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给骆妤茜拒绝的机会,莫克禹长腿已经快她一步地转了个方向,但走没两步他便发现她落在身后,并且一动也不动的驻留在原地。
莫克禹回过头,伸出大手拉着她的……手腕。
当他们同时走入小公园后,拉着手腕的大手立即松了开,没给人多余的想像空间。
那人是她也是他自己。
人都已经走入了小公园里,骆妤茜没理由直接走回饭店,只好跟着莫克禹的脚步真的“逛”起了公园。
她想念“公园”,但今天真不想走入这小公园,因为那会令她不自觉地回忆起太多的小细节,细节一多了,怕是无法好好地隐藏她真正的心绪……
“以前我老家附近有个公园,我挺喜欢那里的,但这几年工作忙碌,倒是很久没去过了。”莫克禹口气有些懒懒的,声音也不大,骆妤茜落了他半步的距离,但他知道她能听见。
在宁静的公园里,金黄的暖色路灯下徐步走着,这时该是心情平缓才是,但涌上脑海的过往让骆妤茜无法平静,莫克禹听似简单轻松的“话家常”,更是教她思绪翻涌。
早知道他记忆力好的……早知道他会恨着……是吧?
“嗯。”除了应声表示她正听着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又该说什么。
好的事他记得,坏的事他也记得……
一个拐弯,眼前出现了公园必备的游戏区。
骆妤茜以为他们该是从游戏区的旁边绕过,再回到原路慢慢地走回饭店,但她错了。
“我们过去。”某人以一副再轻松不过的口吻说道。忍了又忍,骆妤茜好不容易才稳稳地控制了自己的表情,没有狠狠地拢起眉心。
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直直地走向秋千。
这座秋千一共只有两个位置,莫克禹坐在其中一个秋千上轻轻晃动着,骆妤茜则站在一旁,并没有坐到另一个秋千上的打算。
“坐下吧,放松你的心情。”他指了指身旁的秋千。
骆妤茜并不想荡秋千,但她仍是毫无异议的移动着脚步,因为她明白她的拒绝只会换来他的更想说服,还是为彼此省点力气吧。
当两人位置呈现反向的瞬间,莫克禹的心重重地被敲击了一下,那感觉……很痛。但他立即甩开了早不该存在的感觉,并找了个完全转移注意力的话题。
“为何我总觉得你怕我呢?”他指的不是真正的畏惧,而是一种防备。
骆妤茜开始把秋千荡高,佯装没听见莫克禹所说的话,但他却没有因此而放弃。
“为什么?”他再问,也跟着把秋千荡高。
唉……骆妤茜在心底暗叹了口气。
当两人的秋千由至高点向前晃动,也同时面对着面与对方交错而过,这一瞬间她便主动地回避了他投射而来的视线。
“用怕这个字眼可能太严重了,虽然我身为莫总的秘书,公私上许多大小事务都是由我经手处理,但相对的,我认为与莫总之间仍是有要个分隔界线;彼此若能完美保持着一定距离,你也好将所有事项交代于我而不必有所顾忌,我也能够以更高效率将工作完成。
这是最完美也是最教人信服的说词,却也是百分百官方说法,这一点莫克禹又怎么会不明白。
“温秘书果然很有看人的眼光。”或许他很难得到她真正的答案,但他也无法否认自己满意她的说法,因为她是完全正确的,上司与下属之间保持着一定距离,对两方都有好处。
她的个性比想像中来得沉稳,却也意外的让人更是猜不透,他无法否认自己对她有某种程度上的好奇。
算了,两人一块儿工作的时间还长,日后或许有机会得到真正的答案,也或许一会了解她沉稳之下是否还有别的面貌,他不相信她年纪轻轻真是老头个性,总会有不同于平时、开朗的一面吧!
况且,自从与她第一回正式地打过照面后,她一直让他想起一个人,一个……曾经令他心痛的人。
第3章(2)
为什么要反向坐着呢?
