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机会的话,当然没问题。”她也不是小器之人。“不过我想应该是没机会,我就要离开了。”脚底抹油快跑。
“你要离开?!”闵斯琳干脆把苹果丢到一边,不吃了。“你为什么要离开?”
“因为我怕露馅。”古芸媚答。“而且事情跟我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我不喜欢。”
“你之前是怎么想的?”不一样就不一样,有什么关系。
“我之前的想法很简单:拼命捉弄你哥,再到一边跷脚看他鸡飞狗跳,怎么知道他会上门求锁,然后又阴错阳差住到你家。”只能说错错错,她错了。
“这就是缘分。”听完了以后闵斯琳下结论。“你跟我哥很有缘,才会三番两次碰头。”
这点她倒没说错,他俩的缘分还不是普通的深,十年后还能碰在一起。
“再说你现在才想要离开,也来不及了,我哥不会答应。”他恐怕已经掉入爱情的陷阱,爬也爬不出来。
“脚长在我身上,我爱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谁也拦不住我。”她可是个有志气的女人,绝不会屈服于男人。
“重点是你披了件‘柔弱女子’的外衣,你有勇气当着我哥的面脱下它吗?”有志气是很好啦!但也要有实力,如果两样都没有,那就死惨惨。
“唔……”不期然被射中要害,古芸媚吞吞吐吐说下出话。
“所以啊!”白搭。
“你完全被自己的恶作剧绑死了,没有退路。”这就叫做自作自受,呵。
“可是、可是……”
“你就放心地留下来吧,我会尽量帮你。”闵斯琳画蛇添足地再加上一句,古芸媚又好气,又好笑,怀疑她有别的企图。
“你是真的很想看你哥出糗,对吧?”古芸媚斜瞄闵斯琳,她大方地点头。
“我不否认我喜欢看我哥出糗。”非常好看。“但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最主要是我没有姐妹可以谈心,你的出现,使我感觉好像多了一个妹妹,我当然不希望你走。”
闵斯琳出人意表的真心告白,让古芸媚好感动,她也是独生女,更能体会那种孤独的感觉。
“你没有玩伴吗?”像她虽然没有兄弟姐妹,但最起码会跟左右邻居玩,不过他们经常搬家就是。
“我跟我哥天生八字不合,根本玩不起来。”闵斯琳耸肩,有些无奈也有些愤慨,可见他们兄妹的梁子结得有多深。
“那你有没有意中人?”如果有的话,至少不会寂寞,也比较有地方哭诉。
“意中人?”闵斯琳愣了一下。“你是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吗?”
“嗯。”古芸媚点头。“你有没有对象?”
“……要说有也有,要说没有也没有,看你怎么看喽!”闵斯琳促狭地回道,气坏古芸媚。
这是什么鬼答案,听都听不懂。
“你到底有没有?”净会打哑谜。
“我已经订亲了,你说有还是没有?”
古芸媚万万没有想到闵靳琳已有未婚夫,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你你你……你已经订亲了/”太厉害了吧,她连八的第一点都还没着落呢,琳儿就已经把八字都写完,不可思议。
“还没有正式文定。”闵斯琳又耸肩。“不过我们自小就已经认定这门婚事,也没什么差别。”
“你喜欢他吗?”许是闵斯琳说话的口气过于平淡,引起古芸媚的好奇。
“喜欢谁?”
“你的未婚夫。”
古芸媚无心的提问,让闵斯琳又是小愣一下,沉思了很久才回答。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英烨哥。”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英烨?”这名字好耳熟,好像是……
“你的未婚夫该不会就是贺英烨吧?!”古芸媚倒抽一口气。
“怎么,你认识他?”闵斯琳看古芸媚一眼,很意外。
“我怎么可能认识他?”古芸媚拼命摇头。“但只要住在京城的女孩子都听过他的大名,他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啊!”
非常响亮的称号,但也有人说皇甫家的少主——皇甫渊才是京城第一美男子,然而无论是谁,都是女孩们的梦中情人。
“我倒不觉得英桦哥长得有外面传说的那么俊俏,可能是已经看习惯的关系吧,感觉都麻痹掉了。”闵斯琳日子过得太好,不晓得外头的女人有多饥渴,每位姑娘都在打她未婚夫主意。
“你不喜欢他吗?”古芸媚听得出闵斯琳口中的无奈,她好像并不是很满意这纸婚约。
“无所谓喜不喜欢的问题,反正是政策联姻,两家都得利。”一个是全京城最大的商号,一个是店铺遍布大明国的油商,两家的结合能够创造的巨大利益算盘拨都拨不出来,更别提两家长久以来的交情。
“那爱情怎么办?”古芸媚满肚子疑问。
“爱情?”闵斯琳看着古芸媚,很意外她会提到这两个字。
“爱情很重要,没有爱的生活比什么都难受。”古芸媚解释。“像我爹,虽然只是一名锁匠,但我娘因为爱他,日子过得再苦,也都觉得快乐,所以我才说爱情非常重要。”她在爱与欢笑的环境中成长,也希望她的好友能跟自己的双亲一样幸福。
“我真羡慕你。”听了古芸媚的话以后,闵斯琳万分感慨。“我爹和我娘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他们也是为了两家利益相结合,成亲前根本未曾见过面呢!”想来这就是富家子女的悲哀——完全没有选择结婚对象的自由。
“你娘过得幸福吗?”
