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不是女子,卫央?”他将她拉近眼前,让她清楚看见,他对她有种不寻常的感情。“否则本宫一定会喜欢你,就算你没有身分,我也会想办法让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你……”她凛住气息,连换气都不敢,彷佛她一呼吸,就会错过他说过的话,听不见这么令她惊喜的告白。
“可惜你不是,真的好可惜……”他遗憾地笑了,然后玩笑似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放开她。“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若不小心传出去,外人还要以为本宫有断袖之癖呢……”
她的脸被他捏得有些疼,不过她不介意,因为这证明她不是在作梦。
李重熙刚刚真的说会喜欢她,只要她是女子的话——
他取笑她的呆愣反应。“怎么了?被我吓着了?”
“不是的……”未央抬眼望他,忽地有些羞,也有些开心。“我……得回去了,姊姊还在等我呢!”
她拔下了金钗,目光留恋地将它还给他。“这个……还给你吧!还有后日是我家殿下生辰,请太子殿下务必前来。”
她开心地向他道别,不再彷徨于自己的感情,也不再顾虑他是不是子玉了,在与他相视的瞬间,她终于勇敢将心托付给了他。
李重熙望着她的背影,没有挽留地任她离去,因为他知道,未央已经彻底走进了自己的陷阱中。
而他,直到她的翩翩身影消失,才敛下温柔笑容,对着手上那支金钗上的蝴蝶凝目。
窦未央,你真笨——
第4章(1)
当未央开心地回到别院,窦天琅正在等她,一见到她,便皱起了浓眉,“你一个下午不见人影,去哪里了?”
“我跟出月去买礼物了,哥哥,怎么了吗?”
窦天琅将目光移到出月脸上。“你们还见了谁?”
两人面面相觑。“没见了谁……就我们而已呀。”
“胡说!”窦天琅马上喝了声。“桓玄明明在街上看到你没跟出月在一起,而是跟雕龙太子同处一店,你还要说谎吗?”
闻言,出月赶紧跪了下去。“出月该死!是出月看丢了公主……”
未央也心急了。“哥哥,这事跟出月没关系,你不要怪她……”
“你还有余力管别人?”窦天琅生气地瞪她一眼。“你忘了我交代过你,不要去招惹雕龙太子吗?”
“我不是要招惹他,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子玉哥哥才接近他的,后来……”后来她便喜欢上他,如今,她是真的明白自己的心。
窦天琅斥道:“难道你忘了他跟我一样是驸马人选,可能要娶华皇公主吗?”
未央皱眉反问:“可是驸马不是已经决定了?我听雕龙太子说了,可能是北慎国的肃王?”
见她反驳,窦天琅厉声道:“总之不许你再见他了,听懂了吗?”
“对不起,哥哥……我做不到。”未央咬唇,就算哥哥反对,她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因为我已经喜欢上他了,请哥哥不要阻止,好不好?”
她曾经失去子玉哥哥,如今难得又遇到喜欢的人,说什么她也不愿轻易放手。
“你——”窦天琅忽地无语了。
他不是不希望妹妹能找到心上人,觅得女子一生的幸福……只是,为什么那人偏偏是雕龙太子?那个传闻曾经害死兄长的东巽国二王子?
而他,偏偏又像极了那个“子玉”,是否,他身上有什么秘密存在?
为了妹妹,窦天琅决意跟雕龙太子好好谈过,不过在那之前,他必须先弄清楚他究竟是谁。
到了窦天琅过寿那日,他邀了李重熙前来。李重熙走进别院,只见女官出月出来迎接,并未看见未央的身影。
当出月引他步至后院的时候,只见窦天琅一人坐在小轩,正在拨琴试音。
“天琅弟。”他抱手,微笑地对他唤了声。
“重熙兄。”窦天琅也站起身来行礼。“好久不见,自从你我与肃王在水殿一会后,我就一直卧病在床,几次无法赴你的约,让你失望了。”
“何出此言?你的身子虚弱,为兄不知,怎会责怪你的失约呢?”
“多谢重熙兄海涵,今日邀重熙兄来聚,就是希望你不要埋怨弟弟,如今听到你的话,我也安心了。”窦天琅微笑展唇,抬手请他入席。“重熙兄请坐,让我好好敬你一杯……”
“你身子不好,还是别喝酒了,我们喝茶吧。”
“是,那天琅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窦天琅示意出月上茶,当出月端来上好的春茶时,李重熙也看见盘里有几样十分精致的小点心,有的像兔子有的像蝴蝶。
“好可爱的点心,是天琅弟喜欢的小点吗?”
“是我妹妹喜欢的小点,而且,这些全部是她做的。”
“你妹妹?”李重熙状似愣了一下。“是那位未央公主吗?”