这样坐着很好啊,当我们一起向后飞起时,我们可以看见对方那开心的笑容;当我们飞落时彼此交错而过,那便是最近的距离。
回到饭店后,莫克禹与骆妤茜互相道声晚安,便各自回到房里休息。
躺在大床上,闭上了双眼,莫克禹的记忆开始倒转着。
坐在床畔边,低垂着水眸,骆妤茜的记忆也开始倒转着。
班上有个男同学叫做莫克禹,有好多好多女同学喜欢他,但他似乎都不太爱理那些女同学。
班上有个女同学叫做杜映亚,有好多好多男同学喜欢她,但她很安静都不跟那些男同学说话。
“杜映亚为什么总是不跟男生说话呢?你是同性恋吗?杜映亚是同性恋啦,哈哈哈……”十二岁的小男生伸长了双手阻去了眼前漂亮小女孩的去路,一下子对着她扮鬼脸,一会儿又对着她莫名大声嘲笑着。下课时间三两男同学围成一圈,跟着为首的男同学一起指着杜映亚讪笑着。
“陈同学,请借过。”杜映亚低低的说,手里抱着一堆作业本是要送到办公室给老师的,但现在同学阻去了她的去路,她只怕这节下课时间就这么背磨去了。
“不要、不要,就是不要,杜映亚是同性恋!”陈同学又对着她吐舌做鬼脸,稚气的脸上写着“你奈我何”。
杜映亚原是低着的小脸这会儿更低了些,因为她真不知道该如何说服男同学让路。
“人家说好狗不挡路,可见你这只陈小狗不是好狗是只疯狗。”蓦地,一道戏谑的声嗓从陈同学的背后传来。
“莫克禹你说什么?”陈同学旋过身,看见了那张一直令他讨厌、女同学都喜爱的小帅脸。
莫克禹一脸不屑的望着陈同学以及一旁看戏的小跟班们。几个小毛头聚在一起就有胆子欺负人了,人多欺负人少,还欺负人家一个女生,真是不要脸。
他懒得再说一回,人家再问他便再答,那傻的人就是他了。
无视几个男同学一脸挑衅的模样,他挺着胸直直地走向前拉着杜映亚的手腕说:“还不走,不是要去送作业?”
“哦……好。”杜映亚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心脏评评地加速跳动着,但她不知道这是因为陈同学恶意的戏弄让她紧张,还是因为莫克禹突然像是英雄救美般的出现。
“喂,你以为你现在是做什么?”陈同学一张稚气的脸上硬是学着大人摆出恶狠狠的模样。
他的个子在小学六年级里算是正常,但眼前的莫克禹硬是高过他整整半颗头;不过他仗着人多势众式是大胆地伸手推了他一把--怎么都不能让莫克禹把人拉走,要不他日后肯定要被其他人看扁。
“刚才的话有种你再说一次!”
“我说你这人真没品,不过是给杜映亚一封情书被她退回了,就这么小心眼的欺负人。怎么,胖虎是你老爸不成,不然怎么学得这么霸道又无理?还是今天没带把出来,寄在你妈妈那里了?”被推了一把,莫克禹也老大不客气地推了回去,甚至欺身上前,用自己身高上的优势来造成的压迫感。
陈同学没料到自己偷递情书被直接退回的事被第三人给撞见了,这会儿真是又羞又窘,脸色涨得猪肝红,又听见身旁平时跟他要好的几个同学偷偷发出窃笑,这下子脑子里“轰”地一声全炸了开来。
恼羞成怒的他,什么也顾不得地便扑到莫克禹身上就是一阵胡乱的挥打,当然,后者立即还击。
一旁的杜映亚发出生平在校园里的第一声惊叫。
“不要打了……”
然后,这名叫做莫克禹的男孩从此之后便一直存在于她的生命之中。
同一年,杜映亚与莫克禹上了同一所中学,也被编列在同一个班级,接下来的两年时间,他自然而然地成为她的保护者。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那副孱弱的模样看起来就是十分地欠人保护,在他为她打过一架之后,自然认为舍他其谁呢,是吧。
杜映亚在学校是同学及师长眼里功课好性格乖巧的好学生,而莫克禹在学校也是功课顶尖的学生,但行事就不同她那般中规中矩了。
大家也都知道他们两个是好朋友,只是好朋友的定义偶尔也会被人质疑。
“莫少,你跟杜映亚真的只是好朋友吗?”A同学脸上分明写着“你们骗人的吧”。
“是啊,你们不会是诈骗集团吧,用好朋友的障眼法欺骗我们这些清纯可爱、天真无邪的纯真心灵。”B同学脸上写着“欺骗是不道德的行为”。
“还是,其实你偷偷喜欢杜映亚不敢表白,所以天天黏在她身边打转?莫少,你怕被拒绝是吧?”c同学推了推鼻梁的眼镜,脸上写着“我的偶像是柯南”。
同学们口里的莫少指的便是莫克禹,莫家雄厚的家世背景再加上他个人在校表现优异,以及他抢眼的俊逸外表,从升上国中二年级之后,莫少这个外号便开始跟着他。
但他是个开朗的人,在同学面前更从未摆出高傲难以亲近或鄙视他人的姿态,他意外好亲近的个性也为他带来了好人缘。
“问题一,我们真的是好朋友。问题二,有见过这么帅跟那么漂亮的诈骗集团吗?问题二,你指出的是很多男同学的心声,但其中并不包括我。”回答问题的同时,莫克禹晶亮的瞳眸在三名同学之间转啊转,那平稳的口吻也教人无法质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事实是,前两个问题他的确诚实回答,但第三个问题他撒了谎。
为杜映亚打架的那一年,其实他也是想向她递情书告白的,但下课后她人便不见了踪影,他找了又找,好不容易在学校其中一个小花圆的角落找着了她,但那时已经有个男同学站在她眼前了。
他安静的躲在可以窥见他们的一角,见到男同学把手里贴着心形贴纸的信封递到她的面前,而她的表情在见着那红色心形贴纸后变得异常尴尬。
“对不起,陈同学,我不能收你的信。”杜映亚垂着双眼,不知道该用什么姿态去面对眼前的男同学,她不想让人难堪,偏偏这却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为什么?”陈同学伸出的手并没有缩回,但己明显看得出他的颤抖。
“我们都还小,我只想好好念书。对不起……”虽然她才十二岁,但她不傻,电视里一堆男女主角总是爱来爱去的,她又怎会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况且,这也不是第一回有人送情书给她了,她真的很不喜欢当坏人啊!
