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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与伦比的美丽 page 3 作者:单炜晴

  徐秀岩把拆信刀拿起,搁在一旁的桌上,甫回头──

  啪!

  一记巴掌甩在他脸上,银框眼镜被打飞出去,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划出一道血痕。

  “你也是来嘲笑我的?还是想来拍我现在的样子,再把照片高价卖给报社?”史嘉蕾冷然鄙夷的瞪视,声音里有着浓浓的不屑。

  捡起撞上桌子破碎的眼镜收进西装口袋里,徐秀岩不吭一声,表情十分平静。

  相较于他的云淡风轻,史嘉蕾觉得自己轻易动摇的心非常可笑,更加羞愤难当。

  他不会懂!

  因为事情不是发生在他身上,所以他能嘲笑她,就像其它人一样!像那些记者一样!

  他们不会救她,只会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该死的所有人都一样!

  “滚!给我滚出去!这里是我的别墅,再不走,我就报警抓你!”恼羞成怒的史嘉蕾抓起所有拿得到的东西往他身上扔。

  凭她只有一只手能动,又是个受伤的人,徐秀岩要制止她再简单不过,却不想伤害她。

  觑准时机,徐秀岩迅速出手抓她唯一能动的左手,不容置喙地把她打横抱起。

  “放我下来!”史嘉蕾因为突如其来的扬声尖叫,发出气哑以外的声音。

  徐秀岩脚步一顿。

  史嘉蕾顿时明白是自己的声音使然,立刻抿紧唇,粉颚绷得死紧。

  曾经引以为傲的优点,变成现在这副连鬼听了都会吓到的缺陷,她的傲气不允许自己向人示弱,但是别人再细微的反应都会造成她很大的心理伤害。

  她是个敏感的人,对他人的批判一直无法用平常心看待,才会活得这么痛苦。

  徐秀岩在光线微弱的屋子里,抱着安静的她,来去自如的走动。

  虽然没来过这里,他凭直觉和摸索找到了主卧房,将她放在大床上,然后他在床沿坐下。

  “你该打通电话给爸妈。”他淡声道,目光直视她的眼。

  如果是在以前,男人直视她的眼睛时,不是被她吸引,就是想吸引她的注意力,但是现在,除了眼睛外,她全身上下还找得到其它能看的地方吗?

  史嘉蕾冷笑,“我们离婚了。”

  “不然就由我来打。”徐秀岩给了她第二个选择。

  “也好,记得告诉他们,你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女婿,还有不准他们过来!”史嘉蕾说完,用力推了他一把。

  不用猜,徐秀岩知道全身都是伤的她,一定连稍微动一下都痛到不行。但是从醒来到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像在折磨自己,粗鲁、莽撞,彷佛想看看痛楚的底限在哪里。

  他替她盖上棉被,把她那只完好的手放进棉被里,动作轻柔得宛如对待最疼惜的事物。

  “不用你假好心!”史嘉蕾恶狠狠的瞪着他,将他所有举动都解释为别有用心。

  就是因为怕他会利用丈夫的身分敲诈她,或散布她现在的照片,才会不准他到医院,并与他离婚……虽然是在醒来很多天后才想起这件事,但是这个从来不回家的“前夫”,突然回头找她,甚至有办法在她才到不久,就找到这处几乎无人知晓的别墅,她的怀疑绝对其来有自。

  面对她的凶狠,徐秀岩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需要什么?”

