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以为臣说笑?不,千真万确当夜与您在一起的人正是云嫔娘娘!”
他一震,“怎么可能?!”
“要从峨嵋山回京必会经过鲁镇,云嫔娘娘当年要回京时在鲁镇让人给劫了,那夜您神智不清时侵犯的人就是她。”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就听见万宗离道——
“臣也可以替皇上作证,孩子伤重危急时,是皇上拿出珍贵的药材,才救下孩子性命,皇上没有杀云小公子的意思。只是这刺客恁地胆大包天,敢在宫中行凶,臣定会查出凶手来,给娘娘一个交代的!”
万宗离并没有说出谷若扬曾不要救孩子一事,他不是不恨谷若扬狠心,只是担心阿紫知道这些事会不好受,他不想再让她难过。
谷若扬深深看了万宗离一眼,对于这个臣子的心思,他自是了然于胸。
阿紫望着苍白未醒的云暮,不敢相信会有人要杀他,而杀他的人若不是谷若扬,那又是谁要他的命?
“请万大人务必找出这凶手,否则阿紫不能心安。”想到有人躲在暗处要杀害自己的孩子,她心惊胆跳,后怕不已。
谷若扬身形一动,把她抱进怀里,“别怕,有朕在,朕会保护你和咱们的孩子的……”
“咱们的孩子?”这话令阿紫愣了愣。
“是,云暮是咱们的孩子。”他闭上眼,心绪极端复杂又疼涩的告诉她。
“您胡说什么,暮儿怎么会与您有关?”阿紫愕然反驳。
“皇上没有胡说,这是真的。”万宗离出声。
谷雁萍听到也大吃一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兄和万大人也把话说清楚来着!”
谷若扬朝万宗离点了头后,万宗离让人带来了一名长相清秀,与阿紫差不多年纪的女子。
“鸳鸯?!”阿紫一见到对方,万般讶异。
这是从前服侍她的婢女,当年随她去了峨嵋山后失踪,这会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鸳鸯一进来,见到阿紫,马上激动的冲上前抱住她的腿哭泣,“奴婢对不起郡主……”惊愕不已的阿紫去扶她,“这几年你上哪儿去了?又对不起我什么?”
“奴婢以为郡主死了,这才……奴婢不该丢下郡主逃走,奴婢……该死!”鸳鸯哭泣不停。
“你到底在说什么?”阿紫不解她的话。
鸳鸯惊惧的看向谷若扬,身子狂颤,往他不住叩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阿紫见状,沉了脸,正要再问,万宗离已开口替鸳鸯道:“她当年也与娘娘一起被劫,亲眼看见皇上占了娘娘的身子,因为皇上当时中了春药,神态太过骇人,将她惊得吓昏过去,等醒来时见娘娘满头是血的躺在地上,而皇上已消失。她以为娘娘死了,害怕回京后遭王爷问罪,又不敢说出伤害娘娘的人是皇上,因此没再回王府,直到臣的手下找到了她,这才说出一切。”
接着万宗离又将谷若扬为何会去到鲁镇,又是如何中春药的过程说了一遍,阿紫听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谷雁萍也傻愣住了,本以为云暮是云家远亲过继来的孩子,谁知竟不是,居然是皇兄与阿紫嫂嫂两人的亲生子?!这事实在太令人震惊了。
“鸳鸯,你确认那夜看见的是皇上?”阿紫苍白着脸问鸳鸯。
鸳鸯栗栗地再看了谷若扬一眼,用力再一叩首,像鼓了勇气才敢朝阿紫说道:“鸳鸯所说的句句属实,那夜……看到的人确实是皇上没错。”
阿紫身子一晃,一阵昏眩,身子往后微倾,谷若扬搂紧了她,他心里狠狠一抽,那夜他中了春药并不知与谁交欢,怎么也想不到那人会是阿紫!
“娘娘是在鲁镇的妓院失的身,皇上也确实到过此处,时间地点吻合,如今又有人证,已能证明云暮是皇上的孩子。”万宗离落下结论。
阿紫瞬间掉下眼泪,自己苦苦隐瞒、独自扶养多年的孩子,竟是她与谷若扬的?!
