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斯琪,别让我看不起你。”
她抬起泪眼,第一次看见他以这么冷漠的眼神面对她,让她不知所措。
“你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推卸、责怪、逃避都是多余的,无中生有的指控更是没有意义。”
他相信喻福曦,也许她确实曾找翁斯琪谈条件,但是她本性善良,不可能阴险的暗中使计伤害任何人,翁斯琪声泪俱下的指控根本不足动摇他的心。
“我不在乎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我爱她,现在我只想和她牵手共度人生,至于我和你……”言后军既认真又肯定地说:“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翁斯琪备受打击,松开抓住他的手,无力的垂落身侧。他的直言不讳让她自惭形秽,不得不接受她的爱情已经被宣判死刑。
“你真的需要好好休息,我走了。”
最后,言后军仍然体贴,扶她躺下,替她拉好薄毯。
这让翁斯琪的心更痛了,着实悔不当初。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她忍不住道:“你真的很爱喻福曦吧?我知道她也很爱你,呵,其实我好羡慕她,可以爱得这么坚定,能得到你的爱,她应该死而无憾了。”
他猛然回头看着她,神情非常严肃。“这话什么意思?”
“她没告诉你?”翁斯琪露出一抹凄恻的笑,道:“喻福曦有严重的心脏病,如果来不及动换心手术,必死无疑。”
闻言,仿佛天摇地动,言后军的世界瞬间变得黑暗……
第10章(1)
当言后军十万火急地赶到另一间医院时,守在门口的大批媒体记者便一拥而上,争相采访,在喻磷和喻家的一些手下接应下,他才得以顺利进入医院大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福曦会被送来医院?”
通往手术室的长廊上,言后军快步跟在喻磷身侧,慌张地追问。他额际冷汗直淌,乱了头绪,一颗心着急得快发狂。
喻磷倏地停下脚步,突然挥来一拳,狠狠揍向他的脸,教旁人错愕。
突如其来的重击,让言后军失衡的撞上墙壁,痛得闭上双眼数秒后,他怒瞪着失控的喻磷,抬手拭去嘴角的丝。
喻磷没有打算放过他,箭步上前,揪住他的领子,又猛然击出拳头。
虽然言后军奋力反抗,但是喻磷身手矫健,连连出手,教言后军毫无招架之力,若不是喻春承、言彰义和曲佳嬿三人及时赶到,恐怕言后军就要惨死于喻磷手中。
“别打了!”
喻春承大声喝斥,几名手下赶紧上前拦住喻磷发狂的势子。
曲佳嬿赶紧扶起儿子,虽然心疼他受伤,却也无可奈何。
“福曦若有万一,我一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第一次,喻磷情绪失控的咆哮,理智全无。
能让这个向来不苟言笑的男人如此失控,事情究竟有多严重?言后军简直不敢揣想。
喻春承也以责怪的眼神怒瞪一身狼狈的言后军,怪他没尽到保护福曦的责任,甚至比喻磷还想亲手教训他,但是,此时此刻宝贝女儿正躺在手术室里和死神搏斗,言后军是女儿深爱的男人,他又怎么忍心让女儿难过?
担心女儿生命安危的喻春承看来极为疲惫,红着眼眶,因为憔悴,外表更显老态。
“我不该像福曦一样信任你,”喻春承感到万般懊悔,但是已经于事无补,只剩满心失望。“居然以为你有那能力保护她,怪我太高估你的能耐,才会让我唯一的女儿承受命在旦夕的危险!”
喻春承对言后军感到心灰意冷,收回既悲伤又严厉的目光,转身往手术室的方向走去。现在,他只想全心全意守护宝贝女儿,为她祝祷。
“福曦怎么了?”言后军顾不得伤势,抓住身旁的母亲急急地问道:“快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
曲佳嬿神色忧伤地说:“我和你爸爸抵达的时候,看见她满身是血,身上有多处刀伤,最严重的是,她胸口被刺了一刀……”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言后军浑身动弹不得,因为太过震惊,导致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十几年前绑架福曦的凶手假释出狱,伺机报复,趁福曦单独一人的时候痛下杀手,虽然春哥及时逮住凶手,但是福曦已经身受重伤。”曲佳嬿伤心欲绝地道:“那孩子身体不好,受这么严重的伤,又大量失血,医院的血库中和她血型相符的血少之又少,医生说情况很不乐观,只能尽力抢救……”她难过得说不下去,对喻福曦心疼万分。
“唉!如果我们早到一步就没事了。”言彰义叹息,感到非常痛心。“她的身体这么虚弱,却要面对这场大手术,要怎么负荷呢?”
