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为了这一夭,我可是想出了不少,能好好『照顾』你的方式。」她搁下水桶,伸出十指来,漫条斯理的数着。「我想想啊,有泼雪水、烙火印、拖马后、浸醋桶、拔指甲,唔,还有涂你满身的蜜,让蚂蚁一口口咬……」
杜峰啧啧有声,翻眼望着不再飘雪的夭际,感慨万千的自言自语。「唉,都说最毒妇人心,果然没错。」
「我还没数完呢。」
他可不想再听下去了,不着痕迹的换了个话题,黑眸往她身旁,一个约莫成年男人拳头大小的皮囊看去。
「天罗地网在江湖上,消失也有二十几年了,你是从哪里找到的?」这玩意儿厉害得很,许多武林高手都曾遭殃,事实证明,连他遇上了都要甘拜下风。
她傲然一哼,没有隐藏不说,倒是很乐意说出宝物来处,证明对他深恶痛绝的人,多得能填满整条大运河。
「这是我向当今公主借来的。」以往她太骄傲,不愿意请求协助,如今改弦易辙,果然就有斩获。
他的下巴差点掉下来,难以置信的大叫。
「龙无双?」
「没错。」
先皇只有一女,非但是庶出,还从了母姓,隐匿皇家血缘二十余年,直到皇上下旨婚配前,才封为护国公主。
「我得到线索,知道此物下落后,立刻央求公主出借。」提起龙无双,娇娇不论语气与神情,都有着深深敬佩。「公主大人大量,知道我借此物,是为了惩除恶,不但立刻借给我,还慎重交代,要我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杜峰的脸色,乍然变得恼恨,咬牙切齿的低吼。
「那对夫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愤恨的语气,像此刻提及的两人,是有着深仇大恨的仇人。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她听得刺耳,可不服气了。「护国公主龙无双,虽是先皇庶出,却不眷恋皇家奢华,自营龙门客栈,夫婿公孙明德更是当朝宰相,国之栋梁,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从无半点私心……」
她愈是赞扬,他的脸色就愈难看,嘴里嘟嘟嚷嚷,不满之情溢于言表,完全没有半点掩饰。
「够了够了,省省那些歌功颂德,我耳朵都快烂了。」他不爽到极点。「哼,你信他们,却不信我。」
「当然!」
一边是公主与宰相,一边是被通缉的淫贼,该要相信谁,不是清清楚楚、半点都不用考虑的事吗?
「好啊,那现在呢?你要把我逮去领赏吗?」自尊心严重受损的他,黑眸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既然死活不论,你提着我的脑袋去,也是可以领赏的。」
「我不杀人。」她转开视线,没有看他。
「是舍不得杀我吧?」
娇娇粉脸一红,抽出长剑,唰地直指他的脸,剑尖只差一寸,就要戳穿他高挺的鼻子,毁了他引以为傲的俊脸。
「我问你,刚刚那个紫妍,到底是什么人?」她威吓的伸剑,在他眼前比划过来,再比划过去,像是屠夫在找寻下刀处。
虽说事有轻重缓急,逮到杜峰的第一件事,绝对该是将他移送法办,或是拖回大风堂里,私下把他碎尸万段,为罗梦大小姐报仇。
但是,她不知怎么的,却把他就近拖来,找到这个小院落,一心一意就想问出,那个跟他亲昵相依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能让他又宠又怜的,舍不得她沾着雪,连被抓的时候都还要十指交扣。
第3章(2)
杜峰扬起浓眉,眼里藏笑,先前的不悦全抛脑后。
「她是我的仰慕者。」呵呵,有人吃醋了。
长剑扬起,映着雪光,流灿逼人,狠打在他身上。
「唉啊!」
杜峰吊在绳上,跟着几块腊肉在风中晃荡,惨叫着向左转了好几圈。
「她是哪里人?」
「不知道。」
长剑又打,重击有声。
「唉啊!」这次,他改为向右转,同拴在一条绳上的腊肉,不堪激烈晃荡,全都不再共患难,摔落到雪地上去了,绳上只剩他形单影只。
他愈是不答,她就愈是恼火,气得直想跺脚,却又倔强的忍住,知道那样只会让他得意不己。
「你到底说不说?」她又打了一下。
「能说的我都说了啊门他满脸无辜,在绳上转啊转啊转,转到底了之后余劲犹在,还反转了几圈才停住。
娇娇咬紧红唇,怒火直冲脑门,觉得头上都要冒烟了。
「你就这么护着她?」她没有发现,自己己经在踩脚,更不知道为什么要气恨,胸口又为什么会疼痛难忍。
抽打无法解恨,她改用剑尖,一下又一下的戳他胸口。
「轻点轻点,再戳就真的要见血了。」杜峰哇哇大叫,只求脱困,却低估了她在意的程度。「只要你停手,我发誓就以身相许,终生任你蹂躏。」
「别跟我耍嘴皮子!」她丢开长剑。
「喂,小娇娇,你不觉得这样太过分了吗?要知道一」
哗啦!
