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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夫有方 page 12 作者:梅贝儿

  瞿仲昂也无法完全肯定。“等她醒了才知道……”他一小口一小口汤药,耐心地喂着,只希望妻子能把它吞下去。

  花了一番功夫,总算把整碗汤药都喂完了。

  “姑爷还是到隔壁房歇会儿吧,我来照顾小姐。”詹大娘让湘裙重新躺下,便这么说。

  他沉吟一下。“那我出去一会儿,你看着她。”

  说着,瞿仲昂便起身离开,不过不是为了歇息,而是找个安静的地方,把事情好好厘清。

  “她见到二哥,以及大嫂和二嫂,都还想不起过去的事,甚至一手带大她的詹大娘,也只说感觉亲切,直到见着岳父和岳母……因为是亲生爹娘,或者是……”他在这里打住。

  第8章(2)

  莫非真正的关键是在他们身上?

  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时候,瞿仲昂不禁再次自我解嘲,他的“异能”在这个节骨眼里派不上用场,过去太过倚仗它,却忽略了真心的交流,才会让妻子不敢将心中的“秘密”说出来与他分担。

  这又岂是真正的夫妻呢?

  以前的他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已经尽到为人夫婿的责任,不只让妻儿衣食无虐,还享有荣华富贵,如今想来简直可笑至极。

  瞿仲昂两手背在身后,一个人站在廊上沉思,也是在深刻反省。

  “妹婿!”阮兆铭从长廊另一头走来。“小妹清醒了吗?”

  他斜睐小舅子一眼。“还没有,只怕要等烧都退了才会醒转。”

  “那就没办法了……不过爹娘说妹婿难得来一趟,晚上想摆宴为你接风,还有大哥晚一点也会从知府衙门过来,他说要跟你多喝几杯,请务必赏光。”阮兆铭说得很有诚意,不过听在另一个人耳中却相当讽刺。

  湘裙都生病躺在床上了,结果她的爹娘以及兄长们都只想着如何巴结,以及得到更多好处,真是可恶又可恨。

  湘裙到底是不是他们亲生的……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瞿仲昂不禁想起詹大娘说的话,当时不过只是随口说的,可是综观阮家人对妻子的漠不关心,不禁开始怀疑这个可能性。

  “我一直有个疑惑……”瞿仲昂将身子转向小舅子,出其不意地问:“湘裙到底是不是岳父和岳母的亲生女儿?”

  闻言,阮兆铭脸色丕变,以为被他知道了,这个秘密可只有双亲,和大哥与自己晓得。

  见到他的神情,瞿仲昂知道自己猜中了,莫非这就是湘裙心里的“秘密”?不过还缺证据。

  “她、她当然是我爹娘的亲生女儿,我的小妹了,这种事可不能乱说。”他很快地反应过来,抵死也不能承认,要是被妹婿知道妻子根本不是阮家人,以后更没有理由再帮他们了。

  瞿仲昂挑了下眉。“可是我看岳父和岳母似乎很少把心思摆在她身上。”

  “爹娘当然关心小妹了。”阮兆铭干笑地回道。

  “与其说关心,不如说是利用。”他淡讽地笑说。

  “这……话不是这么说,出嫁的女儿帮娘家一点小忙也算是回报亲恩。“阮兆铭厚着脸皮说。

  瞿仲昂冷笑一声。“说的倒也没错,只不过湘裙现在还病着,我不太放心,所以摆宴接风的事就免了。”

  “既然妹婿这么说,我这就去回禀爹娘。”他只能扼腕地离开了。

  见阮兆铭走远,瞿仲昂嗤笑一声,等他查出真相,再来对付阮家人。

  于是,这个晚上,他衣不解带地守在妻子床边,为她更换额头上的湿面巾,喂她喝下汤药,然后向她认错。

  “湘裙……过去都是我不对,这七年来,不曾试着去了解你,甚至听你说话,不曾真正去关心过你……都是我不好,我真的错了……”瞿仲昂握着她的手,委实懊悔不己。

  躺在床上的湘裙呼吸微促,不时发出语焉不详的呓语。

  “是相公……”

  “若是不听话,相公也不要我了……”

  “没有人要我……”

  瞿仲昂又说了好多好多,只盼妻子能听见。“我保证以后都会听你说话,有任何委屈都可以告诉我,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我可以对天发誓……”

  “相公是说真的?”

  “没有骗我?”

  像是听见他的保证,湘裙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下来,身上的高热也逐渐降温。

  就这样,瞿仲昂说说停停,直到天快破晓时才不小心睡着了。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湘裙的眼皮先是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当视线渐渐清楚,她看见瞿仲昂握着自己的右手,正坐在床沿打盹,下巴冒出青髭,眼下也有疲惫的阴影,显然照顾了一夜。

  相公?