“你们早知道她的健康状况?”言后军哀伤地看着父母,眼眶泛红,恨自己居然丝毫未觉,和她朝夕相处竟是如此讽刺。“她有心脏病,而且严重得必须换心才能活是吗?偏偏她的血型特殊,要找到适合的心脏移植,机会微乎其微,所以她急着结婚,不是因为冲动,而是知道自己时间不多,舍不得留下父亲一人独自承受悲伤,因此决定生下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来陪伴她最爱的父亲……对吧?”
若不是翁斯琪将所有真相告诉他,也许他始终不会发现喻福曦说不出口的苦衷。
言彰义和曲佳嬿悲伤地互视一眼后,点头承认道:“我们确实知道这些事,只是,如果将实情告诉你,不知道你是否能接受一个生命即将消逝的女人做你的妻子,所以福曦要我们所有人对你隐瞒,用恩情逼迫你答应,至少离婚后你只当报了恩,也许会觉得她可恶,但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背后有多么令人鼻酸的无奈。”
“可惜她失算了,她没想到我会真的爱上她,想和她携手共度一生,想和她拥有一辈子的婚姻……她统统失算了!”言后军几乎崩溃地哭喊,若不是自责的力量支撑着,他已然心碎。
他被她深深爱着,却浑然不知她爱得多么痛彻心扉,时时刻刻珍惜着这份感情,就怕错过徒留遗憾,他身在幸福中,却没能像她一样呵护两人的爱情。
当健康折磨着她,暗地里又有凶神恶煞对她虎视眈眈,背腹受敌时,他人在哪里?言后军抬起眼,目光缓缓落在喻磷像要杀了他的表情上,他多么渴望喻磷能结束他的生命当作谢罪!
他对福曦有太多的抱歉,和说也说不完的亏欠,世上若真有神,请保佑她,他愿意倾尽所有来交换她平安无事,就算必须牺牲自己也无妨,只要她能活下来……只要她能活下来!
手术过后,喻福曦被安置在单人加护病房,身上插着数根细管,连接每部足以维持她生命的医疗仪器。
当她顺利苏醒,医护人员立刻通知家属进来探望她。
看见年迈的父亲出现,她不禁眼眶微湿。
喻春承握住女儿的手,比她先掉下眼泪,强烈的不舍完全表现在脸上,每一道被岁月凿刻的纹路都显示出他的哀伤。
“爸爸……”喻福曦虚弱地喊了声,不忘给父亲一记微笑,安慰他的心。
“宝贝,”喻春承这一生几乎没怕过什么,就怕心爱的女儿有任何万一,她是他的命啊。“你一定要坚强,爸爸一定尽全力救你,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放弃,知道吗?”
喻福曦闭了闭眼,以此代替回答。她当然会努力活下去,她还很年轻,怎么甘心将这么宝贵的人生交给上帝?
身上的痛楚如千万根细针狂扎,她拚命压抑,不敢在父亲面前流露出丝毫痛苦的神色,表现得异常勇敢,如同八岁那年的她,愈是遭遇人生险境,愈有勇气挺身面对。
“有个人想见你。”喻春承虽然不愿意替那小子安排,但是他知道那小子是女儿最挂心的人。“你想见他吗?”
“想。”对于爱情,她仍然如此坦白。
即使最后一刻被伤透了心,她还是无法停止爱言后军。爱是没有道理的,有些事情就是非他不可,不是他的话,她的世界根本没有爱情发生的可能。
“可是见他之前,我有件事要拜托爸爸……”
喻福曦跟父亲说完请求后,才让他去唤言后军进来。
言后军换上隔离衣后进入病房,看见喻福曦了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却努力对他微笑,瞬间,像有一双无形的手用力拧痛了他的心,狠狠的蹂躏,疯狂的摧残,教他痛不欲生。
“你……还好吗?”一开口,他就哽咽了。
喻福曦其实更心疼他,明知道自己状况有多危险,还是乐观地对他说:“我没事,你也不要担心,我很快就会好的。”
言后军压抑着悲伤的情绪,坚强地点头,将她的手心熨贴在他脸上,然后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你受伤了。”她闭了闭美丽的双眼,像什么都知道似的说:“别怪磷,一定是看见我这样,他急坏了。”
“我不会怪他。”言后军摇头道。一切是他咎由自取,受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只是我嫉妒他,总是无微不至的守护你,他做到我没能做到的事,让我好惭愧,你是我的妻子,但是我却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喻福曦轻轻地道,心疼的碰触他脸上的淤痕,目光中满是温柔。“忘了吗?你已经送过我‘苹果箱子’,那一箱满满的苹果,可以抵过所有的歉意。”
“根本不够。”
“这样啊。”她笑着说:“那……以后再为我做一次吧?”
言后军亲吻她湿润的眼角,内心充满感谢,谢谢她包容他,谢谢她愿意这么爱他!
