相恋一直是她不敢奢望的事,但他的出现改变了她的生活、她的想法。
若他真是抱着这样的目的而接近她,那她会疯掉!
因为她是真的深深爱着他……但说来可笑,如此一想,其实她根本不确定自己对他的感觉究竟是依赖还是爱。
“你……要我走?”赵睿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还记得,她曾为了怕他离开而感到无助、不安,现在她怎么能因为它是赵睿恺而要他离开。
陶雨诺坚定地道:“对,我要你离开。”
是她唯一能保议自己的方式。
分开后,她才能真正弄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是依赖还是爱,也才能确定他是利用她,还是真的爱她。
她的决定让赵睿恺难以接受,不敢相信两人之间的爱情竟然因为他的身分而轻易被摧毁。
“就因为我是赵睿恺?你真的这么讨厌我?讨厌到要把我们过去这段时间的快乐抹杀?”他问道,一颗心因她的决定而揪紧。
陶雨诺被他受伤的表情折磨得几乎不顾一切,只想继续爱着他,和他一起快乐的生活着。
但她做不到,他们之间牵扯的不仅仅是爱情,还有大贝屿的这块土地。
她的眼里微微泛着水光,满脸苦涩地扯了扯嘴角。“赵总裁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还不知道吗?你觉得我应该要继续喜欢赵睿恺吗?”
如果不是因为她不知道他是谁,而他失去了记忆,忘了自己是谁,她绝对不可能爱上他……
闻言,赵睿恺握紧了拳头,头一次如此痛恨自己。
陶雨诺心中带着一丝微小的希望,道!“除非你愿意放弃收购这块地,让我相信你是真的爱我,不是为了土地而接近我。”
“我不可能放弃!但我已经决定……”赵睿恺坚定的拒绝,像是狠狠的在陶雨诺心上刺了 一刀。
她脸色苍白,心寒的感觉紧揪着她,她不想再听他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于是冷冷地打断他的话。“阿恺,你让我一个人静静的好好想想,好不好?”
赵睿恺硬生生咽下想说的话,知道这时候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认为他是为了买她的土地才道出承诺,根本不相信他的真心。
他拿她没办法,叹了 口气妥协道:“好,等你想好该怎么处理我们之间的事再告诉我。”
陶雨诺许久后才缓缓点了点头,然后低着头走回屋子里,心情有如坠落谷底。
赵睿恺的目光胶着在她身上,怎么也无法移开,心里却转着更多想法。
他知道她一时无法接受,但他会等,等她想通了,他再告诉她,他一样会买她的地,但这块地作何用途,都随她她决定。
她说想盖医院就盖医院,即使医院的经营比发展观光麻烦一百倍,他眉头也不会骏一下。
谁教他这个无情冷血、唯利是图的商人爱上了她啊!
夏末,虽没有了盛夏的溽热,但海边的风依旧暖暖的,只有夜晚时才会添上几分凉意。
微风拂过,园子里花草的香味揉和在风里,再随风飘散,是一种舒心的气自心。
但这并没有为陶雨诺带来好情绪,她意兴阑珊地躺在檐廊的木躺椅上,看着连一片云也没有的湛蓝天空发呆。
彷佛感染了主人的情绪,雪泡泡也没有什么精神,跟着主人闷闷地趴在旧廊的地板上。
不知过了多久,陶雨诺拉回放空的思绪,瞥见雪泡泡的动作,忍不住莞尔一笑,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赵睿恺离开后,寂寞的不是只有她。
赵睿恺还在这里时,雪泡泡总爱跟着他打转,他一走,它的活力似乎也被抽得一干二净。
光是这一点就可以证明,它果然是她养的宠物,不管是习性或性情都像极了她。
“雪泡泡,你也想他吗?”陶雨诺伸手摸了摸它头顶那一绺特别柔软的毛,喃喃低语。
这会儿她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连续推了出版社几个案子,脑中想的全是与赵睿恺在一起时美好的点点滴滴。
每每想到那段时光,她的心情便更加低落,再看到花园角落那间整修了 一半的小木屋,她的情绪更是坠落谷底。
她想他、爱他!
