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冷的看着他,“我见过楼雪柔了,也知道你们之间的一切,我愿意退出成全你们,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虚伪的讨好我,虚情假意来维持这个可笑的婚姻,我放你走,也请你还我自由。”
“你见过楼雪柔?你是怎么知道她……华歆倪,你调查我?”韩天阔瞪大眼。
他满是谴责的眼神让她的心一阵苦涩,原来自己在他眼中如此不堪,会使用这种探人隐私的手段,她的心又一次被彻底撕裂。
“这场婚姻再走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我决定结束。”她可以替自己解释的,但再多争辩只是枉然。
这男人对她无心,她不想再傻傻的活在谎言中,她有权利把所有可笑的付出喊卡,在她还能抽身的时候结束这一切。
她那决绝的眼神让韩天阔心惊,头一回慌了手脚,猛然扣住她的手腕低咆,“你别忘了,这桩婚姻是以集团利益合作为前提,你无权说结束,一切我说了算!”
在极度混乱下,他找不到任何说词留住她,只能用最单纯的威胁。
她想离开这件事让他呼吸困难,心紧紧拧着,就算是当年楼雪柔的背叛,他也不曾有过如此撕心裂肺的痛楚。
“你——”他到底还想伤她多深?华歆倪心里残存的期待在这一瞬间尽数碎裂。“韩天阔,我总算彻底认清你了,在你眼中我只是能让你获得利益的筹码,你的无情让我知道自己有多么蠢笨,以为自己可以融化你那钢铁般强硬的心肠,让你、让你……”无可救药的爱上她。
但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她在痴心妄想!
甩开他的钳制,华歆倪撑着疲惫的身子走往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前,她幽幽说道:“我们到此为止!我最后的让步是离婚一事暂时不公开,两个集团的合作不会受影响而终止,你想要从中获得的一切利益不会有半点损失。”
说完,房门砰地关上,她心中的那扇门也关闭了,毅然决然将两人隔绝开来,从此形同陌路。
韩天阔孤单矗立在寂静的客厅里,愤怒不解和懊悔让他无法平静下来思考。
该死!他想留住她压根不是为了集团的利益,那只是他慌乱之下随口扯出来的借口。
他不需要她的成全,他和楼雪柔不可能复合,那女人为了跟他要钱,可以鬼扯出一个不存在的孩子……等等!
韩天阔顿时恍悟,一切都是楼雪柔在搞鬼,她肯定是因为拿不到钱想报复,才跑来跟华歆倪说些有的没的。
看着紧闭的房门,他明白现在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唯有把楼雪柔带到她面前当面对质,扯掉楼雪柔的假面具,才能让一切误会冰释。
主意已定,韩天阔转身大步走出公寓,他联络封之扬,命令他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楼雪柔。
房内,华歆倪清楚听见大门开启又关上的声音。
他真的走了!完全不试图挽回或解释什么,就走了。
关门声响起的瞬间,她的心掉入无底深渊……
凌晨两点,寻找楼雪柔未果的韩天阔去而复返,他打开门,面对的是一室漆黑,就连月光也没洒进室内半缕,窗户全部被密密掩上。
韩天阔站在门口,心狠狠揪住,那抹被他极力压抑住的痛楚再度从心窝蔓延开来。
这段时间,他早已习惯回家时看见一抹温暖的灯光,以及偶尔会绻缩在沙发上等待的娇俏身影,只要听见开门声,不管睡得多熟她一定马上醒来,用迷蒙的大眼迎接他,伸伸懒腰、不顾形象的打呵欠后朝他赖过来,用娇软的嗓音问他肚子饿不饿,他若回答饿,她就会急匆匆跑进厨房张罗宵夜。
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出去的那几个小时,他除了想把楼雪柔揪出来,也深刻反省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虽说是楼雪柔挑拨离间,她才会吵着要和他离婚,但是追究源头,是他带给她的安全感不够。
他因为害怕再次受到伤害,对她总是若即若离,无形中加深了她的不安,楼雪柔只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他身上。
想起华歆倪哭着求去的悲伤神情,凄苦的笑容,哀伤的眼神,一幕幕都在凌迟着他的心。
他把她伤得那么深,要怎么做才能获得她的原谅?只要她肯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他一定全心全意弥补……
想到这里,韩天阔疲惫的伸手按下电灯开关,客厅里瞬间大亮,他锐眸往室内飞快扫了一圈,一颗心瞬间跌至谷底。
那个有着流金纹路的窗帘被拆下来了,黑色布幔重新占据每一扇窗户,沙发上营造温暖氛围的抱枕、柜子里特色迥异的摆饰品和成堆的马克杯、随行杯全部不翼而飞,恢复了最初的单调。
黑色一直是他最喜欢的颜色,但现在这一室的沉黑色调竟然让他瞬间喘不过气来。
她气到连家里的摆饰都不想留着吗?