  “用不着对我献殷勤,如果我醒来你还在,我保证会打电话报警。”史嘉蕾不领情的威胁。

  不,她不会。

  看穿“前妻”对现在外貌的自卑和在意,她不会想让警察进屋抓人的。

  徐秀岩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反而露出今晚第一抹浅笑,在门口留下一句:“不要伤了你自己。”

  随后带上门离去,留下一脸惊惶震慑的史嘉蕾。

  第2章(2)

  她很难受。

  在医院有止痛药可以减轻痛感,还有安眠药帮助她从车祸和流言蜚语的恶梦中惊醒时能够再度入睡,但是在这里她什么也没有,在疼痛和恐惧的双重袭击下,即使一身疲惫也无法安稳睡着。

  她认为自己睡着了,但是意识好像分成两层,有一层凌驾在睡意上,非常清楚,偏偏眼睛又张不开。

  好痛……

  好难过……

  好想死……

  “嘉蕾。”一道令人舒服的嗓音冲破脑袋的乌云,被听觉接收到,可是她还是醒不过来。

  “醒醒,嘉蕾。”温热的掌心轻拍她的左脸,声音持续呼唤她。

  徐秀岩听到她的呻吟,走进主卧室,发现她浑身是汗,痛得抽搐,似乎陷在恶梦中。

  “嘉蕾、嘉蕾。”他又唤了几声,心底对自己能如此顺口叫出她的名字感到怪异。

  是谁?

  谁在叫她?

  她不是摆脱了所有人?不是所有人都弃她而去了?

  她也不需要别人……对吧?

  即使在梦中,眼眶仍然一阵刺痛,痛意的喘息渐渐渗入心里煎熬的啜泣,史嘉蕾整张脸皱成一团,加上扭曲的伤疤,看来非常骇人。

  “嘉蕾,快醒过来,你只是在作梦。”忽略心里怪异的感觉,徐秀岩继续催她清醒。他向来以耐心着称,但是在见到她眼角渗泪时,一股莫名的烦躁跟着涌现心头。

  说也奇怪,他竟出于担心,而决定留下来观察她的情况。

  他并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生气,相反的,看见她因打击而怨天尤人的模样,竟升起了保护欲;无论这股保护欲是出自不该有的罪恶感,还是其它无法解释的复杂原因,他想帮助这个女人走出阴霾低潮,想要了解意气风发时的她是何种模样。

  而且,也没有人会扔下这个全身充满不安定因子的女人,她看起来随时会把自己逼疯,或者跳下悬崖自杀。

  徐秀岩小心将她从床上扶起,期望这样能让她尽快醒来。

  一个没注意,她的头无力地向后仰,晶莹的泪珠就顺着无法合紧的眼皮流到额头,模样非常凄惨,格外令人心疼。

  他眉心蹙起,沉声喝道:“嘉蕾!”

  史嘉蕾双眼骤瞠,低喘了声,终于醒过来。

  眉心松了些,徐秀岩端起一旁的水杯给她,“喝点水。”一只手还轻抚着她的背。

  她惊疑不定,似乎还不能确定发生什么事,目光迟缓茫然,握着被塞进左手的水杯半天没能反应。

  徐秀岩扬起无害的笑容,柔声道:“一场梦而已,喝点水,压压惊。”说完,他帮她抬起手,把水杯就唇。

  史嘉蕾惶惶不安的望着他,张口沾了一下白开水就放下,察觉房内亮起灯光,她急忙抓起被子遮住自己,惊慌失措地喊:“不准看!”宛如一头受伤的野兽。

  徐秀岩没料到她反应如此大,立刻关掉电灯,只扭开床头灯。

  “关掉!关掉!你这个他妈的混蛋!快把灯给我关掉!”她咒骂,声音粗哑刺耳。

  没办法,徐秀岩只好拉开窗帘,让月光透进来,才关掉床头灯。

  感觉到床沿再度下陷,史嘉蕾露出一只眼睛,如一头受惊的小鹿,确定没有危险后,立刻恢复高傲的姿态,拉下被子,适才的慌张全然不复见。

  “你怎么还在?”她问,刻意使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在意,更不像个刚从恶梦中被叫醒的人。

  他不是应该被她气走了吗?怎么还在?