每过一天,这样的想法就像打桩似的,重重的、深深的打进她心里,让得她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她的确是被赵睿恺将了 一军。
如果他真的是以接近她,让她爱上他,最后心甘情愿把地卖给他为目的,那么他确实成功了。
她爱上了 一个冷血、唯利是图的混蛋!
陶雨诺沮丧地叹了口气。
此时,屋里的电话响起。听到电话铃声,她沮丧的心情被紧张取代,一颗心卜通、卜通直跳,像是随时会蹦出胸口。
会打这支电话的只有编辑与睿帮企业的那个威廉,在她以身体不适为由连续推掉几个案子后,编辑便让她好好休息,所以……打电话来的是威廉?还是……他?
揣着这样的想法,陶雨诺双手压着胸口,连续几次深呼吸后才急急进屋接听电话。
一听到话筒那端传来熟悉的热切嗓音,她原本沸腾的心骤然一冷。
不是他……一时之间,失落、沮丧伴随着一股浓浓的自我厌恶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是不是太不懂得掩饰了?是不是真的太在乎赵睿恺了?说不定这时赵睿恺正坐在办公室的皮椅上,轻松的等着她自投罗网。
难怪他会走得这么干脆,因为大魔王他早就看穿了她的心,知道就算两人分开,还是改变不了她已经爱上他的事实。
是她傻呼呼的自欺欺人,想要用时间冷静思考两人的关系,在这一场角力中,她注定是输的一方。
没听到她出声回应,编辑以为电话线路出了问题,拍了拍话筒,拉了拉电话线,不断重复道:“雨诺,你还在吗?喂、喂?你有听到我的声音吗?”
陶雨诺赶紧回过神,应了声,“淑如,我在。”
听到她终于出声,个性爽朗的编辑笑着说:“在就好,真怕你不想接我的电话呢!”
听着编辑爽朗的笑声,陶雨诺的嘴角不由得跟着扬起淡淡的笑。“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
“我知道你最近身体不太舒服,但有个案子挺有趣的,想介绍你接。”
为了赵睿恺,陶雨诺消沉了好一阵子,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勉强提起精神问:“什么案子?”
“前一阵子不是有一场沉船宝藏文物展吗?因为反应太热烈了,文物展决定做全省巡回,新活动就是想将之前超夯的那部前世今生的爱情微电影做图文版周边。如果你有兴趣,我让对方来跟你谈?”
陶雨诺在新闻上看过关于那个沉船宝藏文物展的介绍,虽有兴趣,却一直没有付诸行动,前去参观。
如今可以接下这个案子,算是一偿心愿,再加上有工作可以忙,也多少能瓜分她对赵睿恺的思念……不该有的思念。
当这个想法一浮现,她几乎不假思索便答应了。
意外事情竟会如此顺利,达成任务的编辑开心的结束通话,而陶雨诺却是在电话这端苦涩的笑着。
赵睿恺带给她的影响,比她想像的还要大,之后如果他真的找她谈卖土地的事,她又该怎么面对他?
第7章(1)
偌大的办公室里一片寂静,除了翻动文件的窸窣声响,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秘书静静的杵在原地等着,直到赵睿恺将手中最后一份文件签妥,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总裁今天还要留下来吗?”
