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这么说了,敖少霆只好自己想办法。
「还没。」敖少霆面无表情地喝着威士忌,凝视那轮彷佛近在眼前,却又不可触及的明月。
「没有?」高桥挺讶异的。「嘿,你不是开出了高薪和豪宅等条件吗?治装费还没上限呢!福利好到连我都想戴假发穿丝袜假扮女人了,还当什么苦命医生啊?是不是你太挑了?老兄,你都挑一个月了居然还没下文,时间来得及吗?这只是假女友,又不是在后宫选妃,你还以为自己是皇帝啊?」
「不是我太挑,是别人太挑,不肯屈就当我的假女友。」
嘿嘿,身为他的换帖兄弟,高桥拓岚当然嗅出这句话大有玄机!
事实上,敖少霆的女人缘好到夸张,只要他想,他身边不可能缺女人!
他很清楚,打从大学时,对敖少霆主动示好的女生就没断过,什么帮他买早餐、亲手做午餐或是在教室门口等他下课都只是小case,甚至还有两间大学的校花为了他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可是——他老兄压根儿对那两朵花没啥兴趣,看都懒得多看一眼,可惜那校花的花容月貌,差点就为了这个没心肝的男人毁容了!
就是因为不想再沾惹这些风花雪月,所以这么多年来敖少霆在事务所的工作伙伴大多是男人,很少有女人。藤木秘书倒是例外,因为藤木不但大他十岁,而且早就结婚了,是拥有恩爱老公和两个小孩的幸福女人。
不过,这倒不是说敖少霆有断袖之癖,只对男人有兴趣。他当然交过女朋友,但他个性正直,并不滥情,更不屑玩什么劈腿等烂把戏,和历任女友分手时都是好聚好散。
高桥拓岚兴奋地问着:「你是说——你被女人拒绝了?是谁是谁?是哪位这么有格调的巾帼英雄,快点介绍给小的认识,想必一定是位倾城倾国、风采迷人的绝代佳人!」
敖少霆冷冷扫了他一眼。「我好像听到幸灾乐祸的声音?」
高桥拓岚大笑着否认。「哈哈哈,岂敢岂敢?你可真是误会我这个兄弟了,我是替你担心啊!这样吧,为了表示我两肋插刀的义气,万一你真的找不到人,我就忍痛把亲妹妹推入火坑,要她陪你演场戏好了。」
呵呵呵,他的宝贝妹子可是出名的古灵精怪,就算遇到敖少霆这等「女人杀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敖少霆兴趣缺缺。「多谢,你家妹子那种金枝玉叶的千金小姐,我无福消受。」他们这对兄妹都是怪咖中的怪咖,打死他也不会去招惹难缠的高桥小妹!
高桥拓岚是堂堂东京大学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精湛的医术被医界推崇为最年轻的「外科圣手」,目前已经继承家传的综合医院,不过从他散漫随兴的外表,绝对看不出他居然是个院长。他的人生观向来随兴不羁,想看诊时就看诊,累了就把医院丢给也是医生的弟弟,出国云游四海,去年他就在印度玩了快半年,下半年则计划跟无国界医疗组织到非洲义诊行医。
高桥拓岚提醒他。「那逼婚之事,你打算怎么办?」
敖少霆轻轻摇晃杯中的琥珀色液体,听着冰块撞击的清脆声,淡漠地道:「还有十几天,我总会找到人选的。」
是啊,还有十几天,他总会找到人……毕竟,只是演场戏,没那么难。
说是不难,但敖少霆的眼神却更加迷惘,他真的不懂素来行事效率超高的自己,为何在这件事的处理上这么拖拖拉拉?只是找个人而已居然可以拖一个月还没决定?别说外人惊讶,连他自己都很难置信!
他也很想快点决定一个人选,毕竟老妈真的快来了。但不知为何,他对那些应征者就是兴趣索然,连跟她们多说两句话都懒,无法想象要怎么假扮恩爱情侣?
其实这几天,他根本连亲自面试都懒了,索性由人事部经理陪同,由经理负责发问,旁听的他只要递给人事经理一个眼神,经理就会很机灵地对应征者微笑道:「那么,谢谢你今日拨空前来,我们会再跟你联络。」
事实上,在多到满坑满谷的应征者当中,他只有对江可浵说出实际内幕,既然这件事是秘密,在还没有确定对方可以录用之前,他当然不会随便对任何一个人说出实话,让这件事搞得人尽皆知。
以后就算确定人选了,知道内幕的也只有他、配合的女孩和藤木秘书这三人。
为何一直找不到人?他想,不是那些应征者不行,而是他自己不对劲!这几天他的眼前老是浮现那双水灵灿动的眼,那个明明被雨淋到身子都湿了,却还是倔傲地挺直背脊据理力争的她!