话还没说完,水己经泼来。那桶水终究还是派上用场了。
「过分?这算过分?」她忿忿质问,把水桶也往他头上敲,恨不得敲出个洞来。「这跟五年多来,你对我的所作所为相比,根本微不足道。」杜峰甩去脸上冰水,潜运雄浑内力,热力在内流转,不但暖住筋脉,就连沁湿的衣衫,也被暖得蒸出水雾。
隔着渺渺水雾,他的黑眸有些蒙咙,看不清眼底深意。
「我会负责的。」薄唇吐出这几个字。
娇娇蓦地一楞。
低沉的嗓音无尽温柔,蕴着难敌的魔魅力,震动她的耳,也震动她的心。有那么一瞬间,她其实被说服了……
不!
粉脸发烫,心跳紊乱的娇娇,急忙用力甩头,甩开备受动摇的情绪,不敢相信刚刚才对旁人义正辞严,指称他满口谎言的自己,竟会傻到险些信了他。
「你、你欺凌了多少姑娘,难道个个都要负责吗?」她凶狠的逼问,再次抓起长剑,狠拍他的身侧,专挑最痛的地方下手,严惩他乱了她的心。「那么,罗梦大小姐呢?你怎么不对她负责?」
「她嘛,不需要我负责。」他坦承。
「对,因为你是淫贼,就算要负责,也是辱没了她。」她打。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她再打。
「你、你倒是先停手啊!」
「想得美!」她打打打打打。可是,无论她打得再用力、打得再多下,却仍不足以解怒,更无法让她忘记,那一瞬的动摇。
她无法原谅自己。
不过,她更无法原谅这个罪魁祸首!
