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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时离婚 page 3 作者:季可蔷

  他一窒。

  对啊,他怎会知道?他该死的干么知道?!

  “看就知道了。”他啐了口唾液,重新拾起筷子,拿来当武器,掩饰自己的心虚。“就连那个花花公子小开方家俊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可见你的追求者一定也不少。”

  第2章(2)

  她凝睇他两秒。“没你相像的那么多。”

  “是吗?”他冷哼。“你千万别跟我说,这些年来你香闺寂寞,从来不曾让任何男人走进你的内心——鬼才相信。”

  她一凛,星眸闪烁异样辉芒。“我没这么说。”

  “也没人会相信。”他讥讽,扒完饭,盛了一碗汤,风卷残云似地喝完后,拿餐巾纸抹抹嘴。“我吃饱了。”

  语落,他站起身,眼看就要告退闪人,她连忙跟着起身,扯住他臂膀。

  “等等,我还有话跟你说,关于家俊——”

  他倏地转头瞪她,凌厉的目光教她错愕,顿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而他见她失神,大手乘机掌住她后头,将她按向自己,迅雷不及掩耳地在她唇上偷香。

  她惊怵地断了呼吸,全身凝冻。

  仿佛过了漫长的永远,他才松开她,讥讽地对她笑——

  “六年不见的夫妻,起码该这样打招呼才像话吧!”

  六年了。

  他们分居已经六年,这实质已处于离婚状态、但仍悬而未决的关系,也该是做个结束的时候了。

  对他送出离婚通知,她其实是很犹豫的,踌躇再踌躇,好不容易以公事公办的语气写信,点选寄出的那一刻,指尖甚至微微颤抖。

  他一定不晓得,她有多怕见到他,多怕正视他们之间的婚姻。

  六年了,她以为自己已能做到云淡风轻、气定神闲,不料面对他的这一刻,仍是不由得心慌意乱。

  更可恶的是,他居然还随便吻她!

  一念及此,齐菲菲不免有些忿忿,葱指抵上唇,回味着不久之前那个突如其来的亲吻。

  他说,那只是打招呼,他在国外住久了,也许习惯了这般热情的招呼方式,但她才不相信这是所谓的‘招呼’。

  他在捉弄她,她敢肯定。

  他恨她吧?或者也有些怨?因为六年前,是她犯了错,毁了他们原可能平顺美满的婚姻。

  是她,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齐菲菲胃袋一拧,忆起阴郁有过往,觉得不舒服,心窝仿佛隐隐地灼痛着,气息变得破碎。

  梳妆台上的镜面映出一张略微苍白的脸,她扬眸看着,看见的,却似乎是六年前的自己。

  当年,她还年轻,还是那个与母亲相依为命的自卑女孩,某日,罹患癌症的母亲昏倒送医,在那里遇见二十多年未见的姐妹淘,也就是至焕的妈妈。

  至焕妈妈心疼她们母女俩的处境,多加照顾,那时至焕正和未婚妻准备婚事,哪知婚礼前却惨遭劈腿,愤而取消婚事。

  至焕妈妈为了儿子终身的幸福,也因为私心很想跟好姐妹结为亲家,特别为他们两个年轻人安排相亲,鼓励他们在一起。

  她和至焕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送作堆的。初始,他们对彼此并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碍于长辈们的好意,像普通朋友般地相处,直到某个夜晚,两人酒醉上床,铸下大错。

  那夜之后,她珠胎暗结,而他不得不奉父母之命迎娶她进门。虽是一椿阴错阳差开始的婚姻,但他们说好了,要全力守护经营。

  那短暂的两个月,如今想来,竟似是她这半生最快乐的日子。

  为什么会变了调呢?

