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一凛,“听话,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对啊,所以我说我自己来……”她伸手要拿汤碗,他却突然开口。
“看来你要我用另一个方式喂了?”
虽然没说破,但也很清楚他的“另一个方式”是什么,一想到那画面,她的俏脸涨红,“真霸道……我喝就是了。”
她倾身靠向他手上的汤匙,他一匙一匙的喂她。
他目光灼灼的凝睇着她诱人的红唇,看着她沾了药汁的唇诱惑的绽着水光,看着她一口一口柔顺的张唇喝下黑漆漆的药汤,一下子抿唇,因为苦,有时还吐舌,又因为有汤汁在唇上就要滴落,她粉嫩的丁香急急的滑过……
他看着看着,抗拒不了的心动渴望逐渐在胸口间蔓延,那曾经被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欲望也逐渐苏醒。
他一直都很在乎她、也想要她,但因为明白还有难解的结尚未解开,所以,他等、他盼望、他忍耐,但眼前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黑眸逐渐转为深幽,他再也压抑不了想一亲芳泽的冲动……
“终于喝完了,好苦喔!”傅沐芸以手拭唇后,忍不住埋怨一句,就乖乖的躺回床上,没想到——
黑影突然罩下,在她眨眼间,薛东尧已屈服于自己着火的欲望,俯身低头,吻住了她的红唇。
她呆呆愣愣,胸口热热的、涨涨的,心跳卜通狂跳,全身无力。
他深深的吻着,品尝他渴望已久的红唇,挑弄她唇中的柔软、吸吮、纠缠。
他爱她,眼神流露着无尽的深深爱恋,以及他想全心呵护照顾她的心思,但这个小小人儿却想逃离他。
他知道她一举一动所隐含的意义,他太了解她,可能比她自己都还要了解,他对她心动的时间也比她所知道的要更早……而且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这个吻好深、好狂、好长,待他终于放开她的唇时,连他都在喘气。
她扬起氤氲的眸子,气喘吁吁的看着他,“这、这是?”
“好好休息,别再乱跑了,除非你想要我再做这样的事。”他嗄哑着说。
她傻傻的点头,但又意识到好像不对,红着脸儿又摇摇头。
她怎么能这么可爱、这么让人心动?他忍不住的低头,又偷了一个吻。
而她还是没能抗拒,这一次,甚至还忍不住的娇吟出声。
但她不能不承认,这样的感觉很微妙、很舒服、很想再来一次……
薛东尧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
她倏地瞪大了眼,慢半拍的发现她竟然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她呐呐的急道︰“没有!我是要说……我还、还没乱跑,你怎么……又来一次……”
“我知道,你休息吧。”看到那张小脸已经涨到通红了,他没有再糗她,而是起身,端起汤碗走出房外。
她马上拉起被子把自己给埋了,她是大笨蛋!
但被窝内,她忍不住轻轻抚着微肿的红唇,然后往下到怦怦狂跳的胸口,他吻了她,是爱上她了吗?不然,他不是个轻浮的男子,她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的。
她呢?她反问自己,她没有抗拒,所以,她也爱上他了?
不,不对,她是恨啊,而爱与恨,仅在一线之隔吗?
也不对,她有良心,不会是非不分的让心蒙蔽善恶,他对她就是那么的好,而她能撇除心里的魔障,放下仇恨,安心的依赖他、放心的去爱他吗?
薛东尧自从那一吻之后,已清楚的明白他要什么,而且,也决定要赢得什么,只要他决定要达成的目标,没有他达不到的。
他照顾了她五天,亲自审视她的脚伤真好了之后,立即带她去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就在茶室的下方,是一个空间宽敞、用来储存茶叶的地下室,这里储存了大量准备进贡的御用黄茶,还有高价难寻的各地名茶,可以说是一个茶宝库。
里面相当干净、空气流通,但放置茶叶的底层是架空的,薛东尧说,那是避免土壤的湿度过高,影响茶叶的保存,因为江南水气较丰足,放置地下室是避免光线照射,这同样会影响茶的保存。
除了这些较珍贵的茶叶储藏外,竟然还有另一间私室,他带着她走了进去,里面大多是用青花大瓮收藏的特殊茶品。
在她张大眼楮,赞叹珍藏之丰富时,薛东尧将一份备份钥匙交到她手上。
她头一低,不明所以的看着两支造型相当奇怪的钥匙,但也因为又长又弯的,所以,她也知道这两把就是刚刚他打开这地下储藏室的重要钥匙。
过去,她虽然在茶室进进出出,但从不知道某一面墙内有机关,更不知道那上方奇怪的圆孔就是钥匙孔,还得两把一起插,才能开门。
“这份钥匙给你,日后,你可以自由进出,当然,下个月也由你负责贡茶的出货。”
她难以置信的瞪着他,“这责任太大了,不行。”
“我信任你。”他走的是险棋,但也是个测试——有些混沌不明的情况得慢慢厘清。
信任?她却为这两个字感到害怕,而且,他会不会宠她宠得太过?
