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决定陪她玩一玩。
第5章(1)
黑衣男子朝柳锦儿伸出手,以目光暗示她。
她只是呆呆瞪着迎面而来的大手,发现他手指十分修长,指甲也整齐干净,但……“这是要做什么?”她疑惑的抬眼看向他。
“你不是想摸一下?”他提醒她道。
“啊?”她的语气里顿时充满了可惜,埋怨着说:“就只是摸手啊?”这也太小家子气了吧!
“想摸就快一点!”他仰望着天空,似乎是捺着性子与她周旋。“等我后悔了,你再求,我也不允了。”边说,他边作势将大掌又收回去,一副不摸就拉倒的模样。
“别!”心急的柳锦儿一个箭步上前,想也不想便紧紧捉握住他的大掌,嘟着嘴嘀咕,“摸就摸……还真便宜你不成?”
黑衣男子的手才刚刚碰触她的掌心,随即眉头一皱,翻过她的小掌,诧异地发现上头有许多硬茧和疤痕。
“你的手怎么……”望着她掌中新旧横陈的伤疤,他两道俊朗的眉顿时蹙得更紧,指尖不禁轻抚那些破坏完美的残酷痕迹。
“看起来不像千金小姐的手,是吗?”柳锦儿替他说出未竟的话。
何止不像,它们看起来就像一双成天干粗活的手。
他不明白,她不该是长安城第一首富的大千金吗?如此养尊处优的她,为何也会有这样一双彷佛历经磨难的双手?
这令他相当不解,忍不住启口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一边问,一边继续以拇指轻抚过她的掌心,全部的注意力也集中在这缓慢的动作上。
他就站在她的面前,近得几乎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体热与温热的呼吸,光是这样看着他,她的一颗心就像擂鼓般怦然跳个不停,更何况她现下一只小手还让他牢牢握在掌心里,这般亲昵的举措,直教她双颊烫红得像熟透的石榴,整个人有如着火了。
“我娘生前是位出色的纺织能手。”柳锦儿说着,唇角泛起微笑,露出粉颊上一对小酒窝,得意的又道:“我娘亲手所纺出的织品,无论色泽、构图、巧思,皆是最上乘的。”
“喔?”这与她满掌的硬茧与旧疤又有何关系?
只见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小脸上露出一抹少有的娇憨,羞愧的又道:“可惜小时我贪玩不用心,无论怎么下苦功,也只学得我娘五成的火候。”
“原来如此。”唇边绽放一个浅浅的笑容,他抬眼看向她,眉头舒展开来,称赞道:“可是如今看来,你已经习得令堂所有的手艺了。”
就算她怎么谦恭,这双手是不会骗人的,为了承续母艺,她确实是下足苦功。
不知对方心中已经对她产生些许好感,柳锦儿仍是眨巴着一双眼,明目张胆地欣赏着他,发现这个男人卸下武装的温柔目光,远比他的笑更教人炫目,她从未见过一个男人的眸光是如此温柔、坦然。
唉!真是极品呀!
无法抗拒地伸出手去,她忘情地以指尖轻抚他那对浓眉,笑道:“知道吗?你不皱眉的时候,一双眼睛好看极了!”
“你这……”这突然飞来的一笔,教他不禁有些发窘,俊脸微红了半响,不知该回应些什么。
事实上,被女子的闻言软语称赞,他也不是没听过,只是这一回他竟有些轻飘飘的感觉。
尚不及理清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心绪,他赫然察觉她的碰触已经变得和她看他的视线一样灼热,并瞬间燃烧了他全身,他这才发现,他正放任一匹明显对他有着强烈企图的小母狼一步一步、慢慢的欺近。
该死,他太大意了!
才这么想着,一双不规矩的小掌便已欺上他两颊,还来不及猜测她的用意,他脸上的布巾竟教她一把扯了下来。
柳锦儿满心以为,今晚终于可以一睹心上人的庐山真面目了,怎知早已嗅出危险的他动作实在太快,当他明白她的企图时已立即作出了反应。
她只觉一阵疾风忽地自顶上呼啸而过,尚未看得真切,他即又施展一记鸽子翻身,漂亮的翻跃至她身后,并乘势点了她的穴道,转瞬之间,他又再一次不费吹灰之力的制伏了她。
唉!这下子,她可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糗大了。
半响,柳锦儿感觉他温暖的气息拂过她的颈背,他就站在她身后,近得可以让她感觉到他此刻身上一股腾腾的怒气。
“你可真是个坏丫头。”
柳锦儿看不见他的脸,尽管他语气平淡,毫无起伏,她仍可以听出其中竭力控制的愠怒。
“你总是学不乖吗?”他问道,并抽走她还紧抓在手心的遮脸布巾,不悦的责备道:“你真该为你方才不智的举动付出代价!”
“那你想怎么样嘛?”还当真动手打她屁股不成?
只见柳锦儿一脸懊恼,非但没有为自己逾矩的举措感到抱歉,更不断对自己动作太慢、技不如人而扼腕。
黑衣男子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心思一转,决定让她“有求不应”一下。
“你以为呢?”他的声音变得低沉,突然笑得像个恶棍。“在如此挑衅之后,你以为我还会放过你吗?”
