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一东吃惊。“她服毒了!”
飞快去撬开她的嘴要挖出剧毒,不让她轻易死去,但她已两眼翻白,回天乏术。
众人没料到她会自尽,全都愣住,阿紫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为保护那主使者,不让咱们再追查下去,这人竟情愿自尽?”尤一东摇头扼腕。
“再差一步咱们就能由默娘嘴里问出那欲毒杀皇上的主谋是谁,也能从罗宋娇身上逼问出是谁陷害云家,以及想杀娘娘的人到底是谁了,只可惜,这关键的两人都已死,功亏一篑了——唉!”万宗离看着默娘与罗宋娇的尸体,不禁重叹一声。
谷若扬敛容,“无妨,反正事情已逐渐清楚明朗,再查下去不怕没结果。”他与阿紫分别在此遇险,看似两件事,却又隐隐有关联,否则那罗宋娇何必杀默娘灭口,且罗宋娇是金国人,却隐在西朝,当年她要将阿紫献给谁,是偷潜入境的金王?
还是,晋王舍弃在金国的儿子……自己的堂弟?
“皇上要留在鲁镇继续查下去?”万宗离问。
“没错,此地当还有线索可查,朕想多留几日。”这事没查个水落石出,他不想罢休。
“皇上!”一名暗卫匆忙现身。
“何事?”通常暗卫无召唤不会主动出现,此时现身必有要事禀报。
暗卫先看了一眼阿紫才禀报道:“启禀皇上,方才收到飞鸽传书,庆王昨日狩猎不幸落马,此刻昏迷不醒。”
“什么,父王受伤了?”阿紫一惊,随即担忧不已。
谷若扬也沉了脸,见阿紫心急,归心似箭,自己亦担心皇叔的伤势,一阵衡量,立即改变主意道:“朕与阿紫即刻回京,万宗离留下继续查案,其余人这就跟朕走!”
庆王府气氛沉凝,谷明华落马重伤,至今未醒,谷若扬带着阿紫赶回京城未回宫先来王府。
阿紫坐在谷明华床边,见父王脸色灰败,心中十分难过,频频掉泪。
“皇叔为何迟迟未醒?”谷若扬沉肃的问向御医。
“回皇上,王爷伤势太重,臣已极力救治,这能不能醒过来,得看王爷自己的求生意志了。”御医无奈的说。
阿紫顿时一脸苍白,“御医是说……父王有可能不醒?”
“臣不敢妄言,但王爷确实危急……”
阿紫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串,簌簌地落下,止都止不住。
“皇叔马术精湛,这意外如何发生?!”谷若扬见心上人落泪看得不舍,怒问王府的人。王府的人正要回答,一道小身影奔了进来,抱住了阿紫,大哭的说:“姑母,有人要杀庆爷爷!”
阿紫闻言大惊,“暮儿别急,把话说清楚!”
