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如果能快点把本事学好就好了,当奴仆还真的是件苦差事。
想到她即将来临的光明前途,莫缇的眼睛灿亮得不可思议,让管家看了都吓了一跳。
“你……在想什么?”管家觉得脑门一凉,有种不安的感觉。“我可警告你,别对主子有非分之想。你以为以咱们主子的好条件,到现在还没娶妻,就表示你还有机会吗?喜欢我们主子的姑娘不知凡几,我跟你说,俗物主子是看不上眼的。你可别妄想攀上枝头,反而打破了饭碗。”
管家以为她眼中的光芒是因为可以接近主子而发的,毕竟这差事肯定是很多奴婢想抢的,就算没被主子看上,能在主子身边服侍,总是要职。比较那些只能在其它角落默默工作的人,这差事被主子赏识的机会可大上许多。
但其实也危险许多,这一点管家比谁都清楚。有时候主子懒得骂人,会直接把他叫去,问他怎么会找这么个人来做事,搞得他老是冷汗涔涔,害他生活太过刺激。今后为了这丫头,他这把老骨头还要吃多少苦呀?
唉,早知道不要贪那几两银子,种下这祸根哪!
“攀上枝头?你……你以为我……喜欢陆天骥?”莫缇听了都傻眼,不自觉地直呼主子的姓名都没发现。
“可恶的丫头,居然这么无礼!我现在就把你撵出府。”管家老眼一瞪,气唬唬地看着她。
莫缇也知道自己失礼。“抱歉,不小心说错了。不过你怎会认为我喜欢那……”呃,把“陆天骥”换成“那家伙”大概也不能安抚到管家。
“唉呀,我还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妥,你还是出府吧!我把你的银子还你……”管家越想越觉得应该要快手斩祸根。
“喔?那主子要是回来找不到人,你准备怎么说?说你的判断力比主子强,决定把我撵出府比较快吗?”莫缇脑筋动得可快了。
“这……”管家马上气短,但又不甘心被个小丫头威胁。“你……还不快去干活儿……”
“是的是的,管家大人。”她俏皮地笑了笑,轻快地走开了。
老管家望着她那纤巧的身影,揉了揉头,觉得自己实在是个歹命的老人家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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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莫缇去到陆天骥身边,觉得这人也不会太难搞,就算她做事没尽善尽美,他也少挑剔。但是即便如此,她周边的其它丫鬟“前辈”都会主动告诉她该注意些什么。
其实她做的事情虽杂,但是并不辛苦。早上只要陆天骥出了门,她就只要打扫他寝房跟书房,如果主子有回来吃饭,她就去厨房取午膳。晚上主子如果在书房,没叫上她她就不用当差,如果叫上她,她就帮忙磨墨,无聊到她常常磨着磨着就打瞌睡。
陆天骥对她这不精明的丫头也没什么抱怨,反倒是老管家像只黏人的苍蝇,时不时出现在她身边,用那双自以为精明的老眼盯着她。
莫缇打开陆天骥的衣橱,将洗好的衣物放进橱里,眼角就看到窗边影子一闪。她默不做声地缓缓关上衣橱的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然后蹑手蹑脚走出去,果然看到某个老人家趴在窗边偷窥。
只是这老人家的技术也太差,连偷窥的对象已经消失了都没警觉,还不断踮着脚尖往窗里看。
“咳咳!”
随着这声故意的咳嗽,陆管家以一种老人家不该有的伶俐身手整个人弹了起来。“你……唉呀,你这臭丫头,干么鬼鬼祟祟?”
莫缇见老人家红了脸,显然心虚的模样,嘴角差点忍不住那抹笑。“陆管家找主子吗?主子还没回来喔!”
“呃……我只是路过,想说来看看主子回来没,顺便跟主子报告一下事情。”陆管家赶紧托辞。
“这样啊!我就记得管家很忙啊,怎么会最近常看到您呢?原来是最近事情这么多,要跟主子报告呀!”莫缇明明知道老人家是来监视她的,故意捉弄他。现在她越来越觉得陆管家是个挺有意思的人。“啊,主子回来了,刚好你可以跟他报告……”
“主子回来了?在哪?”陆管家一张老脸因为紧张而涨红,这下子牛皮要吹破了,等等这丫头肯定逼问他要跟主子报告什么,偏偏他什么也没有可以跟主子报告的!
“呵呵呵……”一串银铃似的声音响起,莫缇再也忍不住笑出来了。老管家的反应真的太好笑了,哈哈哈!“喔,是我看错了,抱歉、抱歉。”
陆管家横她一眼。“臭丫头。”
这丫头真的没大没小,他得赶紧查出她的底细,好让主子将她撵出去。想到这,他又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徒留下笑吟吟的莫缇。
莫缇嘴边的笑容都还没合起来,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朝她喝道;“你站在那边傻笑什么?”