“没错,其实我妹妹重熙兄也见过,就是化名“卫央”,以男装模样出现在你面前的那个小随从。”窦天琅决定要开诚布公相谈,若他对未央无意,自会知道分寸。
“什么?”
窦天琅见他有所疑问,便继续解释。“就是那个三番两次缠着你,老是惹麻烦的孩子,他其实不是我的随从,而是南襄国的公主未央。”
“未央……卫央?原来如此。”李重熙故作恍然大悟。“没想到她便是你的胞妹,难怪总没个随从样子……原来她竟是公主?”
“重熙兄既然知道了,那么我也直说了,其实未央是因为你长得与她认识的故人十分相像,才一直缠着你,为免给重熙兄惹来麻烦,请重熙兄告诉她,你并非她认识的“子玉”,断了她这妄想吧!”
他已经派人查过了,他的确并非子玉,始终是东巽国的二王子,世上想来也没有“子玉”这个人。
李重熙闻言,倒是笑了。“这件事我已跟她说过数次,但她不相信,现在再说一次,又有什么用呢?”
“这是为了未央的闺誉着想,才不得不请重熙兄帮忙,只要你再跟她说一次,我想她一定不会再缠着你了。”
言下之意,他希望他们两人别再来往,最好不要见面了吗?
李重熙明白他的意思,温温笑问:“天琅弟想阻止我们见面吗?”
“重熙兄言重了,只是未央个性骄纵,怕她给你添麻烦而已。”
“我不怕麻烦。”
然而,李重熙却出乎窦天琅的意料,直率地表达自己的感情。“我很喜欢未央的性子,喜欢她无邪单纯,不知道她是女儿身之前,我甚至对她存有自己也不明白的幻想,幻想她能是个姑娘,如果是那样那该有多好……这样说,天琅弟可明白我的意思?”
窦天琅的眼色变了。“我不明白,重熙兄可是在开玩笑?”
“并非玩笑。”李重熙认真地注视他。“我……喜欢上未央公主,希望你也能成全,让我继续喜欢她。”
“我没想到会是如此……”窦天琅面露惊讶。“可重熙兄,未央心中除了那位子玉,怕是再放不下其他的男人,若不是你实在长得太过相像,未央也不至于如此缠着你……因此请你体谅我,希望能为妹妹找到那位子玉,完成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意思是,若他不是“子玉”,窦天琅便不会同意他的请求吗?
说来说去,窦天琅就是不愿意把妹妹交给他,不愿跟他有所牵扯,是吧?
李重熙明白他不会轻易与自己合作,所以决定接近未央,如果他连未央也不能见,只能说窦天琅的防备之心很深。
但又如何?只要他能抓牢未央的心,便不怕他反对,相对地,他一定会利用未央来迫使窦天琅让步,甚至是与他合作——
送完寿礼,李重熙没想见未央,便告辞拜别,当他穿过花园走向自己的别院,途经默林时,迎风扑来的几片白梅花瓣也拂过他的俊脸,当他奇怪地伸手去抓时,他也看见那株老梅树的枝上竟绽满了花朵——
他英眉一皱,走近梅树,仰头看那满枝白花。
为何它会开花?
这株梅树不是不再开花了吗?自从二十二年前的夜晚,临幸锦亨园的文庆太子在这里被人以剑剌死,他的鲜血溅上梅树的那一刻,梅树不也被放火烧了,只为隐藏文庆太子遭害的事实吗?
他震惊地望着梅树,这瞬间,竟谬想这会不会是父亲给他的冥示?他知道自己已经长大成人,回到这锦亨园了,正打算为他报仇吗?
所以梅树开花,是代表父亲也同意他杀了李厚吗?
这时,梅树的另一边探出了张熟悉的小脸,对他展开微笑,当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站的是未央。
“你——”
“太子殿下,惊讶吧?”她好灿烂地笑开。“谁说它不会开花,它只是时候未到而已,你看,现在它不是开花了吗?”
李重熙来不及把她与梅树多作联想,只觉得她的出现彷佛撞击了他的心。
为什么她会出现?为什么是她让梅树开花?
“是你让它开花的吗?”
“嗯……因为你说过它不会开花,那时你的表情好失望,所以我想……你应该很想见它开花。”说真的开花好像不太对,不过她的确想了好久,费了心思才换来这一幕花景——就是采了许多梅花花朵,然后与出月、桓玄合力小心地用黑漆黏在老梅树的枝丫上,因此花一多,就跟真的开花一样……
说着,她再度绽开笑颜。“太子殿下……你喜欢吗?”
他喜欢吗?