“庆爷爷见暮儿身子已大好,便带着暮儿去狩猎,顺便教暮儿骑马射箭,暮儿坐在庆爷身前学骑马,忽然有人拿箭射向庆爷爷,庆爷爷为闪那支箭,抱着暮儿落马,落马时庆爷爷用身子护着暮儿,暮儿没受伤,但庆爷爷却醒不过来了。”说到这里,云暮已是哭得一脸的鼻涕与眼泪了。
“暮儿可看清了是什么人射的箭?”谷若扬问。
云暮摇头,“那人蒙着脸,暮儿看不见。”
“你们呢?可认出那人?”他转而问向王府的人。
众人同样摇头,竟是没有一点线索。
“全没用,还不下去!”尤一东见主子神色不佳,连忙斥退众人。
一群王府下人怕被责罚,惊慌地退下去了。
房里没了外人,尤一东上前道:“皇上,王爷这遇刺的时机也太过巧合了……”
谷若扬冷笑,“这是有心人不想朕留在鲁镇查案,催朕回来的。”他心知肚明事有蹊跷。
“您的意思是,对父王下手的人便是想杀您我的人?”阿紫吃惊问道。
“可不是,这人算准了只要皇叔受伤,就算朕不想回来,为了你朕也必定会丢下一切赶回来。”他神色越发冷冽。
阿紫浑身起了一股恶寒,自己在明,对方在暗,如此操弄着他们,令人有如芒刺在背。如今几乎已差不多拼凑出当年的事,若扬哥哥被引去鲁镇毒杀,自己也被掳去准备斩草除根,那掳走自己的金国女人又杀了默娘,这所有的人事物都有关联,全牵扯成一块,这表示主谋的是同一人,不,或许是同一伙人才对,而这伙人现在连父王也不放过。
瞧着毫无生气、昏迷未醒的谷明华,阿紫泪湿衣襟,“咱们若不去鲁镇查这件事,是不是父王就不会出事?”她内疚不已。
“不,即便不去鲁镇,只要咱们彻查此事,对方就会极力阻止,最终不是皇叔出事就是暮儿会出事。”谷若扬沉声说。
“姑母,为什么有人要杀暮儿和庆爷爷?这次不会又是皇上干的吧?”云暮瞪向谷若扬。
谷若扬苦笑,之前云暮受伤,他与阿紫仓卒离京去查明真相,至今还未与儿子相认,这会儿见儿子身子康复,虽是欣喜,但先前自己伤害过孩子,让孩子心中留下阴影,如今要暮儿认他这个父皇,恐怕不是这么轻易的事。
阿紫明白他的负疚,该是时候对儿子说清楚了,揽过云暮,轻声道:“暮儿,这回你和庆爷爷遇刺的事与皇上无关,你们都是他最重要的人,他保护你们都还来不及,不会伤害你们的。”
“可是他不喜欢暮儿,又怎会保护暮儿?”
“暮儿误会了,他没有不喜欢你——这么说好了,暮儿不是问过娘,为何没有爹?娘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暮儿的爹找到了。”
云暮的小脸瞬间露出喜极之色。“找到了?!在哪,暮儿的爹在哪?”他迫不及待地问。
她微笑后,缓缓地看向一旁的谷若扬,云暮随着她的目光也转了过去,看了谷若扬一眼,接着又转了回来,扯着她的衣袖问:“娘,暮儿的爹呢,爹呢?”他对某人可说是视若无睹,只急躁着问,这急得都忘了在谷若扬这个“外人”面前得称她为姑母了。
“暮儿乖,他,就是你的爹。”她这回明确指着谷若扬,无比明白的告诉他。
云暮一愣,眨了几下眼睛。“娘别开玩笑了,暮儿要的是爹,不是皇上。”他生气的说。
“你娘没有开玩笑,朕既是皇上,也是你爹。”谷若扬目光和煦的看向儿子。
“您怎么会是暮儿的爹,人说虎毒不食子,这回就算不是您做的,可之前的又怎么说?”他翻旧帐。
谷若扬眼神一黯,眼角眉梢都是愧疚,要认回儿子果然不容易,这都怪自己造的孽,派人去杀他,眼下该怎么做才能修补这事,让儿子原谅自己?“暮儿听父皇说,那时是因为不知你是朕的孩子,父皇才会犯下错误,而今确认你是朕的皇儿,又怎会再伤害你?”
