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大大地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纸条,没想到纸条上写着──
只要妳快乐。
她怔怔地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上面写的每一个字,红了眼眶。
「什么嘛……」赶紧抹去眼角的泪水。太狡猾了,故意让人提心吊胆,结果却是这种收买人心却不用本钱的肉麻话。
她又哭又笑,将纸条收进皮包里,更气自己没出息,任他将她的一颗心一会儿抛高,一会儿摔疼。
不过,这字真是好看。
一直以来,她的富有、她的美丽、她的聪明,这种种令人称羡的条件却也是她寂寞的来源,认真说来,他是第一个真正走入她心房里的朋友。
但是,这份关系也随着两人相处的时间愈多而愈来愈难控制,今天,她吃醋了,为那一通不知名的女人的来电,明天,她是不是就再也无法忍受从他口中吐出任何一个女人的名字?
「这么冷不躲进被窝,站在这里做什么?」苗子齐刚洗完澡,热呼呼的手臂往她肩上一揽,弯身看她。
「还不想睡……」她垂下眼,莫名地紧张起来。
「啊勒……眼睛怎么红红的?」他发现。「妳看过纸条了?」
「还没。」
「被我感动了?」
「那种骗三岁小女生的话我怎么可能感动?」她反驳。
「那就是看过了?」
「……」她鼓起腮帮子,怎么就那么容易被他抓包。
为逃避此时亲密接触带来的悸动,她转身溜上床去,假装要睡了。
「躺进去一点,我看起来有这么苗条吗?」他坐在床沿,推推她,双腿跟着缩进被窝。
「欸?!你也要睡床上?」
「不然咧?」他很理所当然地回答。
「不行,那我睡地板。」她掀开棉被一角,起身就要从他腿边绕过,下床。
「紧张什么?」他大臂一揽,她便毫无招架之力地滚回他的怀里,他顺势用脚锁住她的双腿,让她动弹不得。
这姿势太亲密、太暧昧,太引人想入非非……
他唇角微微一勾,盯着她闪烁的眼眸。「在想什么?想得耳朵都红了?」
「哪有?」她摀住耳朵,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又将脸往她挪近了些,阵阵的热气包围了她。
她将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以防他更贴近。
「担心我一时意乱情迷,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他问,用那张性感邪恶的唇,轻轻吐着气。
「你想做什么……」她问话问得很虚软,像是早已明白他的意图。
「我对妳的企图一直很明显不是吗?」
拥着她柔软的身体,闻着她用一样沐浴乳却散发出不同味道的香气,他是正常男人,是个很早便懂得男欢女爱的男人,明知道这状况很难控制,但是,他想冒个险。
「我们只是朋友……你这样……已经越界了……」她缩着脖子,感觉整个人益发躁热了起来。
「妳不能说我没有努力维持朋友的界线,但是,我想知道……妳真的希望一直停留在那样的关系?」他发誓,一开始真的没有任何预谋,只是……生理的变化快得他踩不住煞车,而且,他想知道她到底怎么想。
她嚅了嚅唇,心绪太乱,也没有心理准备要面对这样敏感的问题,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他搂紧了她的腰,试探地将手掌钻进她的上衣里,触碰到了她光滑柔嫩的腰部肌肤。
「子齐……」她猛地倒抽一口气,紧握的小手抵抗地压上他的胸膛。
「嗯……」他的手往上移,就停在她胸衣的扣钩下。
他想知道,她对他是否真的没欲望,真的没冲动,真的只想做朋友?
她急喘着,唇瓣发干,心脏速度快得无法负荷,那拳头是那样地无力,那样地欲迎还拒,下不了决心。
啪!
他手指一挑,紧贴着她胸脯的那层薄薄布料,松脱了。
「不、子齐……」她缩起背脊,困难地发出声音,脑中乱哄哄的,身体也热烘烘的。
「再坚定一点拒绝我……」他凝视着她迷蒙的眼,按捺着绷到极限的欲望,他要听见她心底真实的声音。
她不敢看他,怕自己不够坚定,她该拒绝他、该推开他,但为什么所有的力气都不见了,为什么她竟开始渴望更深的拥抱?
他修长的指自她背后缓缓移往她柔软的胸侧,直到整个掌心包覆上。
一股电流瞬间流过她的心口,她不自觉嘤咛一声,无法承受更多的挑逗。
不自觉地抬起眼,不自觉地迎向他的注视,在那迷惑人心的眼眸中,拳头松开了……终于放弃了抗拒。
他没有迟疑,低下头含住了她娇艳欲滴的唇瓣。
「嗯……」她仰着颈,品味陌生却又令人难耐的悸动。
他知道她谈过几次恋爱,所以没考虑到这可能是她的第一次,然而……他惊喜、他激动、震撼得几乎落泪。
不是因为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而是她愿意将这样重视、不曾交给别人的身体给了他,她当然是爱他的,之前他是少了哪根筋,怎么会没看出来?!
