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中忍不住大骂莫名其妙,他们只不过是安安份份的走在路上而已,没想到竟过上这种飞来横祸,要不是她动作快一点拉了师兄小鬼一把,他现在已经下去见阎王了!
“喔,那还真是非常不好意思呢。”
真是差劲的口气!“少给我耍嘴皮子!”
女人主动挥剑对他攻击了起来,她的身手简直让他佩服不已,他已经好久没遇到功夫这么好的人,尤其这是个女人。
女人?这倒让他想起了另一个身手也如此俐落的女人,原本笑闹的心情不由得微微酸涩起来。
三年……原来已经三年了,他不禁要问,这种浑浑噩噩的日子他还要过多久?他要到什么时候才有办法解脱呢?
是生,还是死?他不知道,也无从问起……
“你少漫不经心的!”
以为贺青舟这态度是看轻她,女人更是使尽了全力,“我要你彻底尝尝我的厉害!”
一股强劲剑气突然扫了过来,险些伤了他的肩,这让他赶紧回过神来,下意识以牙还牙也奉送上同样狠劲的招式。
女人没想到他的功力比刚才又更上一层,在躲避不及的情况下硬是两手握剑勉强挡下他这一剑,伴随著剑招而来的强劲风势吹起了她的披风,露出她气恼不已的神情。
他瞬间收回了剑气,突然对著她的容貌呆愣起来,这倾国的艳媚模样狠狠揪住了他的心,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是她!
原本尘封已久的激情在这一刻破土而出,满溢在贺青舟的心房里,他高兴得简直无法言语,这个容貌,正是他在药神山下苦守三年舍不得放手的原因呀!
他好想她,真的好想她,那种思念逼得他好几次几乎都要发狂,然后不计一切代价的飞奔到她身边去……
他的手堂而皇之的抚上她的脸颊,那长满厚茧的粗糙感惹得她火上加火,内心的火山就快要爆发了。
这个该死的男人,不要以为她是女的就好欺负!
“蝶……”
“放手,你这个不要脸的禽兽——”
啪!
一记震天价响的耳光清脆的回荡在街道上,吓得路人纷纷逃离,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而向来无人能敌的贺青舟居然应声倒地,败得凄惨……
***
“痛……痛……真是痛死我了……”
坐在客栈里,阮蝶依拚命甩著自己的手,从昨天给了那个男人一巴掌之后就一直痛到现在,简直气死她了。
她气恼的想著,这一趟还真是出师不利,没想到才刚走下药神山,就遇到了一个讨厌至极的无赖。
坐在她身旁默默吃饭的少年瞧了她一眼,笑得有点幸灾乐祸,“我就叫你不要过去找人算帐,是你自己不听。”
“司徒湛,你说这什么鬼话?”
她气不过的频频戳他太阳穴,“人家是书呆,而你是药呆,有东西飞过来连躲都不会躲,要不是我拉了你一把,你还会有命活到现在吗?”
司徒湛有些委屈的扁起嘴,“我又不像你,功夫可怕得吓人。”
“那至少也把你的眼睛放亮一点吧?”
“好啦好啦,下次我小心一点就是了。”他还是吃他的饭好了,省得又被她碎碎念。
“要是真有下次,我可绝对不帮你,就站在旁边等著帮你收尸。”
阮蝶依轻哼了一声,依旧甩著自己的手,“真不懂师父到底在想什么,我可虚长你好几岁,却还要我叫你师兄。”
“你是该叫我师兄的。”
“凭什么?”
司徒湛得意的轻扬嘴角,“凭我对你有恩呀。”
“你……”
一提到这阮蝶依就没辙,只能任由他笑得像白痴一样,“别再笑了,这只会让我想到昨天那个欠扁的家伙而已。”
“为什么?”
“因为他发神经。”
阮蝶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想她昨天甩了那男人一巴掌后,他狼狈的坐倒在地上,先是错愕,之后却开始捂著脸哈哈大笑,开心得不得了。
那时她只觉得这个人是不是脑袋有问题,赶紧抓了司徒湛就跑,也懒得理他后来到底怎么了。
不只他奇怪,她也变得有些奇怪,只觉得在见到他之后,她的内心似乎有某种不知名的情感在发酵,让她感到有些……心酸。
就像是某种早已遗忘的不甘和愤恨渐渐被引了出来,可是却又伴随著另一股不舍,让她矛盾至极。
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想著想著,她倒开始发呆起来,司徒湛也懒得理她到底怎么了,自顾自的喝茶,心想反正也不关他的事。
过没多久,一位儒衣男子不经他们的允许就在这一桌坐下,司徒湛吓得一口茶全都喷了出来,伴随著咳嗽不停的声音,瞬间让阮蝶依回过神来。
“怎么啦?连喝个茶也会呛到,你还真是……”
她的眼角余光突然发现这一桌多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物,瞧著坐在她对面的那位不速之客,阮蝶依愣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
她指著他,手忍不住错愕的颤抖,“你……你怎么……”
好不容易终于止住咳嗽,司徒湛倒是开始狂笑起来,他没想到阮蝶依这么狠,把人家的脸颊打到都瘀青了。
贺青舟笑容满面的瞧著她,贪看她脸上那错愕不已的神情,他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脸颊被打成怎么样,只要能够再见到她的面,他的另外半边脸也愿意让她打。
她瞬间眯起双眼狠瞪他,“你是来报仇的?”