  徐秀岩挑了挑眉,“我以为你的期限是明天早上。”他掏出一小罐药瓶,倒出一粒给她。

  “你想毒死我?”她嘶哑讪笑。

  不介意她尖酸刻薄的用词,徐秀岩虽然笑着,语气却正经认真,“我相信你的遗书上不会有我的名字。”

  言下之意,他没有那么做的理由。

  史嘉蕾拉下脸,冷哼了声,这才接过药丸,“但愿这是安眠药。”

  “我认为你会比较需要止痛剂。”身为万能的秘书,又因工作环境特殊,他身上常备许多必要的药品。

  “安眠药是维持我冷静理智的良方。”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吞掉止痛剂。

  “你只需要一杯热可可就能睡着。”徐秀岩说,同时起身准备去替她泡一杯。

  送她上床后,他先接通整栋屋子的电力,以及确认屋里的粮食,发现冰箱里的食材新鲜,罐头和零食离保存日期至少还有两到三个月的时间,肯定是定期有人来打扫补充。

  “热可可?那是三岁小孩喝的东西,威士忌对我而言比较有用。”史嘉蕾一脸轻蔑,当他是在说笑话。

  “酒对现在的你不好。”他说完,闪身离开,只剩下声音飘进来,“起居室我已经替你整理好了,明天用不着其它人来帮忙。”

  没发现那是徐秀岩摸清楚自己的心思,特别提醒的话,正在喝水的史嘉蕾呛了下,想起别墅每隔两个礼拜就会有人来打扫一次,可确切的时间她并不清楚。

  她可不希望明天醒来后和帮佣的人打照面!

  “现在打电话是很不体贴的行为。”端着泡好的热可可,徐秀岩阻止她在半夜三点打电话打扰人家的睡眠。

  但史嘉蕾才不理会。

  多年来由她发号施令,别人服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她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也因此养成她越来越任性的公主脾气。

  其实史嘉蕾也知道,那些人之所以照她说的话做,只是想把她哄得服服帖帖,然后在重要的事情上不断限制掌控她。这种做法让她和那些原本合作愉快的人产生嫌隙,越来越少沟通,见面时总想着对方一开口就会是那些要她修改曲子或歌词,嫌她做得不够好、不顺应主流市场的话,压力于是不断累积,她只好从被纵容任性的地方下手,不断要求无法满足自己,也不能纾解欲望的事情,最后把自己困在压力中。

  她都知道的,只是已经改不掉这个坏习惯。

  徐秀岩抽走手机,把冒着白烟的热可可放进她手中,同时切断拨号。

  史嘉蕾瞪大双眼,很不能接受有人反抗她。

  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这么做!

  “我一早离开时会替你打电话。”他把手机收进口袋中。

  “那样就太晚了。”听了他的话,史嘉蕾别开眼,咕哝几句,放弃跟他争辩,但拒绝喝热可可。

  她可不是信任他,只是、只是……想不出个原因,史嘉蕾满脸懊恼。

  徐秀岩猜想她是真的累了,否则对于手机一事,她会更执着──毕竟她要离开台北时,除了钱以外,她只带了手机,代表这脾气暴躁的喷火龙小姐心里还住着一个害怕寂寞的小女孩。

  “不会。”他保证自己不会忘记。

  诚恳的俊容映入眼帘,史嘉蕾微微一窒,几乎有点相信他,可理智的警告声随即响起。

  难道忘了吗?

  难道忘了曾有多少人像他这样欺骗她?

