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齐初彤看到张虎捂着受伤的手,恶狠狠的走了过来,她立刻挡在谢元恽的前头,“不要过来。”
张虎被伤,气红了眼,叫跟在身边的手下去找叶养,然后一把捉过齐初彤,一个站在后头瘦小的年轻人却冲上前,挺身而出阻止了他的动作。
“做什么?”张虎一楞,气得七窍生烟,今晚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还真不少,“原来是张家老大,你这小鬼要当英雄也先想想你爹死的时候欠了我多少银子,你三辈子都还不完,还敢管老子的事。”
虽然说张虎满脸横肉的样子很吓人,但毕竟人多就有了胆子,张晋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爹要不是为了救我娘,也不会去向你借银子,谁知道你们吃人不吐骨头,放高利,让我爹房子都卖了也还不完。现在我爹都被你逼死了,我跟两个弟弟饿着肚子,今日侯府善心布施,你拿走了,不单是我们三兄弟,在这里等着的人全都拿不到了,所以说什么我都不许你拿走。大家说,对不对?”
“对啊!小兄弟说的有理,凭什么你全拿走。”周遭已经开始有人出声声援。
张虎见情况失控,觉得丢人,一股气全都出在站在面前的张家老大身上,一巴掌就打在他脸上。“你这小子真是找死。我打死你,看还有没有人敢不长眼的出头!”
看张晋被打倒在地,齐初彤怒火中烧的转身,将装着五花肉的锅子塞进谢元恽的怀悝,“夫君,好好顾着肉。”
谢元恽抱着一锅肉,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
齐初彤冲上去,站在张虎面前,双手叉腰,恶狠狠的呛道:“你这该死的奴才,抢平阳侯府的东西不够,还在侯府的后门打人。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
齐初彤气势十足,但是四周根本没人动作,她微愣了一下,不禁皱起了眉头,看着四周百姓你看我,我看你。怎么没人动?是她不够凶吗?她求救的看着谢元恽,谢元恽的神情一冷,目光阴沉的一瞪,“还杵着做什么?把这家伙给我抓起来交给侯府定夺。不论何事,全由我一肩承担。”
他的喝斥令大伙儿这回过了神,反正有人说要担这件事了,自然也就有人放胆出手帮忙。
“你们要做什么?敢动我试试看,”张虎瞪大了眼,看着渐渐向他围上的人,他几个手下方才搬着米走远,马上吼道,“那些蠢蛋,还不给我回来。你们这些人难道不知我表哥——”
“知道你表哥是什么侯府总管了。”齐初彤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翻着白眼,“总管又如何,我告诉你,就算是今日成亲的平阳侯站在我面前,我都不当回事,你以为我会怕一个小小的侯府总管吗?”
一得意忘形就口无遮拦,谢元恽忍不住清了清喉咙。
齐初彤匆匆瞥了他一眼,一点也不见心虚,“夫君,我们总要吓吓他。”
“你要吓他,也不要把我扯进去。”这女人也不看看自己几两重就硬要出头,也不怕身分被拆穿,惹来闲话,不过庆幸现在他们这边人多势众,就算不亮出身分也可以拿下张虎。
第4章(2)
“这是在干什么?”
一听到这个声音,张虎像是救星驾到似的露出讨好的神情,连忙看向声音出处,“大哥,还不是跑出几个不长眼的,我照规矩要拿白米走,竟然挡着我的路。”
“是谁这么大胆啊?”接到侯府后院有乱的消息,原本叶养在前院忙着,立刻赶了过来,他微仰着头,高傲的看着眼前的一群人。
看到张虎有帮手来了,还是侯府的人,原本要帮忙出手抓住张虎的小老百姓全都变得畏缩了起来。
“就是他们。”张虎的手不客气的直指着谢元恽和齐初彤。“他们还将我弄伤了。”
叶养打量着谢元恽,这小子看起来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毕竟只是府里的一个采买,能见着侯爷的机会也不多。
“你伤了人,”叶养看了张虎手上的伤痕后,立刻上前,不客气的伸出手,抓住了谢元恽的衣领,“跟我去见官。”
“大胆。放开。”齐初彤斥道,“不许你伤了他。”
“给我滚开。”叶养的手一挥,直接就将齐初彤给扫到地上。
原本是想看这个侯府狗仗人势的奴才可以叫嚣到什么程度,但他一对齐初彤出手,就超过了他的底线了。
“找死。”谢元恽脸上的笑容隐去,手一握拳,直接就打向叶养的鼻子。
叶养一痛,松了手,鼻血直流,一脸的惊慌失措。
“血?!”叶养看到手上的血迹,立刻呼天抢地,跑进了侯府,对着里头喊道:“来人啊!来人,杀人了。还不快点把人给我抓起来!”
