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不知检点,自己身为公司的董事长,还犯公司的禁忌,跟言部长大谈办公室恋爱,公司明文规定不许员工谈恋爱的!」林秀美的声音之大,几乎可以跟扩音器媲美,临近几个部门的人不敢出来「观赏」,却全都竖直了耳朵在偷听……
「你最好承认自己犯了不可原谅的错,立刻自动宣布放弃宏国董事长的职务,由我的女儿竹香君来接任!」林秀美大加鞑伐。
竹媛君一震,看着后妈一脸胜利者的狞笑,忽然想起一件事……父亲在遗嘱中交代,她得要在二十六岁前结婚,为宏国科技生下一名继承人,否则,她在宏国的股份就由继妹香君继承……
大学尚未毕业的香君,就读于音乐系,主修钢琴,跟她感情和睦,对企业管理一点兴趣都没有;倒是后妈对公司事务挺热哀,自从她回宏国担任董事长,她对她的态度愈是剑拔弩张……
细想之下她终于弄懂,后妈身为公司股东,没为员工着想,定下员工不得谈恋爱的不合理条款的原因了,全是因为那份遗嘱吧!为的是牵制她的婚事,就怕她突然恋爱跑去结婚……
竹媛君清灵且苍白的脸,露出一丝冷笑。在这一刻,她才看清了后妈的野心勃勃,处心积虑只想得到宏国,但她本身之所以重视宏园,只因这是父亲打拚创下的江山,所以一心努力想把公司弄得更好,她看似柔弱,却不是没有坚持,她若没有达成目标,是不会轻易放弃公司的,若是后妈仍威胁抛售股票,她也会要求她依公司法行事,得先报备,依比例释出股权,她会立即鼓励员工们出手承接,分享宏国营收,绝不会对公司有危害,这是她采取的因应之道,她不会被击倒!只是现在……她好想走掉,她必须一个人仔细想想,她是不是真的涉世未深、那么好骗,连言昨非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都分不清楚?
言昨非紧盯着竹媛君,他太了解她了,面对感情她是那么的没有安全感,她绝对会从他身旁逃走;但对公司,她必定有她的抉择。无论如何她都是他所爱的女人,他眼中只有她,只在乎她,他会尽全力保护她,更要澄清她对他的误会,她不能道听涂说就这么定他的罪。
就在这紧张万分之时,徐曼莉不以为然的跳上前来,不容自己被忽视,扬着手上的产权书,尖锐的质问林秀美:「你是哪只眼睛看见他们谈恋爱了?你这老妖怪弄错了,昨非是我的男朋友……事实上,我今天来就是要请他回我的公司,他是我的人。」
哎呀~~林秀美眼睛眯成一条缝,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她在说话胆敢插嘴,而且还敢跟她抢言部长?!
她缓缓地掉头瞪向徐曼莉,从她夸张的大鬈发一路瞪向她的红色高跟鞋,放炮呛声:「你是哪根葱哪颗蒜?」
「你这个俗不可耐的女人,一进来就大吼大叫,一看就知道没什么见地,我是美商电脑公司的总裁,我的公司可比这家『小店』大好几倍,旗下有数不清的子公司,财力雄厚,你搞清楚状况。」徐曼莉十分自豪,刻意搬出自己的头衔。
「我管你是谁,言部长不会走的!」林秀美两手插腰,展现悍妇姿态。
「我今天就要带他走!」徐曼莉高昂下巴,目光锐不可挡。
「那我就跟你把命拚!」林秀美也用目光放箭,恨不得射死她。
两只母鸡剑拔弩张,看彼此不顺眼,四只眼睛瞪得快成斗鸡眼,只差没蹲马步兼绕圈子。
竹媛君心好凉,眼却热了,她以冷淡却坚持的口吻告诫道:「两位,我以董事长的身分警告,你们请回吧!在我的公司里不容许有闲杂人等无理取闹,若是吵得员工无法安心上班,保全措施会立刻启动。」
说完,她转而把目光落在后妈林秀美身上,淡然的说:「也顺便转告夫人,在我任期未满,董事会没有开会决议之前,我仍是宏国的董事长,至于言部长,只是我临时的房东,我很快会搬出他的房子,而他在公司的去留,由他自己决定。」
她的话听似轻如鸿毛,分量却重如泰山,说完她优雅的倾身致意,快步离开。
林秀美错愕地呆站在原地,都不知她这继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还端出董事会来压她!
而徐曼莉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巴上前去缠住言昨非,不让他走掉。
怎知言昨非怒目横张,瞪着她疾吼:「我这辈子最不愿再见到的人就是你,你别巴望我有回心转意的一天,那完全是你自己的白日梦!」吼完像闪电侠,一溜烟追着竹媛君跑了,他已被她的话震得心魂俱碎,他哪里是她临时的房东,他是她的老公,她这么说是啥意思?不认帐吗?
