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孟伯身上的手机响了,他赶紧取出手机接听,听见儿子告知少爷回来的讯息,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少爷回来了。」他快步走向大门,预备好室内拖鞋,再打开大门迎接。
看到李阎浪,孟伯例行性的恭敬一鞠躬,然后伸手接过公文包,侧身让主人进门。
李阎浪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花小姬拖着行李站在那里。
「小姐急着回去,我正在劝小姐留下来等少爷回来。」孟伯连忙解释。
「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应该回去了。」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他随即转身往外走,其实他早该送她离开,可是,无形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拉住他,他始终没办法脱口表明她可以离开了,现在既然她开口了,他没有理由再拖延了。
见状,她感觉胸口有一股闷痛,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送走她吗?
默默的跟出去,她挺起胸膛想证明自己不在意,可是却没办法欺骗自己的心。她是怎么了,为何这么难过?是她自己要离开,又不是被人家赶走……是啊,不过,如果他可以说句「时间很晚了,明天早上再走」之类的话,至少她不会觉得自己像个被遗弃的女人。这个没良心的臭男人,从今以后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难道他不能说句象样一点的话吗?譬如说,以后你遇到任何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或者,改天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出来喝杯咖啡……算了,如果这个男人说得出这种话,台湾的六月恐怕要飘雪了。
搭上电梯下楼,单贝贝以为他会联络小孟,可是没有,他亲自送客……难道他想确定把她送回家吗?
除了一上车的时候跟他说了地址和路线,这一路上,两个人好像哑巴似的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好似专心开车,一个好似专心欣赏越来越冷清的街道,可是空气中隐隐约约飘散着一抹感伤,走过这段路,他们两个就再也没有交集了,面对结束的到来,心情当然沉重。
当车子在单贝贝指定的地方停了下来,李阎浪也跟着她一起下车,帮她把行李从后车厢拿出来,交给她。
「你一个人住吗?」他抬头看着眼前没有管理员的七楼电梯公寓,看起来有一二十年的历史,可是大门是半透明的玻璃门,感觉上很安全。「你现在才关心这种问题,会不会太慢了?」她的口气听起来好像有那么点抱怨的味道。「我知道我的要求很无理,谢谢你的帮忙。」
「你就这么确定我不会赖着你不放吗?」她实在忍不住给他挑衅一下。
「你都主动收拾行李要离开了,你会赖着我不放吗?」
这有什么办法,她脸皮比较薄,没办法等着人家下达命令赶人啊。「这一次我自认倒霉,记得以后别再来烦我。」
「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至少未来一年,他不会考虑结婚的事情。
「我相信下次你眼睛会睁得更大,那个女人是不是真心想当你的新娘子,你应该看得出来。」
「我会记得睁大眼睛。」没错,他不是看不出来严家千金对他的惧意,可是他没放在心上,「结婚」对他而言只是差事,他一心只想快点完成这件差事。
她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虽然他很可恶,他恨不得立刻送走她的态度也令人难过,可是她希望他得到幸-福,她希望他脸上天天洋溢着笑容,即使那个笑容不是因为她,只要他幸福快乐就好了。她取出钥匙,转身打开大门,可是进门之前却忍不住轻声对他说:
「不管将来你要结婚的对象是谁,至少先问一下自己,你真的想娶她吗?我相信你也不是把婚姻当儿戏的人,婚姻是一辈子,如果没有真心想为一个人付出的决心,不可能携手走过一生。」
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失控的冲上前抱住她,紧紧的抱住她,告诉她,他不想放她走,这是第一次,他感受到有人真心在乎他的幸福,可是理智发出强烈的警告,她是一个他这种家世背景不应该碰的女人。
终究,他选择成就自己的价值观,让她离开,可是这一刻他很清楚,从此他的心将失落了一角。
第五章(1)
哐当一声之后,一片肃静,接着某个人很识相的把皮绷紧,听候外场杨经理叽哩呱啦的训上一顿!「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摔摔摔,天天摔盘子,这些盘子得罪你了吗?还是你钱太多了,赔钱赔不怕,想再多赔一点吗?不用这么麻烦,你直接把钱送来给我,我保证帮你把钱花光……」
这是「御家食堂」天母馆最近每天上演的戏码,而这个天天摔破盘子的服务生正是隐姓埋名的「御家食堂」千金小姐单贝贝。
自从搬离李阎浪的住处,她就像失了魂一样,早上坐公交车上班,总是过站忘了下车;工作一天下来,总会摔破几次餐盘;下班回家放洗澡水,好几次水满到从浴室漫延到房内……她是怎么了?心好像飘走似的,胸口空空荡荡……她不停的说服自己,一直在身边的人突然不再出现时,难免会有失落感,可是她心知不是这么一回事。她真是太没出息了,为什么对他那么牵挂呢?
