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当他家人找到他、他要跟家人回去时,她也得包袱款款跟他走,因为他是针,她是线,针在哪里,线当然也要在哪里喽……
凌仲芳手里拿著碗走进来,一看见火妮在厨房里,她愣了愣,第一个反应是转身要走。
她们已经不讲话很久了,自从她告诉火妮那件事,她们情同姊妹的情谊就在一夜之间抹煞得乾乾净净,就算她心里觉得很难受也没办法。
「等一下!」火妮搁下做蛋糕的工具,连忙跑出去拉住她。
凌仲芳错愕的看著她,心里唯一想到的,火妮一定是要赏她一巴掌,她一定是越想越气,打她才能泄她心头之恨。
「我们讲和吧!」火妮看著她,突然扮了个鬼脸。「同住一个屋檐下,这样不说话很奇怪耶,别说别人受不了,我自己就第一个受不了,我没把握可以跟你老死不相往来。」
「火妮……」凌仲芳不敢置信的问:「你肯原谅我?」
火妮心平气和地说:「反正劲哲哥已经死了,我再继续怪你,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找到了幸福,一半是你的功劳,我没什么好怪你的,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她跟光宗的感情已经公开了,大家都给他们祝福,每天她都过得好快乐、好幸福,这也是她能够原谅仲芳的原因。
她已经幸福了啊,那么过去就真的没什么好追究的了。
「谢谢你,火妮……」凌仲芳哭了。「我真的好高兴你能原谅我,再跟我讲话,这阵子你不理我,你不知道,我……我真的好难过,我不希望跟你的姊妹之情就这样消失不见……」
「奸了,别哭了,没事了。」火妮安慰著她。
「火妮!」苗大顺十万火急的冲进来。「不好了!光宗昏倒了!」
她倏然一惊。「光宗为什么会昏倒?」
苗大顺跳脚地骂道:「是被仲凯打的!而且已经昏迷两个多小时了,那臭小子把人打昏了就搬到他房里躺著,眼见光宗一直不醒才逼不得已通知我们,光宗他人现在在仲凯房里。」
凌仲芳听见弟弟的名字也惊跳了起来,她慌张地问:「阿顺叔,仲凯为了什么事打光宗?光宗伤得严不严重?」
火妮公开跟光宗的感情之後,仲凯就一直很不爽,她很担心他会闯祸,原本以为他长大了,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没想到他还是闯祸了。
「先去看看再说!」火妮连忙解下围裙奔出去。
凌仲凯房里,辜至美躺在床上,床边围满了家里人,大家都很担心他。
火妮冲到床前,她著急地摸摸他的头又握握他的手,探探他的鼻息,确定他是活著的,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一点。
罪魁祸首很不安的立在一旁。
「你说,你为什么要跟光宗打架?光宗不会跟你打,一定是你先动手的对不对?」凌仲芳气急败坏地骂著弟弟。
凌仲凯撇撇唇。「我又没跟他打架,我只是从他背後打了他一下,谁晓得他是逊咖,打一下就昏过去了。」
「只打了一下就昏过去?」她不信地看著弟弟。「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你用什么打?」
他的声音变小了。「呃,也没什么……」
她激动的涨红了小脸。「你快说!不然我不承认你是我弟弟!」
他蹙著眉头,心不甘情不愿的说:「棒球棍啦,可以了吧?」
火妮倏地转眸,狠狠的瞪视著他。
「你居然用棒球棍偷袭他?你无缘无故的干么偷袭他?你还是不是男人啊?凌仲凯,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又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给那娘小子一个教训,谁知道他会昏过去,害他被大家骂惨了。
火妮看他还振振有词就火冒三丈。「如果他死了,你也一棒子把我打死好了,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听清楚了吗,凌仲凯?」
「拜托,干么讲这样,又没有很大力,只是轻轻打一下……」
她超级不爽的飙高了声音。「你以为他的头是石头做的吗?你这么厉害怎么不打你自己的头看看?他的头受过重伤,还失去了记忆,这你不知道吗?你为什么要找他的麻烦?就算没有他,我跟你也不可能,因为你是我弟弟!」
「马的!」凌仲凯气愤的甩上门走了。
「啊!光宗醒了,我看到他眼皮动了……」一时间,梅淑珠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没人去管凌仲凯了,全部人都把目光放在辜至美身上。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天爷啊,谢谢祢啊……」苗奶奶双手合十地对天感恩。
火妮也松了口气,她真的很担心他的记忆又会再退化,想也知道仲凯一定是下了很重的毒手,不然他也不会被打得昏迷过去。
她关心地看著辜至美,就见他动动眼皮,睁开了眼睛,但眉心紧蹙著,好像很痛苦。
「哪里痛吗?是不是觉得头很痛?」火妮审视著他的表情,很担心他又像之前那样,头痛得发狂。
「我看还是把他送到医院里去好了。」苗大顺说。
「火妮的妈,躺了两个小时,光宗一定饿了,你去替他下碗面……」苗奶奶吩咐著。
「我去我去!」阿泰婶抢著做。
「光宗,你感觉怎么样?」凌仲芳好抱歉好抱歉地说:「我代替仲凯向你道歉,他还小,不懂事,请你不要跟他计较,我保证一定会好好管教他……」
辜至美紧紧蹙著眉心,他的头昏昏沉沉,感到天旋地转,一堆人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吵杂的声音扰乱他的心神,他觉得好烦、好烦,胸口好闷、好闷……
「大家安静点!」火妮发现他的不对劲,转身低喝著。
一瞬间,房里的人全安静了下来。
她的视线回到辜至美脸上,仔细地看著他的反应。「光宗,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辜至美紧紧蹙著眉,她是……
看了她半晌之後他想起来了,她是火妮……
跟著,他弄清楚了其他人,都是苗家农庄的人,他们都关切地看著他。
可是他为什么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应该要去迎娶芷柔才对吗?
