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了我没空,出去,我还有事要忙。”他不耐烦的下逐客令。
“我知道你很忙,但只要两个小时就好。”深吸口气,许初霞拼命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好好跟他说。
“你是聋了吗?我说了我没有空,不要再烦我,出去。”杜轩怀冷漠的瞥她一眼,径自朝办公桌走去。
他恶劣的态度让许初霞再也忍不下去了,很显然,跟这个不孝子说人话,他是听不进去的,既然这样,就不能怪她了。
她从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抵在他背后,语气森然的警告,“我不管你还有什么该死的视讯会议要开,我要你现在就跟我回去,你要是敢说不,后果自负。对了,提醒你一件事,我这个人一来没有耐性,二来脾气不好,你最好不要乱动,否则我不保证我不会手滑哦,到时候伤到了你,可是你自找的。”
感觉到背后抵着一只硬物,杜轩怀回头瞥去一眼,隐约看见一管漆黑的东西抵在背上,他先是一愣,登时怒不可遏。
“你简直无法无天!你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他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竟然胆大包天的拿枪对着他,若是报警的话,她就等着去吃牢饭吧。
许初霞豁出去了,怒极反笑的说:“我只知道你若是不跟我回去,会有什么后果!对付不孝子,我一向不手软。对了,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我得过全亚洲高中武术比赛冠军,大学时,还拿过全国射箭冠军哦,所以你最好不要妄动,乖乖跟我回去。”
她真的很想狠狠痛扁这家伙一顿,但是考虑到今天是他外公生日,她不想把他打得鼻青脸肿的带回去,免得他外公看了心疼。
尽避他不孝,但是她知道杜泽松还是很疼这个孙子的。
“你这是在威胁我?”杜轩怀咬着牙怒道。
“没错。”她坦承不讳,手上的东西顶了顶他的背,用不耐烦的语气催促,“走吧,再不走,我手一酸,会发生什么事我可不知道哦。”
被她这样胁迫,杜轩怀简直气炸了,两手紧紧握拳,手上青筋暴露,脸色铁青的转身朝门口走去。
他不是受制于她的威胁才屈服,而是要回去让外公看看,他到底逼自己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第3章(1)
“少奶奶,你真的把少爷请回来了。”看见他们两人一起回来,李叔满脸欣慰的迎上前去。
杜轩怀甩都不甩李叔,径自大步走向坐在客厅里的杜泽松,暴怒道:“你知道这女人是用什么方法逼我回来的吗?”
看见孙子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杜泽松的眼神在他和许初霞之间打量了下,温声问:“她用什么方法逼你回来?”
“她居然拿枪抵着我的背!这就是你口中说的最适合我的女人?外公,你是被人下了蛊,还是老糊涂了?这样低贱粗暴的清洁工,究竟有哪点配得上我?”如果杀人不需要偿命的话,他早就一把掐死这可恶又嚣张的女人了。
他对她的忍耐到今天为止,这场可笑的婚姻他绝对不要再忍受下去了。
他轻视的话惹火了许初霞,她仰起下巴扞卫自己的尊严。
“清洁工哪里低贱了,杜轩怀,你不要瞧不起人,职业是没有分贵贱的,要不是有我们这些清洁工,你以为你能有舒服的环境可以住吗?再说,一个人低不低贱,不是看他的职业,而是看他的人品。”
她接着忿忿指着他的鼻子,怒斥,“像你这样不知道孝顺,只会忤逆自己外公的人,才是最下贱的人,百善孝为先,你连孝都不懂,跟禽兽有什么两样,你连当人都没有资格!”说她粗暴她可以接受,但是骂她低贱,她绝对不能忍受。
“你以为你是谁?我有没有资格当人,还轮不到你来评论,你担心你自己吧。”说到这里,杜轩怀命令,“李叔,立刻报警,我要告她非法持有枪械,还强制胁迫我。”
“呃,这……”李叔面有难色的望向杜泽松。
“哼哼,你想告我非法持有枪械,你说的是这个吗?”听见他的话,许初霞冷笑的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一把枪,漆黑的枪管瞄准他,接着,食指当场扣下扳机,瞬间砰的一声响起。
在场的几人先是一愣之后,李叔忍不住逸出笑声,因为枪口弹射出来的是五色的彩带。