「……花小姬!」原本已经越来越小的训斥声突然又往上飙升。
单贝贝回过神道:「经理,对不起,我这几天精神不太好。」
「我被你乱得精神更不好!」
「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明天休假一天,好好调整自己的心情,如果还是乱七八糟,那就别来上班,否则碗盘全被你砸光,我们也不用做生意了!」杨经理故作凶狠的瞪了她一眼,转身走出厨房。
叹了声气,她为自己制造的混乱向厨房的工作同仁行礼致歉,然后赶紧把破碎的餐盘收拾干净。
「花小姬,你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生病了吗?」小均关心的把她拉到角落。
「……好朋友来了。」没想到她也沦到用这种烂借口的一天。
「那干么不请假?」
「……我请假的纪录已经很可观了,如果再为了这种小事请假,辛馆长大概会叫我滚蛋。」爷爷就是担心她用「请假」来打混,事先特别叮咛,如果请假时日太多,他有权再延长受训的期限,所以碰到特殊理由不得不请假时,她一定要事先向得到爷爷的同意。
「平日请假倒是无所谓,周休假日,尤其是喜庆的大日子就不太方便。」
「我想我应该撑得住。」
「我们女人真的好可怜,生理痛请病假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公司却觉得我们是找借口请假。」
「这种事本来就很难认定,有人不会有生理痛的困扰,有人的好朋友不是每个人都会来访,口说无凭,公司难免有意见。」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发出来电震动,餐厅规定上班时间不可以接手机,可是为了避免紧急状况,她还是习惯将手机带在身边,现在快下班了,偷偷接听一下应该没关系。「小均,我出去接一下手机。」
偷偷摸摸从门廊溜到外面,她连忙取出手机查看来电者的身分,这个电话号码她从来没见过,打错了吗?
她按下通话键接听。「你好,我是单……花小姬。」她差一点说溜了嘴。
「小姐您好,我是孟伯。」
「……孟伯有事?」她吓了一跳,差一点反应不过来。
「少爷生病了。」
「……这么高大的男人也会生病。」她很想装作若无其事,可是心却乱成一团了,怎么几天不见就生病了呢?
「少爷向来不懂得照顾自己的身体,每天从早忙到晚,一着凉,就病倒了。原本不想惊动小姐,我知道突然打电话给您太失礼了,可是少爷不肯乖乖休息,也不肯乖乖吃药,可以请小姐过来一趟吗?」
「这……我过去有用吗?」她不懂孟伯为何求助于她,不过她很有自知之明,她对那个男人只怕一点影响力也没有。
「少爷一定会听小姐的话,我请小孟过去接小姐。」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好了。」理智告诉她,她不应该送上门「自取其辱」,可是又放心不下他,不去瞧瞧,总觉得不安。
「小孟会过去接小姐,谢谢小姐,我们晚一点见了。」
结束通话,单贝贝放下手机的同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真好笑,又不是约会,她竟然慌乱的直发抖!以为从此不见的人,又可以见上一面了,这难免教她心慌意乱,两人见了面,她应该说什么呢?你块头这么大怎么会生病吗?