“除了我以外,薛家只有温总管才拥有这个仓库的双锁钥匙,你是第三个人。”他微笑的道。
“可是……”
“我吻了你,我相信你应该知道这代表的意义,我不是一个不负责的人。”
这是承诺。她听懂了,却也更害怕。
他以最深情的眼眸凝睇,要她安心的留在他身边。
她粉脸发烫,沦陷的心早已往他身上系了,但她没主意,没人可商量,她该怎么做才对?
“你走走看看,柜子上都有标示茶的品种、来处。”看出她的彷徨无助,他转移了话题,不想让她太有压力。
她点点头,在这宝库里四处观看着,蓦地,她的视线被一个熟悉的东西给吸引,她几乎是跑步的冲上前去。
那是一柜陈列一块块陈年普洱茶的茶饼,但她看的不是高价稀有的茶饼,而是下方竟然排着几罐写着“傅家茶庄”的茶!
她好激动,眼眶都红了,她记得这一批茶,那时爹还自信满满的说,这批茶质量极佳,足以让称霸京城的第一茶商薛家与他们签下买卖约。
事实证明也是如此,但是,合作几年后,薛东尧便以傅家茶庄的茶质量不佳,解除了他们的合作关系,商场上的消息最是毒辣迅速,她的爹为此忙得焦头烂额,最后还是保不住茶庄的匾额,也丢了自己的命!她以为他们家的茶入不了薛家人的眼,尤其是薛东尧,但,她家的茶怎么会在这里?
“喜欢这罐茶?”他刻意假装没看到她泛红的眼,伸手将傅家茶庄的茶叶罐拿下来,温柔的说︰“送你。”
“真、真的可以吗?”说是这么说,但她已紧紧的将它抱在怀里,感觉上,她好像又有属于她爹的东西。
他感到不忍,但仍微笑,“当然可以,茶送有缘人,我想它会很高兴到你的手上,这比它孤伶伶的待在这更有意义。”
她眼底泪光闪动,胸口暖呼呼的,但她抱在怀里的茶罐却冰冷的提醒了她——
这是个讯息吧,是在天上的爹给她的讯息,她不能就这样放弃报仇,放过他,她爹会不甘愿的……
她咬着下唇,低头瞪着茶罐,对,她拼命告诉自己,不管他是否是真的变了,父仇不能忘,他是个大坏蛋,是不在乎他人死活的自私男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她不能放过他,就算他对她这么好,是吧?
是吧?
傅沐芸报仇的机会来得很快,甚至可以说快到让她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这一天,薛家茶场大门前,大红灯笼高高挂,显示今晚有贵客临门。
圆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及醇酒好茶,座上客是一名朝廷派来的大官胡楚,他身着一身石青色官服,长得福福泰泰,相当讨喜。
他原本月初就该到薛家茶场的,但因为翊弘贝勒事先得知他来苏州查访的消息,半强迫的将人给拦截到亲王府中做客,于是今日之前,他已让翊弘贝勒投注资金经营的弘齐茶场给带至杭州招待了大半个月,不管是茶、酒、女人、黄金、珠宝,能给的没一样少!
虽然胡楚不好女色、不贪美酒,对身外之物也没有什么欲望,但能被皇上派出门,自然处事深谙圆融之道,除了吃吃喝喝,自嘲只有一妻的自己是妻管严的他婉拒了女色跟钱财,却不忘保证,会将弘齐茶场的好茶带回朝廷,让皇亲国戚好好品尝。
翊弘贝勒虽然不满意,但面子人家也做给他,对方开口说要再到苏州薛家,也不好意思再拦。
薛家在惊愕中喜迎贵客,连忙设宴款待,府里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
金碧辉煌的宴客厅内,引起这一团忙碌的胡楚从椅子上起身,拱手致歉,“叨扰了,成了不速之客,真是抱歉。”
“请别这么说,胡大人的到来使薛家蓬荜生辉,这可是薛家的光荣。”薛东尧也起身回礼。
在座陪同的还有温钧,他亦起身拱手作揖,“是啊,胡大人好久不见了,大家都是旧识,别如此见外。”
这几年胡楚负责薛家贡茶进贡的前置作业,几度来回都是来确定贡茶的质量、数量无误,其实,他对薛东尧的备货极有信心,走这么一趟,不过想顺便看看江南之美,而非专程来盘查茶叶的。
三人在客套寒暄之后,再次落座,边吃边谈,气氛热络。
在胡楚眼中,薛家茶庄富可敌国,靠的是薛东尧灵活细腻的经商头脑。
像是贡茶北运,除了贡茶,连带薛家的其他茶品也可一路优先通行,通航关税也免费,因为除了御用黄茶及给其他皇亲贵族专饮的好茶外,薛东尧还会附带一些上等的绝妙好茶,那是用来让皇上赏赐给外来使节的。
如此一来,薛家茶叶跟着洋人外销,也增加了薛家茶叶的能见度,有许多外来贵客直接向薛家下大单,于是薛家又是财源滚滚。
不到三十岁的男人,即使小有残疾,却杰出过人。
第7章(1)
“薛爷事业有成,听闻馥伶格格极为心仪,却迟迟没有好事传出,莫非薛爷已心有所属?”胡楚出言试探,事实上,他亦有一黄花闺女,想要亲自说媒。
“东尧对馥伶格格无意,至于心有所属……”他想到了傅沐芸。
“我们家薛爷最近忙着处理……不是,忙着训练一名女管事,成亲的事尚没心思。”温钧突然插话,引来薛东尧困惑的一瞥。
温钧不顾主子的眼色,接着说︰“傅姑娘与咱家的爷站在一起登对得很,老爷夫人含饴弄孙的愿望可终于有点谱了。”
“呃,好好……”胡楚有点尴尬,但也庆幸温钧说得快,不然,他若把自家闺女说出来,岂不更尴尬了!
