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但听到他说出来,听到他愿意承认,那感觉真的很好,她笑着哭了出来,将他难能可贵的爱语,刻印在心。
「我不叫希闵,杰克是我的名字,我真正的名字。」他告诉她,澄清:「我出生时就有的名字。」
「我知道。」她环抱着他,心疼不舍、万分抱歉的说:「我知道你叫杰克,对不起,我不想那样叫你,但我需要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虽然武哥查到了一部分,但你的过去是个谜,只有你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很抱歉……」
他摇着头,只哑声再说:「我不晓得大卫接手了一切,不晓得他继续了下去,如果我晓得……」
将这宛如奇迹般的女人紧拥在怀,他吸着气,喑哑的道:「如果我晓得,我会阻止他的,我真的不知道。」
她点着头,稍稍退开,看着他的脸,望着他的眼,温柔的说:「我相信你不知道,你和那个大卫不一样。你不会再让另一个孩子,遇到和你同样的事,你没有变成虐待者,你选择保护汤姆。」
「有时候……」他沙哑的说:「有时候我觉得他宁愿当年就那样死掉。」
「他有这样说过吗?」
缓缓的,他摇了摇头。
屠欢握着他的手,柔声再问:「在他生命中最后那七年,他笑过吗?」
他一怔,想起汤姆生前那段日子。
那七年,他让汤姆拥有最好的医疗,住在南法靠海的房子,因为那里有辽阔的天地、宽广的海洋、灿烂的阳光,和那个他们长年待的绝望又黑暗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如果有空,他每天都会推着轮椅带汤姆出去绕一圈。
汤姆笑过吗?
泪水再次上涌,溢出。
他想起那在朝阳下,汤姆迎着风与阳光的苍白俊脸,刚开始汤姆是不笑的,他的笑与泪,早在那一天被父亲拒于门外时,就已经用光了。
悲愤自嘲的笑,绝望心死的泪。
但是,有一天,他确实……确确实实的,开始笑了。
「是的,他笑过……」杰克看着身前的女人温柔的抬手,替他拭去脸颊上的泪,沙哑的开口和她说:「那七年,他真的笑过,很多次……很多次……」
「那很好,不是吗?」她瞧着他问。
那美好却短暂的回忆让他含泪扬起了嘴角,哽咽点头,「是的,那很好。」
原来,他和汤姆也是有快乐的过去的,因为一个人孤单太久,他都忘了汤姆是笑过的,只记得那些不开心,那些黑暗悲伤的回忆。
「你有一个生死相交的好友,他救过你,你也救了他,你让他自由了。」她吻去他的泪,亲吻他的唇,悄悄说:「所以不要难过,不需要伤心,他这一生,最后的时光是快乐过的……我相信他一定很高兴能够认识你,就像我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她轻柔的语音,安慰包裹着他的心。
「你说我让你想变得更好,但事实是,你也让我想变得更好……」
她的泪水沾上了他的脸。
他抬手抚着她湿透的双颊,再无法压抑的回应了她的吻。
安慰与思念交缠的吻,很快就变了质,他以为自己再也不可能拥抱她,原以为此生只能拥抱着那七天的回忆,但她却再次回到他怀中,那么柔软,如此热情。
过去这段日子,他没有一天不想她,想她是否还会为他哭泣,想她是否已经忘了他,想她是否很恨他,想她会不会以他为耻,将他从生命中抹去,把和他有关的事物全都毁灭丢弃……
他是如此想要她,想要再次拥有她,想得几欲发狂,有好几次,他梦到她在他怀里,和他在一起,醒来后却只有他一个人,痛苦的面对黑暗的现实。
但她在这里了,真的在这里,和他在一起。
他需要和她在一起,需要再次感觉她,感觉这个奇迹。
所以他让她跨坐到腿上,当她扯着他上半身的毛衣时,他正扯着自己的腰带,两个人的手差点打结在一起,然后她抽手脱去她的上衣,露出她完美雪白的酥胸。
火光下,她美得不可思议,像异教的女神,教他屏息……
当她又一次在他怀中达到高chao时,他和她十指交握,沙哑的告诉她。
「我爱你……」
热泪无法控制的夺眶,他吻去她脸上的泪,将她紧拥在怀中。
「我爱你……」
第13章(1)
圣诞树上的灯,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明灭不停。
壁炉里的火已快燃尽,圆木干柴几成灰烬,只剩少许还散发着温暖的热红。
欢爱过后,她蜷缩在他怀中,枕在他手上,和他一起窝在壁炉前。
「我喜欢你的壁炉。」
当他起身添了几根新的柴火进去时,她突然开了口。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出来,她说过同样的话,在他那时受了重伤,来这里养身体,寂寞得快死掉的时候,她打了电话过来。
「为什么?」他边添加柴火,边问。
「看起来很温暖。」她侧躺着用手挥起自己的脸,欣赏身前那男人健美的身体,红唇轻扬:「我一直想要一个壁炉,但我妈说不准,在我们那里,建一个壁炉太不切实际了,一年用不到几天,就算我真的弄了一个,光是找柴火就会累死我。」
