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伟而强壮,园艺剪刀在他的手中有如玩具一般。他的全身上下都是肌肉,手臂和大腿一条条的肌理纹路,让人垂涎欲滴。那些肌肉并不是健身房练出来的很夸张的线条,而是靠劳力为生的男人才有的精实之姿。
他的头发并不算短,发尾碰到衣领,狂野散乱,还点缀着汗气的濡湿。大腿把牛仔裤绷得紧紧的,宽阔的肩膀几乎将衬衫撑破。
他的每一吋看起来都是男人,几个女孩凑在一起叽叽咯咯的吃笑起来。
吸引乐雅的却不是他强壮、充满男人味的外表。
他身上有一股明确的自信心,让他的每个举动都更加吸引人。
他的眼角余光瞄到二楼一群犯花痴的少女,并不感到别扭,反而愉快地向她们挥了挥手,回头继续工作。
他修剪庭树的方式轻松而随兴,有一名跟他一起同来的园丁年纪较大,似乎是他的老板,走过来对他叨念了好几句,好像在教训他什么。他嘴唇一撇满不在乎地笑笑,然后等那人走开,自顾自做他自己的事。
念了几次之后,那个老园丁气愤地走开来,似乎对他彻底放弃了。他转头对那名园丁的背影耸耸肩,一副“来咬我啊”的样子,乐雅看得忍不住笑出来。
那间园艺公司是契约工,来她同学家进行一个星期的维修工程。那天晚上,几个女孩就睡在同学家,乐雅也不例外。
在他们第一个相识的夜晚,跟今天差不多,她睡不着,去院子走走,然后遇到了出来抽烟的他……
就像开启了某种奇怪的缘分,她又在其它几个地方遇见了他,朋友家、同学家、某间餐厅,他总是在帮那些地方照顾园木,总是找个角落躲起来抽烟,总是遇到出来散步的她……
他说他叫霍德,和她大哥一样,都是二十八岁。
他是个飘泊者。总是在世界各地旅行,钱花完了,就回来工作几个月,等赚够了钱之后就离开,周而复始,踏遍地球各个角落。
同样常旅行,他和二哥思克又不相同。思克与其说是热爱旅行,不如说只是把它当成达到目的的一个过程,他的最终目标是去世界各地研究奇花异卉,但霍德却是真正飘泊的一只孤狼。
一切都发生得如此自然。他们谈话,听他说许多他在世界各地的见闻,然后渐渐的,指尖的轻触,手与手的相挽,拥抱,亲吻,他们是如此迅速而热烈地恋爱着。
“要不要一起来看看?”他总会这样有意无意地引诱她。“我说的再多,都不会有你亲自看的一眼真实。”
一开始她都是当玩笑,听听就算,淘气地对他吐舌头道:“不要,我会想念我爸和我妈,然后我会一直哭一直哭,过不了三天你就会想把我打包丢掉了。”
“我永远不会丢掉你。”他专注的眼神,总是让人心怦然。
渐渐的,他们对彼此的爱恋加深,他的邀请,越来越像无法抵抗的诱惑。
或许,她会喜欢和他一起去旅行,跟他一样,随遇而安。或许她可以克服自己恋家的毛病。
但是一切都进展得如此之快,她有些彷徨。
她习惯被高大强壮的男人包围,她家里就有三个,其它叔伯大哥们更不知凡几,但霍德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品种——神秘、性感、危险,像捕蝇草之于昆虫一样的难以抗拒。
可是,像他这样的孤狼,即使要一段关系,也是暂时性的,他的脚步不会让任何人牵绊。她有勇气为他抛下一切吗?
最重要的是,他笑过她是一朵温室里的花,而她也真的是。带着这样的一朵花上路,如果最后他觉得她缚手缚脚呢?
如果他不再能负荷她,有一天她终将心碎。
生平第一次动心,就是这样一个谜样的男人。他牵动了她的每丝心绪,让她无时无刻无法不想他。
“你会在首都停留多久?”她倚在他怀里轻问。
“我钱存得差不多了,大概下个星期就会走了。”霍德的脸埋进她发间,深深吸嗅她甜美的体香。“要不要一起来?”
