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祺不耐地看着方丈,“方丈,看来此人是拿不出所谓的证物。”
王大威胡乱摸着自己身上任何一处可以放东西的地方,却怎么也找不着刚刚还拿在手中的肚兜,才猛然惊觉这重要的凭证不见了。
“那肚兜,纪大小姐的肚兜,你们几个方才分明也看到的,你、你、你看得最清楚!”
王大威怒指着他们几人,“是你,肯定是你刚才趁我不注意从我身上偷走了!”
“嗤,拿不出证物就想往在下身上泼脏水?肚兜这种姑娘家极为隐私的贴身对象,别说自家亲姊妹平日看不到,更何况是纪大小姐的,在下怎么可能见得到?”赵天祺鄙夷冷嗤了声,“这恐怕是你为了故意败坏纪大小姐名声所捏造的谎言!”
安睿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从王大威手中拿回肚兜,她也不担心了,纪紫心犀利反问:“肚兜,笑话,你跟本姑娘非亲非故,本姑娘甚至不认识你,怎么可能将如此重要的贴身之物交于你、约你私会,分明是你居心不良想坏本姑娘名节,说,你究竟有何目的,或者是你受何人指使!”
“你这小贱人,分明是你让你二婶来给我传话,又怕我不相信,让那个叫珠梅的丫鬟赶着一大早将肚兜拿来给我,说你约我在静云寺私会,让我别误了时辰,月云方才还指了这院子告诉我你在这里等我,现在竟然反咬我一口!”王大威被这么一激,整个脑袋都不灵光了,气得将一群猪队友全抖出来拖下水。
纪紫心冷笑了下,“我二婶、珠梅、纪月云……”嗤,真是猪队友,三两下就把老太太跟二房一家给出卖了。
她们怎么也没料到这王大威会在情急之下将她们抖出来,越氏跟纪月云脸色瞬间惨白,“对,没错,陈氏!”
“我二婶跟纪月云她们这对母女就先不要提了,就说珠梅吧,珠梅可不是我的丫鬟,我记得她可是……”纪紫心眯起清冷的美眸不疾不徐地说着,双眼锐利地盯住越氏。
越氏猛抽口气。
“老太太院子里的丫鬟,试问,老太太院子里的丫鬟,怎么能够拿到我个人的贴身衣物?”
王大威虽然成天花天酒地,但也不是个浑的,这么一听,便知道他是被人当枪使了。
“要说想偷贴身衣物,这纪月云的贴身衣物,珠梅还比较好得手吧,毕竟老太太跟二房是比较亲的。”纪紫心没理会王大威的愤怒,低下头理了理方才慌忙中未能来得及拉好,显得有些零乱的衣裳,不愠不火地继续说着,“只是,这丫鬟一向是听命行事的……主子没命令,丫鬟敢这么大胆?”
“好啊,你这老太婆竟敢设计老子我!”王大威挣扎着想要冲到越氏面前撕了她,“放手,老子今天非给这老太婆好看!”
越氏被王大威那副像是要杀人的模样给骇得隐隐发颤,她敢说要不是静云寺的师父将他压制在地,现在她这一把老骨头恐怕都散了。
纪紫心抬起头,冷然看着已经被几名师父压制住,气急败坏想要向前找越氏理论的王大威。
“至于我二婶跟纪月云为何要这样陷害我,向你传达这种不实消息、败坏我的名声,就得问她有何目的。”
纪紫心目光像刀子一样锐利地扫过二房所有人,吓得她们浑身一个激灵,这如锋利小刀的眼神在纪月云身上尤其停留地更久,吓得她浑身打寒颤。
赵天祺看准时机,不再给王大威辩解机会,抱拳,“方丈,这事很明显,分明就是有人恶意败坏纪家大小姐的名声,为了贵寺的名声,方丈还是将他送官,把这事交给官老爷来处理得好,除了避免再有其它女施主因同样手法受害,也可避免贵寺的清誉蒙尘受损。”
“施主所言甚是,来人,将此人绑了送交官府,免得坏了我静云寺声誉。”
方丈一发话,几个较为孔武有力的僧人向前将王大威五花大绑,在王大威的咆哮怒骂中将他送下山交由官府严审。
当静云寺所有师父退出院子后,整个院子瞬间陷入一片沉寂之中,纪紫心扯着一抹娇厅无比的笑容,吐出一句让人心惊胆跳,陷入惴惴不安之中的话,“看来——有人日子过得太舒服,以至于忘了现在是谁当家。”
越氏心下一凛,暗咒了声,该死,这回没有处理掉纪紫心反而给自己惹来麻烦,听这野丫头的语气,这次回府后恐怕不好善了。
第八章 嫁人还是入赘(1)
纪紫心一行人尚未回到家,纪世杰便已经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同时将珠梅这丫鬟给扣押起来,一个人坐在大厅上,阴沉着脸等着他们回府。
女儿还未起程回府之前,安睿便已经修书请正准备押着王大威上府衙的静云寺师父代为送信,早一步将女儿在静云寺里发生的事情,和老太太还有二房背着他暗中设计他女儿的阴毒诡计让他知晓。
纪府主屋大厅一片肃穆,里面没有人敢吭声,纪世杰怒火冲天,目皆欲裂地瞪视着坐在一旁的二房。
纪虎这个同父异母只有一半血缘的兄弟,他们这一家子简直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狼心狗肺的东西,上次的奸计未得逞,现在竟然又想用这么卑劣的方法想败坏他女儿的名节!
