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武老夫人的表情,摆明了看好戏。
武鉴钧不由在心里喊声:不好!同时希望姜玉玲能将司徒云心打败。
由于司徒云心一上台就背对着他们,武鉴钧只看得到她的背影,暂时还看不到她的脸,不过从她单薄的身子判断,她的武功应该没有多好,这是唯一教他放心的地方。
武老夫人同样看不见司徒云心的面孔,但她对司徒云心的信心可比武鉴钧强得许多,想当年她的身子一样单薄,不也练得一身好武艺。
「请多指教,姜姑娘。」司徒云心见姜玉玲动也不动,干脆先叫阵。
「……是,请多多指教!」姜玉玲连忙回神,睁大眼睛看着司徒云心把身上的包袱解下来丢向一旁,并祈祷她不会使用手中那把剑,她的剑术实在不行。
姜玉玲多虑了,司徒云心根本不打算动用到剑。一来这把剑太名贵,不到必要时候绝不出鞘,二来姜玉玲的武功太差劲,司徒云心赤手空拳就能打赢她,没有用剑的必要。
她顺手将剑丢在包袱上,直视姜玉玲,要她放马过来。
于是,铺着红毯的擂台上,只看见两位妙龄女子摆开架势对阵。
姜玉玲因为已经连打了许多场,呼吸有点喘。司徒云心连续赶了好几天的路,亦是相当疲惫,两人可说是半斤八两。
只是疲劳程度一样,并不表示实力相当。姜玉玲抢先出手攻击司徒云心,方才出拳,就被司徒云心识破套路,在空中给拦下。
姜玉玲不信邪,转身换另一只手攻击,一样是刚出拳就被司徒云心轻松挡下,还顺手回了一记手刀,劈中姜玉玲的脖子。
颈侧不期然挨了一记重击,姜玉玲的颈子短暂发麻,站都站不稳。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司徒云心,发现她无论出手或躲避都显得非常轻松,是个高手。
惨了,她要倒大霉了!
姜玉玲转头向楼上的武鉴钧求救,武鉴钧还来不及起身,武老夫人的手就伸过来。
「别动,正精彩着呢!」武老夫人不许武鉴钧打断她看戏的雅兴,而司徒云心也不等姜玉玲回神,握紧拳头便往她的脸招呼。
完了——
「住手!」
武鉴钧眼看苗头不对,顾不得是否会破坏武老夫人观赏的兴致,起身从二楼回廊越过栏杆跳下,双脚直接落在台上。
「是武公子!」台下的女子一看见武鉴钧帅气出场,纷纷倒抽一口气,有些人还放声尖叫。
「少爷!」姜玉玲则是松一口气,幸好武鉴钧及时出面相救,否则她的脸肯定要被打凹一个洞。
「这儿交给我处理,你退下。」武鉴钧轻拍姜玉玲的肩膀为她压惊,看得台下的众家姑娘们好生妒嫉,个个眼睛冒火,矛头全指向姜玉玲。
姜玉玲叫苦连天,心里头埋怨武鉴钧就会派苦差事给她,害她莫名其妙成了全城未婚姑娘的公敌。
「是,少爷。」姜玉玲乐于照办,她可不想留下来当活靶。
武鉴钧在姜玉玲退场后,终于转身面对司徒云心。他原本是要向她下战帖的,却在看清她的面容以后,把战帖给抛到九霄云外。
打从年少开始就一肩担起武家堡的重任,武鉴钧在外闯荡十多年,美女从来没有少见过。
然而眼前的姑娘,已非简单一个「美」字可以形容。她拥有一双漂亮的大眼,不似一般女子浑圆,而是像凤凰展翅,眼角往两边上扬,生动而活泼。不仅如此,她的瞳孔还覆盖着一层浓浓的雾气,明亮中透露着神秘。
挺直的鼻梁和小巧的瓜子脸完美结合,丰匀粉嫩的嘴唇在白皙肌肤的衬托下,有如花瓣般诱人。
这是一张谁见了都要停止呼吸的绝美脸庞,武鉴钧也不例外,只见他失神地盯着司徒云心,完全失去平时的狡猾锐利。
在二楼的武老夫人亦察觉到这不寻常的状况,眼睛不由得眯起来。
至于司徒云心的反应就更强烈了,相隔十一年,终于再次听见让她魂牵梦萦的声音,怎不教她兴奋?