“主子?”她猛转身,果然看到陆天骥站在他房门口的小径上,朝着她猛皱眉。呃,他今天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太好。“主子回来啦!”
陆天骥没有多说什么,就这样闷着头走进屋子。她赶紧小碎步跑进去。
“帮我倒水来。”陆天骥坐在桌前,沉声道。
“桌上就有……”莫缇的反驳声音在看到他的脸色后,赶紧缩了回去。好吧,虽然桌上就有刚才她去厨房倒回来的水,那水还是温的呢!但如果主子硬要她再倒一杯水来,她也只好去了。“好的,主子。”
她拿起桌上的茶碗,疾步地前往厨房。
“难道他是想喝热的?”她思索着,赶紧去锅里找刚煮好的热水,然后把水舀进茶碗里,还谨慎地将周围擦干净,这才端着茶水赶紧往回走。
不过端着一杯八分满的水要走得够快,实在是不容易的任务。她生怕走太慢,等等他又要她再去倒,原因是不够热,所以她还是勉力而为,急匆匆的奔回他的寝局。
“主……主子,水来了。”她有点喘,将茶碗放到他面前时,手还微微抖着。
奇怪,她过来这边服侍他好几天了,从来没见过他这么难伺候,难道说之前那几天的相处都是假象吗?
陆天骥不发一语,将茶碗端起来,才掀开茶盖,连喝都没喝,就又盖了回去。“再去倒杯水。”
“可是……你连喝都没……”莫缇把嘴边的话硬吞了回去,看到他那不太友善的表情,她也不想继续争辩。端起他面前的茶碗,人就往外走。
原本她有点生气,觉得陆天骥似乎自己心情不佳就整她出气,可是忽然她觉得这情况好像有点似曾相识,当初他要她提水煎茶,她不就认为他故意整人吗?可是事后证明他教了她很重要的一课,就是要根据茶的特质寻找适合的水质。难道说这次也是这样?
“难道说他连喝水都要喝山泉水?”她皱着眉将茶碗打开,自己喝了一口。“除了烫了点,水很甘甜啊……啊!”
对了,烫了点!就是一这句。是太烫了吗?可桌上有温水啊,他也不喝。
莫缇慢慢往厨房去,脑子倒是动得比腿快。她可要改掉那冒失的性格,否则她只会苦了自己,白做了很多任务。
难道说他想喝冷水?见他从外面回来,脸色不是太好看,是乏了吧?因为气躁,所以不想喝温水,更别说是她倒来的热水了?
想到这儿,她心里原本的不悦消失,反而有点愧疚。她确实是个不会体察主子心思的笨奴才哪!
回到厨房换了冷水,她赶紧碎步回到他寝居,将茶碗放到他面前。“主子,这是您要的水。”
她温顺地退开,头低低的,眼皮却掀起来偷瞄他。只见他真的打开茶盖,咕噜噜几口喝掉那杯茶,她才松了口气。
早说嘛,这样她也不必跑两趟,而且他还要多渴段时间。
不遇直说好像不是陆天骥的风格,他似乎只喜欢下命令,让你自己从他的命令中去学得东西,学到的算意外之宝,学不到的可能就觉得他是个恶主子。难道说有些人谈到主子既尊敬又害怕,是因为像她这样的笨奴才很多的关系?
“你……主子还想喝吗?要不要我去把这壶水也给换了?”她轻声问。
陆天骥的眉头松了些。“不用了,我等等还得出门。”
“那主子不回来用午膳了吗?”
“嗯,应该是没办法回来了。”他看她一眼。“怎么,一个人吃饭无聊?”
“没有、没有。”她赶紧摇头,心想他好像又回复到那个比较和善的陆天骥了。“再说让奴婢觉得有趣也不是主子的义务。”
其实说到吃饭,这就是她另外一个困扰了。
自从她被派去服侍他之后,他就坚持要她同桌共食,第一回她跟他僵持了好久,他老兄宁可耗上半个时辰,饭菜都冷了也无所谓,就是要她坐下来一起吃。她觉得跟他一起吃饭会惹麻烦,但万万没想到,不肯一起吃也会惹麻烦。后来当然还是她这个当丫鬟的人投降了。
自此以后就变成只要在房里用餐,她就得陪着他吃。她怕被管家念,也怕被厨娘知道会说她不知进退,所以每次端回去放时,总自己赶紧把碗洗了放回去,生怕人家知道她跟陆天骥同桌共食。厨娘还以为她机伶多了,还夸她勤劳有长进,害她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刚让你不开心了?”看到她那退缩的态度,他好笑地问。现在又变成了奴婢了?她什么时候这么有下人的自觉?
“怎……怎么会呢?是莫缇太不经心,没有先替主子考虑到,是莫缇失职,请主子恕罪。”
“恕罪?好啦好啦,我怕你说太多这种话会咬到舌头。我得走了,晚上见。”他起身,觉得回来休息一下子,精神又回来了。难怪他最近一有机会就想回来喝杯茶,这算是工作外的小小调剂吧!
