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季少衡体贴地问。
「我不舒服,想回去了。」她拿着皮包,顾不得派对正在进行中,匆忙地走往停车场。
「你到底怎么了?」季少衡追了出来,在停车场前扣住她的手腕。
「我头痛想回家。」她声音低低的,垂着脸独自生闷气。
季少衡掏出车钥匙,打开车门让她入座,绕过车头,钻进车厢里,发动引擎,驶离停车场。
她侧过头,沈默地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一颗心彷佛被嫉妒包围着,酸得发痛。
季少衡腾出一只手,从后座拿出外套披在她裸露的臂膀上,透过后视镜觑着她紧闭的眼眸。
她太过安静时反应让他感觉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事困扰着她,整个人笼罩在深深的忧郁里。
前一刻她还沈浸在欢乐的气氛里,为什么下一秒却黯然神伤呢?
她总是用骄傲的自尊将他抵御在心墙之外,把真实的感情藏在严肃拘谨的外衣下,就算两人的拥抱再热情,他也靠近不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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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序入秋,恼人的雨丝有一搭没一搭地落着。
维薰拉了把椅子坐在落地窗前,从这个角度望过去,恰好可以看见101大楼孤寂地矗立在这座奢华喧嚣的城市里。
刚搬进季少衡的寓所时,她恋上这扇窗外的景致,常常坐在这儿发呆,而他不规矩的大手总会趁她毫无防备时由身后环抱住她,亲昵地吻着她,直到她臣服在他的热情之下……
景致依旧,人物依旧,只是他们之间少了亲密的互动。
自从上周末在时装展的化妆间巧遇姚绚丽之后,两个女人唇枪舌战,为同样爱过的男人而激辩,表面上她是赢得自尊,但只有她知道自己输得彻底。
姚绚丽那番话彷佛是一根刺,狠狠地钉住了她的心,也浇熄了她的热情。
就算季少衡现在对她再好、再宠她、再爱她,可是当新鲜感褪去、热情耗光后,她也会像其他的女人一样,成为他爱情里的「过去式」。
「你到底是怎么了?」季少衡半夜醒来,发现她不在床上,走出房间一看,她竞搂着抱枕坐在椅子上发呆。
「失眠,睡不着……」她口气冷冷的,别过脸,不看他。
很多次,她都想拿姚绚丽的事和他争执,后来才明白她连质问他的立场都没有。
一开始两人就把爱情当游戏,她骄傲地想征服他、他贪鲜渴求新的恋情,两人乍看之下各取所需,谁知爱苗不断地抽长,在她心里扎根愈深,她就愈加任性、愈加贪婪,她想要的不只是一百天的恋爱关系。
「我泡杯热牛奶给你喝好吗?」他放柔语气,爱怜地揉揉她散落在肩上的长发。
「我不想喝。」她挣脱他的拥抱,抽起抱枕往沙发另一端坐下,与他拉开距离。
只要待在他的身边,她就像一只饥渴的兽,贪婪地想占有他的全部,忍不住嫉妒他和其他女人的关系,不安的揣测他对她的爱情赏味期能持续多久呢?
她变得自私、多疑,嫉妒,让她觉得自己好丑陋,几乎不再是她所熟悉的任维薰。
「你到底是怎么了?」季少衡懊恼地看着她苍白脆弱的模样。
从上周末参加派对回来之后,她的态度有了明显改变,对他忽冷忽热、爱理不理的,常常让他不知从何关心起。
「没事。」她淡淡地说,不知道该讨厌自己,还是该对他发脾气。
「你的表情明明告诉我有事,是什么事困扰着你,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解决。」他耐着性子哄劝。
她抬起又愠又怨的眼神,定定地瞅住他,心绪在爱他和恨他之间挣扎。
如果不是爱上他,她就不会陷入委屈又自怜的情绪,甚至连质问他能爱她多久的勇气都没有。
她不要像他过去的前女友一样,狼狈地被赶下床;她要爱得有尊严、要比他更潇洒,趁着他的热情尚未退去之前,先跟他说再见。
「维薰,你究竟是怎么了?」她的沈默令他好不安,尤其是那双愠怒的眼神像是在谴责他,偏偏她又倔强地闭上嘴,什么都不说。
「我想回家……」她赌气地站起身,回到房间,从衣橱里拉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衣物。
季少衡烦躁地叹气,他真是被这女人骄傲的脾气给打败。
遇到麻烦或不愉快的事就会放在心里,嘴巴紧得像蚌壳,只会对她自己发脾气。难道她以为冷战不是一种争执吗?她以为这样下会分化两人的感情吗?