“不是。”
“不是?那你跟来做什么?”
“来找你。”
“……”他真的有神经病。
“算了蝶依,我来和他讲好了。”司徒湛从随身带著的竹篓里拿出一包事先配好的药材,放到阮蝶依手上,“老规矩。”
看到这药包,她马上苦著一张脸,“还要喝?”
“别在这种事上和我讨价还价。”一说到药,司徒湛可是非常坚持的。
阮蝶依又挣扎了一会,才认命的准备去向厨子借火煎药,贺青舟本也想跟过去的,不过却被司徒湛拦住。
“等等,我有话想单独对你讲。”
贺青舟终于正眼看向他,才发觉自己似乎见过这个少年,他想了一会才记起,就是当年扶著药神走出灵芝苑的那个他。
眼见佳人已走远,他只好勉强坐回长凳,看看司徒湛想卖什么药,“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司徒湛瞬间板起了脸,口气甚是冷淡,“当年你不是向我师父承诺过,再也不会出现在药神山?”
“是呀,所以这三年来我都只徘徊在山脚下,从没踏上山过。”
“你这是何苦?”
“何苦?”贺青舟苦笑了一声,“这你是不会懂的。”
不知生死,想见却又不能见,这种相思折磨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了解的,那就像一点一滴慢慢将人的心给榨干一样,是种绵延不绝的苦刑。
每天每夜,他都望著药神山的山顶发愣,难以成眠,最后只好藉酒麻痹自己,让自己暂时忘了痛苦。
只不过当酒醒了之后,他反而更加痛苦,那种深深的绝望一天又一天压在他心头,让他无力振作,只能任凭自己沉沦下去。
然而能看到阮蝶依再度出现在他面前,他真的好高兴,感谢上天没有剥夺他最后一丝希望,怜悯的将她还给了他。
“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懂。”司徒湛继续说道:“我警告你,她已经失去以往所有的记忆了。”
这对贺青舟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我会想办法让她恢复记忆的。”
司徒湛冷笑了一声,“你想让她恢复记忆?你想让她想起为什么她会身受重伤,差点因此死亡?”
贺青舟的表情顿时沉了下来,像是没有顾虑到这个层面。正如司徒湛所说,他不能让她想起那件事,他不敢想像这对她来说会是多么大的打击。
阮蝶依那悔恨不甘的神情他永远都忘不了,如果真的让她想起,依她的个性,她绝对会恨他的。
看到他挣扎的表情,司徒湛冷笑著,只觉得他是自做自受,“不想是吧?那就快点离开她身边吧。”
要他再次离开她?他挣扎的摇头,只因这三年的痛苦他已经受够了!
看到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无法让自己放手,三年前他舍不得,三年后的现在他同样舍不得!
这两难的抉择又让他陷入痛苦当中,他试探性的询问:“她……恢复记忆的机会大吗?”
“不知道,这种事情很难说,有些人没过多久就能恢复,有人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所以说,阮蝶依有可能恢复记忆,却也可能永远想不起以往的恩恩怨怨。
看他似乎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涉险,司徒湛冷声提醒,“请你想清楚,哪种情况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哪种情况对她最好?贺青舟很清楚,可是他下不了这个决定,他无法承受再次失去她的悲痛,这种相见不相识的酸楚同样折磨人,会让他痛不欲生。
“怎么样,你打算决定怎么做?”
考虑了良久,他还是无法做出决定,他站起身,打算出去透透气,“你让我再想想。”
“随你便,只要你不后悔就好。”
后悔?贺青舟自嘲的扬起嘴角,只因除了失去她之外,这世上再也没什么事能让他感到后悔了。
循著阮蝶依刚才离开的方向,他来到客栈后的小杂院里,只见她一个人坐在阶前,拿著蒲扇在炉上扇风煎药,边扇边瞧著天空发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年不见,她看起来依旧艳丽,却少了一股淡淡的邪魅,多了一份从不曾在她身上出现的纯真与清新。
然而这样的改变,依然深深吸引著他,让他著迷于她的一举一动,无法自拔。
就只是这样静静瞧著她而已,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想放她离开,只想死命的抓住她,用尽所有的办法。
就算到最后她会恨他……也是一样。
贺青舟知道自己很自私,因为就算她恨他,他也不会让她离开的。
原本发著愣的阮蝶依终于看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贺青舟,马上头痛的变脸,真不知道该拿这个死缠著人不放的家伙怎么办才好。
他淡笑出声,“知道吗,你连生起气来的样子都好吸引人。”
她认命的叹了口气,“看来我真的是不该去招惹你的。”
“就算你不来招惹我,我也会去找你的。”
“为什么?”