剑影乱闪,她深吸一口气,预备继续质问时,心中却陡然一动,敏锐的感受到,身后突然有了动静,连忙持剑回身。
掩住的木门倏地炸裂,袭击的人还没现身,暗器己经先发,无数奇门暗器,包括手戟、飞刀、孔雀翎、铁殡琴等等,她认得的或不认得的,全都喂饱剧毒,泛着殷蓝色泽袭来。
暗器如雨,但凭她的身手,要闪躲还来得及。
只是,她这么一闪,吊挂在绳上的杜峰,就成了活靶子,肯定会被射得像是刺猬,就算内力再深厚,也会当场毒发身亡。
在短短瞬间,她想也没想,脚步更没有挪开,反而整个人挡在他身前作为屏障,挥剑圈绕为圆,姿态曼妙如舞,有效化剑为盾,挡下所有先发或后到的暗器,叮叮当当之声顿时不绝干耳。
「小娇娇,我好感动,你竟然愿意舍身救我。」杜峰挂在绳上,不顾身处险境,还有心情发表感言。
「闭嘴。」
「说谢谢也不行吗?」
她没有理会,警戒的注视着,门外出现的十多个陌生人。那些人有的邪笑、有的阴沉、有的难掩杀气,全都不怀好意,那个名为紫妍的妩媚女子,竟也赫然在列,站在杀手的队伍中,显得手足无措。
「看你惹出来的风流祸!」气氛紧绷,她没有时间放开长剑,改换熟悉的虎爪,冷汗沿着背脊,一滴又一滴的滑落。
「我?」
「还装什么傻,肯定是那女人的夫婿戴不得绿帽,逼她领人来找你报仇了。」她预备迎接苦战,身后的他却还有闲情逸致,干笑了好几声。才踏入院落里,杀手们毫不浪费时间,即刻动手。
十多个杀手攻来,她见招拆招,挡去大半攻击,但是毕竟寡不敌众,只能守不能攻,渐渐落了下风。
三个杀手看准娇娇的弱点,不再正面强攻,转而飞身到她的视线死角,分用拳、爪、钩,攻她的颈、腰、膝,要将她当场分成四截。
兵器的寒气,在划破肌肤的前一瞬间,绳上的杜峰陡然双手一挣,铁链碎落满地。他迎身档下偷袭,双手对着六手,像是遇着好友似的,热络的握着对方的手猛摇。
「嘿,别急。」他笑嘻嘻的说,语气轻松。
杀手面露惊讶,抽手又要再攻,杜峰籍制这三人,转身上动投入杀阵,身形快得如鬼似魅,抢到娇娇身前,嚣张的大嚷大叫。
「都先来跟我过招吧!」
趁着这机会,她才得以喘息,眼角不经意瞄见,战围之外,裹在淡紫色斗篷里的诱人身段。
紫妍慌得脸色煞白,跌坐在雪地上,即便是刀光剑影,都己经近到映在她的脸上,她还是一动也不动。
一般女子遇上这惊险的场面,肯定是被吓得腿软了。
娇娇低身滑窜,躲过热战正酣的杜峰等人,与生俱来的正义感使然,让她决定先把人救走再说,免得刀剑无眼,误伤无辜。
「过来,我先救你走。」她揽住紫妍,护住那让男人垂涎、女人嫉妒的媚人娇躯,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杜峰。
就因为这样,她没有瞧见,紫妍神色愀变,一改先前的惊慌,反倒笑得柔媚入骨,靠在她耳边吐气如兰,半点也不紧张,更别说是胆怯。「谢谢轩辕大镖师。」甜腻的嗓音,伴随着轻笑。「只是,我可不想走。」
娇娇愣了一愣,才刚低下头,就看见紫妍双手扬起,指尖挥出一团红雾。红雾罩脸时,她才发现那原来是极细极细,带着如能销魂般芬芳的沙,窜入她的口鼻之中。
随即,一阵诡异的热流,从腹间漫开。
该死!
娇娇在心里咒骂自己的疏忽。
她被暗算了。
第4章(1)
热力弥漫,娇娇身子软倒,不由自主的喘息。
「轩辕姑娘,受了这些『春蚀散』,感觉如何?」
紫妍蹲下身来,凑近那酡红的脸儿,隐藏在妩媚笑容下的,是恶意的歹毒。「这是我特别准备的礼物。」
娇娇倒抽一口气,心里惊慌,血气流转更快,更助长了药发挥的速度。
一只白嫩的手伸来,抚过她热烫的脸儿,那凉凉的抚触,让她蓦然一惊,努力偏过头去,想要避开那只手。
「瞧你的身段,该是还不解人事吧?」紫妍笑着,也不再摸,反手指着身后。「这里有这么多男人,你就选一个,或者让他们全都来帮你,不仅能够解毒,还能令你销魂,岂不两全其美?」
如此惊世骇俗的提议,也只有邪道中人才说得出口。
娇娇咬紧红唇,用内力压制药性,偏偏药性太强,就算拚尽她的内力,也难以支撑太久。
「我、我才不要……」她不肯屈服,红嫩的唇瓣,都被咬出血来。
「不要?呵呵。」紫妍歪着头,伸出食指划在雪地上,鲜艳的红痕异常醒目。
「春蚀散,既是药,亦是毒药,你若是不肯与男人交合,药就会腐蚀五脏六腑,让你活活痛死。」
「那也休、休想……让、让、让我就范……」她愈来愈虚软,连拒绝都说得好艰难,最后几个字,己经是急促的喘息。
「久闻江湖上都尊称你一声虎姑娘,看来不只是你善用虎爪,跟你这倔子也有关系。」
紫妍收回手来,兴味盎然的说着。「啊,我还真好奇,你能撑多久。」
那恶意的目光,让娇娇痛恨不己,好想出手击杀,为江湖除去一个祸害。但是此刻的她,要压制药性己经太勉强,虚弱得颤抖不已,根本无法杀敌可恶!
