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全身颤抖,想站起身,却又不敢,就怕等一下脚又发疼,又跪了下去,再被佛祖惩罚。
婢女连忙搀扶着老妇人起身,带领她缓缓步出庙宇,乘着马车离开。
巫月一想到老妇人离开时那惨白着脸的模样,不禁掩嘴窃笑,相信她以后一定不敢再随便打骂那名婢女。
斐靳见外头的风势渐弱,将空碗搁在一旁,站起身,拥着巫月往外步去,抱着她乘上马车,随即驾着马车离开。
巫月坐在马车内,掀开布帘,笑看着他,“想不到你也挺坏心的嘛!”要不是有他的帮忙,天晓得那名婢女日后又会被虐待得多惨。
“我从没说过自己是好人。”斐靳淡淡的说。
虽然他平时总是冷漠的面对任何事情,更不想多事惹麻烦上身,但是见到了太过分的事,也会看不惯,暗中出手。
巫月先是一愣,随即笑说:“呵……那正好,我也不是好女人。”她最受不了满口仁义道德的人,但若是有人遇见了一些不当的事却装作没瞧见,她也不喜欢。
像他这样亦正亦邪的男人,正对她的味,让她爱恋不已。
斐靳手握着缰绳,看着前方的道路,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以后别再下咒害人,也别再替人解咒了,好吗?”
巫月眨了眨眼,“为什么不?”
斐靳紧抿唇瓣,并未答腔。
其实就算他不说,巫月也知道,他是担心她,才会这么开口要求,沉吟了一会儿,她笑逐颜开,“如果有人令我见了不顺眼,很想对那人下咒呢?”
“我会替你给对方一些教训。”斐靳下假思索的说。
“如果有人哀求我要我帮忙解咒呢?”
“不准。”斐靳态度强硬。
如果每个人一旦受到诅咒后,都前来找她帮忙解咒,那么她就算有上百条命也不够活。
他人受到诅咒的事,他们管不完,也用不着管。
“你就这么在乎我?”巫月笑眯了眼,柔声轻问。
斐靳一手握着缰绳,缓缓转头,伸出另一只厚实的大手,轻柔的抚着她那有些冰冷却细致绝美的脸庞。
“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你。”他的嗓音低沉浑厚且略微沙哑,凝视着她的深邃黑眸蕴含着无限爱意。
巫月感觉到自己的心变得好暖、好暖,凝视着他的黑眸,瞧见了他对她的深情爱意,最后甜甜的笑了。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返回灵山?”
斐靳摇头。
“住在那里,三天两头总是有人跑来找我帮忙下咒或是解咒,住得都腻了、烦了,所以才会想请你带我回去,整理一些东西;永远搬离那里。”是的,他方才所说的那句话,就足以让她放下一切。
斐靳望着她,笑问:“那你打算住在哪里?”
巫月抬起小手,握住他正轻抚着自己脸庞的温暖厚实大手。
“我知道有间木屋,建在一处隐密的竹林内,一旁还有清澈湖水,里头鱼虾成群,天气好的时候,还可以一时兴起跳下去玩水,越过山头便可瞧见一座村庄,随时可以到村庄里购买必需品。你觉得呢?我们长住在那里,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吧!”
斐靳的笑容扩大,缓缓倾身向前,在她的唇瓣印下一记缓缮缠绵的深吻。
她的提议,他再满意不过。
第十章
自从返回斐靳所住的木屋后,他每日都炖鸡汤给巫月喝,并在汤内添加一些药草,虽然味道有一点苦涩,但并不让人觉得难吃,问他为何要这么大费工夫,他总是紧抿着唇,不愿回答。
这日,斐靳拿了一只木碗,碗中装着由药草捣碎磨成浆的浓液,来到床畔,看着趴在床上看书的巫月。
他先将木碗搁在一旁,再轻柔的抱起她,让她坐在床上,抽出她用来固定长发的木簪,以木梳沾了些木碗里的药液。动作轻柔的为她梳头发。
巫月皱眉,转头看着他,“你这是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他淡淡的回答。
巫月的蛾眉更为紧蹙,握住他的手,看着那把沾着药液的木梳,“上头沾了什么?”他没做什么才怪。
斐靳看着她好一会儿,“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你好。”
“如果真是为了我好,那就快告诉我,这是什么?”她半眯着媚眼,直瞪着他,一定要他说个明白。
斐靳拗不过她,“一种药草。”
巫月愣住。这算什么回答?有说跟没说一样,她又不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不出这是一种药草?!
“你……”
他打断她的话,“我想每日帮你梳发,你说可好?”
巫月一接触到他那深邃迷人的双眸,又听见他那低沉柔和的嗓音,差点全身无力,瘫软在床上。
“好……”现在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说好。
唉,以前她竟还妄想着要诱惑他,结果反而被他迷得晕头转向,他若说东,她绝不会往西。
斐靳微笑,“那你是否可以放开我的手?”