「夫君!」司徒云心想也不想直接扑进武鉴钧的怀抱,好感动。
「夫君?!」台下前来比试的女子们,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快掉下来,齐声大喊。
「什么?」武鉴钧完全反应不过来,整个人僵在原地。
「没想到武公子已经有妻室了。」
「既然都已经有妻子了,为何还要比武招亲?」
「亏咱们对武公子一片痴心,结果却是戏耍咱们!」
「本来以为武公子是个理想对象,没想到是个烂男人!」
「太过分了!」
一群娘子军,满腔怒火只为武鉴钧一人而点燃,他转头看底下那群头顶冒烟的女人,大大觉得不妙。
「不是这个样子,这是误会。」武鉴钧好不容易才回过神,却是得面对娘子军团的质疑。
「这不是误会,你和我确实已经订亲。」司徒云心头摇得厉害,武鉴钧则是冤枉得厉害,只觉得莫名其妙。
「姑娘,你认错人了。」他试着同她讲道理。「我见都没有见过你,何来订亲之说?」
「你想赖帐吗?」司徒云心只要一想到来武家堡这一路上是何等艰辛,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赖帐?」武鉴钧不敢置信地喊出声,听在一票心生不满的娘子军耳里,就是在赖帐。
「你亲口承诺等我长大以后要娶我为妻,我历尽千辛万苦来找你,结果你却说认不得我,这不是赖帐吗?」司徒云心好委屈,一双美眸蓄满泪水,再加上楚楚动人的表情,就算同是女人看了都要不忍。
「没错,你就是在赖帐!」娘子军团结起来一起指责武鉴钧,指得他哑口无言。
如果他真的如她所说是个负心汉,那也就算了,被骂也是应该。问题是他真的不认识她,虽说她长得美若天仙,但他不喜欢说谎的女孩。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要生气了。」武鉴钧自认为对女人相当有耐心,但司徒云心一再挑战他的极限,让他渐渐控制不了情绪。
「我只是说出实情,你凭什么发火?」司徒云心不认为他有立场发脾气,十一年来她始终记住他的承诺,唯独他把她忘得一干二净,还公开比武招亲,她才是该发火的人。
武鉴钧气得七窍生烟,这些年来有太多想成为武少夫人的女子,用尽各种方法,只求能进得了武家堡的大门。
武鉴钧见多、也习惯了,总是能找得到办法应付,可突然杀出来硬说自己承诺娶亲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他紧紧握住双拳,深怕自己会一时忍不住冲动,动手把她掐死。司徒云心反倒希望他动手算了,如此才能显得出她有多委屈,他又有多不讲理。
两个人还没开始恋爱就先对立,台下的娘子军团,本来是带着看好戏的心态帮忙搭腔,看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如此紧张,一个一个全噤了声,张大眼睛静待事情发展。
一直作壁上观的武老夫人,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也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起身走向回廊底端的楼梯,下楼阻止他们起冲突。
「拿起你的剑,如果那把剑真的属于你,你应该知道怎么用它。」武鉴钧铁了心讨厌司徒云心,不仅否认她的存在,甚至还怀疑起宝剑的来源,摆明侮辱司徒云心。
「我不但懂得怎么使用,还知道怎么拿它刺穿你的胸口。」司徒云心没料到会受到这样的遭遇,失望之余,决心和他斗到底,绝不许他诬蔑她的名声。
「你这个狂妄的丫头。」武鉴钧气得眯起眼睛,比手势要下人把剑丢给他,发誓非好好教训司徒云心不可。
「哼!」司徒云心用脚尖把剑勾到手里,抽出宝剑,平滑的剑身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她手上那把剑是?
刚步下楼梯的武老夫人,远远就认出司徒云心手中的剑并非平凡之物,恐怕大有来头。
武鉴钧气疯了,这还是头一次有女人对他拔剑相向,多少刺伤他的自尊。
于是他也拔出剑,一场看似不对称的对决,眼看就要开始。
「谁也不许动手!」武老夫人中气十足的喝斥,适时自擂台后方传出。
武鉴钧和司徒云心闻声同时转身往后看,武老夫人朝他们走近,越是看清楚司徒云心的脸越是吃惊,几乎快说不出话。
「奶奶,你为何阻止我出手?」武鉴钧不明就里地问武老夫人,不明白她为何插手。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分儿。」武老夫人将司徒云心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最后再看看她手中的剑,在心中默默确认她的身分。
「武老夫人。」司徒云心一听见武鉴钧喊奶奶,便晓得眼前这位眼神锐利、精神抖擞的老太太是武家堡的当家,赶紧跟她请安。
「这位姑娘,你说你是钧儿的未婚妻是吧?」武老夫人在心中算计了一下,眉开眼笑地问司徒云心。
「是的,武老夫人,令孙亲口答应我会娶我为妻。」司徒云心答道。
「胡说八道!」武鉴钧喊冤。「我才没有——」
「要我说几次?闭嘴!」武老夫人怒瞪武鉴钧,不许他开口。
武鉴钧不可思议地看着武老夫人,以为他听错。
「既然如此,姑娘,你就是我的孙媳妇儿了。」武老夫人笑吟吟地决定,引来台上台下一阵错愕。
「什么?!」尤其是武鉴钧,眼珠子快凸出来。
「这武也甭比了,快把台子收了吧!」武老夫人挽起司徒云心胳臂,便往武家堡的厅堂里带,武鉴钧只能呆愣在原地。
……他的奶奶竟然承认那丫头是孙媳妇儿?这算什么,他连她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这结的是哪门子的亲?
不行,他非得阻止奶奶不可!