“暮儿若是您的孩子,何须确认?您与娘怎么会不知?”云暮不能理解这事。
“这个……父皇和你娘是因为意外才怀上你的,之后你娘失忆了,朕也记不清当时的事,所以你娘不知暮儿的爹是朕,朕也不知有你的存在……”他耐心的解释,并将当初两人遭遇的事简单的告诉云暮,希望取得云暮的谅解。
云暮听了小脸发白,这才明白自己为何多年没有爹,且娘亲为了生下他受了多少苦,而亲生父亲因不知有暮儿存在,一再被娘拒绝而难过,自己也因没有爹伤心好久,更因此躲着不能见人,原来这一切都是让坏人害的。他鼻子抽了几声,终于忍不住哭出来。
谷若扬同样鼻酸,目光中带了深深的歉意。孩子,自己的孩子,他在自己身边多时,他竟不知,如今父子相认,那喜悦的心情难以言喻。
阿紫也心涩,泪水止不住汩汩涌出,湿了整张脸。
“不,暮儿不喜欢皇上做爹!”云暮小脸突然垮下的说。
谷若扬僵了脸,“为什么?莫非你还是不肯原谅朕?”
“不是的,暮儿只是想起那回长公主请来的术士说暮儿有天子之命,您听了之后十分震怒,所有人都下跪替暮儿求情,后来暮儿问庆爷爷,为何皇上要生气?庆爷爷说,天子就是皇上的意思,暮儿不能有这样的命,所以暮儿不要做您的儿子,这样就当不成天子,您就不会生暮儿的气。”他认真的说,谨记庆爷爷的交代,他没有资格做天子。
谷若扬喉咙微哽,想起那回之后自己确实再起杀意,这孩子是当真让他吓到了。
身后的尤一东见主子心堵得慌,说不出话来,便上前跪到云暮面前说道:“王爷之前说您不行做天子,是因为您不是皇上的儿子,如今知道您是皇上的血脉,当然有资格做真命天子,皇上这回不会生气的。”
“真的吗?有一天暮儿若做了皇帝,父皇也不会生气?”他天真的问。
尤一东看向谷若扬,这孩子能不能成为天子至尊,就看主子之后怎么安排了,而这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奴才能回答的。
谷若扬将云暮紧抱入怀。“朕欠你至多,为补偿你们母子,会将一切最好的都给你们,朕要立你娘为皇后,册封你为太子。”他至为激动的说。
阿紫听了摇头。“不一定要如此,我与暮儿知道您心里有咱们就够了。”她含泪说,并不在乎名位。
“朕心里仅有你们母子,你们才是朕的一切,是朕唯一想保护与付出的人,这后位与储位必定要给你们的,不过,此时敌暗我明,尤其还有朝中大臣牵涉其中,若公开暮儿皇子的身分,反而对我们不利。朕不想冒险让你们母子陷入危险之中,因此立后立储之事等抓出这幕后主谋再说,这事希望你们能谅解。”他歉然的解释。
“您的顾忌是对的,等抓出策划这一切阴谋的人,便能更清楚当年所有的事,如此,众人对暮儿也就不会有什么猜疑了。”阿紫说。毕竟暮儿是在宫外生的孩子,这便足以让人非议了。
“意思是,暮儿还是不能告诉别人爹娘是谁?”云暮嘟着嘴,一脸的失望。
谷若扬双手按着他的小肩头,慎重的说:“抱歉,暮儿再忍忍,不久父皇定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朕的儿子,不再让你受委屈。”
云暮这才抬起下巴,“好吧,先抓坏人要紧,等抓到了坏人,爹娘才能安心,也能为庆爷爷报仇了。”他泪光闪闪的又看向床上的谷明华。
一家三口面色再度沉重下来。
第十一章 太后问罪(1)
承乾殿内,谷若扬立于窗前,双目盯着窗外的某一处,而图悟八里正在他身后张嘴说个不停
“我金国大王派遣图悟八里前来西朝谈盟约已是诚意十足,您到底有什么不满不妨明说,要如何才肯答应退兵不再掀战?”
谷若扬透过窗子正看着稍远处的一对母子,承乾殿外有一座亭子,阿紫正恬静的坐在里头,云暮则在亭子外头堆雪人。
他共堆了四座雪人,他一瞧便知,一座是他,一座阿紫,那最小的是云暮自己,而体型稍大的是至今仍昏迷不醒的皇叔。
在云暮心中,这四个人便是他的家人。
他瞧着自己的妻与子,一股幸福与满足填满了心胸,视线久久不能自他们身上移去。
图悟八里口水喷了半天,发现他连听也没听,不知在看什么,不禁好奇的伸长脖子也朝窗外眺望过去,低低啐了声,“那小鬼可真命大!”