看见那把枪居然是假的,明白自己被捉弄的杜轩怀,又气又怒,脸上青红交替。
“枪虽然是假的,但你威胁我的事却是真的,你不要以为我会这样就饶过你。”
许初霞耸耸肩,明艳的脸上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你要是不怕你被我用一把假的玩具枪威胁,吓得差点尿裤子的事被别人知道的话,我无所谓,你想告就去告。”
她揶揄的话,把他气得快咬碎一口白牙,额头青筋毕露。
“我哪有差点吓得尿裤子?你不要胡说八道、颠倒是非。”如果她不是女人的话,他已经一拳挥上她的脸了。
看杜轩怀被自己气得暴跳如雷,许初霞心情大好,双手环胸,黑亮的杏眸斜睨着他,唇瓣牵起一抹得意的笑,挑了挑眉。“我是说你差点,又没说你真的尿裤子。”
他两道浓眉恼怒得都纠结在一起了,“你不要跟我玩文字游戏,你……”瞪向她的眼神却在一瞬间掠过一抹惊艳,还未出口的话倏然停在舌尖。
此刻,她一头波浪鬈发披散在肩上,斜睇的杏眸明亮得彷佛有星星在里面,弯起的嘴角荡漾着笑意,那含嗔带笑的妩媚模样,俏皮诱人,全身上下像是散发着一股光芒,充满勃勃的生气。
下一瞬,他暗骂自己见鬼了,竟会看她看到连话都忘了说下去,回神再睐她几眼,他承认她的容貌是很出色,但是漂亮美艳的女人他看得多了,凭她的长相,在他见过的美女里,还排不到前五名。
见杜轩怀突然打住话,还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瞪她,许初霞当他是语塞说不下去,转念思及今天是杜泽松的生日,她不想把场面弄得太僵,让老人家难受,因此也不再咄咄逼人,好言安抚道:“好好好,你没有差点尿裤子,是我说错了。可既然你都回来了,就陪你外公吃个生日蛋糕吧。”
杜轩怀一脸阴沉。这算什么,这女人以为她在敷衍三岁小孩吗?正要开口,就见她回头问——
“李叔,可以吃饭了吗?”
“饭菜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动。”李叔敦厚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那外公,我们去吃饭吧,吃完饭再吃蛋糕。”许初霞走过去,扶着杜泽松走往饭厅,回头见杜轩怀没有跟过来,她再走回去拽住他的手臂把他拖过去。“今天是外公生日,寿星最大,我们休战不要再吵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如果你还是要去告我也随便你,待会儿吃饱饭,吃了生日蛋糕,你要开什么视讯会议再回去开,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啦。”
杜轩怀觉得自己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接错了,居然没有反抗,任由她拉着自己到饭厅坐下,瞟向她,他冷着脸撂下话。“这次的事看在外公的份上就算了,但是你给我记住,再有下次,我绝对饶不了你。”
不想跟他再吵下去,许初霞丢给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假笑后,低头径自吃饭。
杜泽松看看她再看看孙子,脸上微泄一抹笑意。他果然没有看错,这女孩制得住轩怀!吃了几口饭,想起什么,他状似不经意的开口。“对了,轩怀,再过几日是你妈妈的忌日,到时候你带初霞一起上山去祭拜你妈。”
“我不要。”杜轩怀想也不想的一口拒绝。每年母亲的忌日,他都会上山看她,今年自然也不会例外,但是他没打算要带这个泼辣的女人一起去见母亲。
娶她只是为了并购光力,这是一场交易,用他的婚姻来做的交易,他从头到尾就没有把她当成自己的妻子,自然也没有必要带她去见母亲。
夹了口茄子吃下,许初霞凉讽,“你当然不敢带我去看你妈,因为你怕我向你妈投诉你对外公的不孝。”
闻言,杜轩怀忍无可忍的用力甩下筷子,满眼阴鸷的瞪着她,“你口口声声指责我对外公不孝,我究竟哪里对他不孝了?我是虐待他了,还是把他关起来不给他饭吃?你给我说清楚!”
“你不会以为自己对外公很孝顺吧?”她揶揄。
“我把他交给我的明威集团经营得有声有色,每年业绩都有两成的成长,已经连绩三年被选为获利最佳的五大企业之一,我有哪里对不起外公?”
听见他的话,许初霞不可思议的眨眨眼,“你以为你把公司经营得很好,每年都赚很多钱,就是孝顺吗?”