他拖着沉重的步履朝餐厅走去,桌上的花、厨房里的彩色餐具全部不见了,宽敞的空间被整理得一尘不染,却显得毫无人气。
巨大的黑色冰箱上不再贴着满满的便利贴,只孤独的躺着一张A4纸,用磁铁压住。
没来由的,强大的不安感宛如浪涛般一波又一波涌上来,韩天阔甩开那没来由的惊惧,来到冰箱前站定,拿下那张纸。
A4纸上的字迹一如以往娟秀,密密麻麻写了好几行——
天阔:
离婚协议书会委托律师交给你,放在房间的私人物品我也会派人送回华家。
关于离婚我没有任何要求,两家的合作不会停摆,离婚的消息也暂时不会公开。
离开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愿成为你感情上的绊脚石。
这段日子我是开心的,我尽全力想让你看见我的存在,可惜所有的努力原来只是枉然,我终于明白为何我永远都进不了你的内心世界,即便是想占据小小一个位置都如此难难。
原来那个位置早有另一个人,我根本无法踏足。
决定离开虽然遗憾,但我不会哭,我会用勇敢的微笑面对未来的每一天,我会过得很好。
天阔,我衷心祝福你能跟真正爱的女人永远相守!
歆悦
韩天阔双手剧烈颤抖着,整个人完全愣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当他回过神来,生平第一次感觉心好似被挖空了。
他在厨房里来回走动,一遍又一遍看着手中的留言,心痛的感觉逐渐加剧。
祝福他跟真正爱的女人永远相守是什么鬼东西?
他爱的就是她华歆倪,除了她,他谁也不爱!
捏着纸张奔出厨房,他冲至她所住的客房,里面整理得相当干净,属于她的私人物品早全部被收起。
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属于她的女性馨香,除了床边堆栈着几个纸箱,确定她曾经在此驻足过外,完全感觉不到她属于这里。
打开一个又一个纸箱,原来客厅拆下来的窗帘收在这里头了,另一箱是厨房的餐具,沙发上的抱枕,以及她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纪念品……
她走了?她真的走了?
她就这么狠心,不带一丝留恋的离开他……不!没有他的允许,她不准离开!
韩天阔急忙拨打她的手机,却传来用户未开机的语音。
他转身奔出公寓,开着车冲出停车场,在无人的街头疯狂奔驰,朝着华家大宅验去。
黑色跑车像箭矢一般,在蜿蜒的山路画出一道银光,深夜的山区下起大雨,模糊了视线,在一个极窄且会车不易的弯道,韩天阔并未放慢车速,只见对向驶来一辆小货卡——
砰撞击声响惊动了宁静山区,随之而来是令人触目惊心的强大火光……
凌晨悄悄返回华家的华歆倪跑到秦乐乐的屋子暂住,今天她实在不想一个人睡。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蓦地一道闪电划破黑夜,让她再也躺不住,坐起身来。
“还是睡不着?为了那个负心汉失眠不值得啦!”嗜睡如命的秦乐乐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为男人失眠,何况还是一个冷漠冷血、利益当道的臭男人!
华歆倪默默下了床,拢紧睡袍试图驱除从脚底不断蔓延上来的寒意,她站在窗边,看着被雨水模糊的窗户玻璃,一颗心突然被不安占据,心神不宁。
“乐乐,为什么我感到如此不安?发生什么事了吗?”
“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人帮我们挡着,没事啦,快来睡觉!你明天不是早班飞机吗?总要补足精神才能工作吧。”
秦乐乐拍拍身边的床位,一再催促华歆倪别再悲秋伤春。
身为华歆倪的闺蜜,她支持好友的所有决定,包括结束这场利益挂帅的婚姻,更支持她出国工作的安排,这样才能暂时逃离离婚后引起的风暴。
华永在不是好惹的,韩天阔也是个狠角色,倪倪投出离婚这颗震撼弹,届时势必将在两大集团内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不过就算天下大乱又如何?反正倪倪都出国了,到时有什么鸟事都冲着她来吧!