天啊!她是笨蛋吗?机器人都会短路秀逗,哪有人不会生病?如果她真的说出这么可笑的开场白,那个男人很可能把她当成白痴吧。
甩了甩头,她在胡思乱想什么,请她过去的人是孟伯,他根本不知道,说不定见到她,他还会见鬼似的大叫,「你跑来我家干么?」
如果他表现出一丝丝不愿意见到她的样子,她会立刻甩头走人,以后再也不会踏进那里一步,就算他哀求她,或是用绑的,她也不去……
敲了敲脑袋瓜,暂停,别再想了,否则她的脑子会爆炸……可是想到即将见到他,她的心跳就乱七八糟的失去控制,大脑更没办法停止想东想西……
「花小姬,你跑去哪里了?赶快进来,巫婆来了!」小均的呼唤声传了过来,
这下子她真的没有胡思乱想的时间了。
「我来了!」她连忙将手机塞回口袋,快步走回室内。
「小姐,这么晚还请你过来,真是抱歉,实在是少爷一直不愿意配合,像个小孩子,我担心继续下去,他的病情会加重。」
花小姬一进门,孟伯频频鞠躬致歉。
「没关系,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虽然退烧了,可是胃口很不好,今天一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请孟伯帮他准备稀饭和几道小菜,我会说服他吃一点,我先进去看他。」虽然她不曾踏进李阎浪的房间一步,可是在这里住了一个月,她当然知道他的房间在什么地方。
他的房间很大,可是简单利落,除了各式各样的琉璃,没有其它摆设。
书房和卧室连在一起,两者之问以一座米白色L 型沙发区隔开来,外面有个铺上木板的露台,露台四周种满了花草植物,还摆了一张舒适的贵妃椅和圆型小茶几,天气凉爽的时候躺在那里看书应该很不错。
虽然床上的男人看起来糟透了,孟伯倒是不忘保持空气流通,除了床边的落地窗紧紧关上,并拉上布帘外,其它的落地窗都适度的拉开。
坐在床沿,单贝贝心想是不是应该把他唤醒,可是看他睡得很沉,又不忍心惊动他。这时,床上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睛,看见进入眼中的影像,他眨了一下眼睛,没错,他确实看到日思夜想的人儿,可是,他还是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我是不是热昏头,产生幻觉?」
闻言,她调皮的轻捏了一下他的脸颊。「会痛吗?」
「不会,你再捏一次,用力一点。」他的欣喜已经毫无保留的表现在脸上,虽然像作梦一样,但他知道是她。为什么她在这里,这不重要,他见到她了。
「留下瘀痕可别怪我哦!」这一次她真的很用力给他捏下去,保证他会痛得完全清醒过来,可是他没有喊痛,却笑得嘴巴都咧开来了。
「我看你直一的病得很严重。」看着他的笑容,她可以松口气了。
「我确实病得很严重。」他贪婪的看着她,就怕她突然消失不见,他从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会让人食不下咽,成天提不起劲,甚至病倒了然后确定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教他难以理解的病!名字叫「相思病」
「……既然病得很严重,为什么不肯乖乖吃饭、乖乖吃药?」她感觉到他的眼神变了,虽然没有侵略性,却缠绵得教她全身软绵绵的快要瘫了,还害她差一点挤不出话来。
「我没胃口,我不喜欢药的味道。」
「这是小孩子不吃饭、不吃药的借口。」
「这不是借口。」他不服气的撇嘴。
「大人都知道没胃口也要吃饭,否则没体力,你又不吃药,怎么对抗病毒?」
老实说,她喜欢他像个小孩子一样闹别扭,这让他变得比较柔软、比较可爱,不过,她可不能放任他耍性子。「你别再闹了,我去看看孟伯帮你煮的稀饭好了吗?」
当她正要站起身,他突然从背后抱住她,她顿时僵住了。
「你是真的,真是太好了!」
「你以为我是某个人假扮而成的吗?」
「如果是梦,我希望永远不要醒过来。」
「我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不是梦里的影像,不相信,你摸摸看。」她转身面对他,以便他的手可以触摸她温热的脸庞,可是,他对这样的碰触还不满足,他渴望品尝她柔美的朱唇。念头一转,他已经贴上她的唇,轻柔的吸吮,诱惑她开启唇瓣,他的舌接着蛮横的入侵,狂野的纠缠,那美妙的滋味让他犹如失控的野马,想拉也拉不住。
她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期待,很快的,她就情不自禁闭上眼睛,迷失在他热烈的唇舌当中,这是怎么一回事,此时并不重要。
许久,他们喘着气的分了开来,两人眼中闪烁着动人的光彩。
「我可以确定了,真的不是在作梦。」
「……你觉得一个人生病太寂寞了,想拖我下水是吗?」她力持镇定,可是面若桃李,双唇更是被狠狠蹂躏过的又红又肿,看起来娇媚动人。
「我只是想吻你。」并非生病的脑子完全不受控制,而是他不想再跟自己争战了,他第一次想放纵自己,单纯凭着感情行事。
「……你果然病得不轻,连脑子都烧坏了。」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今天的他教她招架不住,一下子像个小孩子,一下子又变成充满威胁性的男人,她都被他搞胡涂了!
「我还真希望自己的脑子烧坏了,事情就可以单纯多了。」他喃喃自语的爱抚她的脸,瞬间,彷佛有一道电流从他的指尖钻入她的体内,在每个毛细孔颤动,她就像被丢进烤箱似的,热烘烘的好像快要爆炸开来。脑海有个声音发出警告,再不逃,她平静的世界将陷入狂风暴雨当中。
这时,敞开的房门传来轻轻敲门声,孟伯实在不想当个不识相的电灯泡,可是稀饭已经热两次了,再继续加热,稀饭都要变成浆糊了。「稀饭煮好了,少爷最好趁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