这是个有趣的问题,答案是——
“这年头没有人会管女人过得幸下幸福,男人只会管自己的荷包有没有进帐。”她爹就是一例。
“没错。”这点古芸媚不否认。“但是我以为依照你的个性,应该不会轻易妥协才对。”
一般的女人,也许就认了。但她是闵斯琳,一个她所见过最独立、最有个性的女孩,不该就这么认输。
“媚儿……”闵斯琳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整个人都呆了。
“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遇见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男人,到时候你怎么办?真的违背自己的心意,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吗?”
古芸媚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每一个都值得深入思考。
“你想太多了,媚儿。”虽然她说得有理。“像我这种商人之女,说穿了就跟货物差不多,随时都可能被父兄卖掉,我也早有心理准备,只求不要卖得太差就好。”
和京城第一美男子,又是最大油号的贵公子联姻,绝对称不上差,应该是好到令人流口水才对。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但是我真的觉得你该慎重考虑。”虽然明知现实窒碍难行,古芸媚仍希望闵斯琳不要这么轻易就将终身交出去,该想远一点。
“你才该慎重考虑。”闵斯琳不听便罢,还反过来将她一军。“依我看,我哥真的很喜欢你,你也该给他一个回应。”
“他喜欢的不是我,是我的外衣。”这就是她苦恼的地方。“说不定等他一发现我的底细,马上就嫌弃我,还会骂我是个大骗子。”
她把接下来的剧情全编好了,还自个儿拿着脚本猛念,闵斯琳立时就听烦了。
“那咱们来打个赌,赌我哥知道了真相以后会不会嫌弃你,我认为是不会。”闵斯琳信心满满,毕竟她哥正在热恋当头,连媚儿放个屁都当做是香的,哪还会嫌弃她?
“琳儿。”
“而且说不定他不但不嫌弃,还会立刻向你求亲,到时候你可别昏倒。”嘻嘻嘻。
有可能吗?
明知闵斯琳只是在开玩笑,古芸媚的心仍忍不住重重跳了一下,心想若是闵斯琳的预言成真,自己该怎么办?
“古姑娘。”
门外传来闵斯珣殷切的呼唤声,闵斯琳挑眉道:“瞧!”看她猜得有多准,还不信。
古芸媚迷惑地看着门外那抹人影,感觉自己最近好像只要一瞥见他的影子,心跳就会开始加快,但他喜欢的,其实也只是她虚假的外衣……
“我先走了,你自个儿看着办吧!”就闵斯琳的立场,她当然希望古芸媚能够成为她的嫂子,不过这还得看她哥争不争气。
闵斯琳将门打开,闵斯珣看见她以后吓一跳,疑惑的问道。
“你也在?”最近她们两个人真要好,先前她还想欺负她哩。
“是啊,我也在。”闵斯琳对着她哥笑一笑,让闵斯珣不禁怀疑天会下红雨,很意外她们竟合得来。
闵斯琳再度对她哥笑了笑后快快闪人,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独处。
一股看不见的情愫在两个人之间流动,托闵斯琳的福,古芸媚好像越来越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和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原因。
“古姑娘。”
凭她的功夫,她大可以找机会弄昏他,然后逃之夭夭,根本不需要随他回府。
“你今儿个的身子骨还好吗,要不要我命下人煮碗摹汤让你补一补?”
她如果不在乎他,干嘛在总管上门求锁时,刁难要他自己亲自前来?这一切都是为了满足自己心底那份小小愿望,希望能藉此发展出什么。
“古姑娘?”
他们确实有发展,但却不是她要的,她不要他只喜欢她的伪装,更甚者,他是个好人,她却用卑劣的伎俩把他要得团团转,她真的好坏。
古芸媚那双盈盈大眼,蓄满了泪水,一发下可收拾。
“媚儿!”慌张之余,闵斯珣叫了她的小名,但她已经没有心思惊讶或是装淑女,只想好好大哭一场。
“你是不是还心有余悸?”都怪他保护下周,让她遭遇危险,他真是该死。
古芸媚摇摇头,一句话都说下出来。
“不要哭了,我保证下回出门一定带一大票护院,求求你不要哭了。”闵斯珣温柔地用宽袖为她拭泪,安慰古芸媚。
古芸媚点点头,梨花带雨的姣颜惹人心动,嫣红的朱唇宛如绽放的花朵,在在鼓励闵斯珣的采撷。
空气在此时凝住了,一股无形的力量,侵入彼此的灵魂,连结他俩热烈的凝视。
随着心跳的加快,他俩的凝视越趋热烈,嘴唇一步步的靠近……
“少爷。”
歹戏拖棚,每当剧情进入另一个转折的时候,总会有人拿盆水朝男女主角的头泼下去,而这个坏人角色,通常由下人担纲。
“什么事?”闵斯珣恨不得宰了下人,目光比什么时候都来得凶狠。
“老爷、老爷请您到花厅,说有事同您谈。”下人畏缩的声音说明他有多可怜,大爷您就别迁怒了吧!