“温总管……”薛东尧难以置信的看着老管家,若不是他眼神清澈,真要怀疑他喝醉了!
“爷啊,你动作太慢了,我担心傅姑娘被人抢走。”
温钧并不知道小两口已经情愫渐生,还以为两人毫无进展,所以才敢顺着胡楚的话来说,逼他积极点。
“温总管,你真——”薛东尧无言,他深知胡楚是个热情的人,温钧也明白这一点,胡楚这一次回京城,傅沐芸的存在肯定也将传回他爹娘耳中了。
他相信不必多久,爹娘肯定会排除万难的南下,张罗婚事。
温钧微微一笑,爷跟那丫头真的是慢郎中,连他这个不是急惊风的人都快受不了了,他知道傅丫头心里有个结未解,但经由他长时间的观察,她本性善良,绝不会加害主子,既然郎有情、妹有意,何必蹉跎美好时光?
“看来是很好的姑娘,薛爷就让她出来见上一面吧。”
胡楚开口,薛东尧也不得不让她见客了。
温钧开口,“我去找她,爷跟大人继续聊吧。”
“见朝廷大官?我?”
傅沐芸听到温钧的话愣了下,心情有点忐忑,先前得知有贵客上门时,康佳很快的就跑来找她,怀疑那个贵客是替馥伶格格来说媒的,还说,这种人都很低调,怕没说成嘛!
她想想也是,心情因而大坏,可没想到,现在这个大官却要见她。
“还杵着干啥?快走吧。”
“是,快去嘛,让他看看你可比馥伶格格还美呢!”
康佳偏心得严重,让温钧觉得好笑,只是……
“她见胡大人跟馥伶格格有什么关系?”温钧不懂。
“因为那个大人肯定——唔!”
康佳的嘴巴被傅沐芸给捂住,“没有,我们快走吧。”
傅沐芸边说边向好友使眼色,要她甭再说,因为说媒一事全是她们的猜测啊。
温钧不知道两个小姑娘干啥眼楮瞪过来又瞪过去的,但时间过了好半晌,他们得快回宴客厅。“该走了。”
不一会儿,温钧带着傅沐芸进到大厅。
“民女参见胡大人。”傅沐芸上前一福,但心里是吓得频打鼓,这可是她第一次面对朝廷高官。
“刚刚听薛爷说,你是他一手培训的泡茶、品茶高手,没想到,”胡楚看着眼前这名娇小的女子,忍不住上下打量,赞叹连连,“你是个如此年轻,有着沉鱼落雁之姿的美丽女子,看来本官今日真是幸运,大饱口福跟眼福啊!”
“大人谬赞了。”接着,她略显无助的看向薛东尧,不知她该泡什么茶给高官喝才适宜。
“不要紧,你自行选定要泡什么茶给大人喝吧。”薛东尧温煦的笑着。
“是……”
他看出她的紧张,微微一笑,“你一定可以做得很好的。”
是吗?她瞬也不瞬的看着他。
两人炽热的目光胶着久久、久久,直到温钧打趣开口,“胡大人要喝茶可能得再等等了。”
胡楚大笑,也打断了两人的四目凝睇。
薛东尧一脸尴尬,傅沐芸则脸儿发红,低头快步走出去。
等等!她突然煞住脚步,心儿怦怦狂跳,没错,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她若能趁这机会做些什么,让胡大人大怒,怪罪薛东尧的话……
她很快的往茶室跑去,从袖子里拿出双钥匙打开了地下室的门后,她随便的拿了一罐茶出来,反正都是极品,但问题是,要怎么让大官生气,愤而惩罚薛东尧?
糟糕,一时之间,她啥也想不起来,只能抱着茶罐,先行走出地下室。
她将茶罐放在一旁,一边准备煮沸水,一边想着她该怎么做?
下毒吗?不成,这太严重,也不能拿人命开玩笑。
泻药吗?时间紧急,她找谁要?
放沙吗?幼稚!
她手脚慌乱的在茶具桌旁踱步,天啊,她常在心里念着要报仇,结果竟然不会害人?
就在她咬着下唇,绕起圈圈时,窗外突然有一黑影闪过,吓了她一大跳!“是谁?”
她连忙跑到窗前,探身往外看,没人?难道是她看错,只是树影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