  “谁知道?”冷哼了声,史嘉蕾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钻回被子里。

  他若不是个伪善者,就是个天才演员,妄想以高超的演技博得她的信任后,再加以陷害抹黑,把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就像她拍“金戈铁马”时那个同戏女演员魏明明。

  主动说要当她的朋友,在她卸下心防,向其倾吐为毫无根据的流言伤神后,才发现魏明明正是在背后散播有关她负面谣言的人。她气急败坏的跑去找魏明明理论,得到的是不满她一个只会唱歌的歌手,演的却是第一女主角的话,而且那女人还说,她现在耍大牌的形象深植媒体和观众的心里,不管说什么都没用,而且只要不辞演,她会让她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她一直是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自尊比天高的人,忍受了那些几乎逼疯自己的恶意中伤,硬是把戏演完了,也为戏写了主题曲,然后迎接另一波的批评……痛彻心肺的煎熬。

  对演艺圈来说,这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经纪人钱尼要她别想太多,专心在工作上,公司会想办法消毒流言。但是没有,无论过得再久,流言只是不断更新,彷佛每分每秒都有人监视着她,用放大镜在曲解她无心无意的一举一动。

  长时间累积的压力、遭人背叛的痛、无处宣泄的心伤混合在一起,她每天都以为自己醒来后会发疯,也随时都以为自己已经疯了。

  现在,她已经无法不再怀疑接近自己的人了。

  第3章(1)

  史嘉蕾再度醒来时,屋里已经找不到徐秀岩的人影,也没有他停留的痕迹。

  昨晚他泡给她的热可可和水杯都被收拾的一干二净,被她弄乱的起居室焕然一新,只有流理台上搁着一份早餐,其他就像样品屋一样整整齐齐。

  她不信邪,昨天那个在半夜把她从恶梦中唤醒,演技高竿的男人不可能这么干脆就走了,他一定是躲在某个地方,打算看准时机跳出来嘲笑她!

  将早餐连同盘子扔进水槽中,史嘉蕾嗓音沙哑地说:“我知道你还在,但是我绝对不会吃你做的东西!”

  回应她的只有满室静默。

  史嘉蕾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拿出一只杯子,倒了一杯白开水,看也不看水槽里报销的早餐一眼,喝了口水,一双眼还四处留意,猜想他会躲在哪里,或是从哪里冒出来。

  “不出来也无所谓,但是你最好趁我还没报警之前快滚出我的房子!”她威胁道。

  屋子里仍然静悄悄的,史嘉蕾神经质的到处走,把每个柜子都打开,第个柜子都翻出来,更倒出里头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物品--床单、衣物、  食物、紧急用品,就是找不到徐秀岩。

  “快出来!”翻遍所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又把整间屋子搞得乱七八糟的史嘉蕾,不耐烦地叫道。

  她掀开沙发,探头到床底下,搜寻特别隔音的录音室,书房和客房,神情狂乱、眼神专注又迷惘,像个强迫症的患者,漫无目的,又停不下来。

  “我知道你在!你一定在!”她低声告诉自己,眼底有着近乎疯狂的执着,失落却开始在心里蔓延开来。

  这间偌大的屋子里除了她,确实一个人也没有了。

  “真的走了……”明白这个事实,她愣愣地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

  她说不出此刻的心情,明明是她要他离开的,为什么真的找不到他的人,心底会升起一股空虚的感觉。

  发了一会儿呆,史嘉蕾突然像是被什么惊醒,跌跌撞撞的冲进房里,转了一圈,在桌上看见自己的手机后,仿佛怕被人抢走般,飞扑上去一把抓住。

  “还在……还在……没事的……我一个人也没事……”确定手机有电,她喃喃念着,最后倒回床上,抱紧自己。

  是的……她不需要任何人。

  这是徐秀岩的工作狂人生中,第二次准时下班,但因为塞车的关系,回到别墅的路程花了三个多小时,都可以从台中开到屏东了。

  现在,他伫立在玄关,看着昨天他花了一个半小时整理的起居室,又变回台风过境的惨样。

  那只暴躁的喷火龙又做了什么?

  徐秀岩习惯性的想扶鼻梁上的眼镜,才想到眼镜昨天已经摔坏,还没拿去修。他伸手扶正倒在地上的矮凳,整理挂画的玻璃碎片,然后他走进屋子里,发现不只客厅,甚至是厨房、书房、客房主、娱乐室均无一幸免,比昨天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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