她胡乱地将一堆衣物塞进行李箱内,又走到浴室里将化妆水、卸妆油、洗发精等日用品放进袋子里,直到这一刻,她才尖锐地体悟到爱火卷烧过后的余烬有多灼呛。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的好脾气用尽,大跨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抢走她手中的袋子。
「你没看见我在收东西吗?」她噘着嘴,抢过提袋塞进行李箱内。
「如果我做错事惹你生气,你可以告诉我,而不是三更半夜收拾东西说要回家。」
她幽怨地瞪住他,自己还真的发神经才会好好的秘书不做,答应什么「恋爱一百天」的计划,破坏原本和谐的关系。现在爱情把她给害惨了,整天患得患失、焦虑不安,每天都在想这段感情能维持多久?
「你没有做错什么事,就当我在发神经。」她拎着行李箱,背对他,很没志气地开口。「你要开车送我回去吗?」
季少衡看着她的背影一会儿,心软地拿起钥匙,开车送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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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室笼罩在一片低气压当中,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
吴佩佩小心翼翼地从电脑萤幕上探出头,偷偷观察任维薰的反应,这几天她和执行长不晓得发生什么事,连素来有「全能秘书」之称的她,也开始变得不专业,居然命令她这个助理秘书去执行长的办公室呈递文件和传话。
两人冷战的消息传遍各个部门,公关部的李佳蒂竟然还在休息室开设赌盘,赌他们的恋爱关系什么时候会结束。
桌上的分机电话响起,吴佩佩连忙接起。「秘书室,您好……是,好的……我知道……」她捣着话筒,一边应答一边望向任维薰。「维薰姊,执行长叫你进办公室。」
维薰放下手边的资料,站起身,疟到季少衡的办公室前,轻叩门板,不用想也知道他要谈什么事,一定是为了早上那封调职申请书,一百天的期限到了,也是该跟他说再见的时候。
「进来。」季少衡低沈的嗓音隔着门板传进她的耳朵。
她拉开门,跨进他的办公室,目光落在他交叠的手指上,一副疏离淡漠的口吻。「季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季少衡压抑满腔怒气,忍着发火的冲动,静静地望着她。
这女人够狠,上星期连夜搬出他的公寓,对他不闻不问,他打电话她不接、他上门她不见,彻底把他摒除在生活之外,连上班呈报事项都派吴佩佩进来,闷的是他连自己犯了什么错都不知道,却已经被判了死刑。
今早他一进办公室,就见到桌上摆放着她请调到上海的申请书,彻底激怒了他。
「你这封信是什么意思?」季少衡森凝的眉眼纠结成愤怒的线条。
「依照我们先前的约定,恋爱关系结束后,你答应调派我去上海的分公司接任行销企划经理一职。」她冷静说明,小心翼翼地将满腔不舍的情感藏在骄傲的面具之下,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季少衡站起身,欺近她,犀利的黑眸密切地盯着她。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离开我的身边?」他冷冷地逼问。
「我不想回答与工作无关的私人问题。」她按捺住心酸的感受,面无表情地回答。
玩世不恭、花心贪鲜是他的本性,既然爱了,她就该勇敢地接受结局。
「我们之间就只剩下公事可谈?」
「是。」她低垂着脸,没有勇气迎视他凌厉刺探的目光,怕会泄漏太多爱他的情绪。
「你难道没有一点想留在我身边的意愿?」他往前跨了一步,抬起她小巧的下巴,强迫她面对他。
「我对『全能秘书』这个职务已经厌烦了。」她一点都不想在恋爱关系结束后,再听闻他又爱上哪个女人、又用什么方式讨好对方,关于他的一举一动,她完全下想知道。
「那对我们之间的事呢?你真的能撇下一切,毫不眷恋地离开台湾去上海工作?」
「我可以。」她斩钉截铁地点头。
「任维薰,你真够潇洒!」他咬牙,从唇缝里进出话来。
她洒脱的姿态让他好难受,在过去的恋爱经验都是他先厌倦,这次他反而成为被抛弃的人,多讽刺。
「反正你的恋爱赏味期只有三个月,很快又可以找到新的女朋友。」
「我对你是认真的……」他深邃的眼眸定定地凝视着她,希望真挚的告白能留住她。
他从没有过对一个女人掏心掏肺、百般宠溺,唯独对她是特别的,特别到愿意与她同居、渴望跟她一起生活,天知道他一向注重隐私,最厌恶别人侵入他的领域。
她佯装对他的告白无动于衷,苦涩地想着,在此刻她绝对相信他对她是认真的,只是这份认真对玩世不恭、喜新厌旧的他而言,还能维持多久呢?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呢?