“嗯……”巫月立即缩回紧握着他的手腕的小手。
斐靳再将木梳沾取些许药液,动作轻柔的为她梳头发,一次又一次,仔细梳着。
巫月乖乖的坐着,他帮她梳头发的感觉让她好心动、好喜欢……已经开始在期待着明日的到来。
为她梳完头发,斐靳定到一旁,取出置于木柜中的一只布包,打开,取出放在里头的几匹布。
巫月瞪大了眼,“那些不正是我以前请你买的布?”
斐靳点头,拿起一块布,来到她身旁,“站起身,伸长手臂。”
巫月没有任何迟疑,立即站起身,伸长双臂。他该不会是想……
斐靳以手中的布测量她的身长,在布上做了些记号后,取来利剪,依照记号剪裁,再穿针引线,准备为她缝制衣裙。
巫月见他动作迅速,仿佛十分熟稔,忍不住开口询问:“你……以前缝制过衣衫吗?”
斐靳点头,“我身上的衣衫、长裤,就是自己做的。”
巫月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身上的衣衫与长裤,不得不说……他十分擅长女红。
“我也可以试试看缝衣服吗?”她一脸跃跃欲试。
斐靳立即为她穿针引线,并将两块裁剪好的布交给她,“把这块布和那块布由这边缝起。”
巫月照着他说的话去做,但是不管怎么缝,就是缝不好,最后缝得歪七扭八,悄悄看了他一眼,他的手指动作灵巧迅速,立即就将衣袖部分缝妥。
不死心,她拆掉重缝,但怎么样就是缝不好,还一直被针扎到手,最后她放弃了,将那两块纠结在一起的布与针线丢在一旁。
“手好痛,我不缝了。”
是,她在要性子,闹脾气,但他的女红实在好,她怎么也比不上他,气馁不已。
“你的手扎伤了?”斐靳皱眉,直瞅着她。
“嗯,疼死了。”巫月摊开满是针扎痕迹的双手,让他看个仔细。
斐靳放下针线与布,站起身,打开木柜,取出一个罐子,打开瓶口,沾了些药膏,动作轻柔的为她涂抹在十指上。
“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他心疼不已。
巫月叹了口气,“不死心,想试试看自己能否像你一样,结果事实证明,我只会下咒害人,完全不懂女红。”
斐靳并未多说什么,涂抹完药膏后,俯身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你先坐在一旁休憩。”然后继续为她缝制衣裙。
巫月坐在床上,侧着头,看着他专注缝衣服的模样。
虽然男人似乎不应该碰针线,这是女人的工作,但是不晓得为什么,他拿着针线的模样依旧俊逸迷人。
他虽不多话,但是态度沉稳又温柔体贴,煮食、洗衣、扫地、缝衣更是难不倒他,说起来,他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为什么你会爱上我?”巫月忍不住想问。
她知道自己脾气不好,有时候看人不顺眼还会下咒害人,家事、女红一窍不通,倒是很会使唤别人,像她这样的女人,她自己也明白,根本没有男人敢娶她为妻。
初次见面,她便对他下咒,要他成为她的奴才,又对他尽情使唤……但他最后却还是选择了她。
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啊!
斐靳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着她,“为什么问?”
“因为想知道。”巫月直勾勾的瞅着他,逼得他非回答这个问题不可。
斐靳看着她好一会儿,“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巫月瞪大眼,低声吼道。
斐靳继续缝衣服,“喜欢一个人,如果真的需要一个理由,那么爱上一个人就仿佛只是为了那个理由才会与对方在一起。”
好半晌,巫月说不出话。或许他说得没错,爱上一个人,一切凭感觉,不需要理由。
好一会儿后,斐靳将缝到一半的布放在桌上,站起身,往外走去。当他再返回屋内时,手中多了一碗药,笔直的朝她走来。
巫月皱眉瞪着他,“你该不会想叫我喝下那碗药吧?”
“你知道就好。”斐靳将碗递到她的面前。
“不要。”巫月双手放在身后,撇开脸,怎么也不愿配合。哼,每天不是叫她喝鸡汤就是饮药,她都喝腻了,才不要呢!
斐靳见她如同娃儿般难伺候,忍不住叹口气,“听话,快喝下。”
“不要就是不要。”巫月大声拒绝,毫无商量的余地。
斐靳出子无奈,只得将那碗药饮下,含在口中,随即伸手勾住她小巧的下巴,唇准确的印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巫月瞪大了眼,没料到他竟会这么做,但她依旧紧闭着唇,不让他将口中的药液喂入她的口中。
斐靳轻捏她的手臂,巫月因为疼痛而惊呼出声,他乘势将药液喂入她的口中。
巫月又怨又恨,怒瞪着他。可恶!他怎么能这么逼她?
“很不甘愿?”他眼底有着笑意。
“那还用说!”她皱眉,恶狠狠的瞪着他。
斐靳俯身,再度在她的唇瓣上印下一记轻吻,“还气吗?”