她防备着男人,却忘了防备女人。
绝望涌上心头,娇娇闭眼吸气,大量的汗水,随着颤抖的长睫滴落,流下泛红的粉颊,如似泪滴。
她甚至试图咬舌自尽,却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牙关的力道,只够咬痛舌头,却无法咬断,连求死得痛快都不能……
突然之间,狂风扫来,她颤抖的身子,被拦腰抱进宽阔又熟悉的胸膛,毫不费力的凌空而起。她几乎是立刻就知道,抱住自己的人是谁。以往觉得热烫的膛,如今却让她觉得凉而舒适,只要贴着他,体内那焚身的热火,似乎就能舒缓一些。她不由自主的,像只撒娇的猫儿般,在他怀中磨蹭着。
攻击的震动,透过男身躯传来,但强健的手臂,始终将她安全的护在怀中。
她听见耳边风声呼啸,还有后方传来,紫妍的怒叫声。
「杜峰!」
「她是我的。」他头也不回的说。
凭借着卓绝轻功,杜峰足踏飞雪,不留任何足迹,以极快的速度,很快就将追兵全远远抛在脑后。
热。
好热。
那种热,烧得她全身发痛、浑身滚烫。
香汗淋漓的娇娇痛着,内力早巳失守,春蚀散的药,在血脉里恶毒翻腾,折磨得她双眼赤红,比被钝刀片片凌迟更痛苦万倍。
当耳畔风声停住,杜峰将她放下时,她己是药性攻心。
「小娇娇?」他小心轻拍着,那烫得吓人的小脸,向来的从容与莞尔,早己消逝不见,此刻深邃的黑眸满是担忧,薄唇抿得极紧。她勉强睁开,朦胧的双眼,只是被他轻拍,就痛得有如刀刺。
因为身为处子,对春药反而更难忍受,望见眼前的杜峰,她喘息出声,蜷缩在岩壁后的雪地上,紧紧夹住双腿,以及腿间的丰沛濡湿。
灼身情欲,是世上最难捱的需要。比渴时的水、饿时的粮、病时的药,都更为动摇心智。
「呼、哈啊……」娇娇抱住自己,心神恍惚,不敢再看他。
她想要他。
药性让她渴望男人。
但是,让她恐惧的是,她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只是杜峰,还是任何男人都可以。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她不愿意承认的。
「不、不要、不要碰、碰我……」她喘息着,蜷缩得更紧。痛楚就凝结在腿间,最湿润的那一处。
杜峰双眉紧拧,不顾她的抗议,扳起她软弱的身子。映入眼中的,是被汗湿的衣衫紧贴,曼妙曲线一览无遗的娇躯。
他测过她的脉搏,知道春毒己深,才在这里停下。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找一处温暖的地方。
他曾经发誓,总有一天,非要她开口求他,才会要了她。但是,如今她中了春毒,他别无选择,只能违背誓言,而她却还在苦忍,甚至拒绝他的触碰。
「你会死的!」他低吼着,恼怒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