天啊──她爱他……为此,他狂喜得想要仰天长啸。
「你到底要怎样啦……」她抡起拳头,尴尬地搥了他肩头一记。
「喔……」陷入喜悦而忘了原始欲望的他抱歉地回过神来,先是捧起她的脸一阵乱亲,等亲够了又搂起她的肩,紧紧、紧紧地抱着,最后,才万般珍惜地、温柔地带着她领略男女之间最神奇美妙的体验。
今晚,将是她,也是他最难忘的一夜……
第九章
早上九点。
苗妈妈、苗爸爸搭车回山上的老家向旧时街坊串门子拜年,苗大哥则载着妻儿到游乐园人挤人。
席宝琳一夜未眠,轻轻地移开搂在腰间的那只手,悄悄地溜下床穿上衣服,进浴室梳洗。
浴室的流水声唤醒了苗子齐,他睡眼惺忪地走到浴室,从背后抱住她,低身在她脸颊边亲了一口。「早安。」
「嗯……」她赶紧接水泼泼脸,挣脱他的怀抱,擦干水珠后便说:「我先下楼去。」
「喔……」他点点头,挤条牙膏在牙刷上,刷完牙,洗把脸也走出房间。
苗大嫂为两人准备了西式早餐,苗子齐坐到餐桌旁,随手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眼睛一直停在席宝琳脸上。
她很专注地吃早餐,低着头,像在数一共嚼了几下才吞下肚子,半晌都没抬头看他一眼。
「想不想去逛逛街?今天有好几个地方有表演。」他问。
「我……我有点头痛,想回家休息……」她吞吞吐吐地说。
「昨天没睡好?」
「嗯……有点不习惯。」
昨晚,翻云覆雨之后,她几乎是虚脱地瘫在床上,无法起身,苗子齐到浴室拧条温热的毛巾,为她清理欢爱后的痕迹,仔细的程度,害得她羞得全身又泛红潮。
随后,他躺到床上,大手一揽,便将她紧紧地环入怀里。
枕着他硬邦邦的肩窝,贴着他赤裸紧实的身体,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她烦恼得睡不着觉。
他倒好,亲亲她的唇,随口说了声「爱妳」,就实实在在地睡着了。
她被他手臂困着,不敢随意翻身,看着他那满足到还带着笑容睡去的脸,简直想抡起拳头揍扁他。
什么「爱妳」?!
一句话,两个字,就这么轻易地吐出,然后没下文了,害得她整晚都在揣测这两个字究竟是他欢爱之后习惯用来安抚女人的话,还是发自内心,独独只对她说的话?
今晚发生的事是他的预谋,还是自然而然因气氛所致?经过这一晚,以后,两人的关系会如何转变?这样算不算被他得逞了?明天起,他是不是就会转移目标,不再对她有兴趣了?
这一箩筐的问题让她想得头疼,加上他醒来后那副轻松自若的样子,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显得她像个笨蛋,完全陷在无意义的问题里。
「那吃完早餐再上楼躺一下。」
「不了,我想回家。」
「怎么了?」他感觉她心情不太好。
「没事……昨天没跟家人说在外面过夜,我怕他们担心。」
「了解……那睡饱打电话给我,我再去接妳。」
「嗯……」她三两口将早餐吃完,就想快点离开。因为,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他,面对两人之间心知肚明的变化,她还需要时间再想想。
苗子齐喝完茶,上楼换了套衣服,便开车送席宝琳回家。
这一路上,她很沈默,不管他问什么,都回答得心不在焉,他被弄糊涂了,但又问不出个所以然。
当女人明明脸上就表现得有什么事憋在心里,可是怎么问就是死不肯说,这种状况最教男人没辙、抓狂。
车子驶进席宝琳家的巷子,车子都还没停妥她便急忙要开门下车。
他将她揪回来,手臂锁着她的肩,低头便要吻她。
她头一低,明显拒绝他。
这下,他便十分肯定她心里有事了。
女人生男人的闷气,通常会反应在亲密的动作上,不让你牵手、不让你抱、不让你亲嘴,更别提床笫之间的事,一整晚拿着冷背对着你,让你干瞪眼。
「不说清楚妳到底怎么了,我不让妳下车。」
「都跟你说没有怎么了,你到底要问几次?」她偏着头不看他。
「妳看起来就不是没怎么了的样子。」
「这么了解我,那你说啊!说我怎么了?」本来没气也被他缠到生起气来了。
他若真懂她心里的挣扎,就不会在发生关系之后,一副只不过是吃了顿家常便饭,不值一提的样子了。
「妳后悔了?昨晚的事……」他唯一能想到她一夜之间态度转变的关联也只有那件事。
她抿着唇,不回答。
不是后悔,只是发生得太突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的沈默令他不安,当她是默认,胸口顿时涌起一股苦涩。
「我还以为……以为妳已经爱上我了……」他松开箍住她的力道,落寞地说。
原来,他高兴得太早了,也太自以为是了。
「你在意我爱你不爱吗?你不是说过,不希望女人太爱你,因为女人一旦认真起来很可怕?」他以为她爱他,所以抗拒不了他,所以大可不必顾虑她的心情?!