  都怪她,是她的错,是她不好……

  心窝再次隐隐揪疼,拇指衡在唇间,咬着,想排开脑海纷乱的思绪,却怎么也无法逐离,过往如阴魂不散的鬼魅纠缠她。

  对了,听点音乐,听音乐就会好了。

  她睁开眼,来到玻璃收藏柜前,怔怔地望着琳琅满目的音乐盒。她有个自己才知晓的魔法,每当不快乐的时候,就为自己买一个音乐盒,在最寂寞的深夜,打开来听,汲取重新振作的力量。

  她蹲下身,从最底层的角落取出一个小巧的方形音乐盒,是木头打造的,外观很像一个戒指盒。

  这音乐盒,是她为自己买下的第一个收藏品,她喜欢盒面雕琢的纹饰,虽然粗糙,却是刻着一双比翼鸟。

  这是什么时候买的呢?

  对了,就在至焕出发去美国的那一天吧?

  她悄悄前去送行,出神地在机场看一架架飞机起落,从清晨看到日暮,然后在归家途中,经过某个街边的小摊,买了这个廉价的音乐盒。

  想着,齐菲菲坐在床沿,轻巧地转下侧面的扣锁,掀开盒盖。

  一枚镶着碎钻的女戒霎时映入她的眼,跟着,一串清脆的音乐扬起。

  她听着那单调却好听的乐声,指尖轻轻地、满是眷恋地,抚过冰凉的戒环表面——

  同一时间,在另一间房,辛至焕以手臂为枕,躺在床上,另一只手高举,捏着一枚男性戒环,亦是陷入沉思。

  床边地上,躺着敞开的行李箱,收拾到一半,一团混乱,他却毫不在意,只是盯着戒环发呆。

  六年了,与隔壁房里的女人,已经六年未见。

  六年前,他们曾共同拥有一个未及出生的宝贝,六年后,纠结地他们之间的只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究竟为何会走到这样的地步呢?

  辛至焕茫茫地寻思,至今他仍深刻地记得,那个刮风下雨的午夜,他接到来自医院的急电,通知他,他的妻子发生车祸——

  “她怎么样了?你们说,她现在到底怎样了?情况很危急吗?快告诉我!”他心急如焚地赶到医院,抓着医护人员,也不管对方是谁,劈头便大喊。

  “是辛先生吗?请你冷静点,你太太没事,身上有部分轻伤,受到轻微脑震荡,休息过后应该就好了,只是……”

  “只是怎样?”

  “很抱歉,我们没办法保住她肚子里的胎儿。”

  菲菲……流产了?

  乍听到这个消息,他有点茫然,一时不知所措,脑海快速掠过一幅幅画面——他与她,并肩坐在沙发上,共读一本育儿书籍,还有她反胃恶心的时候,他仿佛也跟着胃不舒服。

  他们俩共同期盼的宝宝,就这么……不见了?

  “可是菲菲……菲菲没事就好,只要她平安就好……”他喃喃自语,嗓音微微破碎,努力把持翻腾的情绪。

  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振作起来,得知宝宝流掉了,她肯定比他痛上几倍,他得负责安慰她。

  来到急诊室,看着面容苍白、昏迷不醒的她,他心疼不已,伸手轻轻抚摸她。

  好不容易,盼到她醒了,睁开迷朦的眼,恍惚地望着他。

  “你醒啦?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很痛?”他柔声问。

  她完全状况外。“至焕?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出车祸了,被送来医院,是院方通知我过来的。”

  “我出车祸了?”她震慑,蓦地坐起身,眼神闪烁,仿佛这才找回惊悚的记忆。“那家荣呢?他怎样?他还好吧?”

  “家荣?”他愣住。“他是谁?”

  “家荣他……”她双手抱头,承受着回忆的痛楚,“那时候我们在吵架,有辆大卡车冲过来,他来不及踩刹车,只好紧急转方向……天哪,他没事吧?该不会受重伤了?”