三天!江可浵直接拒绝后,他还破例告诉她可以等她三天。他自信满满地以为她会在隔天就打电话给藤木秘书,接下这工作,万万没想到,她居然音讯全无,就像从人间蒸发。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敖少霆无法相信有哪个学生会拒绝一份月薪十五万的兼职工作?而且两人还可以签合约,完全确保她的权益和安危,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但,她还是头也不回地SayNo!
该死~~他真想掐死这个江可浵!
他长得这么面目可憎吗?她就这么讨厌为他工作,厌恶待在他的身边?
想到此,心头的那把火又窜上来,不知是针对她,还是针对自己?
为自己又倒了一杯威士忌,敖少霆一口饮下后决定——明天,就是明天,只要第一个来面试的人他就毫不迟疑地当场录取!天底下的女人多到数不清,那个江可浵没那么特别,更没那么重要!绝对没有!
高桥拓岚忍不住问︰「嘿,你怎么了?好像突然之间决定了某件重要的事,一脸杀气腾腾的?」
「别多问。」敖少霆举起杯子。「喝!」
「喝就喝,我怕你啊?」高桥拓岚很爽快地一饮而尽,突然想起一件事。「你知道吧——香树要从德国回来了。」
高桥拓岚是敖少霆多年的好友,在一些聚会场合也见过香树数次。
敖少霆眼底波澜未惊,继续凝视着夜景。「听说了。」
不久前敖少霆去参加大学同学的婚礼,无意中听到女同学聊天,其中有人提起香树,好像她即将从德国回到东京,这一趟可能不是探亲,原因比较复杂。
高桥拓岚有些迟疑地道:「不知是不是真的,听说她的婚姻似乎出现了点问题。」
「出现问题?」敖少霆表情转为凝重。「知道是什么状况吗?」
「我不清楚,只是辗转听说,也不知是真是假。」
敖少霆很担心,现在他对香树就像对待一个妹妹,是纯粹的祝福,他衷心盼望那些谣言都只是误传,香树的婚姻很美满。
不想让气氛转为沉重,高桥拓岚换了个话题。「还是谈谈那个拒绝你的绝代佳人吧,我真的太好奇了,至少透露一下她是什么类型?是活泼外向还是乖巧文静?一定长得很漂亮吧?」
「再问下去,你都快变成包打听了!」敖少霆给他一个软钉子,替他的酒杯也倒满酒。「别罗里罗嗦的,今天出来就是要喝酒,是兄弟的话就陪我一起喝!」
「哈哈,你找对人了,小弟我可是酒鬼一个,干杯!」两个男人举起酒杯互敬,发出清脆的声响。「今天咱们哥儿俩就痛痛快快地喝一场,不醉不归!」
第3章(2)
翌日。
「掬月」是东京一家知名的高级日式料理亭,提供最新鲜顶级的美味佳肴,再加上仿造唐朝长安亭台楼阁、花间水榭的装潢设计,典雅风格极受欢迎,不少大老板谈生意时喜欢约在这里宴客,借着一流的排场和昂贵消费得以凸显自己的身价。
快晚上九点了,正是店里生意最好的时刻,厨房里的师傅们忙得不可开交,负责送菜的外场服务生更是宛如蜜蜂般地穿梭在各大包厢,谁也不得闲。
可浵和沛瑄穿着这里的制服——适合活动的改良式和服,系上围裙奋力地洗刷一堆盘子,外场领班突然探进头来喊着:「外场人手不够,纯子、可浵还有沛瑄,快出来帮忙送菜,动作快!」
「是。」被点到名的人纷纷擦干双手、脱下围裙,端起托盘跟着几个服务生小心翼翼往包厢区走去,领班还一直交代。「你们要小心点,这位中村社长可是我们的大贵宾,绝对不可出什么差错。」
其实不用任何人交代,打从可浵来这里打工后,哪天不是战战兢兢的?只要是分内的事,不用别人盯,她都会尽力做到好,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丢了差事。
毕竟「掬月」所提供的时薪可是所有餐厅中数一数二的,对她来说不无小补,所以就算工作再苦再累,常常回家后累到连动的力气都没有,她还是万分珍惜。
她曾经把去敖少霆事务所面试的机会告诉沛瑄,当然没提敖少霆那诡异的工作详情,只说对方提供的薪资超出一般打工族很多,但她还是选择到这里工作。
沛瑄听了瞪大眼睛,直呼不可思议。「天啊,你是脑残吗?可浵,既然可以进入正常的公司打工吹冷气,你干么要窝在热气冲天又油腻兼累死人的餐厅啊?我要是你,就算半夜也要爬去自由之丘上班,你干么拒绝?」
是啊,可浵也知道自己放弃了一个人人梦寐以求的工作,尤其是,敖少霆还说要给她三天的考虑期,她还有反悔的余地。
坦白说,那三天的确让她度日如年,陷入天人交战的挣扎,只不过令她犹豫不想接下这份工作的原因倒不完全是因为那诡异的工作内容,主要是因为那个男人……
敖少霆太危险了!他沉稳的行事风格令人激赏,还有君临天下的凛然气势,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轻易将他忘怀,而那双深不可测的幽眸,总是闪着让她猜不透的想法,令她下意识地想逃避,就怕自己一旦接近他,会情不自禁动了真感情。