她那一副宛如他说了什么笑话的表情,让他很不悦,他沉下脸。“外公说过,他对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日后明威交到我手中时,我能让它更加壮大,我自认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接掌明威这几年来,我让营业额成长了两、三倍。”
听他说得理直气壮,彷佛真的认为自己只要把公司经营好,就是尽到孝道了,许初霞有些意外,她忽然间觉得,杜轩怀会有这样的认知,也许并不只是他的问题。
见她狐疑的眼神投向自己,杜泽松轻咳了几声后说:“在这方面,轩怀确实没有辜负我的期待,有些事情是我没有好好教他,不是他的错。好了,别提这些扫兴的事了,吃饭吧。”
他也是直到最近这些年,才发现自己对轩怀的教育出了问题。
他只有一个女儿,女儿只生了这么个孙子,所以他从小就把轩怀当成唯一的继承人来栽培,他教会了轩怀有关商场上的一切知识、技能,仔细的传授孙子商场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独独漏掉了最根本的伦理亲情,以至于养成了他这样的性格。
轩怀在事业上是成功的,但在做人上可以说是失败的,然而性格一旦养成,要扭转改变谈何容易,除非有一个很大的契机和诱因。
因此他才会找上许初霞,寄望她会是那个改变轩怀的诱因。
闭上嘴扒了几口饭,许初霞想了想,看向杜轩怀。“我不能说你刚才的话不对,可是孝顺并不只是那样。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吗?你对你外公的态度不对,他是你的长辈,不是你的属下,你对他要有起码的尊敬和关心,你……”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口袋里的手机铃声给打断。
杜轩怀接起电话,倾听片刻便匆匆起身,丢下一句话,“公司有急事,我要赶回去处理。”接着大步往外走。
只剩两人的餐桌突然陷入一阵沉默,须臾,杜泽松温言说:“至少他今天回来陪我吃饭了,谢谢你,初霞。”
轻叹一声,他接着解释,“我只有轩怀这么一个孙子,从小我就把他当成接班人在培养,对他很严厉,他的童年就在学习各种商场的知识和技能中度过,我忘了他还只是个孩子,需要人疼爱,我把他当成大人一样在教育,结果造成了他冷漠的性格。”
听见杜泽松的话,许初霞托着下巴,认真的思索杜轩怀刚才离开前所说的话,她发觉他并不是不孝顺外公,而是以为只要经营好公司就是对他的孝顺了。
这么一想,对他的反感不禁减少了几分,反而有些同情起他了。
被当成接班人栽培,他的童年一定过得很乏味,该有的欢乐全都没有,想想还真可怜。虽然她父母早逝,但是她小时候过得很快乐,即使因为顽皮没少捱爸妈的骂和惩罚,然而开心的回忆还是很多,至今每每回想起来,还会觉得很有趣。
接着她想起从遇到杜轩怀的那一天开始,她似乎从没有见他笑过,忽然间她很想知道,在他的人生中,有没有什么开心的回忆。
大雨滂沱,即使雨刷开到最快速度,拼命的摆动着,依然来不及刷去打在挡风玻璃上的雨。
能见度很差,山道又蜿蜒,因此杜轩怀不得不放慢车速,缓缓的开在这条通往母亲坟墓的山路上。
车顶哗啦啦的雨声,几乎盖去了外面所有的声音,许初霞转头望向驾车的杜轩怀,有些佩服他,在这样的大雨中,他居然还能看得到前面的路,稳稳的开着车。
今天在外公的要求下,他还是带着她一起来祭拜母亲,出来前她曾经劝他,这么大的雨改天再来,但他却说——
“今天是我妈的忌日,改天来就没有意义了,何况我的行程除了今天下午,也排不出其他时间了,你若是不想去就不要去。”
没得选择下她只好上车,可一路上,车里就跟外头的大雨一样,弥漫着一股低气压,他阴沉着一张脸,不曾开口说话。
她也只好一路沉默。
外公生日那天,杜轩怀离开后,外公跟她提起很多关于杜轩怀的事,包括他的父母。为了延续杜家的香火,他相中了杜轩怀的父亲,让他入赘到杜家,因此杜轩怀是从母姓而非父姓。
他母亲在他七岁时过世,之后他父亲跟家里一名年轻貌美的佣人有染,两人有次在滚床单时被杜轩怀意外撞见,外公一怒之下便将他父亲轰出杜家,连带也迁怒到当时在杜家的下人,所有年轻的佣人因此被全部遣散,只留下一个年纪较大的女佣,以及管家李叔与一名厨子。
之后,外公更严厉的管教杜轩怀,唯恐他跟他父亲一样不成材。
几年后,杜轩怀的父亲在外与人争风吃醋被打死,外公出钱安葬了他,却始终不曾告诉过杜轩怀这件事。
那天外公说,当时他以为自己对孙子的管教是正确的,可是如今人到迟暮之年,再回头看之前的所做所为,才发现自己错得很离谱,他想在有生之年弥补以往的过错,所以才会找上她。
“我只是一个很普通又平凡的女孩,不可能改变得了他。”当时她这么回答。
“不,你能激起他的火花,那些火花也许会成为改变他的契机!初霞,你就当是帮帮我这个老头子,这三年里,请你尽量多跟他相处,不需要特别做什么,你只要做自己就好,想骂就骂,想打就打。”
外公恳切的这么央求她,让她无法狠心拒绝,只好答应了。
第3章(2)
回想起那天外公拜托她的事,沉吟了下,许初霞终于打破了弥漫在车里窒人的沉默。“欸,杜轩怀,我们和平相处好不好?不要每次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
他冷哼,“你还有脸说,哪一次见面不是你先挑起事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