她停顿一下,最终,还是怅惘地摇摇头。
以前,他通常是等她回绝之后,低笑地逗弄她几句,然后抓抓她的头发,像拂乱猫咪的毛一样。
今夜的他却不同。
他的黑眼微微一眯,突然用力将她锁在他的怀里。
“啊。”乐雅轻呼,腰被他勒得几乎折断。
她的手紧贴着他的胸膛,结实的肌肉在古铜色的皮肤下滑动。
他低下头,轻啃着她的耳垂,诱惑地低语,“跟我一起来吧,小花……如果你不喜欢,我随时可以送你回来……”
乐雅的娇颜晕红,前额抵着他的肩膀。一根长指抬起她的下颚,她抬起头,扇形的睫毛如蝶翼般翩翩颤动。
低沉的一声轻叹在她耳畔荡开,然后,一道灼热的唇覆在她的唇上。
热度直接从他们贴合的唇,一路迸放,辐射到他们相贴的每一吋。他的舌饥渴地钻入她的齿间,一如他的人一样强势坚定,完全不让她的每一丝肉体心神有抽离的空间。
温存的轻吟从她的唇间逸出,更挑动了他男性的掠夺本能。他的宽掌贴住她的腰,不满足地隔着薄薄的布料滑动,她的肌肤滑腻,丝料滑腻,拥着她就像拥着一匹上好的丝绸,让他整个人可以坠在其中而不愿抽身。
“跟我来……我们一起探险世界……”他的唇移到她的眉眼间,吻着她颤动的长睫。
“我还要上课……”她父母的随扈一定在某处巡守,随时会冒出来,然后撞见她锁在一个男人怀里……
但她的全身像着火一样,无法抗拒他。
他就像是一个迷离的梦境,让人完全不愿意抽身。
他的唇移向她的鼻尖,再滑往她的颊畔,轻咬一下她玉白柔嫩的耳垂,她全身一颤,不由自主地紧偎向他。
他的前身感觉到她火热的温度,一个充实的硬挺越发突出。她再天真也知道那是什么,而这个事实只是让两人的体温都不断升高。
“国庆还有三天的假期……我们不必去太远的地方……”他轻喃着,引诱着。
“不行……不行……”一切都太快了。
“来吧,宝贝,我们在一起会很好的……”
“可是……”
“跟我一起来,宝贝,我会给你更多这个……”他的臀更用力地抵紧她。“这有这个。”舌在她唇内轻舔一下。“还有这个。”粗长的手指在她的腰际游移。“还有很多很多……跟我走,宝贝……”
不对,这样不对!
“霍德!”乐雅紧紧抓住即将退去的清明,猛然推开他。
他跟跄了一下,猝不及防,差点被她推倒。
霍德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竟然推开他?
她退后一步,走回月光里,娇丽无方的容颜依然晕红,眼神却已恢复清朗透明。
“你吸引我的,并不是这个。”乐雅微微一笑,轻快地挥挥手。“再见,我期待你带回来的另一个故事。”
霍德微微眯了一下长眼。
然后,月光的精灵踩着轻巧的舞步,跳离他张织的网。
第三章
被她逃了。
这只滑溜的小东西。
懊恼很快过去,他轻笑起来。
看来要捕捉这一尾小鱼,过程会更具有娱乐性。
之前他考虑过以朱菲雨为目标,当然那就需要另一套完全不同的策略。
失去朱菲雨带给阿比塞尔的冲击绝对不亚于失去女儿,甚至可能更强,但最后霍德改变主意了。除了朱菲雨本身也是个重要人物,带走她必须费更多功夫策画之外,一个成熟睿智的女人绝对比天真不知世事的小丫头难对付多了,所以最后他还是维持原案。
霍德很庆幸自己没有改变主意,因为诱捕乐雅的过程有趣多了。
他是如此精心的策画这一切——一个性感强壮的园丁,飘泊成性的浪漫,夤夜中的相会,月下的喁喁私语。
一切的一切都直攻浪漫少女对爱情的幻想。他没有意料到的是,他对她的兴趣会比预期中更大。
他对她的兴趣不是佯装的,起码肉体上不是。
他不是块木头,他是个正常男人。他的身体对年轻漂亮的女人有反应,而乐雅是个漂亮……不,不只漂亮,是美丽、清新、诱人,娇艳得如同一朵春花,让他体内黑暗的那一面忍不住想染指。
他渴望她在他身边,渴望把自己深深埋入她娇软的体内。
她一定青涩得无法承受他,但他会诱哄,爱抚,让她放松下来,然后他会完整地嵌入她。
一阵欲望窜过他的全身,光是想象就让他几乎爆发。
她身边随时都有人,他不可能直接把她带走而不在几分钟内被人拦下来,起码不是在她父亲势力范围以内。于是他试着诱惑她跟他一起离开,也差一点点要成功,却在最后一秒钟被她逃掉!
真没想到,这看似天真的女孩,在紧要关头竟然能全身而退。
他不知道该感到失望,还是赞赏。乐雅显然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只要有浪漫爱情故事就会抛开一切的小女孩。
而且,她退出他的怀抱时,他很清楚地看见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这小丫头对他感到失望!霍德又好气又好笑。
他很清楚自己的外表对女人的杀伤力,当他下定决心要猎取一个女人,还没有失手过。那个青嫩的小丫头倒是大言不惭。
她说,吸引她的,不是他的肉体,那又是什么?
更奇怪的是,她的话竟然让他感到一丝不悦,而且不是因为任务失败而感到不快,是一些其它的感觉……
最后,他把这份没道理的情绪推开。无论如何,小公主已经在他的掌握中了。
既然无法引诱她跟他走,或许他该退而求其次……
“大白!大白!”