尽管口口声声说这辈子她都不想谈恋爱,但可浵知道自己仍会有动摇的时刻,她无法对自己说谎,骗自己说跟敖少霆那种出色的男人假扮情侣,她可以牢牢管住自己的心。
她怕……怕两、三个月后,他的父母放心地回台湾了,任务完成,但她无法带着完整的心离开。
她能做的就是离那男人远远的,杜绝受到情伤的可能,不用提身边朋友或同学的众多案例了,光她的母亲和两个姐姐这几年为男人所流的眼泪她就看够了。
她可以靠自己的能力活得很好,很精彩!她不想跟任何男人有纠葛,尤其是那种注定会让女人失魂落魄的男人。
所以,拒绝那份工作是明确的抉择,毕竟她可是来日本好好念书的,不该让其他的事占据她的心。她只要当作完全没有去过事务所,更没见过敖少霆就好了。
对,忘了他,彻彻底底地遗忘,假装那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餐厅打烊时间快到了,大部分的客人都陆陆续续结账后打道回府,可浵又被叫去帮忙收拾包厢,正当她在清理一间包厢时,木门突然被拉开,一个男人探头进来,身上还带有一股酒味。
那人定睛看了可浵一眼,说道:「你在正好,我掉了一支很重要的金笔,快帮我找一找。」
啊,金笔?看那客人一脸焦急的模样,可浵只得放下手边的工作帮忙拉开椅垫,也挪开桌上的花瓶寻找客人的失物。
那男人走了进来,急得团团转。「奇怪,怎么会找不到?应该在这里啊,我喝太多酒了有点眼花,你来帮我移开这张矮几,笔可能滚到墙角了。」
「是。」可浵随即挽起袖子将矮几奋力移开,没想到背后的男人却突然扑上前,一把抱紧她!
「你做什么?放手!放手!」她大惊失色,拼命挣扎。
「别紧张,别叫别叫,嘘!」男人捣住她的嘴,色迷迷地笑着。「瞧你,长得这么漂亮,细皮嫩肉又娇滴滴的,何必委屈在这里当一个小小的服务生呢?下班后跟我出去吧,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还会给你很多钱……」
「放手!」可浵奋力咬他的手,逼得他不得不松开手,她大声尖叫。「救命,救命!」
「臭婊子!你居然敢咬我?」男人恼羞成怒地吼着,以蛮力抓住想逃脱的她,硬将她压在榻榻米上,手还胡乱地想扯开她的腰带……
「不要!放开我!」可浵不停尖叫,试图屈膝踹他、用指甲抓他,甚至想抓住什么来当武器,不,她宁死也不受这等屈辱!
啪!男人火大地甩了她一巴掌。「不准叫!老子要你是看得起你,你还装什么三贞九烈,给我闭嘴!」
「不要——」为什么没人来救她?为什么?
突然,男人只觉自己的衣领被人从后面揪起,还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一个扎扎实实的拳头就朝他痛击而来!
「啊——」他痛得惨叫,整个人往后面跌去,跌个四脚朝天,倒霉的是跌倒时额头还撞到矮几,痛得他龇牙咧嘴。
敖少霆一把扶起惊惧地缩在一旁的可浵,认出是她后不敢置信。「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正用完餐,步出包厢时听到最角落的包厢传来尖叫声,赶紧奔过来救人,万万没料到受害者居然会是她!
可浵浑身颤抖,一句话也答不出来,眼泪一颗颗地掉下,她不敢想象,如果他晚一步赶到,她会遭遇到多么可怕的事?!
敖少霆看到她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勃然大怒。「他居然还打你?」
霍地起身,他狠狠地揪住那个想趁乱爬出包厢的王八蛋,看清对方的长相后不禁冷笑。「小森一郎,原来是你!」这个世界可真小,试图非礼可浵的居然就是在他事务所工作的新进建筑师。
「社长……」小森一郎吓得屁滚尿流,真是衰死了!不但偷香没偷到,居然还惹到堂堂社长大人,这下完了,社长的表情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
砰砰砰!坚硬的拳头如雨点般连续落下,痛得小森一郎不断哀嚎,哭爹喊娘。「啊啊,不要打了,我会痛死——我再也不敢了,饶命啊——」
怒火冲天的敖少霆很想直接杀了眼前这禽兽不如的混蛋,这时餐厅老板娘和领班听到吵闹声纷纷奔来,紧跟而来的还有原本跟在敖少霆身边的特助铃木先生——他先去柜台结账,但左等右等等不到老板,心知有异便一路找过来。
老板娘看到眼前的混乱也是花容失色。「天啊?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