  她一时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不过马上便记起这里是自己的娘家,是为了寻找失去的记忆,才特地来到建州府的。

  而当自己见到爹娘那一刹那,所有的记忆纷纷回笼,一时承受不住,这才会昏了过去……

  湘裙闭上眼皮,让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半晌之后,意外发生之后,和这个男人之间的点点滴滴,以及……有关过去的一切,包括好的、还有不好的,全部都想起来了。

  她先忆起了成亲那个晚上,第一眼看到这个英俊出色的男子,就喜欢上自己的相公,心想应该没有一个女子见了会不动心的,以为终生有了依靠,可以开始过新的人生,不会再孤单害怕,更不必担心被爹娘卖给人家当小妾。可是她错了,相公要的也是一个温顺听话的妻子,万一没有做到,说不定真的会被休了,到时爹娘觉得丢脸,绝不会允许她回娘家的。

  不过现在的相公跟以前不同了,这个男人是真的在乎自己,有心与她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彼此的心意也终于结合了。

  “相公……”她出声唤道。

  瞿仲昂身躯一晃,猛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睡着了。

  “……相公。”

  听见妻子的声音,他定睛一看,见湘裙轻哂地看着自己。“你醒了……”先将手心贴着她的额头,总算如释重负。“烧似乎退了,太好了。”

  她想要坐起来才好说话。

  “慢慢来……”瞿仲昂伸手帮忙。

  湘裙温顺地说:“多谢相公。”

  “怎么突然跟我说话这般客气了?咱们可是夫妻。”他失笑地说。

  “以前的相公可不会这么说。”湘裙掩唇笑着。

  “你……真的想起来了?”

  “是,相公,不管是意外发生之前还是之后,全都想起来了……”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悲喜交集,喜的是找回过去,悲的是也记起令她难过的“秘密”。

  “想说给我听吗?”他听得出湘裙嗓音中的痛苦。

  “相公真的愿意听?”

  “不管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说出来给我听。”既是夫妻,无论是喜怒哀乐,都要一起分担,瞿仲昂已经懂了。

  湘裙看着不再像过去那么遥不可及的相公,总是好几天才能见一次面,想要多看他几眼,多说几句话,又怕会惹他不高兴,终于可以敞开心胸,说出埋藏多年的心事。

  “在十二岁之前,我总以为再怎么调皮,或是不乖,每次都挨娘一顿打,他们还是我的爹娘,不会不要我的,所以有恃无恐,那些年真的过得好快乐……直到那一天,我在爹娘房外听到一个秘密,这才知道自己不是阮家的人……他们也不是我亲生爹娘,我更不是大哥和二哥的妹妹……”

  原来真是这个缘故,瞿仲昂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在相公专心的凝听,以及眼神鼓励下,继续往下说——

  “我听到娘……说我太不听话了,等过两年,就要把我卖给人家当小妾……因为不是亲生女儿,所以说得一点都不在乎……以前总是想大哥和二哥是儿子,爹娘自然对他们好,我是女儿,早晚要出嫁,以后就是别人的了,当然没那么关心……直到听见这个秘密才明白过来……我真的很害怕,所以告诉自己以后要听话,不要再惹爹娘生气,这么一来,就不会被卖了……”湘裙说出十二岁时的自己,心中的惊恐惧怕。

  “从那一天起,我努力当个听话的女儿,乖乖地待在房里学女红,不敢再到处乱跑,可还是每晚作着噩梦,天天都在担心会被爹娘给卖了……直到几年后相公上门提亲,有这么好的亲事,他们当然马上答应,可是等我嫁进门之后才知道……”

  瞿仲昂苦笑地接腔。“自己嫁的是个傲慢自大,又自以为是的男人。”

  原本流着泪的湘裙顿笑了出来。“这可是相公说的。”

  “我承认过去确实如此,不过以后不会了。”他用袖口帮妻子拭泪。

  “我担心达不到相公的要求,当不了一个柔顺听话的贤妻,到时就会休了我,这么一来,不只娘家回不去了,更怕再也见不到璇玉……所以拼命地忍耐……无论受到任何委屈都要吞下去,不能顶撞、不能回嘴……”

  湘裙哭到不能自己。“可是我越是不敢反抗,越是怕做错事、说错话,公公婆婆就越嫌我畏畏缩缩,更不满意我这个媳妇儿……爹娘和大哥、二哥的野心越大,越是予取予求……相公……更是离我愈来愈远……”

  他让泣不成声的湘裙靠在胸前,轻抚着她的背。

  自己也是造成妻子痛苦的凶手之一,这让瞿仲昂更加自责,也决定要用往后数十年来弥补她。

  哭了好久,情绪总算缓和下来,湘裙擦干泪水,再次仰起头来,双眼虽然红肿,不过已经恢复笑脸。

  “可是在失去记忆之后,这些恐惧和不安都不存在,可以做回原本的自己,说想说的话,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不用顾虑太多,就算面对二哥他们,我也可以理直气壮,只要他们说得有理,我才愿意帮,想用威胁恫吓,我也不怕……”她很轿傲地拍着自己胸口。“这才是我,真正的那个我,只是压抑太久了,连自己都忘了,相公,你知道吗?”

