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应学文瞪大眼看着她。
“应府家大业大,罗家背景更是非寻常人所能应付。我所遭遇之事原本就不该扯上你们,该由我自己解决的。”花明子看向应学文,唇边甚至还挤出笑容。“我懂你为我打抱不平的心情,你就别太生气了。”
心口那些微刺痛,那涌上心头的失望,她暂时不想去理会。
应炎隆或者想娶她,可也不想为她得罪罗家。只是,她怎么样也吞不下这口气,更不想让罗继才为所欲为,再去加害其他人。
为此,她宁可赔了自己的婚事!
“你放心。”应学文上前想握住花明子的手,可娘亲在一旁,他也只得讪讪地把手背在身后,深情款款地看着她。“你嫁给我,我会保护你的……”
“你要怎么保护?说出方法。”应炎隆冷凉的声音像把大刀劈入应学文与花明子之间。
应学文胀红脸,回头看向脸色铁青的大哥。
“大哥,我要娶花姑娘!还要在最短时间内成亲!我要让罗继才知道——”
“出去。”应炎隆从齿缝里蹦出话来。
“大哥!我打定主意了!你阻止也没用的!”应学文大声说道。
应炎隆双唇一抿,朝应学文再逼近一步。
花明子见应学文瑟缩了下身子,又见老夫人一脸担心,她坐起身,朗声说道:“二少爷,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及青睐,但我已决定此生不嫁,免得因为我要对付罗继才而让未来夫家陷入险境。”
“你说你要做什么?!”应炎隆眉头一拧,瞪向她。
花明子一瞬不瞬地迎向应炎隆黑眸,缓声说道:“我想做什么,不需向应当家报备。二少爷救我一命的恩情,花家会偿还的。所以,应当家没有资格管我。”
“你嫁给我,我会帮你报仇的!”应学文想上前抓住花明子的手,却被他娘亲拦住。
应炎隆对娘亲点了点头。
宋青莲拉住应学文的手臂,轻声说道:“学文,先陪娘回房。”
“我不要!”应学文板着脸,一动也不动地站着。
应炎隆双臂交握胸前,凝着脸瞪看应学文。
“来人……”应炎隆声未落,两名护院已站到了门口。
“不用叫人。”宋青莲挽住小儿子的手臂,低声命令道:“娘不舒服,你陪娘回去。听到没有!”
应学文一脸怒气,却不想迕逆娘。他不情愿地扶着娘亲往外走,边走边回头对大哥说道:“你有多想干预我,我就有多想娶她!”
“我没问你的意见。”应炎隆凛声说道。
宋青莲急忙拉了小儿子出去,原在一旁服侍的翠宇也退到了门外,房内顿时安静到连两人的呼吸声都清楚可闻。
应炎隆看着花明子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庞,再想到她方才的话,脸色顿时变得更加严厉了。她就不能乖乖地把身体照顾好吗?
花明子见他始终盯着她,也不闪躲,一瞬不瞬地回看着,只是双手已经紧握到都出汗了。
她是生意人,能理解应炎隆在对付罗继才时的做法;但她知道自己期待的是另一种做法——一种能不顾一切守护她的做法。
只是,若换作是她,一样会以大局为重,那她又凭什么以为他会为她做出
不一样的选择?即便他守着她多日,即便他们似乎像是互相欣赏,那又如何?应炎隆紧盯着她,走到榻边倾身向前。
“你拒绝应家婚事,又想找罗继才复仇,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嘎声问。
“你没有资格管我,我不会连累应家的。”她冷冷回道。
“罗继才都找到这里来了,你还想撇清什么关系?况且,我已经告诉罗继才我们的婚事了。”他凛声说道。
花明子倒抽了一口气,身子往后一缩!可身后是墙壁,已是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以双臂撑在她脸庞两侧的墙壁上,将她锁在臂膀之间。
只是他姿态愈占有,她就偏不让他如意。
“扯上应家,我深感抱歉。我们尚未成亲,我不会连累应家的。”她说。
“我不会让你去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他从齿缝里蹦出话来。
“谁告诉你我要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
“我就是知道。”他握住她下颚,不让她闪躲。“你惹得起罗继才吗?”
“我就命一条,有什么惹不起的。”花明子伸手要推他,却被他制住双手。
“那花家人及花记食铺伙计的命呢?”
