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不会吧?她竟然觉得他看起来很帅?唤不,一定是她脑袋缺氧,视线模糊才会产生这种错觉!
关立威将筷子一放,身子往后一倚,面无表情地靠进黑色真皮椅背里,脸上写着别让老子不开心。
“馄饨和面都肿成这样了,要我怎么吃?”
她拧眉,理所当然地回道:“用嘴巴吃啊。”不然是要用膝盖吃吗?
“顶嘴啊?胆子很大嘛!”关立威好看的唇角勾起一抹笑。
方琳急促的呼吸这时才平稳了下来,脑袋也没那么糊了,也明白他这抹不是真的笑容,而是鲨鱼的微笑。
该死,她怎么会忘记这可恶的家伙一定会故意找碴呢。
不过就是看了一下他的裸体,然后再给了他假电话而已,他有必要这么小鼻子小眼睛爱记仇吗?是不是男人呀,小气巴拉。
“不敢。”方琳在心里咒骂他十万八千次,但脸上还是很努力地维持住那僵硬的微笑。
“我不想吃馄饨面了,去买麦当劳,我要麦克鸡块餐。”关立威看了眼腕表,道:“我给你十分钟。”
方琳闻言瞠目,不可置信。
十分钟?!
这臭男人是以为麦当劳就开在楼下,坐电梯下去就可以买得到吗?
“二十分钟!”她说。
“十分钟。”他坚定不移。
“十五分钟。”她再说。
他再瞧了眼腕表,冷笑道:“你只剩九分钟。”
话落,她再次在心里咒骂他十万八千次,但是却一刻也不敢担搁地拔腿往外奔去。
天啊,地啊,她今生今世就这一刻最希望自己有养只宠物叫小叮当,能送她一扇任意门呀!
关立威的气有这么容易就消吗?
当然没有。
接下来的几天,关立威不是下午三点半叫她送下午茶过去,就是晚上十点叫她买宵夜。
最过分的是,有一次竟然在凌晨四点打电话过来吵醒她,她以为有什么大事,结果只是他刚和美国那边的合作厂商开完会,精神正好睡不着,所以打电话叫她唱首歌来听听。
凌晨四点打电话过来叫她唱歌耶!
他到底是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耍她?要不要干脆直接承认他是打来叫她起床尿尿的算了。
一个星期之内,她接到他电话的次数竟然比接到她家老爸老妈打来的次数还要多!
刚开始的几天,她还会勉强挤出笑容,毕竟不管怎么说,关立威都是贷款给他们二流的金主嘛。
他再怎么机车讨人厌,甚至让她想做一个贴上他生辰八字的草人来扎,她都得看在这一点的分上好好忍耐。
但是一个星期下来,她已经被他恶整到都笑不出来了,不过看她笑不出来,他显然更开心,出限时考题给她仿佛成了他的生活乐趣。
她没想到他居然连假日也不放过她!
“我要吃烧饼和豆浆。”
星期六一大早,方琳还在睡梦中,恍恍惚惚地接起电话,就听到电话那一端的人这么说。
“你打错了。”根本还没睡醒的方琳连眼睛都没睁开,意识模糊地翻了个身,顺便把电话给挂断。
不到一秒,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你敢再挂一次我的电话试试!”一只恶龙隔着电话线喷火。
那震怒暴吼的声音让方琳瞬间惊醒,她一头乱发地从床上弹坐起来,不太确定地问:“关、关立威?”
电话那边的男人冷笑,道:“看来我电话打得不够多呀,竟然认不出我的声音,嗯?”
她抬眼往墙上挂钟一看,简直欲哭无泪。
“现在才凌晨五点耶,你又想要叫我做什么啊?”她忍不住哀嚎,平常上班她都没那么早起床过。
“吃早餐。”
“我不想吃早餐。”她只想睡觉,辛苦了一个礼拜,等的就是假日可以睡到饱的时光。
“但我想吃。”
“那就叫你家仆人去买啊,打电话给我干么!”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星期他想吃什么都要叫她送,怎样,当她是麦当劳欢乐送还是披萨店的外送人员吗?
“我家没有仆人,你少罗唆,烧饼、油条、奶黄包还有两杯豆浆,三十分钟,听见没?”他口气很平淡,态度很坚定。
“……哦。”她咬牙,百般不愿地妥协。
电话一挂断,她立刻怒摔手机,大骂,“该死的关立威,莫名其妙!”
好险无辜的手机是被摔在柔软的床铺上,要不然肯定逃不了粉身碎骨的命运。不过怒归怒,方琳还是动作迅速地跳下床,用力踩着步伐到浴室,快速盥洗准备好后,抓起包包就冲出门,因为限时三十分钟呀!