不,不对,脑中飘过一堆乱七八糟的画面,大到看不清路的雨势、车子翻覆、司机和南秘书流了好多血昏迷不醒,他得找人来救他们,手机却怎么也打不通,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他想找人,於是一直走、一直走……
「我怎么了?」他开口了,声音乾乾涩涩的。
听见他开口说话,而且还认得她,火妮一颗吊在半空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你被仲凯打晕过去,他已经去反省下。」因为她会逼他反省!
「我昏迷了多久?」
「两个多小时。」火妮回答他。
他又蹙起了眉心。
两个多小时?
才两个多小时……好像有什么地方接下上来,但一时之间,他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只觉得头好昏沉,那是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光宗啊,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就要说。」梅淑珠关切地插嘴。
「我叫至美。」
「啊?」她愣愣地看著他。
他瞬了瞬眼眸。「我叫至美,至极的至,完美的美。」
梅淑珠捣著嘴,眼睛只差没掉下来。「哦!天啊!你想起来啦?」
「你恢复记忆了?」火妮的心咚的一跳,她错愕的瞪视著他,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替他高兴,可是又担心他会不会离开这里、离开她,但是不替他高兴吗?这样好像太过份了……
哎,她怎么这么自私,应该替他高兴才对啊,这么一来,他就可以去找他的家人了…….
「太好了!太好了!这么说来是因祸得福哪!仲凯做得好!仲凯做得太好了!」苗大顺开心得手舞足蹈,光宗恢复了记忆,他心中的内疚感也会减少许多。
「不得了!不得了!」去煮面的阿泰婶拿著锅铲冲进来。「管区带人要来找光宗,好几部车,看起来好有派头,好像是有钱人哪……」
火呢的心一紧。
不会吧?怎么这么巧,他的记忆刚恢复,他的家人就找来了?才备案十几天而已,会你会太快了,怎么办?她真的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蓦地,她厌觉到有只温暖的手悄然地握住她的手,她低眸一看,辜至美的手正包覆著她的手,他看著她,像在对她说,不要担心,我不会离开你,对我来说,你比过去的记忆还重要……
一瞬间,她放心了,那颗你安躁动的心定了下来。
没错,她要信任他,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事就是信任。
她相信即使恢复了记忆,他也还是原来的他,他心中有她,而她心中也有他,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第九章
苗家的客厅从来没有显得这么小过,满屋子都是穿西装打领带的都市人,联通环球集团的南区总经理谷定维正在跟辜至酷通电话,他向对方确定他们真的找到人了!
「总裁,请您马上跟我们回去,辜先生迫不及待要亲眼见到您,确定您真的没有事才能够相信您安然无恙。」
辜至美沉吟著,头部仍然昏沉,他脑中的记忆片片断断,思维并你清楚,他知道自己必须做更进一步的检查,而这些是待在这里无法做的。
「总裁,夫人要跟您通话。」一名部属把手机恭敬地送到他面前,他接过手接听。
「是至美吗?」手机那头,辜夫人焦急地问:「你真的是至美吗?」
「妈,我没事。」是他母亲的声音没错,记忆一件件的回来了,想必等他见到家里其他人,他可以拼凑更完整的记忆。
「至美……」辜夫人喜极而泣的喊著小儿子的名字。「你人在哪里?这阵子你都住在哪里?妈有好多问题要问你,你快点回来,妈好想你……」
「我知道了,我会尽早回去,您不用担心。」
才刚跟母亲结束通话,另一支手机又送了上来。「总裁,至雅先生从美国打来的电话……」
跟四哥讲完话,电话又来了。「总裁,三少奶奶要跟您说话……」
跟他三嫂说完,一支手机再送到他面前。「总裁,芷柔小姐坚持要立即过来接您……」
火妮惆怅地遥望著他,感到突然之间,他们的距离变得很遥远。
他身边围绕著那么多人,都对他诚惶诚恐,他们开口闭口地叫他总裁,总裁耶,那不是电视里才有的职称,他竟然是间大公司的总裁,她真的好意外……
「总裁,您的东西在哪里?我派人去替您收拾行李。」谷定维问。
「不必了。」因为他还会再回来。
火妮的心一紧。
他说不必了,他不想带走他们买给他的那些东西吗?