如若不是想亲口听听紫心的说法,在他看完书信的当下,就想将纪虎一家子轰出去,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不再遵从父亲临终前的遗言交代。
他目光比刀子还锋利,看得坐在一旁噤若寒蝉的陈氏不时缩着身子,就怕被纪世杰给盯上,可她实在受不了现在这气氛,又偷偷摸摸地扯了下一旁像个龟孙子缩在椅子里的丈夫,朝他呶呶嘴暗示他向自己亲大哥打探一下。
实在被烦得受不了的纪虎只好如她所愿,清了清嗓子开口,“欸,大哥……”
纪虎才刚开口,纪世杰手掌愤怒一拍,声嘶力竭地对着他咆哮,“闭嘴,你们夫妻俩再多说一句,我现在马上轰你们出门!”
这一吼,纪虎方才鼓起的勇气全蔫了,缩了缩膀子又窝回椅子内,这下陈氏更是脑袋一缩,一个大气也不敢吭。
从方才静云寺的师父来过后,纪世杰眼神铁青到一个不行,看来像是恨不得将她宰了的样子。
大伯已经知道她设计让纪紫心身败名裂、闺誉受损,嫁给王大威并将她赶出纪家,好让婆婆掌中馈,还要藉这事让秦府二少爷对纪紫心彻底死心,进而看上他们月云。
现在大伯隐忍着不对二房发作,应该是要等纪紫心回来,听纪紫心怎么说,否则他们早被扫地出门。这时她只能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期望老太太能赶紧回来,只有老太太回来才能压制住大伯,他们二房才不至于被扫地出门。
不一会儿,苏管事匆匆忙忙地跑进大厅,“老爷,大小姐回来了,已经下马车正往大厅里来。”
“把老太太和一起跟去静云寺的二房的人全部带到大厅来,至于那些下人马上关到柴房去!”纪世杰压下满腔的怒火,交代着,“还有让人去把那胆大包天的丫鬟给我带过来!”
苏管事领命后,马上转身处理纪世杰交代的事情。
“爹。”纪紫心冷着脸走进大厅,随意喊了纪世杰一声,对一旁的二房夫妇跟他们的儿子女儿视若无睹,径自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双脚交迭接过下人送来的茶。
在她后面进到大庞的越氏,以为纪世杰这个没有血缘的儿子还不知道他们的阴谋,故作愤怒,一进到大厅便先发制人对着纪世杰怒斥纪紫心,“反了,反了,做孙女的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情不知检讨,竟然敢给我这个祖母脸色看,老大你看看你教出的好女儿!”
纪世杰怒拍桌案,满腔愤怒压抑不住,对着越氏怒喝,“够了,母亲,你们在静云寺的事情我全部一清二楚!”
这个继子,即使当年将他赶出家门任由他自生自灭,或以母亲身分命令他必须将每年盈余分给自己儿子一家时,都不曾见他动怒,不曾对她怒目相向、疾言厉色,可他今天竟然会用这种态度对她,她被这么一吼,顿时吓到说不出话。
“紫心,你说,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出来!”纪世杰心疼地看着今天受到委屈的女儿,还好安睿当时就在女儿身边,机警地处理了一切,否则要是被继母跟弟媳两人阴谋得逞,依继母歹毒阴险的心性,不用到明天,现在整个安阳县恐怕就已经将女儿谣传成不知羞耻的姑娘,这冤屈届时女儿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纪紫心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父亲那担忧关心的眼神,思虑着该怎么说。回来的路上她想了许久,最想做的一件事情便是一回到家就将二房一家子轰出去,可是,如若她这么做,一定会让父亲感到为难。
这些年父亲会对这个没有血缘的祖母还有二房一家如此容忍,全是因为当年祖父临终前,父亲在祖父面前发过誓,承诺会听从继母的话,将她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好好照顾自己的兄弟,因此这些年来很多事情都委屈着他们大房自己,现在这事说出来,恐怕父亲也只会让她隐忍。
看着女儿隐忍委屈的表情,纪世杰心知自己女儿这些年来受了二房不少气,委屈更是不用说,叹口气心疼地说:“心儿,凡事有爹给你做主,不用顾忌,不要担心,别怕!”