“这是我与罗继才的私人恩怨!”她挣扎不开,只能瞪他。
“他若找人到你的铺子里胡闹,说里头有帮派人士或江洋大盗,三天两头派官兵过去,你生意怎么做?”他严肃问道。
“京城里难道没有王法吗?!”她睁大眼,气到不住颤抖。
“大牢里冤死的人难道还少吗?”罗继才是家中独子,即便犯了再大的错事,他爹都会想办法保住儿子一命的。“我已说过我会为你出头,让罗继才得到教训。”
“怎么教训?口头训诫他?”她冷笑一声,见他眼中燃着怒气,仍继续说道:“我不稀罕。我自己的恩怨,我自己处理。”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凭什么?”她仰起下巴,瞪向他。
“凭这个。”他一把揽住她的纤腰,低头吻住她的唇。
花明子倒抽一口气。
“放……”开。
才张了口,他的唇舌便喂人其间,焚烫着她。
她行走商场,所谓的男女之事她都清楚,甚至还看过几本描述欢爱的艳本;但毕竟没真的遭遇过,于是慌张地就想后退。
他没让她如愿,大掌扣住她后脑勺,更纒绵住她的唇舌。她身子微颤,只觉身子虚软,渐融化入他的臂弯里。
她的柔软及难得的柔顺让他更加放肆,松手让她倒入床榻间,却仍留恋着她的美好,不住地在她唇舌间撩火索取。
“我……喘不过气……”她闭上眼,微侧过头说道。
应炎隆一惊,立刻放开她。“没事吧?”
她抿唇,红着脸轻轻摇头。
他见着她被吮红的唇以及轻喘的娇美姿态,心再度动情,可思及她的身体状况,他叹了口气,动作轻柔地拉起锦被覆住她颈部以下。
花明子松了口气,以为终于可以拉开距离了。
“啊……”她轻呼一声,被他连人带被地抱到了腿上。
“我唐突了,忘了你伤势未愈。”他凝看着她,眼中噙着笑意。
看着两人亲密姿态,她脑中一片空白,一时间竟忘了要喝斥他。
他瞧着她难得的呆愣模样,忍不住笑了。
她立刻瞪他一眼。“放开我。”
他笑了,觉得她不论哪种模样都让他看不腻。
“笑什么!快放开我!”她恼了,瞪他的眼神更凌厉,偏偏脸上还是透出了羞意。
“我不想。”他大掌轻柔却坚定地托住她的腰,将她又往身上拢紧了一些,低语说道:“放心吧,你现在这种状况,我不会胡来。”
“谁信你!你刚才明明就胡来!”她瞪他一眼,很快地又移开视线,感觉耳朵辣红得不得了。
“错。”他锁着她的眼,看着她绯红如霞的脸颊,心中爱怜更甚——她又倔又羞的姿态,让他连片刻都不想放开。“方才那不是胡来,是情不自禁。”他的拇指拂过她的唇,眼色随之变得幽深。
又占她便宜!她瞪大眼,想也不想就抓住他的手,狠狠一咬。
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笑睨着她,一副宠溺姿态。
“明日就成亲,当我的妻子吧。”他说。
“你疯了吗?”
“见了你之后才疯的。”他现在只想光明正大地拥她人怀,任谁见了都该知趣离开,而不是他们该避开谁。
“我无法生育。你是应家长子,要负责传宗接代。”她胸口疼着,狠很地瞪他。“你休想我会让你妻妾成群。”
“这话是允了要嫁我?”他脸上笑意更甚,低头用鼻尖轻触着她的。
“才不是!”她推他的肩,呼吸间全是他身上传来的药草味道,颊边绯红始终不褪。“我的意思是我的夫婿不可以妻妾成群。”
“为夫的听到了,绝不三妻四妾。”他附在她耳边说道。
花明子身子一颤,用尽最大力气推他。
“不要老占我便宜!”
“我让你占回来如何?”他指指自己的唇。
花明子觉得自己此生的脸红次数加起来都没今天来得多,恼极只好别开脸,瞪着床榻闷声说道:“你你你……你……休要把风月场上那套调戏的话拿来卖弄……”
“我不去风月场所,也未曾对谁说过那些男女情趣的话。因为是你,我才说的。”
他扳过她的脸,迎视他黑沉的眼,继续说:“关于传宗接代一事,你不用担心,日后让学文多生几个便是。他的儿子我会从小教养,总会生出一个有经商天分的。”
花明子看着他,仍是蹙着眉。
“你……当真不后悔?”
“我没法子让你嫁别人。”应炎隆握住她的下颚,眼色蓦地一沉。“你也别想嫁别人。”
“但是……”关于罗继才,她并没有要放弃报仇。
“听好了,我不会让你去对付罗继才。”他捣住她的唇,不让她开口。她再度为着两人之间的默契一惊,于是看着他的眼,听着他说——
“我给你的聘礼就是我绝不会让罗继才继续逞凶作恶、为害他人,我会斩草除根。你得相信我。”
花明子眉头锁得更紧了。她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不敢完全相信。因为她从来不曾完全地相信过谁,她最信任的只有自己!