这株曾因父亲而伤的梅树竟然开花了,他震撼不已,内心亦复杂无比,因为就算它开花,枉死的父亲也回不来,他含恨而终的生母跟被他害死的萧元展,他们都回不来了……
未央见他眼色复杂,敛起笑容,抓住他的手臂。“太子殿下,你不舒服吗?还是……不喜欢这梅树开花?”
李重熙将目光移到未央脸上。对于这株梅树,谁都不知道他的伤心难过,可是她看出来了,还为他准备这一片花景,她……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看着她担忧自己的小脸,他只觉内心被触动了,就像她小时候关心自己一样,他想伸手抚摸她,像看见那只蝴蝶金钗那时,情不自禁想贴近她……
然而萧元展的身影突然从他心底窜了出来,霎时,他举起的大掌一收。
未央却实时捉住他想放下的手掌,用她的温暖小手紧紧握住他。“天啊,太子殿下,你的手好冰,该不是真的生病了吧?”
“我没生病。”奇异的是当她握住他的手,萧元展的形象竟然消失了,李重熙再也看不到他,眼里只见得到未央,和她挂心自己的神情。
她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一碰着她,他心中的鬼魅就不见?
为何她就像小时候一样,总能令他安心,她的无邪笑容,像小时候那样照亮他……
原来,自己始终没忘记她。
难怪这些日子,他一直想起小时候的她,心便不自觉地软化,甚至为了她买下那支金钗,即便她不知他想送的那个心上人,其实是她——
“你不该让它开花的……”他忽然低喃了句,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如果她不要多管闲事,他就不会发现自己心里住着她……
未央没听清楚,只得问:“太子殿下,您说什么?”
李重熙的黑眸也悄然一敛,随着心绪缓缓恢复平静。“你哥哥刚刚告诉我,你其实是女儿身,我想,他是希望我不要喜欢你……”
“不是这样的!”未央心惊,也想起那日哥哥的反对,好害怕他会说出两人不要再见面的话,连忙解释。“太子殿下,哥哥他绝没那个意思!至于我女扮男装,只是为了不让人发现我陪哥哥来到广都,不是故意要欺骗你——”
“我知道。”他早就知道她是女儿身,也知道她是南襄国的公主,正是因为知道这些,他才会接近她。
他是计划利用她,可如今他发现她如此不同,还要利用她吗?
李重熙凛眸,他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欢,可即便是喜欢,利不利用又有什么差别?
“太子殿下,哥哥他不是故意针对你,我会好好跟他说,你不要放在心上,好吗?”她好怕他因为哥哥而动摇,真的不理她了。
当她着急地握住他的手,当她的神情映入眼帘,他的眼底也不禁流露一抹爱怜。
窦未央……你怎么会这么笨?
笨到被他利用也不知道,唯一能逃的机会还傻傻不放手,她……简直笨得令他愧疚,胸口都微微拧疼。
“你不希望我放手,对吧?”其实他也不愿意放开她的手,无论是这暖心的温度,还是她的人……但是,他愿意让她选择。
未央迎视着他,毫不考虑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不放开。未央,无论你哥哥反不反对,我都不会放开你了!”
“太子殿下……”
“从今天起,你叫我重熙吧!这才是我的名字,知道吗?”他忍不住拥她入怀。
利用也好,喜欢也罢,总之他都要得到她,如果觉得愧疚,他就千倍万倍地喜欢她,心中永远只容许她一人存在,把她的付出都刻在心上……
他是愿意接受她,愿意喜欢她了吧?
意会过来,她也感动地笑了,伸手紧紧抱住他,郑重地许下承诺。“重熙哥哥,我不会让你伤心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想办法让你快乐,再不让你有难过的机会了……”
她发誓,一定会好好对待他,从今天开始,她要给他满满的幸福,让他快乐,永远不会伤害他或离开他——
第4章(2)
当李重熙与未央分开,回到自己的居所时,崔暐及出月也来到他的房间。“属下见过殿下。”
“崔暐,崔丞相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回殿下,今日李厚特意找了崔丞相与谢丞相相谈,已经决定让华皇公主与肃王在两个月后大婚。”
“两个月?”李重熙冷笑。“不长不短,但够我们部署取他性命了……”
“崔丞相说,最快明日李厚就会下诏,届时不但肃王得返回北慎国准备大婚,二位太子也必须立即离京,返回属国。”
“那么,窦天琅便要回去南襄国了,是吗……”他在内心琢磨,随即看向出月。“出月,南襄王的病情如何?”
“回殿下,听说南襄王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甚至一度陷入昏迷,御医没把握他还能撑多久,南襄国的大臣们也几次送密信给天琅太子,希望他早日回国……”
“等不到驸马之选结束,便要他匆匆回国?”李重熙嗅出了端倪,“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出月。”
她低头回答。“南襄王病危,王储在外,恐怕有人正密谋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