  “你说那个开车的驾驶吗?”一旁的护士听见她的问话,主动回应。“他伤得很重,内脏破裂,大运脉出血,我们已经把他送进开刀房了。”

  她闻言大惊,双手捂唇,容颜失色。“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没跟他吵架,他也不会……是我不好……”她嘤嘤啜泣。

  而他,怔怔看着自责愧悔的她,只觉得一颗心沉落。

  原来她不是一个人,原来坐在驾驶座席上的是另一个男人——

  后来他才晓得,那人是她的前男友。

  他震撼不已,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紧紧攫住他。

  他曾被即将成婚的未婚妻背叛过,这次又遭她背叛。

  当他为她的伤势、为他们的宝宝而担忧难过时,她想的竟是前男友,只在乎那家伙的安危。

  女人都那么擅长编织谎言吗?当她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心里想着别的男人,竟可以做到如此天衣无缝。

  他觉得自己是笨蛋,天字第一号大傻瓜,他决定再也不相信她了,从她口中说出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虽然如此立誓,但他其实还是暗暗期盼她能解释些什么的,没想到她一句话都不吭,只在他提出离婚的时候,要求他可不可以暂缓一些时日。

  她说她母亲重病,她不想在这时候离婚,徒增妈妈的烦恼。

  她想瞒着她妈,他也懒得与自己的父母争执,于是两人协议好,他接下一家知名国际管理顾问公司的聘书,远赴纽约工作,顺理成章地分居。

  时光荏苒,匆匆六年。

  他原以为再面对她时,自己能够毫不动摇,不料心海仍是起了波澜。

  有些人,有些事,似乎不是说忘就能忘,有些伤口,也不是结痂了便能不留下一点伤痕。

  还是……会痛吗?

  辛至焕蹙眉,蓦地翻身下床,来到窗前,推开窗扉,深吸一口户外冷凉新鲜的空气。

  窗外夜色深沉,一弯新月勾破天幕。

  他怔忡地看着,好片刻,喃喃低语——

  “辛至焕,这一个月,你究竟打算做些什么?”

  第3章(1)

  辛至焕几乎一夜无眠。

  时差的问题加上思潮翻涌,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破晓时分才朦胧入睡,不到两个小时又清醒。

  实在睡不着,他烦躁地抓抓头,一跃下床,打开房门,想去浴室梳洗一番,却瞥见齐菲菲正在客厅做瑜珈。

  她穿着贴身的韵律服,玲珑的身段一览无遗,纤细的肢体灵活地弯曲,筋骨柔软。

  那是他的妻。

  辛至焕望着,莫名地感到一阵口干舌燥,昨日久别重逢,他已确认过她的美貌,但今晨一看,这才惊觉更胜往昔。

  以前,她的五官虽然美,身材却略显圆润,肌肤也因欠缺保养而有些粗糙。

  如今,或许是勤做瑜珈修饰了她的身段,不仅曲线窈窕,肤质也更加紧致,气色润亮。

  有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她如此容光焕发,难道是因为沉溺于爱情吗?是那个方家俊点亮了她的神采?

  “shit!”一声不文雅的低咒蓦地由他齿缝迸出。他无意无视,却不知怎地,胸臆仿佛横梗着一股闷气,丞待抒发。

  Shit、shit、shit!

  又在心底诅咒了无数次后,他如旋风般地卷进浴室,飞快地盥洗过后,回房换上运动服。

  “你去哪儿?”经过客厅时,她惊讶地望他。“不吃早餐吗?”

  “我去慢跑,回来再吃。”

  粗声撂下话后,他头也不回,开门下楼。

  还不到八点,天空蔚蓝,洒落的阳光却极温和,清风徐徐,微凉地拂面,他沿着附近的河堤慢跑,步伐和着心韵的节奏,一声声在耳畔敲响。

  很久没回台湾了,之前回来探亲总是行色匆匆,这次难得有机会晨跑,他这才发现台北的街景变了许多。

  不再只有灰扑扑的柏油马路,也有了绿荫夹道的河岸公园,街灯不再是一根根呆板的柱子,有了或童趣或抽象的线条,就连路边的行人也不仅是神情肃然的上班族,有婆婆妈妈跳土风舞,有笑咪咪的老人练气功,也有溜着滑板爱现的青少年。

  不一样了呢,台北。

  就如他的妻,也跟六年前大不相同……

  辛至焕停定身,调匀呼吸,大汗淋漓。他跑得很舒服,原以为满腔郁闷也将就此与他分道扬镳,谁知天不从人愿,回到妻子住的大楼楼下,竟让他看见她和另一个男人言笑晏晏。

  他曾在杂志上见过那家伙,是方家俊,台湾某大型物流集团的小开。

  居然追到家里来了!