自从赵睿恺在半个月前回公司后,立即投入工作。
他如此积极,秘书并不意外,意外的是他对于那些不断吞并、利字当头的商业行为,不再有旺盛的企图心。
连以往在工作之余常教她以利益为考量,约哪个企业千金共进晚餐的活动,也一概没有再安排,吃、睡、工作都在这间将近二十坪的总裁室里解决。
表面上看来,赵睿恺与以前没啥两样,但身为在他身边工作了十几年的秘书,她看得出被部属们戏称为魔王大老板的他心事重重,在那强势沉稳的神情下,其实是藏着忧郁的。
这样的赵睿恺着实让人感到不安,因为这样的他完全不像处事果断严厉、行事干脆的魔王大老板,只是,即使看穿老板的心思,秘书也不敢多说话,只善尽自己的职责。
赵睿恺连头也没有抬,直接开口道:“明天是周末,你先下班吧,不用管我。”
没想到魔王大老板也会有大发善心的时候,以往即使是假日她也需要待命,让魔王大老板随传随到。
得到休假令,秘书难掩喜色地带着他签妥的文件走出总裁室。
待秘书一关上门,赵睿恺便往后倒在皮椅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离开陶雨诺后,他一直睡得不好,总是作奇怪的梦,梦里,穿着清朝服装的陶雨诺总是以她那双含怨带愁的眼睛幽幽瞅着他。
那模样可怜得惹人心疼,让他心里充满无限懊悔与愧疚。
他根本不知自己为何懊悔,为何愧疚,当他想开口对她说些什么时,黑色的梦魇即宛如大浪般袭来,彻底将他淹没,没多久他便醒来了,醒来后却更觉疲惫。
赵睿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作这么奇怪的梦,却无法否认,他对她的思念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思念她的感觉像有块大石头压着心口,让他十分难受。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的心被她占据了 一角,没有了她,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缺了 一角的心涌出一股说不出的莫名失落感。
所以他决定尽快把之前失忆时所累积的工作处理完,然后赶紧去找她,就算只是远远的看她一眼也好。
这样如此眷恋、想念着一个女人实在不是他的行事作风,但她像魔魅一般,把他紧紧缠绕,让他变得不再像自己。
或许在落海后被她救起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是以前的赵睿恺了。
但是为了她,他甘愿变成这样的赵睿恺!
陶雨诺才打算要振作,但没想到在与编辑讲完电话后没有多久,她的老毛病就发作了。
她感到头晕,天旋地转的感觉让她知道这不是感冒,而是由疲劳与压力引起的耳内不平衡。通常她只要去诊所吊瓶点滴就好,但这会儿她一站起来就晕,哪还有力气去看医生?
最近为了赵睿恺,她日子过得恍恍惚惚,还推掉了几件案子,当了好一阵子活死人,夜里更因为少了他的体温,总是睡不好,她想,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她的老毛病再次发作。
毫无预警的眩晕来得很急,陶雨诺可以感觉周遭的景物不断转动,连闭上眼睛仍觉得天旋地转,只要一动,眩晕的感觉就更加严重。
没办法去诊所打针,她将医生之前开给她的止晕止呕药吃下后,躺在床上静静躺着休息,躺久了,她索性睡去,决定等补足了睡眠后状况若没有好转再去诊所一趟。
陶雨诺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感觉有人摸着她的额头,那双手厚实温暖,大得能将她的脸遮去三分之一。
她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眼睛还没能适应房中暗下的光线,只看到一团有着宽肩的高大身影。
“你病了吗?”赵睿恺一回到这个他住了好一阵子的家,一股说不出的怀念涌上心头,让他忘了按门铃,直接拿出钥匙开门进屋。
走进屋里,他没见到陶雨诺,上楼来到她的卧房,才看到她微蹙着眉躺在床上,一头披散在枕上的墨发,将她的小脸衬得毫无一丝血色。
她这模样让赵睿恺的心立即揪紧,闷闷地发疼,他忍不住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她却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看着他。
那饱含着担心的声音低沉沙哑,但陶雨诺马上就听出那是属于谁的声音,心里再次翻腾。
是他……逐渐适应光线的眼睛终于看清楚他的样子,确定了她的猜测。
没有印象里轻爽自然的发型,他刻意上过发蜡的发让他看来一丝不苟,身上穿着烫得笔挺的黑色衬衫,衬得他更为英俊,但又显得凌厉。
眼前的这个男人,像是她所想念的那个人,又像不是,那不确定的感觉让陶雨诺刹那间泪水盈眶。
或许是梦,他才会出现在她的眼前……见她落泪,赵睿恺再也无法维持冷静的神情,手足无措地开口:“你不想见到我,我会马上走。”
“不……”既然是在梦里,她就什么都不用考虑,只要诚实地顺从自己的心就好。
“抱我。”她好想念他的怀抱,厚实的胸膛宽大又温暖,比任棉被都还要温暖。
虽然夏天的脚步尚未远离,两个人抱在一起一定会更热,但陶雨诺就是想要被他抱着,无比渴望。
听见她的要求,赵睿恺皱眉替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我带你去看医生,你的脸色很不好。”
虽然他很想顺着她的话紧紧地抱住她,但她看来如此虚弱,他怕自己一抱住她就会把持不住对她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