她沈默地转过身,掩上门,离开他的办公室,也离开了他的世界……
第七章
夜店里,五光十色的灯光流泄出堕落的气息,DJ播放着迷幻的电音舞曲,骚动了舞池里男男女女的灵魂,个个摆动身体,随着音乐而律动。
季少衡和研发部经理丁冠翼坐在其中一个包厢,桌面上摆放了两打啤酒和几瓶烈酒。
季少衡倒了半杯龙舌兰狠狠地往喉头灌去,灼烫的酒液穿过食道,沈积在胃里成为一滩狼狈的苦楚,藉此麻痹过分清晰的理智。
他真不敢相信,她就这样洒脱地到上海工作,在她离开的这一个月里,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情绪低潮。
丁冠翼身为他的好友兼部属,见到他挫败情伤的模样,非但不安慰他,反而还凉凉地调侃几句。「看来这回我们的情场浪子、把妹高手,终于也遇到对手喽!」丁冠翼轻吐烟圈戏谵道。
这家伙向来视爱情为游戏,玩世不恭,换女人的速度比女人换季还快,恋爱赏味期绝不超过三个月,他一直都在想什么样的女人才制得住像季少衡这样的男人,答案揭晓——原来是任秘书!
之前他曾经听过季少衡和任维薰谈恋爱的事,一度以为是误传,直到他在电子信箱内收到一封匿名转寄信,详述他们在影印室激吻的火热场面,他才相信这件事。
「被甩的滋味怎么样?」丁冠翼笑得不怀好意。
「我是找你出来喝酒,不是要听你消遣我。」季少衡老大不爽地将一罐啤酒掷向他。
丁冠翼接过啤酒,拉开拉环,仰头灌了一口。「向来都是你甩别人,首次尝到被甩,失恋的滋味也不错啊!」
季少衡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对她不够好吗?把她当女王一样地溺爱呵护,甚至放下身段求和,但是她却无视于他的真心,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闭嘴行不行!」季少衡瞪了他一眼,口气很冲。「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聒噪,话这么多。」
「好,我闭嘴,反正现在失恋的人最大。」丁冠翼举双手投降。
季少衡仰头又喝了半杯龙舌兰酒,疲惫地瘫坐在沙发上,他也试过放纵自己的情感去寻求其他的快乐,但是不行,他脑海里总不由自主地浮现她的身影,心里想的都是她。
甚至在工作忙碌时,拨打分机到秘书室,脱口而出竟是「任秘书」三个字,才猛然想起她已经不在台湾,她不是他的秘书,更不是他的女人……
「如果失恋那么痛苦,完全忘不了她,那就去把她追回来啊。」丁冠翼以过来人的经验给予建议。「在爱情面前,那点尊严值不了多少钱的……」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季少衡瞪了他一眼。
「OK,那我去上厕所,让你安静一下。」丁冠翼站起身,朝包厢外走去,但还是忍不住抛下几句话。「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季少衡又喝了半杯龙舌兰酒,无精打采地看着在舞池中狂欢热舞的男男女女,忽地,一抹娇媚的身影缓缓地朝他定来。
姚绚丽眯了眯眼,有些不确定包厢里的人是不是季少衡,走近一看,确定是他,立即漾出一抹千娇百媚的笑容。「嗨!好久不见。」
季少衡呷了口烈酒,淡淡地瞄了姚绚丽一眼,对她没有太多特别的感觉。
「一个人吗?」姚绚丽坐了下来,随手找个空啤酒罐,弹了弹菸蒂,看见沙发另一端放了两个男用公事包,显然他是和男人一起来夜店找乐于。
他迳自喝着酒,连应付姚绚丽的心情都没有,反正这女人觉得闷了,就会识趣离开。
「不请我喝酒吗?」姚绚丽挑了瓶冰啤酒,拉开拉环,喝了一口。「你的那个女朋友容许你来夜店把妹啊?还是你们分了,来找新的猎物?」
季少衡对任何女人都提不起劲,包括短暂交往的姚绚丽,他全副心思都悬在任维薰的身上,总忍不住想她在上海过得好吗?还习惯上海的生活吗?
姚绚丽见他不搭腔,冷嗤嘲讽。「我还以为那个任维薰有多大的本领,可以拴住你的心,原来她也成为过去式了。」
从她的口中吐出「任维薰」三个字,深深触动了季少衡的心,他一怔,犀利的黑眸盯视着她。「你怎么知道我跟维薰交往的事?」
「不晓得是你公司哪个八卦员工,在我的部落格上贴了一封秘密留言,说你们在影印室里打得火热……」姚绚丽娇笑着,又继续说:「怎么?你对她的新鲜感也维持不了三个月?」
「不关你的事。」季少衡连敷衍她都显得多余。
现在所有的女人包括他短暂追求过的姚绚丽,在他眼中就像一杯失去气泡的汽水,甜得令人发腻;而任维薰呢?她就像一杯灼烫的烈酒,不只让他心醉,也令他心碎。
姚绚丽凑近他的身边,眨眨媚眼。「不过我倒很好奇,那女人跟你分手时,是拿资遣费还是情伤补助费?」
「你八卦够了没?」他的口气里满是气愤和不屑。
「看在我和她都是你的『前女友』分上,说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她从菸盒里掏出一根菸,迳自点燃,开始吞云吐雾。「早知道上回在『太泛时尚』的秀展遇到她时,应该跟她要手机号码,也许还可以约她开一个『季少衡前女友』联谊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