最近他每次工作忙到一个阶段,他的腿就好像有自己意志似的,老要往自己寝室走。后来他终于发现到自己这怪异的举止了;进而发现到他老想着回来一趟,竟是为了看这个什么都干不好的莽撞丫头。一开始他也被自己心中那种莫名的冲动给吓到了,但是他想了想,大概是他的生活太无趣,而她的反应太有趣,所以才这么爱看着她。
今天早上也是,事情多到不行,他想回来又抽身不得,心思烦躁下反而减低了工作的效率。对于这一点,他对自己很不高兴,连带着也对她很不高兴。都是她害他想回来见她,才会打破他工作的习惯跟原则。可是一对她发脾气,瞧见她那委屈又不敢发作的表情,他就觉得自己实在太小气了。
“主子慢走……”她抬起头,恰好看到他外褂的一条绣线脱了线了。“主子,衣服好像脱线了,要不要换一件?”毕竟他时常出去谈生意,穿着一件脱了线的衣服,实在不是太恰当。
他低头一看。“确实如此,这边的绣线好像全脱了,你帮我拆了,重新绣个花样吧!”他脱去外褂,随手披挂在床上。
“我?绣……要绣什么?”莫缇原本要移开目光,避免看他换衣服的,虽然只是外褂,毕竟男女有别,可是一听到这消息,人都傻了。她对绣东西可没什么天分哪!
“你看着办啊!不然绣只鹰好了,挺搭这花色。”他看着她那略略苍白的脸,明知道她大概不会绣,还故意这样说。“那我走了。”
他扔下这颗石头后就闪人了,留下莫缇无奈地瞪着他的外褂看,好像看久了它会消失,她的难处也会跟着消失一样。
莫缇整个下午都在跟绣线奋斗,到最后都头昏眼花了。
老实说,她实在没有绣艺,光是针跟她的手就几次打结,戳得她自己火大,好几次都把陆天骥的外褂给摔在地上,自己生过闷气之后才去捡回来继续绣。所以当最后好不容易绣好了,花样却跟预计的很不相同时,她也懒得管,连看一眼都不想看,就把衣服挂好,挂在他衣架旁。
正当她收好绣线时,发现天都暗了,赶紧起身点上蜡烛。而陆天骥就在此时朝着她大跨步走来。
“主子,回来啦?”她露出稍嫌过甜的笑容,忍不住挪动身子好把身后衣柜旁的外褂完整遮住。
看到她那甜美的笑容,陆天骥愣了一下,然后朝她挑了下眉。“我怎么觉得你……不大一样?”
她的笑容虽然看起来有点心虚,但是那两片樱唇在雪白的肤色下宛若春花绽放,还是让他看得舍不得移开眼神。
他甚至想动手摸摸看,那抹红是不是出于他自己的幻想,才让他觉得如此美丽。毕竟漂亮的姑娘他也不是没见过,凭他陆天骥的声望,想娶个美女过门一点都不困难,可是却少有让他难以移开目光的女人。
“有吗?主子看错了吧?”她呵呵傻笑,想要蒙混过去。
他跨向前,矗立在她面前,害她连呼吸都停住了。
然后他的手缓缓举起,抹过她微张的唇,略微粗糙的指摩着她细嫩的唇,那奇异的感觉让她一时间竟然没想到要躲开。
她扬眸,撞进他那双黑得不见底的瞳,竟然像是被点了穴似的,无法移动……
他看着她的眼神专注而带着一种奇异的热情,让她原本想研究他眼神里的意思,却反而被吸进了那潭深渊中。
他的指不仅在她唇瓣摩挲,指关节更是不断与她细致的脸颊肌肤相亲。他低头,脸贴得她极近。她倒抽口气,以为他就要吻她了,但是身子却僵住无法移动。她不知道自己胸口那如擂鼓般的声响是因为紧张还是期待。
然而他在离她嘴唇一寸的地方停下,目光细细审视她的嘴,手指抹了抹她嘴角,随即直起身子。“沾到东西了,都没发现吗?”
他为自己捏了把冷汗,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真的差点忍不住要亲吻她了。但是他还没确定自己要让事情发展的如此快速,他对她的想法还处于冲动的时期,他还得要冷静地想一想。
躁进从来不是他陆天骥会犯的毛病,但他最近已经有好几次失去自制的例子了,而他非常不喜欢这一点。
她看着他退开,转身,她醒过来似地整张脸爆红。
手指捂着自己的嘴,不知道是为了心中不该有的期待而羞赧,还是为了自己闹了笑话,嘴上沾了东西不知道而觉得丢脸。
“我……我去帮主子打水。”她匆促地丢下这么一句,就拿着洗脸的木盆出去了。
一直到奔出了好一段距离,她才稍稍缓住了那快眺出胸膛的躁动。汲水时,她盯着脸盆里的倒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