“因为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到我身边。”
她原本烦躁的心情突然变了调,开始心慌、无措,这赤裸裸的告白让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根本不认识他呀。
“蝶依……”
这温柔的叫喊不禁让她心软了起来,她困惑的想著,他是不是以前就已经认识她?他们俩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吗?
心口不由自主的微微发热,那是一种熟悉的悸动,但这却让她害怕起来,赶紧将注意力放回所煎的药上,不敢看他那蕴含无限深情的眼神。
“你别再烦我了,我真的……哎呀!”好痛!
“蝶依!”
没想到她居然因恍神而被烫了一下,贺青舟见状,毫不犹豫的靠了过去,拉过她的手便来到井边打水,赶紧帮她止疼。
看著水里交握的两只手,阮蝶依的脸颊居然红了起来,他的动作很细心、很温柔,完全不像之前那半疯半癫的模样。
她不由得困扰的皱起眉。他真的喜欢她?这是为什么?
她失去了以往的所有记忆,现在的她只认识药神和司徒湛,然而这个突然闯进她世界里的鲁莽男子一开始就说喜欢她,是不是代表她可以从他身上找回过去的种种?
她越想,心中的滋味越是复杂,瞧著贺青舟,阮蝶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利用他,“我对你没有任何印象。”
“我知道。”
“你从以前就认识我了?”
“以前认不认识不重要,要紧的是现在。”他温柔的微笑,“蝶依,咱们重新开始吧。”
他不会告诉她过去的种种,也不会让她恢复记忆,但他会让她重新爱上他,就像以前一样。
他要赌,赌她永远无法恢复记忆,永远遗忘了那令人心碎的过往……
第二章
“真这么不信邪?好呀,那就走著瞧,到时候咱们就来看看事情会发展到何种程度。”
走在林中小道的前头,司徒湛不怎么高兴的频频杂念,心想这世上就是有这种不知死活的家伙,一定要见到棺材才肯掉泪。
贺青舟给他的答案是——他不会离开阮蝶依,既然在这三年内她都没想起过以前的事,那往后的三年也不会,再往后的三年也不会。
“呿!”
司徒湛忍不住继续杂念,因为连他这个青出于蓝的药神传人都不敢这么肯定,贺青舟这个只会打架的莽夫又有什么本领能夸口?
更何况,阮蝶依醒来才两年而已,而且药神山上没有任何可以触动她回忆起过往的东西,这又哪里说得准呢?
“司徒湛!”
阮蝶依两三步就冲上前抓住刻意躲远的司徒湛,口气可怕得吓人,“你说,你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他还是死黏著咱们不放呢?”
“你要叫我师兄呀。”
“死小鬼,回答我的问题!”
她已经快要受不了这种情况了,只因自从昨天遇到贺青舟开始,他就打定主意跟上他们……不对,是跟上了她,怎么甩都甩不掉!
“蝶依,别这样欺负你的小师兄呀。”贺青舟很好心的走上前替司徒湛解围,“这一带土匪强盗众多,有我跟著你们会比较安全。”
“这个小鬼头有我保护就够了!”
他说得理所当然,“你保护他,我保护你呀。”
“你……”
阮蝶依真的有种想昏倒的冲动。这个人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真的是神经病呀!
就算以前他们俩真的认识,可她现在已经完全忘了他,把他当陌生人看,他根本没有立场这样接近她!
蝶依,咱们重新开始吧。
脑中突然响起了贺青舟昨日对她所说的话,这更让她怒不可遏,他们俩这样是要如何重新开始?
现在的她只想把他给撵走,最好一脚就把他给踢到天边去,让他再也不能来烦她!
“讨厌的家伙,你纳命来吧!”
阮蝶依毫无预警的瞬间拔出剑,杀气惊人,贺青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见苗头不对马上后退三尺,防备心十足。
司徒湛愣愣的瞧著这一幕,听说他们俩以前也是不打不相识,没想到现在重新开始还是一个样,连半点进步都没有。
他边摇头边叹息,心想还是自己默默赶路算了,以免被卷进这一场混乱当中,白白受伤那可就非常不值得。
贺青舟没料到阮蝶依竟然会气到不惜和他刀剑相向,这倒让他有一丝的心痛,“蝶依,我……”
“啰唆!”
“蝶依?”
“啊啊……真的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