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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不简单 page 13 作者:夏滟

  “老公,有小偷,你赶快报警!”她朝房里大喊,努力镇定下来,拿好刀,确认身后逃路,强硬面对身前男子。“我叫我老公报警,你刚试图要攻击我,已经从窃盗变成强盗,现在立刻离开,你还不会被抓到……”

  徐洺芃思索着自己前阵子做的生活法律书内容,拼凑字句,她瞥一眼夫人的情况,额际渗出冷汗。小偷似乎在估量她的话语,确实眼前的情况对他不利,失去武器,这女人又刚好人在门前,他冲上去未必能抓得到她……

  “啧!”

  知道今天肯定讨不了什么好处,他离去之际不忘把搁置在地上的脏货带走。直到确定窃贼的声响消失在门外,徐洺芃才猛地冲上去把大门锁紧,整个人虚乏地跪坐在地。真不敢相信,她居然赶跑了一个小偷……

  “夫人!”她立刻想起自己这般“奋勇”的原因,连忙上前察看情况。猫儿被划了一刀,伤口渗血,那片鲜红染在它雪白皮毛上刺疼了她的眼。“你撑着点,我马上带你去找兽医……”

  徐洺芃进房,顾恒止依然睡着,外头的纷乱一点也没惊动到他。她打开灯,走过去推了推他。“醒醒!'

  “嗯……怎么了?”他一脸迷糊,睁开惺忪的眼,一见叫醒他的手竟是一片猩红,心脏都快跳出来。他连忙回神。“芃芃?你的手……怎么了?!”

  徐洺芃没空跟他多解释,赶紧把他拉往客厅,顾恒止本来睡沉的脑一见情况登时清醒,脸色一变。“我去打给兽医……不对!”他没法和人沟通。“我去拿提篮,你打电话给兽医!”

  “好。”她点头,打到夫人固定就诊的兽医家里,解释情况。

  顾恒止在提篮里铺了一层毛巾,小心翼翼把负伤昏迷的夫人抱入,再把一层布覆盖在它的伤口上。

  两夫妻就这么穿着睡衣,叫来大厦管理员请他们报案、看管房子,再叫计程车赶往兽医院。路上,顾恒止抓起她沾了血的手,忧心地问:“你有受伤吗?”

  徐洺芃苍白着脸,摇摇头,顾恒止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夜晚够混乱了,他们把夫人送到医院,还得冲回去跟警方解释,顾恒止放不下她一个人,徐洺芃也不敢在自己贸然行动,两人回到公寓的时候警察已经闻讯而来,她把事情经过复述一遍,描述小偷的身高长相,警察看向顾恒止。“那……先生呢?”

  “他不知道,他在睡觉。”

  “啊?”

  徐洺芃淡淡说:“他耳朵听不见。”

  “呃,是喔?”警察先生一脸尴尬地瞥了眼看不出问题的先生,想不到是个聋子?“那还好太太你很机警啊,看来又遇到一个笨贼……”

  笨贼?即便是笨贼也让她吓个半死,徐洺芃脸上表情一片木然,没有多说。

  大致清点完遗失的东西,警察交代。“那我们先回去了,你们可以等天亮以后再过来警局备案。”

  徐洺芃僵硬地点了点头,在旁的顾恒止神色阴暗,表情也不大好看。

  直到一切落定,徐洺芃手机响起,是兽医打来的。“夫人好了,虽然有伤到一点内脏,但不严重,今晚它留在我这儿观察情况,你们明天再过来看它吧。”

  “谢谢你……”这是今天唯一值得庆幸的一件事,徐洺芃松口气,在一片混乱中找出画本,写给顾恒止看。“夫人没事了。”

  顾恒止面无表情,见她开始收拾。她模样淡定,但她的手仍因胆怯而微微发颤,他走上前,一把将她给捞起。“先睡吧,这些我明天再处理。”

  徐洺芃被抱在怀里,他热暖的温度却安慰不了她内心潜藏着的惊惧。“我、我睡不着……”

  “乖,没事了。”顾恒止瞅望她害怕的表情,亲吻她的额。他抱着她回房,然后一起躺在床上,用被单紧紧裹住她,拍抚她的背。“没事了……你没事,夫人也没事……”

  他一遍一遍、极有耐心地安慰,徐洺芃这才慢慢止住了颤抖。

  本以为这个晚上自己再也睡不着,但大概是之前神经绷得太紧,好不容易得以松懈,徐洺芃沉沉睡去。反倒是顾恒止,从背后紧紧环抱着被棉被包裹得像个蛹的妻子,在轻抚她脸畔的同时,也被她眼角渗出的泪水烫伤了指。

  她撑到现在,很不容易吧?

  他眼色沉痛,胸腔一紧,彻底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这一个月,他勉力学习唇语,尽管无法做到如常对话,但简单的句子他已经能大略构出雏形。尤其徐洺芃没自觉,她配合自己,讲话时已经习惯把口型做得清晰,刚才她跟警察先生的对话,他并不是请全都看懂,但……

  “他不知道,他在睡觉。”

  “他耳朵听不见。”

  她脸容平淡,仅是陈述事实,甚至连一句抱怨都没有,只默默担下一切,就好像是害怕他会为此产生自厌,小心翼翼。然而家里遭难,他却无知无觉,犹在梦中,她一个人独力面对,又是怎样的心情?