“我先去花厅一趟,一会儿再回来。”闵斯珣像跟妻子道别似地交代古芸媚,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嗯。”她只能点点头,目送他走。
待闵斯珣走后,占芸媚整个人埋进棉被里,捶床板大哭特哭。
呜……她是笨蛋……
然后,她突然想起他们嘴唇差点相碰的那一幕,心儿怦怦跳起来。
如果不是下人打扰,他们应该已经接吻了……
不对不对,她到底在想什么?真是大笨蛋!
想到自己竟然把事情搞到这步田地,古芸媚又开始狂捶床板泄气——砰砰砰!
第7章(1)
“爹,您有事找我?”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亲密机会,就这么给平白糟蹋掉,想当然耳,闵斯珣的口气不会太好。
“是有些事同你谈。”闵老爷子要闵斯珣坐下,仆人立即端来刚沏好的探春茶,这是皇族才能喝的贡品,闵老爷子硬是把它给弄来了。
“是有关生意上的事吗?”闵斯珣拿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味道真不错,不愧是来自建宁的贡品。
“钱庄的大掌柜,刚拿来账本让我过目……”父子两人就账簿上的数目交换了一些意见,下到半个时辰就讲完了。
闵斯珣觉得很奇怪,这么一点账目,爹自己看就可以了,用不着唤他来,除非有更重要拘事要谈。
闵斯珣心里有数,闵老爷子大概是想跟他谈古芸媚的事,果不其然,闵老爷子下一句话便谈到她。
“你好像很喜欢那女孩?”闵老爷子有话直讲。
“很喜欢。”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一见钟情。
“这可不行。”闵老爷子坚决反对。“你是闵家唯一的继承人,怎么可以娶区区一名锁匠之女?我绝不答应!”
想他们堂堂闵氏,可是京城最大的商号,就算娶不了官家千金,少说也该娶一名门户相当的商人之女,怎么可屈就于一个小老百姓?
“锁匠之女又怎么样?”闵斯珣完全不信那一套。“我不想象爹一样,只为了利益娶亲,搞得大家都不幸福。”
“珣儿!”怎么这么说话?
“难道不是吗?”这是事实。“当初您之所以娶娘,不正是因为她的家世,和两家结盟后的巨大利益?”现在又想如法炮制,将自己的痛苦加诸在他和琳儿身上,他才不会被牵着鼻子定。
“钱才是一切,你念念不忘的爱情只是蠢事,唯有掌握钱与权,才能在这个社会上立足!” 闵老爷子嘴里叨念着只相信金钱的力量,实则不然。
“问题是,如果您这么看不起爱情,又怎么会跟皇甫老爷结仇?”闵斯珣不客气地掀他爹的底,掀得闵老爷子一愣一愣的。
“珣儿你……”
“现在的皇甫夫人,其实就是爹当年属意的对象,孩儿没说错吧?”
没错,当年她二八年华,像朵花一样美丽,只要是路过的人都忍下住想伸手采撷,最后却被皇甫域给采去。
“您和皇甫老爷争夺皇甫夫人最后落败,从此以后您就和皇甫老爷结下梁子,开始跨足古玩界跟他抢地盘,这点孩儿也没说错吧!”最念念不忘爱情的人其实是他爹自己,他和琳儿只是这场爱情战争的延伸,甚至是牺牲品。
闵老爷子铁青着一张脸,不晓得闵斯珣是打哪儿得知这些陈年往事,但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他心底的痛。
“如果琳儿知道,您是为了一个女人、为了您口中不值钱的爱情而和皇甫家作对,您认为她还会再继续为您卖命,四处寻宝吗?”闵斯珣不止道出他爹的痛处,更刺中他的要害,拿闵斯琳威胁闵老爷子。
不消说,闵老爷子此刻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就如同闵斯珣说的,长久以来,他都是用闵氏和皇甫两家是世仇为借口,欺骗闵斯琳到处和皇甫渊抢宝物、争货源。她独到的眼光和高超的鉴赏能力,为闵氏的古玩铺赚进不少银两,助闵氏取得几乎和皇甫家同样的地位。最重要的是,她代替闵老爷子打了皇甫渊一巴掌,报了二十多年前的夺爱之仇,虽然是报复在下一代,但闵老爷子依然感到快活,如何也不肯放弃报复皇甫家的乐趣。
“我是因为也瞧皇甫渊不顺眼,才配合您演这出戏,希望您别逼我泄底。”闵斯珣进一步威胁他爹。“如果您仍然执意坚持门户之见,那么从此以后我不会再配合您做戏,琳儿那边,也由您自己去应付,恕孩儿不再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