  辛至焕眯眼,隔着几公尺的距离旁观两人互动。齐菲菲已换下了韵律服,穿着简单的T恤和丹宁裤,一身朴素,却更显得清秀可人。

  相较于她随兴的打扮,方家俊则是西装笔挺,紧着贵族的领结,身后停着一辆帅气的BMW跑车,手上捧着一束恣意盛放的粉红玫瑰。

  昨天不是才送了一屋子的鲜花礼物吗?今天又送花?

  辛至焕蹙眉,双手环抱胸前,等着看这位富家公子出什么招,只见他送出玫瑰花,顺势提出邀约,齐菲菲接过,盈笑颔首。

  她答应了?

  辛至焕霎时不悦,胸口一把火翻扬,也顾不得礼貌,大步走过去。

  齐菲菲瞥见他,看他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不禁大惊,怕他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连忙抢先扬嗓。

  “那个……哥,你来了啊。”

  哥?!

  乍听这称谓,辛至焕整个人愣住了,僵凝原地,方家俊好奇地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

  “这位是你哥?”

  去它的!他什么时候变成她哥了?

  辛至焕咬牙,眉峰凶恶地纠结,射向菲菲的眸光如刃,清锐凌厉。

  她眨眨眼,假装没看出他的愤怒,刻意端起粲然如花的笑颜,伸手挽他的臂膀。“家俊,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哥,呃……哥,这位是方家俊先生。”

  她就是这么惧于在追求者面前坦承自己人妻的身分吗?担心吓跑人家?

  “齐先生你好。”方家俊主动朝他伸出手。

  他接过那手,敷衍地摇了摇,嘴角撇开不怀好意的冷笑。“敝姓‘辛’,‘辛’至焕。”

  “辛?”方家俊愣住,右手凝在半空中,迟疑地望向齐菲菲。“你们不是兄妹吗?怎会不同姓?”

  是啊,他也很想听她怎么解释。辛至焕闲闲地在一边等。

  齐菲菲早就有准备,嫣然一笑。“因为他是我妈的干儿子,算是我干哥哥,我妈对他很好,所以他也很照顾我,偶尔会来看我。”说着,她望向他。“对吧?哥。”这回,她唤他的声嗓娇软甜腻,似是在央求他的配合。

  他眯眯眼,努努嘴,虽是满心愤怒,但面对她软语恳求,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她捉住他短暂的迟疑,立刻主导情势。

  “家俊抱歉,我跟我哥约好了一起吃早餐,不能跟你多聊了。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我们晚上再见。”

  语落,她朝方家俊挥挥手,便忙着拖他走回大楼,不让他有多话的机会。

  两人来到电梯口,他出声质问,“我是你哥?”

  “只是演一下戏嘛。”她略微尴尬,“总不能告诉他你是我还没离婚的丈夫吧?”

  “告诉他又怎样?你本来就是人妻,为什么不承认?”

  “说了只是让问题更复杂而已,不是吗?反正我们一个月后就要离婚了。”是啊,他们就要离婚了,她就这么急着摆脱他?

  辛至焕冷哼,正欲酸酸地发话,她又扬嗓。

  “算我求你好吗?至焕,我真的很认真很考虑跟家俊定下来,他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她要跟方家俊定下来?他很不错?

  辛至焕无语。虽然早在她发出离婚通知时,他便猜到她是为了跟方家俊在一起,但亲耳听她说出来,忙活仍是不由自主地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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