  瞿仲昂用力颔首。“我知道。”他已经听詹大娘说了。

  “我不是真的软弱没有主见,也不是好欺负,只是就算想离开阮家,也没人可以投靠,更不知该何去何从……等嫁了人,公公婆婆又不当我是瞿家的媳妇儿,相公老是见不到面,又不肯听我说话,身边连个可以商量的人也没有……”她一口气说完,有些喘了。

  他倒了温开水过来。“休息一会儿再说吧。”

  湘裙啜了一口。“让我说完。”

  “好,你说我听。”他柔声地说。

  等顺过气,湘裙才继续说:“可是经过这次的意外,发现自己其实可以很坚强,只要勇敢去面对它,把真正的心意说出来,而不是一味地忍耐,总会出现转机的……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十二岁的孩子,早就长大,不再害怕会被卖了,只是那份恐惧已经根深根固,一旦面对爹娘,就自然而然地心生畏惧,就是不敢拒绝他们的要求,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知道相公会站在我这一边。”

  “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的妻子,当然要站在你这一边了。”瞿仲昂终于亲口说出这个爱字,她比面子还要重要。

  她不禁想哭又想笑。“我知道……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瞿仲昂将她紧紧按在胸口。“当然不是,你还有璇玉,更有我爹娘,我相信不用多久,他们会完全接纳你这个媳妇儿的。”

  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爹娘了解整件事的始束,相信他们会放下成见,以及过去对妻子的误解,真正接受她的。

  “我也会努力的。”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瞿仲昂在她眼中看到决心。

  湘裙定定地回视他,语气坚定地说:“跟我爹娘面对面,把那个“秘密”摊开来谈,我不想再逃避下去了。”

  第9章(1)

  又休养了两天,湘裙的精神已经好多了,体力也恢复不少,这才去面对自己的“亲人”。

  她早就该这么做了。

  “要我跟你去吗?”瞿仲昂问。

  湘裙轻摇螓首。“我想一个人去见他们。”

  “好,我在这儿等你。”他尊重妻子的决定,有些事的确需要自己亲自去面对,才能打开心结。

  于是,湘裙在詹大娘的陪同之下,来到内厅,只见在座的除了阮父和阮母,还有身为建州府知府的大哥以及大嫂也来了。

  “小姑来了!”大嫂先看到她们。

  二嫂将茶杯搁下。“我说小姑,你要咱们来这儿,到底有什么事?”

  “让爹、娘,还有大哥、大嫂、和二哥、二嫂久等了,因为我有些话想要说,所以才会请你们过来……”湘裙在其中一张座椅上坐下,态度从容不迫地说。“我已经想起所有的事,也找回失去的记忆了。”

  闻言,阮兆铭陪笑一下。“那真是太好了,也不枉妹婿亲自陪你走这一趟,算是值得了。”

  “二哥说的是。”她温笑地说。

  阮母瞧见次子朝自己猛使眼色,这才想到差点把它忘了。

  “对了!上回你二哥特地去探望你,跟你谈的那件事,到底帮还是不帮?只不过要你拜托女婿跟市舶司说一声,以后都可以免征舶税,都已经过这么久,总该跟他提了吧?”

  已经不再像过去,见到娘就会想到她说要把自己卖了的话,总是畏惧不己,现在的湘裙可以勇敢地迎视,她相信自己可以办到的。

  “我已经跟相公提过,也了解了。”

  穿着四品官服的大哥阮兆平也赶紧出声请母亲作主。“娘也说说小妹,不过是想当个二品官,这点小忙居然不肯答应帮忙。”

  “你听见了吗?”阮母马上朝湘裙板起脸孔。“你大哥好歹也要当个二品官,咱们才会有面子。”

  “上回我也已经跟大嫂说得很明白,如果大哥真是个好官,深受百姓爱戴,不需要相公开口,自然有升官的可能,不能因为是自己人,就一再破例,这也会落人口实。”湘裙勇敢地迎视众人惊愕的神情。“所以这个忙我帮不了。”

  阮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说什么?现在仗着有相公撑腰,所以就不顾娘家死活了是不是?”

  “当然不是,若真的不顾娘家死活,早就请相公将大哥的四品官位收回,让他回到一介平民的身分,家里的生意也不会再因为相公的关系,成为少数几个经由朝廷认可,可以从其他国家输入香药、犀角、象牙等贵重货品的特定商人……”她有些痛心地反驳。“这些可都是别人得不到的好处,只因为阮家有个首辅女婿才有的,还不够吗?”

  “你……你居然敢出言顶撞?”阮母气急败坏地质问。

  这下阮父也沉下脸了。“你怎么这样跟你娘说话?”

  “爹、娘,我看她现在心里只有婆家,根本没有娘家了,自己过好日子,就忘了是谁的女儿了。”阮兆铭悻悻然地哼道。

  大嫂和二嫂也同声讨伐。“小姑,你到底是从阮家嫁出去的,就算已经是瞿家的媳妇儿,还是要记得是谁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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