武鉴钧回神追人,就怕自己一生的幸福就这么教武老夫人随便给定了。
「呜……武公子要成亲了……」
「可不是!呜……」
武鉴钧跨大步赶往大厅,擂台底下则是乱成一团,哭惨了一票娘子军。
第2章(2)
武老夫人将司徒云心带进武家堡的大厅,司徒云心好奇地看了大厅一眼,随后将视线放回到武老夫人身上,对于武家堡可容纳百人的大厅没有太多着墨,落实了武老夫人的猜测。
一般寻常百姓进了武家堡的大厅,鲜少不被大厅的气势吓到的。光是天花板的高度,就是一般屋子的三倍,抬头看还不见得能看清天花板的花纹,大厅的宽度也是一般屋子的五倍,长七倍,面积足足有两栋平房般大小。
「这边坐。」武老夫人让司徒云心坐下,打算跟她好好聊聊,问清楚她和武鉴钧的关系。
「谢谢武老夫人。」司徒云心拍掉身上的灰尘,小心翼翼的坐到椅子上,就怕弄脏了昂贵的黄花梨官帽椅,给武老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武老夫人对司徒云心的印象极好,光是她绝世的容貌就为她添了不少分数,谁不喜欢漂亮的孙媳妇儿呢?
「这位姑娘,钧儿当真说过要娶你为妻?」虽然对司徒云心的容貌甚满意,但武老夫人还是谨慎以对,免得欢喜了半天最后才发现弄错,那可就冤了。
「是真的,武老夫人。」司徒云心点头。「他说等我长大以后,他若是尚未娶亲,会与我成亲。」武鉴钧说过的话,司徒云心每一句都牢记在心底,一刻也不敢忘记。
「原来如此……」
「别听她胡说八道!」
武老夫人的头都还没点完呢!但见武鉴钧气呼呼地走进大厅,大声驳斥。
「我才没有胡说八道,这些话真的都是他亲口讲的,我没有说谎。」司徒云心回过头反驳武鉴钧,气得他差点吐血。
「你口口声声说我答应娶你为妻,有什么证据?」武鉴钧受够了她没完没了的指控,他根本没向任何人许过婚,即使她美如天仙。
「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这一招,幸好我有记得留证据。」前辈有交代,当你看中某只猫时,千万记得从这只猫的身上拔毛,否则猫是很狡猾的动物,一转眼溜掉。
「你有证据?」武鉴钧的眼睛瞪得老大,不相信她拿得出来。
「当然有。」司徒云心得意洋洋,庆幸自己有位好老师,跟她学了最重要的一招,现在可派上用场。
想当然耳,司徒云心口中的老师,必定是尹荷香,当年申梦时急着从她身边逃离时,忘了把最重要的刀带走,活生生成了呈堂证供。
「看清楚了,这就是证据。」司徒云心把珍藏多年的白色衣角从袖子的暗袋里取出来,摊在武鉴钧的面前,要他认仔细。
武鉴钧皱眉打量她手上的衣角,白色的布料上只见一大片污渍,硬要说它是证据,未免太牵强。
「这是什么?」他甚至看不出用途。
「你衣服的衣角。」司徒云心怀疑他故意装傻,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
「我衣服的衣角?」武鉴钧闻言愣住,真的傻了。
「这块料子倒是挺眼熟的。」武老夫人拿走司徒云心手上的衣角,前后左右翻了翻,怎么看都觉得在哪里看过。
「怎么可能?」武鉴钧想抢过武老夫人手上的衣角,被她一把推开。
「这块料子我分明见过……我想起来了!」武老夫人喊道。「这不就是我亲手为你做的袍子,当时我还问你怎么缺了一块衣角?你说被一只小老鼠问走,就是那件袍子!」
武鉴钧贵人多忘事,不但认不出司徒云心,连自己穿过的衣服也忘得一干二净。
「怎么可能?」更糟的是他只会一直重复同样的话,很明显连智力也给遗失,退化成一只九官鸟。
「小老鼠?」司徒云心更惨,竟被他说成一只老鼠,真个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天下无奇不有,再不可能的事儿都发生了。」他就节哀吧,呵呵。
没错,这简直他妈的不可思议,他明明安排好一切,为什么突然间乱了套,平白跑出一个未婚妻来?
「你是在哪里捡到这块衣角?」武鉴钧怎么都不愿相信司徒云心真的找上门来,在他心中,十一年前那场邂逅只是突发事件,他完全不愿想起,更何况记得。
「这不是捡的,是我亲手从你身上割下来的,你别想赖帐。」司徒云心不是傻瓜,他故意误导方向,好让武老夫人以为她是骗子,她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胡说!」他一定在作梦,她不可能是那个小女孩,更何况武家堡和顺德府相差千里,她不可能从那么远的地方找到这儿来。
「我没有胡说!」再诬蔑她,她要翻脸了。「十一年前我不小心坠落山崖,你救了我,跟我约定等我长大成人,你若是未娶亲就会娶我为妻,我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结果却看见你在比武招亲,压根儿就是个负心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