  还有,如果遇到的并不是这么莽撞,而且听得进她建议的小偷呢?

  他不敢再猜想下去。

  “芃芃……”

  轻声唤着怀里的妻,顾恒止加重了拥抱她的力量,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用怎样的方式呼唤她,即便胸口扯得再疼,也无法听见自己的情感。他在黑暗里睁眼,无法入睡。失去听力原来是如此令人恐惧的一件事,顾恒止之前不愿深想,现在却不得不想,他几乎要对眼下的情况感到绝望……

  他真的可以这样一辈子过下去吗?

  在这个充满灾难的夜晚,他对自己本来接受的现实,产生怀疑了。

  第9章(1)

  顾恒止开始失眠。

  连续一个礼拜,他睡不好,即使好不容易睡去,还是会惊醒过来,然后不自觉地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他特别无法承受黑暗,尤其失去听力,一闭上眼,那种失去所有知觉的惊惧,便排山倒海似地朝他压迫而来,几乎要使他怀疑自己是否死亡,只能一直反覆睁眼,确定自己身在哪里、又是谁。

  思考太多的后遗症就是脑子无法得到充分休息,加上术后他偶尔会感受到强烈头疼,只能抱着在怀里安睡着的徐洺芃,以她沉稳的呼吸及温度来确认她的安好。

  小偷是从隔壁家的阳台攀爬过来的,他们没什么重要财物放在客厅,所以损失不大,唯独他的睡眠障碍始终没有好转,只能在白天明亮的日光下得到一点入睡的余裕。

  这一天,顾恒止又在沙发上似睡似醒,混沌挣扎了快三个小时才醒来。

  下午三点,徐洺芃还在上班,他撑着疲惫的身躯翻身坐起。

  时序入秋。午后的太阳已不那么热烈,顾恒止睁着酸涩的眼,放空了一会儿。他的周遭仍是一片死寂,即使每天都在祈祷脑中血块终有一天会自行消散,但从来没发生,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奇技,他已彻底领悟。

  一股晦暗瞬间围住他,他快要承受不住。

  顾恒止来到厕所,把门紧紧锁上,然后——

  他开始嘶吼。

  徐洺芃打开家门,便被这样的声音震慑得动弹不得。即使隔着一扇门,她仍能清晰听见里头传来的、那种有如困兽一般痛苦嘶哑的吼声。她呆在玄关,浑身发抖,觉得心被撕扯,好痛、好痛。

  顾恒止用尽了力气依然听不见自己的吼叫声,他捶打着墙壁,发泄自己的痛苦不甘,直到筋疲力尽……他才汲水洗脸,冷静了脑袋。

  他预料不到其实徐洺芃已在门外知道一切,她哭湿了脸,如果今天不是刚好忘了稿子回来拿,也许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男人究竟有多绝望。

  因为,他一直掩藏得很好。

  但仔细一想,失去听力,怎可能当真那么豁达?

  徐洺芃坐在客厅,等他出来。她擦干了泪,补好了妆,准备好画本跟笔,夫人坐在她腿上,金黄色的眸一下子看了看她,再瞥向浴室门,徐洺芃抚着它,再三提醒自己。“等下,可不能又哭了……”

  顾恒止把自己打理好,开门走出,却在看见沙发上的她之后惊讶。“芃芃?”

  他表情一下子变得难看,像被人打了一记,徐洺芃脸容沉静得反倒看不出哀乐,唯独眼眶掩不住红。她手指一指,表达了“坐”。

  顾恒止胸口堵得慌,他坐过来,想问她“何时回来的”却迟迟开不了口。看得出她哭过了,被自己影响的吧?真是好极了,那些黑暗且懦弱的东西,他一点都不想被她窥见。

  徐洺芃抬眼,盯视他神情变化。顾恒止是受军人教育长大的,尽管表面并不严谨,但骨子里总有一种不示弱的倔强。过去吃亏了、受委屈了,都不愿意让人知晓他内心的愤懑,就连这回也是一样,不曾透露自己困耳疾产生的不安,以及手术失败后的失望……

  他太体贴了,顾虑着父母,担心着她,所以才会压抑得这么辛苦,她很庆幸自己今天回来,否则她不知道他还会这样自欺欺人多久?

  徐洺芃拿起了本子,不等他开口,便在上头写下一行字句,顾恒止看来,不可置信地瞠大了眼。“这……”

  她写的是:“你想不想再动一次手术?”

  她望着他,眼神莹亮坚决,像是深思熟虑之后的询问。她一直都明了顾恒止内心的冀盼,问题是脑部手术花费庞大,又有各种需要评估的困难,况且历经上次失败,家人煎熬的模样使他不忍……

  他的顾念,徐洺芃都知道,她只是自私绝口不提,害怕再一次承受有可能会失去他的痛,宁可维持现状,掩耳盗铃。问题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一次,她是彻底明白了。

  当一个人不害怕失去,那才是真正地爱着。

  “世界上医生这么多,一定有可以治好你的,我们都不要放弃希望,好吗?”