待他话一落,她即见原本覆于他脸庞上的黑布巾缓缓落下,心里正觉得奇怪,双眼便教他一把蒙住,瞬间什么也看不见。
“咦?你这是做什么?”由于被点住了穴道,柳锦儿无力反抗,但一张小嘴仍旧逞强,“堂堂一个七尺男儿,你居然与我这样一个弱女子计较?”
不过是逗了他一下,有必要那么光火吗?现在是怎么样,把她的双眼蒙住是什么意思?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谋害吗?
“你不是普通的弱女子。”确定她什么也看不见之后,黑衣男子缓缓绕至她面前,以指托起她的下颚,唇角嘲弄地扬起。“你是个武功了得的练家子,光凭可以在屋顶上来去自如的好轻功,就知道你与弱女子差得远了。”
“你、你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就算赢了我,也是胜之不武!”柳锦儿反驳着,以挑剔的口吻道。
“姑娘谬赞了,在下哪里是深藏不露的高人?”望着她柔软的唇,感觉她身子逐渐变得紧绷,他突然很想再给她一些小小的惩罚。
思及此,他露出一丝顽皮的笑,故意以两掌捧起她微烫的小脸,坏坏地在她唇上低声恐吓。
“我不过是半夜里出来觅食的狼,如今见着有只小羊落单,又岂有不先裹腹的道理?”
裹腹?“用、用不着这样吧?”杀鸡焉用牛刀呀!
以为对方将要对她不利,柳锦儿连忙摆出低姿态,决定好女不与恶男斗。
由于她脸上惊慌的神情太过生动,好几次他都差一点大笑,不得不努力地控制住声调,以免露了馅。
“说吧,你希望我怎么惩罚你?”他一本正经地问,竭力不笑出声来。
所幸这小家伙也相当配合,给了他一个相当中肯的建议。
“当然是君子动口不动手。”这还用得着她说吗?“难不成你这样一个大男人,当真要与我这样的小女子计较?”
“嗯,言之成理。”黑衣男子点点头,努力压抑着笑意,拇指温柔地游移过她的软唇及脸颊,一抹笑浮现在薄唇边。“那好,我谨遵所愿不动手,我……动口。”
下一瞬间,柳锦儿感到一股温热已然欺上她的唇,陌生的气息、陌生的触感,教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呆愣当场。
他先是蜻蜓点水般在她软嫩的唇上轻柔地啄吻了下,接着以湿软的舌尖轻挑开她的双唇,热后以缓慢、温柔的方式探入,以一种令人脸红心跳的步调吮吻、挑逗她的小舌,调情似的与她嘻嘻缠绕,令她感到一阵醉人的昏眩,再也想不起还有另一个真实的世界。
很明显的,黑衣男子正对她做出一些超出发乎情、止乎礼的事,完全脱离所谓男女之间该有的道德规范与教条,但奇怪的是,她一点也不介意。
事实上,他像是故意的,故意吻得她如痴如醉,忘了一切,任由他放肆到底。
他成功的令她更加偎向他,毫不压抑的感觉着这个激情却又全然陌生的拥抱,让她恣意地品尝他的热情,感受他的给予,让她完全迷失在他所带来的美妙滋味中,彻底降服,任由他一再侵略、蹂躏、占有。
所谓一吻定情,就是这么说的。
在昨夜以前,柳锦儿始终以为,就算有一天嫁人生子了,她也绝不会被任何一个男人吃定,但这个长久以来的自信却在昨夜彻彻底底被瓦解。
教人最呕的是,对方还是一个她连名字也喊不出来的陌生男子!
“小姐,您还要捧着那块黑布到几时呀?瞧,您午膳连一口都没吃。”想成仙了不成?
自从三天前小姐不知为何在半夜失踪,隔天清晨于城西郊外慕容书院的屋脊上被人发现以后,之后所有的行为举止都出现了极大的变化。
首先,以往每一餐固定两碗饭的她,如今缩减为三口饭量,而且还忘了要夹菜。
其二,在她被点了穴道,足足在人家屋顶上“罚站”一夜后,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似的,成天不仅茶不思饭不想,还老将一块不知从哪儿来的黑布兜在怀里,早也带着,晚也带着,只差没将它裁成肚兜穿在身上!其珍爱的模样,犹如情郎给她的定情物,时时刻刻都舍不得搁下。
其三,她开始老是自言自语,而且完完全全把旁人视为无物。
好比现在。
此刻,小翠嘴边的叨念就像一阵风似的,呼啦呼啦地从耳边吹过,柳锦儿不但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整个人更宛如置身在无人的云端,完全没有人可以闺入她瑰丽的幻想中。
经过那一夜,柳锦儿对于黑衣侠客更是难以忘情了,整个心里想的、念的都是他,就连喝口茶水,也仿佛可以在杯中见着他俊逸的倒影。
唉!该如何才能再见他一面呢?