巫月的怒气明显消了一些,“嗯……还在生气。”
斐靳厚实的大手轻搂着她的纤腰,缓缓俯身向前,亲吻她的唇,并伸舌轻舔着她柔软的唇瓣。
逐渐地,巫月呼吸不稳,樱唇轻启,想要更多。
他的舌尖轻柔的窜入她的口中,与她的粉舌缠绕,恣意吸吮她口中的芬芳,极尽缱绻缠绵。
巫月晕头转向,再也坐不稳,往后倒去。
斐靳搂着她的身子,不让她往后倒,黑眸蕴含着笑意,“还在生气?”
巫月喘着气,“不……不气了。”被他这么吻着,谁还发得了脾气?怒火早已熄灭。
“那就好。”斐靳微笑,额头抵着她的。
巫月看着他,心情很复杂,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发怒。真的觉得……自己拿他实在没辙,完全被他吃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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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数月,斐靳每日帮她梳头发,又喂她吃加了药材的鸡汤与药液,巫月总觉得自己快要成了药罐子。
她不喝,他就以嘴喂她,之后又吻得她晕头转向,让她怎么也发不了怒……所以她抱怨归抱怨,心头却是无比甜蜜。
斐靳步入屋内,拿起木梳准备帮她梳头发,这时却发现她头顶上方的头发已经变黑,不禁露出一抹笑。
这几个月一直喂她吃那些药材,如今终于见到效用。
“你怎么了?”巫月见他迟迟不动手,转过头来,只见他露出笑容,不晓得他为了何事如此愉悦?
“你想不想知道我每日究竟喂你吃什么药?”他柔声轻语。
巫月用力点头,“当然想知道。”每回问他,他总是不说,没想到今日他竟然王动想要告诉她。
“何首乌状如人形,以其块根入药,有益气血、黑须发、悦颜色,久服长筋骨、益精髓,延年不老之作用。”
巫月愣住,“黑须发?”
“没错,这是萨印在那日我们离开前,特地告诉我的药方,经过这个月来的服用,你的白发已经逐渐变黑,往后你便可以不必戴帽,随意外出。”
“真的?”巫月还是难以置信。
斐靳握住她的柔荑,带领她往外走去,让她站在湖畔,仔细看清楚湖中的倒影。
巫月瞧见了自己的头发确实变黑了,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任何话。
想不到一出生便伴随着她长大的白发竟能变黑,而他一直瞒着她这件事,任由她怎么追问也不肯开口告知……
没来由的,一颗晶莹的泪珠自眼眶涌出,滚落她的颊边。
斐靳抬起手,为她拭去泪水,柔声低语,“别哭。”眼底有着对她的无限疼惜与深情爱意。
巫月紧搂着他的身躯,俏脸埋进他的胸怀,“谢谢……”此刻她只能对他说出这两个字,而她内心的感激怎么也道不尽。
斐靳轻抚着她的发,“用不着向我道谢,我既然身为你的夫,为你做这些,是再理所当然不过。”
巫月的泪水落得更急了。为什么……他总是要对她这么好?
斐靳轻轻拍抚她的背,柔声安抚道:“别哭了。”
天啊,看见她流泪,令他心疼。
好一会儿后,巫月止住泪水,偎进他的怀里。
斐靳搂着她的纤腰,下巴抵在她的肩上,“除夕……我打算去见萨印一家人,你觉得呢?”
巫月缓缓抬起头,在他的颊边印下一吻,“当然好。”她知道,其实他心里还是惦记着萨印。
虽然她不太喜欢见到他跟萨印太过亲近的情景,不过既然萨印都好心的特地告诉他这个可以让头发变黑的药方,那她又怎么会不答允?
“当真?”斐靳的神情有些讶异。
“那当然。”巫月伸手勾住他的颈子,笑容满面,“只是你必须答允我一件事。”
“什么事?”他皱眉。
“你得继续喂我喝药,让我的头发完全变黑。”这就是她唯一的要求。
斐靳先是一愣,随即笑说:“当然好。”然后轻轻的吻上她的唇。
就算她不这么要求,他也会一直喂她喝药,让她的白发完全变黑,以后走在路上再也不会有人以讶异的眼神看着她,并说她是妖女。
他要让她能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下:永远不再遮掩,在意他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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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光荏苒,转瞬又到年终,京城车马众多,人烟稠密,人们忙着办年货,准备过个好年。
一名艳丽的女子坐在茶馆里,雪白的柔荑托着小巧的下巴,看着窗外的街景。
这时,三名男子上前,主动攀谈。
“姑娘,咱们能否请问芳名?”
巫月讶异的眨着眼,伸手指向自己,“你们在跟我说话?”
“那是当然。”
“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美的女子,所以方才在外头经过茶馆时,一见到美若天仙的你,就顾不得一切,只想与你认识,跟你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