不,他不允许,给他时间,他必须跟她把话说明白,这绝不会是他们之间最后的结果。
「对不起,董事长有令,两位请吧!」现场留下两个呆若木鸡的女人,公关主任适时的上前请走她们,为了安全起见,还以对讲机先请保全到门口「接待」。
「哼!」林秀美气得跺脚,打算回家再想想对策。
徐曼莉则是被吼声震得七荤八素,内心受到无情的创伤,面子同时也扫地了,这言昨非太不知好歹,也太让她难堪了!
她咬着牙,仍坚守女总裁的尊严,高傲地走出宏国大门,内心却暗暗发誓,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会再想追回言昨非,以她的姿色,她就不信找不到别的有情郎!
她要放弃他,这才是正确的选择,哼!
第九章
言昨非狂追竹媛君,眼看着她进办公室,正要追进去,何秘书急闪出柜台,挡在门口阻挠。
「言部长,不好意思,董事长刚刚交代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她。」何秘书莫可奈何的说。
「走开。」言昨非不予理会,推开何秘书直接闯入,只见办公室里空荡荡的,没见到竹媛君的身影。
「媛君……」他慌急的喊,打开她休息室的门,连洗手间也不放过,但她并不在,转头一看,室内唯一正对户外草坪的窗户是开着的,这里是一楼,难不成她是从窗户遁走了?他走过去瞧,草坪上的确留下了鞋印……她竟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
他心里极度的痛苦,想着她可能的去处……除了他们的家,她无处可去,她若执意要闪人,很可能现在就已经回去收拾行李,然后走掉!
他担心、错愕、也心痛,所有最坏的念头部像尖锐的针扎痛了他,他愤而跑出董事长室,直奔停车场,连请假都来不及就驱车回家,一路上无视于红灯的存在,以最快的速度狂飙……
到家了,但她早就走了,搬走了她简单的行李,连张字条也没有留,绝情到令他痛彻心肺。
明天……他应该仍可以在公司见到她,但他等不到明天,他现在就要找到她!
他舍弃了轿车,从车库牵出一辆他收藏的帅气DT摩托车,戴上安全帽,火速前行,开始大街小巷的找寻她的芳踪……
整个上午,他一无所获,手机却响了……
「昨非,我和你妈已经到圣玫瑰教堂了,怎么你和新娘还不见人影?」
「爸……公司临时有事,婚礼延后,你和妈先到我的房子里住下……」这是他仅能编出来的白色谎言,只希望让父母安心,尽管此刻他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深怕找不回竹媛君。
「哦!好吧!那我们现在就搭计程车到你的房子,你当初买房子时有给过我钥匙和Ic卡,我正好有带,就知道你会留我和你妈住下,嘿……」言爸笑自己算得准,而且他年纪虽大,脑袋却精明得很,他已察觉事情有点古怪,但为了让儿子安心,他也没多说什么。「你就别担心我们,放心去处理你的事,如果加班晚了,也别急着回来,我们会自己吃饭、睡觉。」
「谢谢爸……」言昨非暗暗自责不已,但才结束这通电话,又有另一通电话进来……
「部长,你一个上午都没进办公室,是不是事情很棘手?」小张来电询问。
「没错,她走了,我现在骑摩托车四处在找人。」言昨非拭去额上的汗。
「噢!部长,都怪我们……今天工作量北平常少,不如我们下午就三人一组,分时段请假轮流帮你去找人,下班时间一到,再一起出动,我们大家都有摩托车,而且新竹市不大,团结力量大,一定可以找得到董事长。」小张准备召集所有人负荆请罪。
「这点子不错,那就麻烦了,记得带行动电话以便随时联络。」言昨非周详的吩咐。
「是,收到。」小张挂了电话,开始分派义勇军分组找人去了;言昨非也继续在路上寻人,但仍是毫无斩获。
其实……竹媛君并不在新竹,她搭上北上的火车,到台北去了。
她期待远离是非,让脑袋恢复清明,也许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必须跳脱出感情的框框,把自己当成旁观者,分析自己,也分析言昨非。
她对他是百分之百真心,但他呢?
她仍无法把他和玩弄感情的浪子划上等号,因为他待她太好,打从在公司,她找他研究公事开始,他对她不仅友善,还处处都替她着想,她并不是贪着这份好,而是她真的找不出他的缺点……
那么多次,他们在家里独处、在沙发钢琴酒吧约会,他有的是机会向她「下手」,但他没有……他坚持要等到结婚,最后还是她对婚事点头,他们才有了夫妻之实!