“阿紫,是朕对不起你。”谷若扬沉痛的说。
“阿紫嫂嫂,皇兄是被下药了,并不是故意要伤害你,你不要怪他。”谷雁萍担心阿紫因此恨上皇兄,也忙着替他说话。
阿紫摇头,“不……我不怪他,这人若真是他,那我便没有亏欠他了,再不需要痛苦了……”她没有恨他当年伤害自己,反而是得知自己未失身于别人,悲喜不已。
谷若扬也红了眼眶,将她抱得更紧,云暮是他和阿紫的孩子,他欣喜至极,但也自责她为自己吃的苦,因为那个错误让她躲了自己多年,一家三口因而错失了相守的时光。
“咱们错过了太多了,以后,朕会弥补你们母子的!”他激动的说。
她在他怀里泪流满面。“但当年我被掳,您被下药,这些事情都很蹊跷,偏我又失去了那段记忆,而您当时也神智不清,事后父王曾替我去追查此事,可是什么线索也找不到,那间妓院更是被封了。”她虽有苦尽甘来之感,不过也对当年的事感到疑惑难解。
谷若扬脸色一沉,“妓院是朕让人封的,朕在那里出了事,岂能让这家妓院继续存在,且消息也不能有丝毫外泄,因此必须毁去。”
“这也就难怪父王查不出任何东西了。”她感叹,若当时能查出他也出现在那里过,也许,他们就不会错过彼此这些年了。
他沉吟道:“阿紫,看来咱们得走一趟鲁镇,拼凑当年的事,找出你为什么会被掳,朕又怎会被下药,整件事背后的真相。”
三日后,云暮的伤势稳定,谷若扬与阿紫将孩子送去庆王府,请谷明华代为照顾,这便带着万宗离去了鲁镇。
这趟是秘密出行,谷若扬明着没带兵,只让暗卫保护,一路上由尤一东充当车夫,谷若扬和阿紫乘车,万宗离则骑马随行。
他们赶了几天路,抵达鲁镇,此地虽是小镇,却是颇为热闹,商业交易发达,人口繁茂,由鲁镇去峨嵋山只约再一天的路程就能到达。
到了此地,谷若扬并未惊动在地官府,他们的马车直接来到一处客栈停下。
“就是这里,当日我便是落脚在此处的。”阿紫道,当年由峨嵋山下来时,就是行经此处让人盯上劫走。
他们走进客栈,里头高朋满座、生意兴隆,他们的出现马上引起侧目,原因无他,谷若扬与阿紫尽管轻车简从,一切低调,可那矜贵气息自然散发,掩也掩不住,明眼人一看就能知晓,他们这群人非富即贵。
出门在外,谷若扬让万宗离与尤一东不用拘礼,让他们一道同桌用膳,四人找了张空桌坐下,立刻就有小二过来招呼点菜。
“几位客官要点什么菜?”小二俐落的问完,机灵的瞄了一眼这一桌的人,忖度着他们的身分。
“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尤一东代主子发问。
“好吃的是吧?小的这一瞧就知你们是外地人,不了解咱们这鲁镇的特色,小的这就特别介绍一下,咱们这儿离峨嵋山不远,佛寺不少,自是以素菜闻名,尤其以豆腐最为出色,当然,咱们这里也靠近岷江,所以河鱼也是一绝。”小二热心的道。
“豆腐与河鱼?”
“没错,制作豆腐离不开好水,岷江的水质清冽,特别适宜于磨豆腐,还有岷江的河清沙细,养的鱼少细刺,肉嫩肥美,好吃至极。”
“主子,这两样食材可好?”尤一东请示谷若扬。
谷若扬瞧了一眼阿紫,见她点头,便示意尤一东随意点,尤一东便点了豆腐也点了鱼,另外炒了几道青菜以及一道汤品后,让那小二离去。
“这也是都没变,我多年前来时,这里的小二也是介绍我这两道菜……”阿紫环顾客栈四周,颇多感触,也有丝丝紧张与不安,当年就是从这里开始改变了她的人生。
她的手忽然让人温暖的握住了,她抬眉望见谷若扬瞧着自己的眼神温柔若水。
“别怕,这回有朕陪着,你不会有事的,朕让你再回到这里,只是希望能唤起你的记忆,记起那夜的点滴……”
她微哽了,云暮是两人的孩子,至今她仍觉得不可思议,虽说所有证据都说明绝对没有错,但若自己能记起这一切,那就更好了。
谷若扬将她搂进怀里,内心同样千回百转,他固然欣喜云暮是自己的孩子,但自己曾经那样伤害过心爱的女人,又令他惊怒,他不知有多久不曾害怕过什么,现在却止不住战栗,怕万一她真记起一切,想起他伤害她的过程,因而不愿意原谅他了,那又该如何是好?
万宗离见他拥着阿紫,不由得将脸庞微微别过,桌下的手已经忍不住握紧了。
不久,菜上来了,一如小二介绍的,豆腐与鱼都是极好吃的,但阿紫胃口并不好,吃得不多,谷若扬也不勉强她多吃,让尤一东去订房,要求的即是阿紫当年住过的房间。
进入客房后,两人独处,谷若扬问阿紫,“可有想起什么了?”
她摇头,“在这客栈的一切,我都还有记忆,甚至之后被抓去妓院待了两天,我也记得,只是,再接下来的事我脑中便一片空白了,包括怎么会与您相遇、如何失身的,以及最后又是为什么与您分开,这些都是迷雾。”她沮丧的说。
谷若扬也不去逼她,这事逼不来,他只怜惜地吻着她的眉心,拍抚着她的背脊。
“明日咱们就到那间妓院去瞧瞧,说不定会有收获。”
第十章 还差一步(1)
隔天入夜后,他们一行人出现在妓院前,但本以为此地该已荒废,哪知张灯结彩的十分热闹,听说一年前易主重新开张了。
“这真是好大的胆子,敢擅自将皇上下令封闭的地方再开业,真当天高皇帝远,以为皇上不知,这就敢胡作非为了!”尤一东气愤的说。
“尤公公不必动气,皇上虽说封了妓院,但这地方还是能自由买卖的,新的买家可能不知原由,自然欢喜再开张。”万宗离说了公道话。
尤一东想想有道理,这里当年是他得令后让人去封的,但为免皇上在此落难的事传出去,除了当年那个老鸨知情外,旁人并不知发生什么事,而那老鸨他派人警告过,让她消失,否则连命也不保,所以敢买下这里再开张的人必定不知情,要不然若是晓得下令查封的人是皇上,除非向天借胆,谁敢再在此地做生意?