第4章(1)
有句台湾俗谚是这么说的——人若衰,种匏仔生菜瓜。
自从关立威那个暴躁的臭男人把她的电话当成二十四小时客服专线在打后,她的日子就过得和被衰神附身没什么两样。
今早天才微微亮,而她根本就还在睡梦中时便接到他的电话,那时她就已经做好今天依旧会是很衰的一天的心理准备,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衰到这般地步。
“宝贝啊宝贝,你什么时候不使性子,偏偏挑这时候?”方琳哭丧着脸,面对眼前的状况简直只有欲哭无泪这四个字可以形容。
关立威家在阳明山的半山腰处,偏偏她心爱的机车却在正要上山的第一个路口就抛锚了。
方琳不死心,用力踩着机车的发动器,踩了足足有五分钟,可是机车就是完全没反应,不但不发动,连喷口黑烟宣告它已阵亡的讯息都没有。“可恶,怎么办啦……”方琳又气又急。
她看了眼腕表,发现三十分钟的期限早就过了,等她把早餐送到关立威手上时,想必他又会用他的招牌臭脸来面对她。
“不行,先打个电话跟他说我车子抛锚好了,不然等一下他诬赖我,说我是故意要惹毛他。”方琳想了想,连忙打开机车座椅下的车厢,从包包里翻找手机,哪知道竟然找不到,她赶紧再掏掏身上所有的口袋,一样怎么都找不到,突地,她想起了一早接到电话后的那一幕……shit!她把手机摔在床上,然后忘记放进包包就出门了!
宽阔的道路上没有半辆车经过,别说是要搭计程车了,连想拦别人的车搭便车都没办法。
方琳懊恼地仰头望天,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这么粗心。
凌晨五点四十分的天空还没有透出任何曙光,该露脸上工的太阳躲在厚厚的乌云后头偷懒,那灰暗的天空一如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但是再怎么懊恼也无济于事,眼前最重要的是先完成那臭男人交代的任务,于是她收回目光,将机车停靠在路边后就赶紧背起包包,拿着关立威指定的早餐认命地往山上跑。
呼,好险她有一双飞毛腿,当年好歹是田径校队,应该不会迟到太久。
方琳不敢怠慢,一路跑步上山,中间也没有停下来休息,等她成功在关立威家的大门口停下来时,早已经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至于时间……嗯,应该没有太久吧?
她没有空看时间,连气都还没顺就赶紧按下门铃,几乎是在她按铃的同一时间,门开了,而里面那个高大男人的暴吼声也同时响起。
“你在搞什么?都六点半了!”关立威脸色铁青,怒瞪她一眼,便转身进入屋内。
方琳喘着气,正在调整呼吸,无法开口也来不及为自己解释,只能跟在他的身后一同进屋。
来到厨房,方琳没忘记自己这样拚命跑是为了什么,赶紧将手中那装着早餐的提袋放上餐桌,然后打开,但袋子一打开,她傻了,而男人的脸色更黑了。
豆浆不知道什么时候倒了,烧饼、油条、所有食物都泡在豆浆里。“你是故意的吧?因为不爽我使唤你,是吗?”
她确实很不爽他这样使唤她,但是这样的实话她当然不会这么蠢的说出来让他更生气。
“我没有那么无聊。”方琳万般无奈,没好气地反驳,再瞧了眼和豆桨你侬我侬的食物,道:“应该还是可以吃,你就当这是咸豆桨不就好了!”
“有人咸豆浆里会泡包子的吗?”关立威拿起筷子戳了戳豆桨里的食物,忍不住皱起眉头,不爽地说道:“连包子馅都泡在豆浆里,这跟蔚余有什么两样?这东西你叫我当咸豆浆吃,还说不是故意想报复我?”
这话一落下,方琳的怒火也跟着上来了。
“到底是我故意报复,还是你故意要找我麻烦?我看根本是一天不找我麻烦就会不开心吧!”
关立威突然被她这么一凶,着实愣了下。
这个时候他也说不出自己并没有想要找她麻烦这种谎言,于是他挺直腰杆,一双俊目直视她,回道:“对,我就是故意要找你麻烦,怎么样?不行吗?”
闻言,方琳累积了一个星期的火气和郁闷再也忍不住了,眼眶瞬间一红,泪水便扑簌簌地直接滑落脸颊。
她泪目怒视着他,“我为了要在你规定的时间里赶过来,连手机都忘记带,我刷完牙洗完脸,天还没亮就冲出门,早餐没吃、一口水都还没喝,然后机车在山下抛锚,我还用跑的上来,就只是因为你这个王八蛋一大早想吃早餐,结果你现在竟然说一天不找我麻烦就会觉得不开心,你觉得你说的是人话吗?”
关立威怔住了,因为她不断滑落的晶莹泪珠让他的心紧紧地揪了下,疼得他无法忽视。
他看着她双颊微红的小脸,这时才发现她的额际淌着细细的汗珠。
刚才开门时,他没留意到的细节,这一刻才看见。
老实说,其实他也不是真的想凶她,在开门之前,那段她迟到的时间里,他因为苦等不到她,几乎打了不下二十次的电话给她,但是每一通都被转入语音信箱。他知道以二流的贷款为要胁,她绝对不敢不来赴约。
但为什么电话没人接呢?