在侯府里后院忙和着流水席吃食的下人听到声音,好几个人放下手边的工作跑了出来,虽说搞不清楚情况,但叶养毕竟是侯府的人,他受了伤,自然要先把弄伤他的人给先抓住。
方才出声帮忙的张晋连忙挡在谢元恽和齐初彤的前面,“他们要来抓你们了,你们快走。”
“我才不走,”齐初彤压根不害怕,“我们走了,你们怎么办?”
“没关系,反正打人的又不是我们,顶多被抓进官府里关个几天就放出来了。
张虎跟他表哥一起拿钱出来放高利,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欺负穷人家,这里很多人都欠他债,被他们打骂不是一次两次,早习惯了。””张晋倒是洒脱。“但你们不同。你们快走吧。”
齐初彤怒火中烧,抬头看着谢元恽,“夫君,这些人——”
谢元恽反手拉住了她,“有话回府再说。”
“不行。”齐初彤不想没义气的弃人于不顾,眼角恰好瞄到街口出现熟悉的马车,她的心头一震,心想有救了,立刻喊道:“大哥。”
“大哥?!”谢元恽的脚步一顿。
齐初彤看马车停了下来,兴奋的直指着马车的方向。“那是我哥哥,身边还带着太傅府的侍卫,这下好了,这些坏人,我要狠狠的教训他们。”
谢元恽看着马车停下,布幔被拉起,他没有迟疑,连忙拉着她就跑。
“夫君,我哥哥——”
“我知道。”他打断了她的话,脚步没有半刻停歇。“你不能过去,别让你哥瞧见。”
齐磊——去年的新科状元郎。他这些日子病着,告假没有上朝,所以对于这个声名远播的大舅子,他还没机会一见,但既然可以考上状元,学问该是不错,十之八九也是个满脑子八股迂腐思想的家伙,所以还是别让他看到他与齐初彤新婚之夜就偷溜出喜房,以免徒增风波。
谢元恽拉着她反身趁乱往侯府后门跑。
“他们跑进侯府了。”叶养眼尖的看着两人跑进后门,立刻一惊,连忙追了上去。“今日侯府喜事,若惊动前方宾客就完了。快去把他们抓出来!”
再也顾不得张晋,下人们全都赶着回府抓人。
在马车上的齐磊彷佛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命人停车,一掀开布幔,就看着侯府后门一团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看到闪进侯府的熟悉身影,他先是一愣,最后在心中叹了口气,平时在家里被宠着,任性些也就算了,怎么都嫁人了,今日还是她的新婚之夜,竟不知安分,跑来侯府后院闹事,若传出去,平阳侯府和太傅府都得丢人了。
“把那些人全都拿下,”齐磊冷着脸,交代随车的侍卫,“记住,别惊扰了前院。”
侯府后门的吵闹庆幸并未惊动到前院,前院依然因喜事而热闹着,谢元恽匆匆的带着齐初彤跑进府里,往自己的院落而去。
“那是谁?”才送老夫人回房歇着,方念容看着黑暗中的两道人影皱起了眉头,“还不把人给我拿下。”
“是我。”谢元恽现身在光明之中。
“表……表哥?!”方念容吃惊的看着谢元恽和齐初彤,今天的新郎官和新嫁娘竟是一身狼狈,“还有表嫂?!你们是怎么了?”
“把后头跟来的那些人给我挡下。”谢元恽也没时间解释,拉着齐初彤躲了起来。
方念容搞不清楚状况,但一个转身,随即端着架子,正色的斥着那些追过来的下人,“大胆!今日侯府喜事,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叶养一见到方念容,连忙双膝跪了下来,“回公主,老夫人在后院布施,一对乞儿夫妻抢了白米,还跑进了王府里。”
躲在暗处的齐初彤听到叶养的话瞪大眼,气不过的要站出去,却被谢元恽拉住。
齐初彤气愤难当的看着他,就见谢元恽气定神闲的轻摇了下头要她噤声。
她勉为其难的压下自己的冲动。
方念容皱起了眉头,乞儿夫妻……不会指的是她表哥与表嫂吧?还有抢白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心中满是疑惑,但依然端着威严,“你们这些下人是怎么办事的?竟然让外人给进来。本宫方才在此赏月,没看到任何人经过,还不快去另一头找,若惊动了老夫人,本宫就要了你的脑袋。”
叶养一惊,“是。”他连忙带着人往另一头去。
人才走远,齐初彤立刻忍不住发难,“夫君,你听听那家伙胡言乱语,难道就任那家伙胡来,不抓起来严办吗?”
“今日是我们大婚,若我们这样直接站出去说我是侯爷,你是侯爷夫人,这话传出去象话吗?”
齐初彤一急倒忘了这一点,她不自在的搔了搔头。
“你真该庆幸我愿意娶你进门,”他捏了捏她的脸颊,“不然以你这笨脑子怎么活下去?”