这别怕两字,让纪紫心鼻间瞬间一酸,眼眶一片水雾迷蒙,所有强压在胸口的委屈刹那间全爆发出来,跪到了纪世杰脚边,哭得委屈心酸,“爹啊,你要给女儿做主啊……事情是这样的……”纪紫心啜泣着一五一十将所有事情的经过告知纪世杰。
听完女儿所说的,还有珠梅所招供的供词,纪世杰心头那把怒火几乎要窜上九重天,咬牙切齿地怒瞪着二房一家子,这群忘恩负义、不知感恩的白眼狼。他怒拍桌案,话几乎是自齿缝间挤出。“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二房一家子头低到不能再低,没人敢回应纪世杰。
纪世杰深吸口气,暂压下心头燃烧盛怒的怒火,“心儿,现在这家是你掌中馈,这事你想怎么做、怎么为自己讨公道,爹都依你,绝对不会有半句不准的话!”
纪紫心抹去眼眶里的泪水,沉定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搬出去,大房没有义务养二房这一家,二房从此与大房无瓜葛,一分一毫都必须自己去挣”
纪世杰点头,“好。”长臂颤巍巍地直指着外面大门,“听到了没有,滚,你们一家子马上给我滚出大房,从今而后不许再踏进我大房宅子一步,在外不许再用我纪世杰的名子,如若让我知道,必定将你们一家送官!”
一听到纪世杰这个继子连让二房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只听纪紫心这践蹄子的话便要将她儿子轰出去,越氏怒火窜上心头,气得浑身发抖,重拍案桌,“纪世杰,你敢!你可别忘了当年你在你父亲临终前的承诺!”
“母亲,二弟一家已经联合起来如此设计陷害我女儿,要让心儿的名声荡然无存,我这做父亲的再不出面保护自己女儿,死守着一个破誓言就枉为人父。且我自认为这些年来对二弟一家已经是仁至义尽,即使日后到了九泉之下见到父亲我也有理,不怕父亲责备。”
“紫心这丫头不是没事,人现在安然无恙,好好地坐在你面前,你有什么好计较的,现在反而要将二房一家赶出去!”
“难道要等真的出事再来处理?到时恐怕我处理的就是丧事!”纪世杰声嘶力竭地对着越氏咆哮。
“不管有没有发生,总而言之,你若还纪得你对你爹的承诺,就不准将你二弟给赶出门!”
“母亲多说无益,儿子心意已决,来人,送老太太回松雪楼!”
越氏气得浑身发抖,怒喝道:“反了,反了,你身为人子竟然敢跟我这个母亲大吼,你还有没有一点孝道!”
“母亲,那你就当没我这不孝子,你如想留下,我这不孝子自然会奉养你,如果你想跟二房一起滚出去,儿子也不会阻拦。”
越氏没料到纪世杰会连她也一起赶,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睛暴凸,气几乎提不上来,一手捂着激烈起伏的胸口,一手颤巍巍地直指纪世杰,“你、你、你这不孝子竟然、竟然,我告诉你,我在哪里,你二弟一家子就得在哪里,你有本事就连我这老太婆一起赶出去。”
“西山那有座二进院是我前些日子购入的,这几天才整理好,那里环境清幽,很适合养老,母亲就到那里赡养天年,若母亲要让二弟一家住进我也不反对。来人啊,送老太太到西山的那座宅子赡养天年!”纪世杰不想再像以往一样认错安抚继母,直接送她到别院养老。
“纪世杰,你、你竟敢这样对我,你不得好死,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越氏咒骂着纪世杰。
他却恍若未闻地撇过脸,衣袖一甩,对着门外的下人吼道:“你们还愣在那里做什么,马上将二房的人赶出去,永远不许他们再踏进府里一步!还有,去把老太太在松雪楼的东西整理好,马上送她到西山静养!”
这话一出,算是跟继母越氏还有二房一家撕破脸了,但他不后悔,女儿跟儿子是妻子留给他最重要的宝贝,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他们两人!
自从二房被爹赶出去,彻彻底底与他们大房断绝关系后,整个纪府里,不管是前面的回春堂医馆,还是后面的家宅,都呈现一番新气象,就好像大雨过后的大地般焕然一新,连到回春堂看诊的病人也有年轻化的迹象,且以女性居多,只是……她们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在她的侍卫身上。
瞧,又有个姑娘偷塞香囊给安睿了。
不过这安睿也太没节操,人家给,他就收啊?太过分了!
“小姐、小姐,你再敲下去,这豆蔻都要成碎末了!”白果连忙提醒正拿着药杵捣着钵里药材的纪紫心。
她怔了下,往钵里瞧了眼,嘴角微微抽搐,这都捣成粉了……
她撇撇嘴,赶紧找个由头搪塞。“没事,这样好入药,药效较强。”
“是吗——”白果狐疑地瞅着纪紫心那十分不自然的表情。
小姐最近这是怎么着?常常找药材出气,捣这些药像是在捣仇人一样,满脸怒气的,以前二房怎么惹她生气,她都不会这样啊!究竟是怎么了?小姐的月信造访时间也还未到,怎么最近她火气好像特别大,要不要建议她自己抓些降火的药材熬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