闻言,他回首看她,却再次震慑于她的美丽。
侧躺在地上的女人身上裹着他的毛毯,却仍露出大半娇躯,火光下的她如此美丽,看起来像一幅名画。
她是如此慵懒、性感,红唇水嫩、美目含情,被毛毯掩盖着的雪白酥胸不小心露出一半,乌黑的长发则倾泄身后,在他的木头地板上汇聚成一洼黑泉。
很难相信,他还能和她在一起。
情难自禁的,他回到她身边,和她躺在一起,几乎是反射性的她自然而然的缩进他怀里。
「我一直希望你能在这里。」拥抱着她,他深深吸了口气,感觉她填满了长久以来心中不知名的空虚。
「真的?」她问。
「嗯。」他抚着她的发,她的面容,凝望着她:「每次我来这,都希望你在这里,和我一起。」
屠欢不自觉微笑,亲吻他的唇,道:「现在,我在这里了。」
是的,她在这里了。
他心一紧,看着温柔多情,面带笑容的她,忍不住道:「你知道,事情并没有改变太多,我不能和人一起生活。」
「胡扯。」她轻斥一声,「你可以和我一起生活。」
他干哑的道:「我是幽灵,这世上有些人,虽然很少,但还是有些人,知道我有弱点,我不能在乎任何人,每一个我在乎的人,都会因此而受到威胁。」
「你认为我是你的弱点?」
他黑眸深深的望着她哑声说:「我爱你,我不能忍受你受到伤害,我不想再看到你,因为我而受伤。」
她既感动又好笑的看着眼前这眉头深锁的男人,问:「你以为我平常不会受伤?」
「至少不是因为我。」他说。
「我不会让自己被当成操纵你的工具。」她将他推倒在地上,伸手压着他的胸膛,俯视着他说:「我说过了,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他沉默的抿着唇,不语。
屠欢瞧着他深锁的眉头、阴郁的黑眸,美目一转,不再急着和他争论,只将沙发上的椅垫拖了一个下来,垫在他脑后,稍稍将他的脑袋垫高,趴在他身上,道:「哪,我告诉你一个故事,我从小就是听这个故事长大的,你要听吗?」
她转移了话题,他想她只是不想面对那扫兴的问题。
他也不想,他强迫自己把那个问题先推到一旁,点了点头。
她扬起嘴角,用那温柔轻快的语调,瞧着他,开始说。
「很久很久以前,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没想到她还真的说起童话故事,他不自觉露出微笑,扬起嘴角。
「有位女孩叫桃花,有个男孩叫海洋……」
她趴在他身上,歪头笑看着他,小手抚摸着他的下巴,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他可以从她肩头后,看见她的长腿甚至勾了起来,在半空中交叉在一起。
她温柔的继续说:「桃花住在小岛上,海洋住在森林里,女孩刚出生就变成了孤儿,男孩才五岁,母亲就死了,被遗落在战场中……」
她的手指来回抚着他的脸,那感觉很舒服,他不自觉合上了眼,让她的声音包围他。
「为了生活,男孩加入了军队。因为想改变自己,女孩努力的在学校念书。」
「男孩没念书吗?」他好奇的问。
「没有,战场上哪来的学校?」她好笑的说:「但有些士兵无聊时会教他认字、弹琴,还有其他有的没的。」
「弹琴?」
「对啊,弹琴,有个战地医生会弹琴,他带了他的手风琴上战场,那个医生教他如何弹琴。」她笑着揉抚过他微拧的眉头,然后再一路用指腹按摩他的眉骨,她看见他悄悄叹了一口气,他喜欢这样,她知道,所以来回的轻抚着,继续柔声说:「总之呢,虽然时有小战役爆发,偶尔还是会受伤,他还是在战火中勉强平安的长大了。」
听着她的声音,他整个人慢慢放松了下来。
「而女孩当然也一样,相较战场,她住的地方和平许多,虽然同学会欺负她没有爸妈,嘲笑她的功课不好,但她还是挺了过来。等到她长大一点,她离开了孤儿院,到外面打工,半工半读的赚钱养活自己……」
这个童话故事好奇怪,他不知道童话故事里还有打工这回事,他想开口问她,可是疲倦爬上了心头,她的声音如此轻柔,她的味道那般香甜,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撞击着他的胸瞠,和他的应和着。
而她抚摸着他的脸的小手,是最神秘的魔法,让睡意悄然而来。
他试图要振作自己,却张不开眼。
她的声音、气味、体温,都将他包围起来,那感觉很舒服,就连身下的木头地板都像是幻化成柔软的羽毛。
她继续说着那个奇怪的童话故事,他则在她的抚摸下,无法控制的陷入温暖的梦乡。
她一开始没发现他睡着了,但他一直没有再问她问题,他的眼睛也不曾睁开,然后她听见一个小小的,像是打呼的声音。
屠欢愣了一下,停下讲到一半的故事,挑起了眉,小声的轻唤他的名。
「杰克?」
他没有动静,心跳与呼吸规律的跳着。
「杰克?」
她又轻唤一声,他还是没有反应。
屠欢瞪着眼前的男人,完全不敢相信,这家伙明明刚刚还在问她问题的,但下一秒,他就已经悄悄的打起呼来。
她还以为他听得很认真呢,可这男人竟然真的听到睡着了。
这故事是有这么催眠吗?