“罢了,重新开张也好,朕正好带着阿紫进去瞧瞧,或许能勾起阿紫什么记忆来。”谷若扬道。
“嗯,若这里真是荒废了,恐怕还看不出什么,如今还做着生意,说不定里头的格局与摆设不会变化太大,还能维持原貌,有助于咱们回想经历。”阿紫也说。
四人这便进到妓院去了,而阿紫为方便跟着谷若扬调查事情,一到鲁镇便装扮成小厮的模样,这会儿进出这种烟花之地,这装扮还算恰当。
几人进去后,见里头布置得鲜艳奢丽,堂上的桌子坐了个五、六成满,妓院的大茶壶瞧他们衣饰不凡,没让他们在楼下的空位坐下,招呼他们上二楼包厢,殷勤的送上点心瓜果等小食伺候。
“敢问几位爷儿们今日要点什么样的姑娘作陪?咱们这儿可是环肥燕瘦都有,只要您形容得出来的,咱们都能给您服务上!”大茶壶口若悬河的道,他瞧这几位八成是有钱的肥羊,招呼得特别殷勤,就盼待会儿赏金能多拿一些。
尤一东哼笑,“咱们不要这些环肥燕瘦,想见见老鸨。”
“老鸨?”大茶壶一愣。“您这是要老鸨亲自来介绍姑娘是吗?”
“不是,咱们就只要老鸨不用姑娘。”
“就只要老鸨?”
“没错!快把老鸨叫出来!”他不耐烦的道。
大茶壶想这不是来找麻烦的吧?谁会到了妓院只要上了年纪的老鸨,而不要年轻貌美的姑娘的?
可瞧这群人似乎不好惹,那大茶壶还是通知了老鸨,而这风尘味极重的老鸨一来,谷若扬马上变了脸,尤一东也立即拿刀架在老鸨颈子上。
那老鸨大惊,阿紫与万宗离见状不知怎么回事也吓了一跳。
“老娘这是做生意的地方,客官一见面就动刀,这也不去打听看看,敢到老娘这里撒野闹事的,哪个会有好下场?”这老鸨场面见多了,没在怕的,反而威吓起他们来。
“哼,这间妓院几年前就已被皇上亲口下令封了,你这老鸨怎么还会在这里?!”尤一东张口怒问。
原本还敢嚣张说话的老鸨,听了这话,寒毛蓦然一竖。“你……你……”她瞪着尤一东,像是这才认出他来,惊得口吃,马上再想起什么,往谷若扬望去,张大了嘴,用力的打了个激灵后,立刻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
“民……民妇拜……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她身子已是抖得不像话了。
“你可还真是向天借胆了,胆大包天,当年就该杀了你的!”尤一东咬牙道。
“这怎么回事?这老鸨怎会识得若扬哥哥?”阿紫讶然问尤一东。自从得知自己没对不起谷若扬后,她已恢复过去对他的亲昵,毫无隔阂的唤他若扬哥哥。
“娘娘,当年皇上在此着了道,当时的老鸨就是她,而她居然仍是这里的主人,这证明这里根本没易主。”尤一东说。这老鸨竟敢虚与委蛇他们,将封了的妓院再重新开张,该死!
阿紫愕然,那老鸨更是惊恐。“民妇虽然再开张……但是绝对没泄漏当年的任何事,这是足足躲了几年才再重出江湖的,请……请皇上饶命!”
近来的确都有人来打听些什么,她真的都没说……呃,没说太多……
当年她只知皇上微服在此出了事,好像是中了春药什么的,眼前这位公公突然出现,揪着她满妓院里找人,后来找到个意识不清的男子,才知这人竟是当今圣上,吓得她落胆,之后有人出现要她收了妓院,她不敢说不,乖乖收了,一年前见风头似乎过了,便又冒险再开张,想不到如今皇上竟又回来了,这不是让她没活路了吗……
阿紫仔细看了看这被吓破胆的老鸨,摇了摇头。“这人……若确实是这里的老鸨,那将我抓来的那个老鸨又是谁?这两人不是同一个……”
谷若扬神色微变,“不是同一个人?”
“没错,将我强押给嫖客的老鸨人称宋姊,她脸上有颗痣,可这女人没有痣。”
谷若扬闻言两眼生寒,转头问向老鸨,“你认得她所形容的宋姊吗?!”
“不……不认得,这里就民妇一个老鸨,没有叫宋姊的人……”老鸨吓得没魂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