「可是我希望妳爱我。」
「呵……」她气结。「你还真自私,看上哪个女人就拚命追,追到了,上床了,没新鲜感就找个理由疏远,说什么做朋友比做情人长久,现在,你又希望我爱你?什么事都如你的意,天底下的便宜都让你一个人占尽了,为什么我得照着你的希望爱你,为什么你不先说你爱不爱我?」她一径地数落,不安与无助使得她一直藏在舌尖下的话一旦说了便停不下来。
「我爱妳啊……」记得昨晚,他就对她说过。
霎时,她被这三个字堵得说不出话。
「我说,我爱妳。」他再重复一次。
这句他从不轻易说出口的承诺,对她说了三次。
「那又怎样?」她低语。「你的爱能维持多久?三天?还是一个月?」
「又来了……」他摇头叹气。「为什么妳们女人就是喜欢听那一套什么至死不渝、海枯石烂的鬼话?」
她一听,原本的感动与相信剎那间消失了。
这表示,这句话他不是第一次说,或许他常说,然后每个女人都向他要更多更久的承诺,他才会立刻显现这种不耐烦。
「是,我就是那种庸俗的女人,相信那种鬼话,如果你不能承诺一辈子就不要把爱挂在嘴边,糟蹋这个美丽的字。」
「如果我现在开车离开,半途被大卡车撞个魂飞魄散,那我就是爱妳一辈子了?不然,在没合上眼,进棺材之前,谁能保证一辈子的事?说得出口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爱情骗子。」他不是不想承诺,只是压根儿觉得这种话很瞎。
听到他大过年的如此诅咒自己,她一阵心惊,但嘴上仍不饶的说:「至少人家愿意承诺,愿意试着去做,你呢?你连说都不敢,凭什么批评别人,你根本从来就不懂什么叫『爱』!」
「那个他是谁?」他快被她的咄咄逼人给逼疯了,不懂她话中的意思,以为有别的男人追求她。她一比较,人家肯甜言蜜语,肯拿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来哄她,就显得他缺乏真心。
「他是谁你不用管。」女人在爱情中的好胜心驱使,她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说,就是不愿他以为两人发生了关系,她就一定是爱上他,非他不可了。
「好……那我说我会爱妳一辈子,妳就信了吗?」他真的觉得这种承诺好蠢,但是,如果她希望他说,他会说。
「不信!」哪有人用这种无可奈何的语气说的,好像她求他来的。
简单两个字,铿锵有力,泼了他一身冷水。
「妳这不是在找碴,硬要判我死刑吗?不说妳不满意,说了妳又不信,妳到底要我怎么做?」他抓狂了,以为她已经决定跟另一个男人交往,自己在这紧要关头却反而见鬼地煞不住车、软不下姿态,又急又气。
「你根本不懂,不懂我要什么!」她受伤了,被他那不耐烦的口吻给伤到了,这是他一贯的伎俩,稍有自尊心的女人都该知难而退,不要逼问他爱不爱的事。
「妳不觉得妳的话太矛盾?我要怎么懂?」他努力放轻音量。
「那就算了,反正你不懂,有人懂,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她也拉不下脸,种种委屈的感觉让她硬是把话说到绝处。
她拉开门把就要下车,他倾身拉住她。
「什么意思?什么叫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
「就是字面的意思。」她这是任性,是撒娇,只要过了一、两天,他再厚着脸皮来黏她,她哪有不见他的可能,但是,当下,就是不肯吞下这口闷气。
「嘿……一点小事需要闹这么大吗?」女人这种小事化大、动不动就把分手挂在嘴边的恶习,以往他会耸耸肩,悉听尊便,但,当对象是席宝琳时,他却不知所措,不知道到底说错了什么话。
席宝琳忿忿地瞪了他一眼。
[他不懂,他还是不懂!]对他而言的这种小事,却是女人视为关系一辈子的大事!
他的反应让她感觉自己是个笨蛋,人家只是想玩玩恋爱游戏,她却认真地想到了一辈子,她蠢,为什么一不注意就让心事曝了光。
「等等,妳昨天……妳真的……不爱我?」他以为两人才要开始,没想到路一下子就走到了尽头。
「像我这样庸俗的女人怎么可能爱上你这种只想玩弄爱情,不想负责、没有一点安全感的花花公子,你想太多了吧?」现在,就是掐死她,她也不会承认了。
「那妳昨晚为什么要把自己交给我?」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大胆假设她是爱他的。
「以为我是第一次就感动了?」她学他平常那种满不在乎的口吻讥讽。「别傻了,那种事有什么好在乎的,我只不过是想让你尝尝一颗真心被人糟蹋的感觉,替那些爱你然而你却不屑一顾的女人出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