也对,既然他是一个大总裁,家里一定什么都有,怎么还会希罕他们买给他的便宜货,她真是笨得可以!
「那么,需要我派人先去买一套现成的西装给您换上吗?」谷定维不确定地问。
总裁身上的衣著实在太不入流了,总裁对眼装的品味向来是很高的,之前是因为失忆才那样穿吧,现在恢复了记忆,自然没理由再穿那种衣服。
「派人到家里请香姨挑一套西装送到俪晶玫瑰,回台北後直接先到饭店梳洗,南秘书呢?为什么没有一起过来?叫南秘书准备公司这阵子的所有文件……」还没吩咐完,蓦地一阵头痛朝他侵袭,他撑著额,感到极度不舒服,不但晕眩,还想吐。
谷定维关切地趋前探询,「总裁——」
辜至美无法回答,他的头好晕……好晕……
意识渐渐模糊,他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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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至美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室柔和和寂静,轻薄的蚕丝被和羽绒枕,完全符合人体工学的昂贵床垫,触目所及皆是要价不菲的古典家具,圆桌上置著水果与鲜花,房间充满欧式风格,并且整理得一尘不染,还有恒温空调。
这是他的房间。
感觉上,他好像很久没在这个房间睡觉了,过去的那两个多月,他天天睡在硬邦邦的木头床架上,已经习惯了那种坚硬,现在反而不太习惯这床昂贵的寝具。
他的房间没有任何的改变,所有的物品都在原来的位置上,只不过簇新的家具都贴上了喜气洋洋的双喜。
好庸俗的东西,是谁在他房间贴那种丑东西的?他蹙了蹙眉。
忽然之间,他想起来了。
这是新房,他的新房,部份全新的高级进口家具是女方的嫁妆,而双喜字则是香姨所谓的习俗,他同意暂时贴上去,等婚礼结东就撕下来,因为他无法容忍双喜破坏了原有的美感。
蓦地,金色门把转动,房门被打开了,一名穿著护士服、样貌普通的女子走进来。
「噢……啊……呃……抱、抱歉,您、您醒啦……」护士手足无措的解释著,「因为管家说,您不喜欢有人用您的洗手间,所以我去外面的洗手间……对、对了,我得通知大家您醒了,他们一定会很高兴——」
「慢著——」他叫住她,「你先出去,暂时不要通知任何人。」
「知、知道了。」护士紧张的吞了口口水。
这位先生俊美归俊美,却有种让人不寒而慄的冷冽气质,存在感超强烈,在他面前,说话不知不觉会结巴哩。
难怪了,这栋豪宅里的佣人都再三警告她,等他醒过来后,千万不要多废话,因为他最厌恶废话多的人了。
「出去吧。」辜至美看著她,随口说道:「辛苦你了。」
「哦——不、不会啦——」护士受宠若惊的张著嘴,看到他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孔又连忙阖上嘴,迅速开门退下。
辜至美眸光不解的看著那道火速消失的白影。
在怕什么?他有那么可怕吗?
他揉了揉太阳穴,缓缓起身,套上搁在一旁的深蓝色丝质睡袍,下了床,巡视著房里的每一个角落,手指轻轻抚过光洁的家具,记忆一点一滴的回来了。
是的,他是辜至美,辜家对完美要求最高的「完美富豪」。
他的人生是一件最最完美顶级的艺术品,从小就是科学天才,二十岁就从美国的研究所毕业,拥有俊美容貌、优异IQ以及傲人家世,过去他从来不允许自己出错,今後也要一直完美下去,他向来是这样生活的……
然而此刻,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些摆放得一丝不苟的家具毫无人气?而且他身上的丝质睡袍也柔软得太过份了一点,一个大男人穿这种软趴趴的衣服像话吗?房间这样香香的像话吗?
他拉开窗帘,再拉开里面那层薄纱,窗外是黄昏景象,修剪得宜的树木,维护得很好的如茵草皮,整整齐齐、乾乾净净,一切假得像风景图画。
他脑海里蓦然浮现另一幅田园风光,青翠的果树下,小孩赤脚的追逐跑跳,风中有淡淡的稻香,蝴蝶在空中翮翮飞舞,他闭了闭眼,一张生动俏丽的面孔忽地跳现眼前,他震动了一下……火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