尽管声音小,但谷若扬还是听见了,目光似刀剑般立刻锐利的扫向图悟八里,“你说什么?”
图悟八里见他突然变脸,吓了一跳,有点恼羞成怒,道:“您不是想这孩子死?图悟八里本想成全您,可惜这小鬼命不该绝,一刀下去还是死不了。”
“是你派人刺杀暮儿的?”谷若扬勃然大怒。
图悟八里不知死活,犹自不以为意的道:“是又怎么样?这小鬼是云嫔进宫前与别人生的,还想赖在您头上,您自是不满,可又爱惨了这女人,不想因一个孩子与女人翻脸。图悟八里本想替您解决麻烦,也好展现自己的诚意,是真心想与您签订盟约,可这事没办好又怎么样?大不了我再杀这孩子一回,您有必要这样摆脸给我看吗?哼,我劝您,女人还是不要太宠的好,宠过头就是祸水,尤其与人苟且过的祸水更是轻贱——”
他话还没说完,谷若扬袖子一抽,五指拢起疾出,凌空向他抓去,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您……您做什么?”图悟八里大惊,痛苦的问。
谷若扬神情暴怒,随时会捏碎他的颈骨。“你怎知暮儿是云嫔的孩子?”这事知晓的都是自己信任的人,不会有人告诉他,而他是怎么得知的?
图悟八里惊吓得喉结震动。“您……您放手!”
“不说就得死!”
“好……好……我说……是、是罗宋娇……告诉我的……”图悟八里已是脸红筋暴,眼球充血,转眼要没气了。
“罗宋娇?”谷若扬心神一凛,松了手。
图悟八里及时吸气,努力让自己活过来。
谷若扬脸一沉,那罗宋娇是金国人,将此事告诉图悟八里也不足为奇,但罗宋娇应该清楚孩子是他的,又怎会跟图悟八里说暮儿是阿紫与别人生的?
可见……真正对图悟八里说这事的不是罗宋娇,而是另有其人,且这人也没告诉图悟八里真相,他只是被利用来杀暮儿的工具。图悟八里八成也知道了罗宋娇已死之消息,死无对证之下,这才干脆将事情推到她身上。
“您太过分了,图悟八里好歹是金国使节,您竟然这样对我,我必不会善罢甘休——”刚喘息过来的他话还在嘴边,下一瞬间已被一脚踹翻在地,那力道甚大,他嘴一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朕实话给你,朕不签盟约,你滚回金国吧!”谷若扬疾言厉色的说。
图悟八里又惊又怒,“你这是想正式与咱们反目成仇?”
谷若扬冷笑,“反目成仇?咱们两国可曾交好过?这不过是尔虞我诈的往来,金王在玩什么把戏朕一清二楚,这会儿朕还存着不斩来使之心,可你若再不滚,就等着死在这!”
“您……您……”图悟八里惊怒得说不出话。
“还不滚,真想死吗?!”他沉喝道。
图悟八里惨白着脸,不敢迟疑,转头就跑,行经殿门口时,尤一东“没留心”抬了脚,他踉跄摔倒,起身后羞愤的指着尤一东,“你这奴才——”
他正要破口大骂,瞥见谷若扬越加阴冷的神情,惊得落胆不已,哪敢再与尤一东计较什么,逃命要紧。
他狼狈走后,尤一东上前去,不甘心的问:“皇上,这金狗敢刺杀小主子,难道就这么放他回金国去?!”
谷若扬冷笑,“来日方长,当前还不是与金国真正翻脸的时候,待朕部署好一切,包括欠朕的、阿紫的、暮儿与皇叔的,朕都会一并讨回,让金国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