确实是她想得不周延,她眼睛闪过歉意,讨好的对他一笑。
“到底是怎么回事?”方念容站在两夫妻面前,忍不住好奇的问。
“无论怎么回事都与你无关,”谢元恽正色面对方念容,很快的决定,“把怀君叫过来,”他说着自己侍卫的名字,“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去把侯府后门闹事的全抓起来。”
“信得过的人?”方念容心中雀跃,自告奋勇。“表哥,就是我啊!我去、我去就好。”
这丫头摆明了想要凑热闹,不过这个时候不由着她,以她的性子也不会善罢干休,两相权衡之下,只能由着她,“记住,把所有人都拿下,别惊动了前院也不能伤任何人。”
“放心吧。”方念容兴奋的说:“本宫知道该怎么做的。”
“夫君,”齐初彤目光迫切的看着谢元恽,“我也要跟公主——”
“你跟我回房去。”谢元恽直接打断了齐初彤的话。
齐初彤脸一垮,难掩失望之情。
谢元恽把她的失望看在眼里,但也没多说话,转身回房。
齐初彤不舍的看着方念容带人离开,自己只能拖着不太情愿的步伐跟在谢元恽身后。
一进屋里,在烛光底下,谢元恽看清她的脸都脏了,不禁取笑,“瞧你像个小花猫似的。”
她抬起手,抹了抹自己的脸。
他无奈的轻摇了下头,在一旁的水盆里拧了条帕子,替她仔细的擦着脸。
他不经意的体贴令她心头一暖,“夫君,我真不能与公主去吗?”
“方才已经说了,”他一边擦着,一边解释,“大喜之夜,你我只能待在这房里。若你现在跟着公主去抓人,这件事势必会搞得众所周知,不能善了。明日,我答应明日就交给你处理。”
她闻言一双眼闪闪发亮,“全交给我吗?”
“是啊,明日是你进门第一日,就让你耍个威风,让下人们见识一下侯爷娇妻的魄力。”他见她笑得可爱,忍不住也扬起了嘴角。
“可是夫君交代公主将所有人都抓起来,这不连帮我们的小兄弟也要被抓吗?”
“放心吧。只是暂时押进地牢待一晚,明日就放他们出来,至于该赏该罚,你自己衡量。只是你该牢记一点——”他弯下腰,仔细的看着她的眼,“从今日起,你就是侯爷夫人,纵使上有母亲,你对她要心怀敬意,但你才是真正的当家主母。”
他的意思是要她去跟马氏争权吗?这点可是她从未想过的。
“不是说要保护我吗?”他带笑的看她,“若不把权力拿在手上,你保护不了我。”
她沉默了一会儿,知道他的话有道理。以前就是自己太天真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总想着日子平平顺顺的度过就好,任由齐凝语收买众人的心,马氏一手独揽大权,最后才会落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下场。
“我明白了。”她下定决心的点头。
“很好。”他揉了揉她的头,“以后遇事,该留的人留,不该留的人就留不得,天真的仁慈往往只会害了自己。”
他的话让一阵战栗窜上背脊,天真的仁慈——她就是被这几个字给害惨了一生,“夫君,明天你就等着看。我一定会重重的罚那些闹事的人,让马氏知道我不是个好欺负的。”
他实在很怀疑她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就等着看吧,要把她从一个天真单纯的女孩变成一个赏罚分明的女人还有段路要走。
“今天才知道,原来当个侯爷夫人可以这么威风。”
“怎么?”他语带嘲笑,瞄了她一眼,“你不就是贪这威风才嫁给我的吗?”
她没好气的看着他,“不是,夫君明知我是因为喜欢你,想要保护你才嫁你的。”
“好吧!”他也懒得跟她争辩,“随你怎么说。”
她看到他动手更衣,连忙伸出手帮忙。
看到他插在腰际的簪子,这是他方才伤了张虎的凶器,她拿起来,若有所思的盯着瞧。
“怎么?”他轻挑眉注意到她突如其来的沉默,看她拿着簪子出神,“若心里不舒服,就把它丢了!改日我再买新的给你。”
“不是心里不舒服,而是,”她抬头看着他,突然觉得不自在,“原本口口声声说要护着你,却怎么也没料到嫁你第一日就让你差点出了事。”
听到她的话,他立刻伸出手轻敲了下她的头,“是我要出去的,跟你什么关系。”
他的话令她感到一阵愧疚,哀伤的注视他,“夫君,你明知道是我开的头,你才——”
“我说是我想去,”他直截了当打断她的话,“你是担心我贸然出府有个万一,偏偏又阻止不了我,所以万不得已之下才勉为其难的跟我出府。”
“夫君你乱说,明明就是我要——”
他突然弯下腰,猛然吻住了她的唇。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血液突然直冲脸部,红了一张脸。
他的吻有效的令她闭上了嘴,“记住了,无论谁问起,”他的目光看着她柔软温顺的红唇,“都说是我要出府,与你没半点关系,就算闹了开来,也是由我一肩担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