若如同软体部的人所说,他对她的图谋不轨是有计划的,那么他就未免太会骗人了,他放长线来钓她这条笨鱼,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若有勇气应该问问他,他目的何在?为何要伤她?甚至为求逼真,还远从台东山上把父母请来?
泪水灼疼她的眼,她用外套盖住自己的脸,好怕车上往来的旅人,看见她脆弱的流着泪。
沉默的坐在车厢中,火车平静地顺着轨道前行,但她人生的轨道却有道断痕,她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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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的下午,暖阳斜照在信义区,竹媛君拖着行李箱下了计程车,一个人进了久违的沙发钢琴酒吧……
不同于夜晚的浪漫气氛,此时四周放下了黑色纱帘以阻隔阳光,室内仍是那么幽静,侍者领她坐到靠窗的沙发椅上,她点了杯饮料,一个人望着黑纱帐外的景致,心泛疼。
没有言昨非在身边,她一个人来这里,总感到像是缺少了什么……她思索着这份不同,无关乎他的热吻,他烫人的呼吸……而是少了份疼爱的情怀,在他的身边她像只受尽宠爱的小猫,有着无比的安全感。
那并不是出现在现实中的幻境,那是她真正体会过的感受,他一直都那么好,也总是在她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
不管是巧合还是他的算计,他的每个眼神、所说的每句话都充满关爱,她已经依赖上他的好……从小她就在父母失和的环境中长大,爸妈离婚后,各觅新的伴侣,她成了最不受重视的人,没有人在意过她心里在想什么、可曾感到孤单,只有言昨非呵护她如同宝贝……
想起他,她心碎,难过到呼吸困难,她真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虚情假意……
泪静静地淌下,黑幕下,没有人看得到她的伤心,这一刻,就让她一个人默默收拾自己支离破碎的心吧,就只这一下午,明天她仍会照常上班。
她是宏国的负责人,不能一直失魂落魄下去,就算言昨非是个伪君子,就算他接受徐曼莉赠予的SLING电脑公司,决定离开宏国,她仍得回去……她相信徐曼莉都敢登堂入室,公开要送他一家公司,他们以前又曾是男女朋友,很可能私底下早就达成某种共识。
她好难过,她已彻底失去他了。
往后她打算就住在自己办公室里,也许她会情伤好长一段时间,孤独大半年,但让公司更好是她唯一下变的坚持,她会坚强的支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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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点
竹媛君回到新竹,她拖着行李,从古色古香的车站走向市郊的公司,街上的店家多半已打烊,她形单影只,双眼红肿,单独走过好长的路。
偶然地,她似乎闻到阵阵炭烤玉米的味道在暗夜飘香,抬眼找寻那股熟悉又怀念的玉米香,发现摊子就近在眼前,她木然的朝夜色中唯一发光的摊位走去。
她站在玉米摊前,并不真想吃,而是想起心碎的回忆,同样的壮汉老板,同样的香味,昨日情景却已不在……
那天,她和言昨非就站在这里等着老板烤玉米,也许玉米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可跟他—起分享,滋味是特别香甜……她想着想着,双眼又灼烫了……
「小姐,你等我—下,我拿新货色出来让你选,保证好吃。」壮汉老板看到她,以为顾客上门了,连忙从身后的大竹篓里抓了一大把玉米,铺到摊位前的架子上。
竹媛君摇头,示意她没有要买,正要继续往公司的方向走,一转身,突然一群摩托车灯照向她,她以手臂挡强光,差点睁不开眼,而那群摩托车瞬间全朝她聚集而来……
「董事长,我们终于找到你了!」小张和小林、小许组成三人小组,在附近找了她一整个晚上,累到想哭。他们急急停下摩托车,来不及脱下安全帽,小张和小林就快步上前来,以拖延战术绊住她;小许则赶紧到一旁用手机联络言昨非和其他同事。
「董事长,对不起,都怪我们嘴贱,我们只是开玩笑,不知道部长和你是来真的,我给你行个礼,请你当我们说的都是屁。」小张挖心掏肺,就为认错。
小林当仁不让,推开小张,站到竹媛君面前急着详加说明:「董事长,请你一定要听我解释,真正的情形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原先只是想让你废了员工之间不能谈恋爱的规定,这个规定真的很不人道,像我们部门很多人在公司都有对象,这无疑是逼我们从公司出走,所以我们再三拜托部长追到你,想说你若上钩,那这个魔咒一定能破解,但说真的,我们不知道你们是真的在谈恋爱,还要结婚了!」
小张又推开小林,口沫横飞的强调:「董事长,我们部长绝不是随便的男性,你一定是有让他动心的地方,他才会傻得想走进爱情的坟墓……所以请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别弃他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