  顾恒止呼吸一紧,看着她写出这一句话,明白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成全自己,换作是他,一定会力劝她维持现状……

  这个他守护了十七年的女孩,如今竟反过来扶持自己,赋予他前进的力量,没有任何言语足以表达他这一刻内心的感到,顾恒止望着她乌润的眼底映出自己,里头的他像是破土而出的花苗,在长年的黑暗以后看见了阳光……然后,他点下了头。

  他决定,再一次动手术。

  就最后一次,如果还是不行,那他就甘愿过这样的日子,毕竟他不可能全然自私地要身边的人一再为他背负折磨。

  就在这时,他大学以来的好友祈劭辰阔别四年终于回台。这四年他被父母强硬送到纽约发展,与众人断了音讯,如今获悉情况,特地问他:“你考不考虑到美国接受手术?”

  祈劭辰的父母是生意人,旗下经营食品公司,只有祈劭辰一个独子。两人辗转交换了MSN,他说:“我叔叔之前脑部神经病变,看的医生是克里斯·李,他主持的私人诊所在美国东岸很有名,你有意愿,我就帮你弄到一个床位,至于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

  顾恒止哭笑不得。“这也太大手笔了。”在美国看诊费用惊人,何况是着名的私人诊所?“我还住过你的房子四年呢。”

  “你又不是没付房租,而且你结婚,我还来不及包红包给你,何况这四年我音讯全无,多亏你帮忙看着他。”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你爸妈不反对了?”

  “嗯,不反对了。”

  “我想想看。”

  “好。”

  顾恒止下了线,两个男人间不必啰唆太多,他也不想矫情,如果真治得好,那些费用他有把握赚回来,但……若还是好不了呢?

  他把自己的顾虑告诉徐洺芃,不料老婆大人眉一抬。“去啊,当然去。我?不用担心,我能养活我自己……还有夫人,就算存款一毛不剩,了不起我再奋斗个二十年,不怕饿死……”

  顾恒止的回应则是抱住了她,如今的她已然是他的依靠。隔天他回覆好友。“好,麻烦你了。”

  “不会,等你好了来我公司帮我,我让你做业务经理。”

  顾恒止苦笑,早知道这小子有目的。“当主管好麻烦的啊……”

  “有老婆大人,讲什么麻烦!”

  两个男人就此讲定,但即便有祈劭辰帮忙,他们等床位还是等了快三个多月。春来秋去,顾恒止已过了一年无声的日子。新年时他们回到顾家,父亲难得买了大鞭炮,说要是除晦气,他“看着”那串炮噼哩啪啦地炸开,说:“等我好了,我就买十串鞭炮,一口气听个过瘾。”

  徐洺芃白他一眼。“到时候我看要换我聋了。”

  “那就我来照顾你,一辈子。”

  “不要。”她撇了撇嘴,接着写下。“我们都要好好的。”

  顾恒止先是一愣,继而笑了出来。“你说的对,我们都要好好的。”说罢,他俯身亲了亲她的额,蓦然正色,执起她一直带着婚戒的左手。“徐洺芃,你愿不愿意嫁给顾恒止,不论贫困、喜乐、潦倒、疾病,一生一世永不离开、背叛?”

  “你……”她正要写“你在问什么废话?”却被他眼底的波光震慑了。

  她想起他们的婚礼,在教堂,这个男人抱着狼狈的她走上红毯,那时候她便知道他将是她这一生唯一的伴侣,一生一世的倚靠,在携手过来的三年里更是证实这一点。结婚不简单,生活不简单,履行婚姻时的誓言也不简单,但他们如今走到这里,就是所有的不简单里,唯一的简单。

  她震荡了心,做出三个口形,没出声,但她晓得顾恒止看懂了。

  他笑了出来,握住她的手。“现在,换你来问我。”

  她红了脸,好气又好笑地写下。“已经知道答案的事,何必问?”

  “啊~~干么这样!”

  “等你好了回来,我再问你。”

  然后……还有一句话,那是她渴望他可以亲耳听见的话,那一句强大的言语。她依偎在他身上,说:“你会好的。”

  她如此坚信。

  三月的时候,顾恒止去了美国。

  手术日排在五月底,徐洺芃决定那时候再过去,这段时间多亏网路发达,两人靠MSN维系夫妻生活,尽管没特别聊什么,但就挂在那儿,晓得对方在世界的另一端,想到什么就聊一句。相隔了十二小时的时差,但只要看到另一个人安好,这样的辛苦感觉都不算什么了。

  临近月底,下个月要开始报税,徐洺芃五月底要去美国,决定先把各种单据整理整理。这一年来顾恒止看了各大小医院,徐洺芃把单子分类,却在那堆白色纸张下看见某个东西,她拿起,眼珠随之睁大。是房契。

  这间房子是结婚的时候顾父送的,赠与税是顾恒止一手缴清,所以也是登记在他名下,但如今房契上的名字已被更改,变成是她……徐洺芃整个人彻底傻住,何时她手上有一间房子,而她自己却完全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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