男同学在听见她的拒绝之后,垂下递出情书的手,垂下失落的双肩,垂下没了光彩的稚气小脸。
我们都还小,我只想好好念书……
那轻轻柔柔,带着歉意的声嗓从空气之中隐隐的飘入躲在一角的莫克禹耳里。
那一刻,他毫不犹豫的撕去自己手里的情书,并暗暗地下了决定,他要等到他们都长大。
而她,只能是他的。
莫克禹因为住家较为偏远,又碍于身分,因此每日上下学都由司机兼任保镖接送,而杜映亚的住处正在他每天必经的路途上。
最近他每每经过她家时都会特别嘱咐司机开慢一点,因为他想找她,他已经一个星期都没与她碰上面了。
在距离她家约莫百公尺外,那熟悉的纤弱身影映入了莫克禹的眼帘。
“李哥,去接她吧。”他对着司机说道。
这并不是他第一回上学半路拦截她了,事实上,他经常这么做。
“叭叭!”
两声简洁有力的喇叭响起,杜映亚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谁。
她暗暗地叹了口气,这时黑色房车己停在她的身边,后座车窗降下,熟悉的声嗓飘入耳里。
“小亚,上车。”
“李大哥,早安。”杜映亚毫无异议地上了车,一上车便有礼的向司机兼保镖李钟问好。
“早安。”李钟头也不回的应道,虽然没能清楚看见他的表情,但从那轻松的语调中不难发现他的好心情。
但李大哥有好心情,并不表示坐在她身旁的人也有相同的好心情。
“听同学说你上星期在学校里晕倒,怎么回事?”对,因为是听同学说,所以他十分地不开心。
她居然什么都没告诉他,甚至避着他,下课便不见人影,他到她班上也找不到人,想来是她不想他关注这件事情。
她真以为只要事情过了,时间一久他便会淡忘?想都别想!
现在升上国中三年级,两人分了班,班级又不在同栋楼,但这并不表示他对她的关注减退了,相反的,他更是时时刻刻默默的关心着她的一切及动向。
侧过小脸,杜映亚望着那张己是小大人的俊脸,平时总是带着暖意望着她的瞳眸,此时却隐隐含着跳动的小火苗。
他果然生气了。
“没什么事,那天的意外只是贫血。”杜映亚扬着温和的浅笑,那模样是莫克禹所熟悉的。
“你又熬夜看书了?”莫克禹瞪着她。
都说过多少次了,她的身体总是小病不断,哪有本钱学人熬夜,她不心疼自己,可他心疼呀!
“嗯。”杜映亚佯装看着车窗外的街景淡应着。
现在不能看着他,因为她不爱撒谎,一撒谎眼睛总是会出卖她,所以不能让他读出她真正的心思。
她没有熬夜看书,事实上晕倒的前一天她甚至早早就上床休息了。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发生晕倒的状况,只是这一回发生在学校里。
目前对于她为何无预警晕倒仍是原因不明,医生建议她做一个详细的检查,时间已经敲定,就在两个星期后。
其实,她十分不安,就怕检查出的结果让人难以接受。
现在,她仍努力的安抚着自己那不安的心,所以她不愿意向任何人吐露她的优虑,尤其是他,她最好的朋友。
她不能让他担心,他总是担心她太多了。
身旁的莫克禹叹了口气,然后他说:“小亚,我知道你是个认真用功的学生,也知道你有你的学习目标,我并不是在炫耀什么,但我希望课业上你真有什么不懂的就来找我,以前我们不也常常一起窝在屋里看书吗?分了班并不表示你不能再来我家找我啊!”
“我知道了。”
第4章(1)
检查的结果出来了,居然是恶性脑瘤。
这个青天霹雳如在杜家罩上了一层层黑云,杜映亚的父母亲为此忧心如焚。他们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难得乖巧不令人烦恼,偏偏老天却给了这么一道大关卡。
他们到底该如何平安度过这一大难关呢?
那一天,杜映亚在家里大哭了一场,因为她十分地害怕,以后她会变得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