“我不会再让你伤心,等你痊愈,我们再去旅行,全世界还有好多地方我想和你一起去,我们再拍好多滑稽的照片来取笑对方,看谁最丑。我知道很多好吃的美食,知道哪里是甜品圣地,我们一起吃遍全世界,你说好不好?”他深情款款地诉说着未来幸福的蓝图,拚命吸引她,就是要让她动心,希望如此能激起她的求生意志。
“嗯,我好想去。”喻福曦笑着说,缓缓闭上双。“我真的……好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我也是。”言后军再也忍不住掉下眼泪。“福曦,我爱你。”
后军,我也爱你……
浓密的黑色长睫在她的眼睛下方形成美丽的暗影,她没有说话,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痕。
一旁的仪器忽然发出刺耳的警示声,黑底的荧幕上画出一条残忍的水平线,教人怵目惊心。
“福曦?!”
医护人员赶紧进来,检视仪器上的数据,大声嚷道:“病患心跳停止!”
“快上CR32!”
其中一名医护人员将言后军从病床旁拉离,催促道:“请你出去!我们现在要进行急救!”
言后军步伐踉跄地退出加护病房。
得知喻福曦病危,喻春承大受打击,瘫坐在长椅上;曲佳嬿伤心欲绝,哭倒在丈夫的怀里;喻磷寒如冰霜的眼神逐渐瓦解,眼眶不禁涌出泪水,心底有股巨大的哀伤瞬间将他吞没,他从来没有过这么伤心的感觉……
言后军痴痴望着加护病房冰冷的铁门。他心爱的福曦被死神囚禁在这扇门后,他只能衷心盼望奇迹降临,将她平安释放。
第10章(2)
在医护人员尽力的抢救下,喻福曦再一次从鬼门关前被拉回来。
但是,最后她是否完全战胜了死神,言后军并不知道,因为,三天后她突然从医院消失了。
喻春承动用整个医疗团队护送喻福曦离开台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带她离开这个屡次让她性命垂危的地方。
接下来,言后军再也没有办法见到喻福曦。他找上喻春承,想请求他告知喻福曦的消息,但是喻春承不肯见他,后来甚至移居国外,彻底断了他想见她一面的希望。
经过了两年,言后军变得寡言,致力于研发新式甜点,更加忙碌,寄情于工作,不让自己被思念的浪潮击倒。
他深信喻福曦还活着,就算失去了她的消息,他也相信她一定在这世上某个地方平安健康的生活着。
也许距离并没有将他们分开,因为,好几次他都听见她那好听的笑声在耳边回荡,蓦然回首却遍寻不着她的踪影,这才发现,原来她一直住在他心里,从来没有离去。
枫叶饭店台北总店的地下一楼,预约满档的下午茶餐厅REEVE,因为有言后军和他的四大副手坐镇,永远不乏人潮。
“军哥,有新的甜品刊物致电想采访你。”颜心捧着记事本跟在言后军身后,一一报告所有邀约。
不同于以往,她脸上早已没有任何兴奋之色,因为她知道他的答案百年不变,只有一个。
“拒绝。”
“好的。”看吧,果然如此。幸好她聪明,在做笔记的同时也直接拿红笔画掉这项邀约,现在就省去了动笔的工夫。
记事本上所记载的内容,清一色全是用红笔画去的采访邀约。
颜心心想,下次干脆再省点工夫,所有邀约都当场拒绝好了,反正言后军永远不可能答应受访,直接回绝,也免去对方等待回覆的时间。
“军哥愈来愈死气沉沉了。”倪同小声地说。
“可不是?”林决一边和着鸡蛋和面粉,叹了口气,附和道:“我们做的是甜品,但我觉得快要变成‘苦品’了。”
“那也没关系,我想只要是军哥研发出来的口味,再苦、再辣、再咸都有人抢着吃。”
他们两人互相交换一记眼神,不约而同地点头,然后齐声叹气。
“军哥!”许经理一脸紧急地从外头跑进来,大声嚷道:“外、外头有客人要求见你……”
“呿!军哥是谁说见就能见的吗?”卓友在一旁不屑地说。
“但是那个客人……”许经理支支吾吾地说:“对我们的甜品……”
“怎么,难道还有人敢挑剔?”颜心不以为然地道,虽然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机率太低了。
“呃,不是,那位客人对我们的甜品非常赞赏。”
“呵,因为好吃而要求见军哥的客人多不可数,这有什么好进来说的?直接拒绝就行啦,军哥很忙的。”林决将和好的鸡蛋面粉倒入模具中,觉得许经理是进来乱的。
“可是那位客人说,好吃归好吃,但最想吃的甜品却不在menu上,所以要求军哥现在……亲手做。”许经理也觉得这要求太得寸进尺,简直有够白目,但顾客至上,不能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