亏她可是特别有深意的把这个压箱底的故事拿出来讲耶。
好气好笑又心疼的,她看着那个昏睡过去的男人,笑着叹了口气。
算了,至少他的眉头松开了。
这几个月,他过得不比她轻松,她可以看见黑眼圈在他眼下浮现,他吃得不好,恐怕睡得更不好。
心疼且不舍的,她抚过那个冒出来的黑印子,悄声咕哝。
「傻瓜……」
他离开之后,她伤心得无法思考,有好一阵子都处于哀莫大于心死的状态,害老爸都不知该怎么办,直到妈逼着她谈他,她才有办法面对这整件事,也才终于冷静了下来,知道自己必须要找到他。
刚开始她不知道该从何下手,然后她想到那颗希望之星,她请武哥去调查,发现博物馆里的希望之星真的是假的,虽然岚姊警告她,杰克很可能还是决定要私吞那条项链。
小欢,如果他八岁就被绑架,并且被训练成小偷,他很难有正确的是非观念,他对偷窃这件事,也许是完全没有罪恶感的。
她清楚记得岚姊就事论事的提醒,但她仍无法压抑心中升起的希望,当时她背上的伤还没好,却仍坚持要赶过去,但是当天晚上,那间博物馆的安全系统当掉了,武哥再次赶了过去,那颗蓝宝已经被换成真的了。
那次之后,红眼的人开始调查他过去曾犯下的案件,却经由过去那些窃案,发现他从三年前,从认识她之后,就开始陆续在做同样的事。
她想他确实没有正确的是非观念,也没有什么罪恶感。他被带走时才八岁,之后一直活在是非颠倒、邪恶恐怖的黑暗世界中,他要有正确的是非观念那才奇怪。
可是,认识她之后,他却开始把那些由他经手过的所有东西,一样一样的物归原主。
她不该认为他是为了她,但她无法不这么想,她想不出别的原因他要这么做,经过了那么多年,才开始这么做。他们不断试图追踪拦截他,但每次总是慢了一步。
他是幽灵,即便红眼的人布下天罗地网,他就是能从那个网子里溜出去,有时他甚至像是察觉了他们布下的陷阱,干脆就不出现了,直接转移阵地去别的城市,归还其他东西。
最后,她还是靠着大哥的特异功能作弊才找到他的。
终于,她找到了他。
在经过那么长久的分离,她只将一切看得更加清楚。
或许他是个罪犯,但她爱这个男人,很爱很爱……
她没有办法不爱他。
离开她,是他为她做过最深情浪漫的事。
虽然这件事让她一想起来还是觉得很生气,但在经过大卫的事情之后,她可以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过去他一直都只有一个人,他只能靠他自己,独立对抗这世界,但从今以后,他不用再那么辛苦。
她会教会他这件事的。
抚着他的唇,她轻轻在上面印下一吻,然后才趴回他胸膛上,听着他规律的心跳,喟叹了口气,安心的跟着睡去。
五彩的灯光,一闪一闪的映照在木梁与墙上。
没有了火光的映照,圣诞彩灯的光更加鲜明,他知道一定是壁炉里的火已燃尽,但他觉得很温暖,温暖又放松,不像平常那样冰冷。
有个温暖的东西在他怀里。
他垂下视线,只看见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女人就趴在他胸膛上,她的额头抵着他的下巴。
有那么一瞬间,他屏住了气息,不敢呼吸,然后昨夜的回忆如潮浪般席卷而来,但他仍害怕这是梦,害怕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不见,他大气不敢喘一下,就连眨眼也不敢。
可是一秒钟、两秒钟过去,她还在那里,趴在他身上,一手搁在他心上,一手和他的手交握着。
他能感觉到她肌肤的温暖,感觉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胸膛,感觉她的浑圆压着他,规律的心跳徐缓的跳动着。
她的身上未着片缕,只有腰背上盖着一条毛毯,他可以看见她裸背上那隐约可见的伤疤。
情不自禁的,他抬手轻抚她背上那破坏画面的伤疤。
昨夜,她不肯让他碰它,他知道,她状似不在乎,其实还是很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