他闲散地走在林子里,在脑子中过滤一遍接下来的事。还未见到人影,远远便已听见那一声声焦急的呼唤。
大白?霍德皱了皱浓眉,继续走过去。
咻的一声,一道白影突然空降在不远处的一根树干上。长腿一顿,他停下来,发现自己瞪进一双黄澄澄的猫眼里。
“……”
白猫惊人的巨大,那体型都快要是一只小山猫了。黄色的猫眼微眯起来,盯着他。
霍德的眉皱得越深。他竟然有种感觉这只猫好像看透了他。
他伸手探向它,看它有什么反应。
“凹——”猫咪冷冷地叫。
反正从来不是个爱护动物的人,他冷笑一下,举手想将它拍走……
“大白!”
小径旁陡然冲出来一道娇丽的人影。
乐雅松了口气,对着猫咪大大地张开双臂,霍德有点不是滋味的看着那只大白猫跳进她的怀抱里,一脸幸福地腻在她酥胸前吃豆腐,一面回头继续盯住他。
“谢谢你,幸好你把大白拦下来。”乐雅揉揉白猫耳朵,它舒服地闭上眼呼噜。“你这个懒家伙!你以为没有人敢丢下你吗?我硬要带你一起来,爸爸已经很不高兴了,如果你赖着不回家,他铁定把你丢下来不管,你信不信?”
一提到自己最怕的人,大白凹一声惨呼。
下午两点的阳光依然很烈,不过渐渐退去热度,枝影婆娑的密林也有阻隔高温的效果。她穿着米白色调的连身裙,依然像朵鲜嫩的娇蕊。
霍德知道他们要退房回家了。她那位难缠的大哥今天早上先收假回营,问题少了一个。
“这只猫多大了?”他没有伸手去摸它,因为大白猫好像不会领情的样子。
“大白是大大白的小孩,今年四岁了!”乐雅揉揉大白的腮帮子,给它一个疼爱的亲吻。“它爸爸在我小时候,自己跑到我们家的院子里来,我闹了好久我父亲才答应让我养它。所有大大白的孩子里,就只有大白长得最像它,所以我就把大白留下,取跟它爸爸一样的名字。两年前大大白过世了,所以现在只有大白陪我了……对不对,大白?你要替你的爸爸守护这个家哦!”
一堆“大白”和“大大白”在半空中乱转,霍德眯着眼观察白猫。
有它卡在中间,他无法像昨夜那样尽情的拥抱她,霍德有点懊恼。
更荒谬的是,他感觉这只猫仿佛看穿了他的居心,知道他打算对它心爱的小公主不利。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霍德冷冷地瞪回去。
大白静静地看他一会儿,突然长叫一声,从女主人的怀里跳了出来。
“凹呜!”它轻巧地往地上一跃跑走了。
乐雅确定它是跑回villa的方向之后,松了口气。
“过来。”霍德霸道地对她伸出手。
她毫不迟疑地投入他怀里。
相拥的那一刻,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她的感觉就像天生属于他的怀抱。霍德将之归类为肉体的吸引力,这点他从不隐瞒自己对她的兴趣。
“你跟我爸爸一样不喜欢猫?”她踮着脚,轻吻他粗糙的下颚低笑。
“……还好。”他身上没有任何一丝地方跟阿比塞尔一样。“令尊日理万机,应该没有时间理这些猫猫狗狗的事吧。”
乐雅深深呼吸一下,同时吸进了树林与他的气息。
今天好难得喔!他不是穿轻便的工作服和牛仔裤,而是一件比较正式的白衬衫,黑色长裤,看起来又是另一番不同的英朗。
“你今天有约会?”她淘气地问。
他轻吻她的鼻尖一下。“答对了。”
她一怔,反而问不下去。
终究还是个生嫩的小丫头,霍德笑了出来。
他不该太担心的,她没有他后来想得这么复杂。只要用对方法,瓦解她最后的一丝戒心,她就是他的了。
“你们今天要回去了吗?”
他转开话题,反而让她错过了那个细问下去的时机,乐雅有点懊恼,又不晓得怎样问得有技巧又不着痕迹。
“本来是,不过我爸又被一通电话缠住了。最近他们党里的事情很多,他反而比以前兼任副总统的时候更忙。”她皱了皱鼻子。
阿比塞尔推动半生的政党组成法案,在三年前,也就是建国二十五年时终于过关了。为了带头“试法”,他注册成立了勒里西斯民主共和国的第一个政党——只是,他始料未及,竟然所有人都跑来入党了。
洛提伯伯要入党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父亲就是找他搭档副党主席。多亚伯伯要入党,也说得过去,总是老革命同志嘛!接着艾莫伯伯、其它老朋友,乃至于一堆政府官员统统入党了,连现任总统——也是父系的子弟兵——都踊跃的申请入党了。
明明是勒里西斯第一个在野党,突然变成了执政党!阿比塞尔哑口无言,菲雨都笑了他好久。
可是出于民主公平原则,又不能莫名其妙把人家开除党籍,或是不让人家入党。
幸好,除了阿比塞尔以外,有一两个小型的政党也注册成立,虽然在民间和国会间的势力还小,却也有一点轻微的影响力,政党政治的基本雏形算是已经展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