“罗继才敢欺负我的女人,我不会让他好过的。”应炎隆看着她的清瘦脸庞,想起她受到的欺凌,神色随之变得肃然。
“那……你弟弟和我……”
“我与你既是两情相悦,学文不是那种不识相的人。”
“可是……”
“你怎么还没嫁我,就先成了唠叨婆子?”他挑眉说道。
花明子一掌从他肩膀打下去。
他没料到她的力气如此之大,先是一愣,既而大笑出声。“打人已经挺有力气了,看来我应家药铺的果然都是良药。”
“会痛最好,你少惹我。”她仰起下巴说道。
应炎隆笑着拉住她的手,在上头轻啄了下。“这只手彼时当着罗继才的面一掌打垮桌子,我可是亲眼看到的。”
“你当时在场?”她惊讶地睁大眼,既而得意地轻笑道:“那阵子罗继才天天来闹,那张桌子是我让人摆在那里,准备吓他一吓的。桌子该打哪里才会垮,都是经过算计的。”
应炎隆俯身靠得更近,深邃黑眸里尽是赞美。“我当时其实猜到了,还想着你若不是女子,我早上门去结交了。没想到今日竟能执此之手,与你偕老。”
花明子与他四目相交,心头激动,身子亦随之轻颤。她可以相信他不会轻纵罗继才、相信终于有人能与她并肩而行了吗?
“知道自己无法生育之后,我便已做好收养花家后辈,然后要继续守护花家一生一世的打算了。”她说。
“你养好身子为先。花家的事,我会替你处理。”应炎隆揽紧她,心疼她这瘦弱身子即便在病中亦不得闲。
“不,花家是我的责任。”她知道自己该坐直身子,可他的怀抱是那么温暖,她靠在他肩头,竟是不想动了。
“再多我一个帮忙守护花家,岂不更好?”他像搂孩子一样轻轻晃动着她。她没接话,也没挣扎,只是由他抱着,感受着被人照顾的幸福。
她还不习惯依赖任何人,但如果对象是他——
她愿意一试。
第8章(1)
之后数日,花、应两家开始为了婚事而忙碌热闹起来。刘媒婆的大嗓门更是每日都要在应府里响起一次,从聘礼到嫁妆到婚礼仪式的嚷嚷声从没停过。
然花明子因身子仍较常人虚弱,应炎隆根本不让她操心,每日只许她早中晚各办事半个时辰,自然也不会让刘媒婆吵到她半分。
花明子最气他当她是孩子一样地管束着,可她身边的人却像是中了应炎隆下的蛊一般,每每她办事的半个时辰一到,翠宇就忙不迭地催促她休息,且不论花明子当时手上正在进行什么,都会被立刻中断。
花明子抗议过几次,结果就是被请到应炎隆的书房里,直接被应炎隆抱上大腿强迫休息。这种强迫人休息的方式,羞得她根本无法反击,最后只能干生闷气,对着翠宇她们嗔怒吃里扒外,顺便再骂个几声应炎隆的霸道。
翠宇她们跟着花当家这么久,怎会看不出她的真实心情。况且,应当家最近总是旁若无人地握着花当家的手,惹得她横眉竖眼、面红耳赤却又无计可施的娇倔模样,总是让她们看得好开心。她们的当家总算是遇到了一个有肩膀、能一起承担责任之人了。
至于应学文这边,打从他大哥私下跟他谈过花明子吃过“双秋九”一事以及婚事之后,他就把自己锁在院落里,几天都不吭声,直到他娘亲让他出门领着花当家的干妹妹钱盈盈到府里作客,他这才又稍微恢复了原本模样。
钱盈盈对好相貌的应学文印象极好,加上花明子的有心帮衬,兼以钱盈盈对江湖事原本就好奇,且应学文懂得武艺,两人在接触几回之后,只要钱盈盈前脚踏人花明子院落,应学文就会满脸笑意地出现。
花明子想着这一一人实在也匹配,只等着她和应炎隆成亲之后,便要亲自带着应学文开始学习,顺便问问他为何近来瞧她的目光总泛着同情?
她有何好同情呢?虽不能生育,但她就要成亲了,而且嫁的还是应炎隆,
一个再不可能有人比他更让她放心的夫婿人选。
一想到应炎隆,正捧着暖手炉看着窗外的花明子双唇微扬了一下,旋即蹙了下眉,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莫名的不安。
也许是因为不习惯这样事事有人打点的安逸生活吧,她这几日心头总有些不安宁。
花明子看向门口,想着唤来翠宇,让她去把负责花记食铺的尤管事及花家内务的吴管事都找来,打算将家里、食铺里的事都说上一说。
“翠……”
“姐姐!”花明子声未落,一身珠翠叮当响的钱盈盈已经入门了,身边还跟着翠宇。
“怎么了?”花明子飞快坐直身子,随即蹙了下眉,因为伤口处传来了不适。
“姐姐听说了倾城山庄梅少庄主的事情了吗?”钱盈盈立刻坐到榻边,气喘吁吁地问道。
“梅兄怎么了?”花明子抓住钱盈盈的手臂急问。
“梅少庄主病重,命在旦夕。”钱盈盈咬着唇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花明子转身就想下榻。
“应家二少爷告诉我的。他说今天清晨应当家领着几个大夫急急赶往倾城山庄去了。”
“该死!怎么没人告诉我这事!”花明子揪着心,握住腕上那只她最后一次与梅以文在倾城山庄相见时,他说她既视他为兄,定要赠与她的白玉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