于是他越打越心慌,担心她是因为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才会连系不上,一想到她可能出意外,他在这段时间里根本就坐立难安。
最后那股心慌和恐惧压得他喘不过气了,决定出门去寻她,就在他要开门之际,门铃响起了,门一开,见门外站的人是她,他悬在半空中的心才放了下来。
如果不是他已经急疯了,又怎么会没注意到她这副模样,然后一开口就是质问的气话。
可是,这样的心情他要怎么说出口?
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在这个当年狠心不告而别,然后重逢后又认不出他的女人面前示弱。
“就算你气我抓错奸把你看光光,但是我又不是没有跟你道过歉,而且我也没有真的把你全身上下都看光啊,你再怎么生气也不用这样欺负我吧!关立威,你王八蛋,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话落,方琳用手背抹去脸颊上的泪水,转身奔出大门。
关立威一时措手不及,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能愣在原地看着自家大门被甩上。
他心烦意乱地在屋里来回踱着步,神色充满犹豫。
他的目光不时望向餐桌那被他批怦和厨余没什么两样的早餐,也不时望向几分钟前被方琳甩上的那扇大门。
“她发什么脾气?又有什么资格发脾气?”关立威停下脚步,双手抱胸,怒视落地窗外那阴暗的天空。
窗外的天空被一大片乌云占据,明明是早上六点多,但那天色却暗得像是傍晚时分,一道金黄色的闪电在乌云里闪了下,像是在回应他的问话似的。
“而且她刚才竟然还说讨厌我!也不想想是谁当年一句话都没有就人间蒸发,而且重逢的第一眼认不出我就算了,我这一个星期以来给过她多少次机会,她却还是连我这个初恋情人都认不出来耶!你自己说啊,到底是谁比较过分?”
关立威心中的火很大,但是她掉泪的画面却又萦绕在心头,所以愧疚和心疼也很大。
他的心情非常复杂,她甩门而出时他虽然怔了一秒,但是下一秒脚步便下意识追到了门口,想把她追回来跟她道歉,因为他让她掉眼泪。
但是道歉的念头一起,脑袋却又想起了她的负心,于是步伐就停了下来。
当年她对他这么没心没肺的,他小小报复一下又有什么错?
她凭什么哭?哭的人最大吗?哭的人就代表不是做错的那一方吗?
幽暗天际上的乌云厚重,一如他阴郁的心情,强风阵阵吹过他庭园里的花草,风雨欲来的意味浓厚。
她说车子抛锚,所以是一路跑上山的,那她现在转身就走,岂不是又要一路走下山?
关立威望着天,心头惴惴不安。
突地,一道金色闪电划破乌云,响雷劈下,大雨落下。
关立威瞪看那劈里啪啦不断打在透明落地窗上的雨水,气闷地低咒一声,快步奔出家门。
下雨了。
方琳走在山路上,伸手盛住那突然滂沱而下的雨水,不敢相信自己今天真的这么倒霉。
她平常骑机车上下班,遇到下雨一定是穿雨衣,所以她包包里根本没带雨伞,而雨衣又放在机车车厢里。
雨来得太急又太大,不到几分钟,她几乎已经全身湿透。
早晨的气温本就比较低,更何况是下雨的山上,一阵凉风吹来,方琳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抱住自己,搓搓双臂,却驱不走那股寒意。
“关立威那王八蛋欺负我还不够,现在连祢也要欺负我吗?”她抬头瞪向那乌雨密布的天空,委屈气闷地大骂。
话落,一记惊天雷响又起,方琳被吓了好大一跳。“好啊好啊,全世界都欺负我,现在连老天爷都要找我麻烦!”
她完全忍不住不断夺眶而出的眼泪,虽然满身狼狈却也只能在大骂老天爷之后,继续往山下走。
才走了几步,突地,一辆跑车开到她身侧,而且还放慢了速度跟着她,她疑惑地转头望去。
“喂,上车!”跑车里的人按下车窗,对着她大喊。
然而,她一看见那跑车里的人脸就黑了,因为那人竟是关立威那个王八蛋,她撇开头,直视前方继续走,完全不想理会他。
车内的关立威见状,脸色也很不好看,但是她脸色苍白,双眼含着两泡泪,眼睛和鼻子都哭得泛红,那既委屈又可怜的模样,让他的心像是被人给紧紧拧住,就算他的脾气再大,还是输给了这股心疼的感觉。
“我说上车,你没听见吗?!”他轻踩油门,用和她一样的速度跟在她的身侧,不放弃地再次大喊。
可是方琳依旧不理他,只是加快了步伐,雨水打在她的身上,那微颤的身子明显让他知道她根本就快冻坏了。
该死的,这女人一定要这么倔强吗?
关立威又气又闷,只好加速超越她,然后在她的面前煞住,直接用车子挡住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