第8章(1)
巨仁医学中心一栋独立的大楼内,高级私人病房的精密仪器全部开启,韩天阔躺在病床上,由顶尖医疗团队二十四小时在医院里照看。
韩天阔在七日前的凌晨被紧急送进巨仁医学中心进行抢救,深怕这次意外影响天鼎集团的股价,更甚者影响合作对象巨擘集团,他重伤的消息在第一时间被全面封锁。
天鼎集团方面以韩天阔出国考察为由贴出公告,表示总裁职务暂由封之扬代理,巨仁医学中心的医疗团队也在巨擘集团总裁华永在要求下签订保密条款,绝口不透露韩天阔身分,也不得提及医疗相关事情。
唯一知道韩天阔伤势的只有华歆倪。
婚自然是没离成,她至今还是韩天阔法律上的妻子。
而不管是基于义务或道义,华歆倪都无法推卸照顾韩天阔的责任,即便她心里清楚,韩天阔希望陪在身侧的女人并不是她,而是柔情似水的楼雪柔。
几天下来,她虽然都待在医院里,可根本帮不上任何忙。
韩天阔虽然没有生命危险,车祸发生时安全气囊救了他一命,及时脱困的货车驾驶紧急把韩天阔从车内拉了出来,大雨又很快将起火的车头浇熄,没有引起更大的灾情。
韩天阔被救出来时意识还算清醒,是他自己打了电话求救,封之扬在第一时间知会华永在,在华永在利用关系关切下,警方很快将车祸现场处理完毕,没让媒体得知状况。
紧急送医的韩天阔除了右眼角有挫伤外,身上几乎毫发无伤,在精密的检查之后被宣布并没有生命危险。
这自然是好事,可令人担心的是,连日来韩天阔都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华歆倪伤心的望着他,坐在一旁向上帝祈祷,“亲爱的天主,我好爱这个男人,我愿意付出我的生命,希望他能早日清醒过来,恢复健康……”
每日她都会在床边诚心祈祷,希望韩天阔清醒过来,一连七天从不间断。
如今,她的祈祷似乎被听见了。
当她结束祷告时,原本躺在床上的韩天阔手指动了动,一直闭着的眼也微微睁开,那双总是深不可测的黑眸望着天花板,然后他缓缓扭动头,目光对上站在床边,已经热泪盈眶的华歆倪。
“你……”
惊喜的眼泪从眼角滚落,她颤抖的伸出手握住他的大手。“天阔,你终于醒了!”
“这是哪里?医院……我为什么会躺在医院里?”
感受到他肌肤传递过来的温度,感觉到他的大手紧紧与她交扣着,聆听着他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嗓音,华歆倪感谢老天让他能醒过来。
“我、我去找苏医师来!”她说道。
苏医师是脑科权威,他说韩天阔这段期间的昏迷不醒极可能是脑部受到撞击所致,虽然经过检查并无问题,但脑的构造本来就很微妙,任何一个小问题都极可能影响整个脑部,所以众人都不敢轻忽。
苏医师交代过,韩天阔若转醒第一时间定要通知他,所以华歆倪马上起身走到床头欲按铃叫人。
但韩天阔却紧紧捉住她的手。“等等,在医师来之前,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转头看着他,他一手捧着头,表情古怪,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一丝困惑。
“如、如果是要谈离婚的事,等你出院之后再谈,你放心,我不会变卦,我愿意成全你——”以为他是迫不及待想甩开她,她表情失落。
“等等,你在说什么?离婚?我什么时候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望着他迷惑的表情,他所说的一字一句敲进华歆倪耳中,她眼睛瞬间瞪大,神情满是不敢置信。
“你……失去记忆了?!”
“正确来说,我应该是失去了部分记忆,我记得我是谁,我的成长过程,我的身分,至于你……很抱歉,我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认识你。”
华歆倪跌坐在椅子上。他失去了有关她的记忆,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她完全手足无措,久久无法回过神来,最后,还是韩天阔自己按铃叫了医师。
紧接着,医疗团队紧张的出现在私人病房内,脑科苏医师,心脏科杨医师还有其它各科医师轮番上阵,围绕在韩天阔身边进行更进一步的检查。
华歆倪坐在一旁,双手抱胸,呆呆的看着医疗团队来来去去,看着韩天阔口条清晰的回答每一位医师提出的问题。
各科会诊在两个钟头后结束,医疗团队召集人苏医师宣布,韩天阔除了部分失忆外,身体皆已恢复,但为了进一步的确认,还需要再留院几天,接受更精密的仪器检查,到时如果没有其它问题的话,最快便可在这个周六上午出院,日后只需定期回诊追踪即可。
不过因为失去记忆的关系,苏医师要求华歆倪能随侍在侧,他说亲人的陪伴和协助是让患者恢复记忆最好的良方,相信有她的伴随,韩天阔很快就能将失去的那部分记忆找过来。
当医疗团队离开后,病房内又回复静谧。
华歆倪怔怔的坐在沙发上,还没从他失忆的打击中恢复,对苏医师的交代也无所适从。
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已经彻底将她从脑袋中抹去,她陪在他身边根本就不具任何意义,他们住在一起好吗?她又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
一连串问题在脑中浮现,却没有一个解决方法,让她很是无措。
“你在苦恼什么?如果是担心我失忆会对你造成困扰,你尽管放心,除了不小心把你的记忆丢掉之外,我什么都没忘,保证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蓦地,他醇厚好听的声音从她顶头落下,旋即一只手指轻轻抹去她眉宇间的苦恼和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