只可惜,她对于黑衣侠客的线索就只有手中这块蒙面巾,教她就是搔破了头皮,也想不出他的真实身份究竟为何。
依他来去如风的身手,应是习武之人,可是在长安的武馆之中,她未曾见过那样一号人物,除了他的嗓音……她总觉得在哪儿听过。
“你……究竟是谁呢?”柳锦儿低低地道,语气轻得仿佛一声呢喃。
一旁正为主子整理衣裳的小翠,不明就里的应了一声,“我不正是小姐的丫头小翠吗?”难不成她还是张三李四?“小姐该不会连我也给忘了吧?”
过了好半响,依然不见下文传来,这时小翠才发觉,原来是她那个宝贝主子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了。
天,有没有搞错,难道陷入恋爱中的女子都会变得如此失常吗?
见小姐如此苦恼,心思细腻的小翠,立即想出一招妙计。
“其实这事说来也不难呀!小姐只消贴出告示,说愿将一匹咱们柳家珍藏的金缎赠予救命恩人,对方还会不领情吗?”
想那金缎价值连城,皇上大婚时曾经选用来裁制衣袍,除此之外,还不曾见哪户人家用上一回呢!
“何况我瞧那侠客公子还是位雅士呢!”觑了一眼小姐始终不离身的蒙面巾,小翠自顾自的说下去,“您想呀,那个是用来蒙面,他还讲究得很呢!挑了一块绣着金丝龙纹的上好黑绸,这样会比较神秘吗?”
第5章(2)
小翠这番话犹如一记当头棒喝,立刻敲醒了柳锦儿始终浑沌的思绪。
“对呀!”柳锦儿一双灰暗的眸徒然发亮,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这是从他身上拿来的东西,只要从这上头追查,肯定能把他揪出来的。她早就察觉这一块金丝龙纹的精致绣工实属罕见了,说不定对方还是个颇为懂得绢缎工艺的鉴赏行家呢!
倘若真是如此,她以柳家珍藏的金缎诱之,还不能一举“引蛇出洞”吗?
想着、想着,柳锦儿一张芙颜不禁转郁为喜,绽开一抹兴奋的笑容。
“好,就这么办!”
结果公示是贴了,一连数日,黑衣侠客不但不见踪影,冲着金缎而来的阿狗阿猫倒是引来不少。
刚开始,柳锦儿还能隐忍住不发,岂知情势一发不可收拾的态势,到了第三天,她再也忍无可忍。
“呸!就你这个歪嘴斜眼的死麻子,也想来冒认我柳锦儿的恩公?一边凉快去吧!”
一脚踢飞了最后一位假冒黑衣侠客的骗子之后,心有不甘的她气呼呼地又拿来文房四宝,不死心地再次向黑衣侠客喊话。
这一回,她再追加一本柳家织染秘笈,只求对方现身一见。
但很可惜的,这样的引诱仍然无法令对方动心,三天又过去了,依然毫无消息。
最后,柳锦儿只好使出最后杀手锏,就不相信这一次她所开出的优渥条件,还打动不了那颗铁石心肠。
芙蓉坊的食堂里,一群人正围着桌子享用美味的晚膳,其中几名年轻的裁缝师傅与坊工吃完饭,泡了一壶茶,在一旁的小桌上磕牙。
“你们知道吗?柳家那位大千金最近又有了动作,这一回可真是惊世骇俗极了!”摇摇头,正说着话的裁缝师傅露出一脸鄙夷的表情,“虽说咱们大唐风气开放,但毕竟是儿女私情,这样大大刺刺地宣告世人成何体统啊?”
“喔?你倒是给咱们大伙说说,那柳大小姐又怎么个不成体统法了?”
一旁的人十分好奇,忍不住追问道。
“喏!”那名裁缝师傅从腰间取出一张告示,将它摊放在众人面前,摇头道道:“这张告示可是贴满了整座长安城呀!上头写着,只有那个曾经救过她一命的黑衣侠客愿意现身一见,她大小姐愿以身相许,还说了绝不反悔呢!”
“噗!咳咳……”
话才刚落,另一头随即传来一阵呛咳的声音。
大伙儿将疑惑的眸光望去,便看见一向优雅的韩振刚满脸涨红,弯身捂唇,不断痛苦地呛咳。
“韩师傅,你怎么啦?好端端的怎么让茶水呛着了?”
“没事,我没事……”掩着脸,韩振刚勉强发出声音,挥挥手表示自己无碍。
见他终于顺了气,一群人又回过头去,继续未完的话题。
“结果她那个救命恩人究竟出现了没有?”
“这还用得着说?”撇撇嘴,那名裁缝师傅耸了耸肩道:“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呢!”
“这也难怪了,柳锦儿那个凶婆娘‘人见人骇’,说要以身相许,岂不把大家都吓坏了?”又不是脑袋有问题,谁有那个胆子、那个兴致拿自己的姓名开玩笑呀?
“不过话说回来,那位传说中的黑衣侠客,恐怕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包打听又神秘兮兮地说,“你们想啊,若非有一定的能耐,那个家伙如何让柳锦儿如此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