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理智线断裂,于观贞揪起他的衣领,一脸凶狠道:「金王八,你真的很想死是不是?」她难过得要死,不知道要怎么让他相信她,他却开口闭口都是大娘,简直是气死她了!
金秀外怔住,眼睛圆瞠着。
「谁是大娘,再说一次!」
那熟悉的口吻、那凶狠的嘴脸……金秀外的内心不断地跳颤着,深深地看着她的五官,最终忍不住伸手轻触她的脸,力道如此的轻,仿佛她是一碰即碎的陶瓷娃娃。
「我有说你可以摸我的脸吗?」她低骂,「是要我把你摔出去?还是要小秀再咬你的手?」
无预警的,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紧密得不留缝隙,像是要将她嵌入自己的生命里般。
那强而有力又温暖的拥抱,令她眼眶发烫,却仍是嘴上不饶人地骂,「人家回来了,结果你竟然是这种态度……什么大娘呀,你眼睛坏了是不是?」
「观贞……我的观贞真的回来了……」他低哑的嗓音噙着浓浓的鼻音。
是她,他知道是她!
这天底下,不可能出现第二个像她一样的女人,可以比他傲慢、比他强势,却也比他爱她还要多……
「还说什么想我、找我……一个人就要了五个花娘伺候,你有那么欲求不满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重逢,竟没有激情的拥抱和热情的吻,倒是已经先吞下一肚子的怨气。
「不是,我好想你……」他紧搂着她,声音喑哑。「这三年来,我不断地找寻你,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回来,也不知道该怎么找你,我只能一直等,可是我怕自己再也等不到你回来,也怕你找不到我,我心里没个底,我好慌,我必须做些事情转移注意力……」
于观贞睇着他,知道他没有欺骗她,也可以理解他找花娘陪伴,不过是想要填补内心的空虚,但是——
「我先跟你说好,我可不是戴银儿,在你面前的我,是真正的我,你真的要我吗?」她轻捧着他的脸,要他看清楚。
「要……我要的是你,就算是容颜不同,可……是一样的你。」他要那个敢言能干又不居功的妻子。「你是独一无二的,也唯有你才拥有这样的性子,让我无法不爱。」
她闻言动容,但不忘再确认一遍,「你刚刚还说我是大娘喔,你真的要确定,若是嫌我年纪大,趁早说,否则货物既出,概不退换。」
「刚刚是我眼花了。」金秀外很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大智慧,随时改口供都不成问题。
于观贞不禁笑出声,伸手怀抱着他的腰。「秀外,我回来了。」她笑着,嘴却是一扁,泪水跟着滑落。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深吸口气,眨着眸底的泪。
门外——
「并奇,你会不会贴得太近了点?」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晁岁真。「晁爷,难不成她真是……」
「是。」他肯定道。
「她看起来好像比爷儿还……」话未完,门板突然打开,并奇不慌不忙地改口道:「还要小上许多岁。」
于观贞眉角抽动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并奇!」自以为聪明的小笨蛋。
金秀外放声笑着,感动地拍了拍晁岁真的肩。「岁真,真的太谢谢你了,可是你怎么会遇到观贞?」
晁岁真将经过简单说过一遍,他听完,不满地瞪着于观贞。
「你为什么老是找他?你为什么一回来就先碰到他?」
「你说的那是什么浑话!我是去找你耶,可是你人在这里花天酒地,玩得可开心的。」她没好气地说。
「你没先通知我,不然我就去接你了。」
「金王八,我要怎么通知你?」瞧他笑得阖不拢嘴,她也跟着笑,半点火气都没有。
两人抬杠笑骂,一路下楼去,留下并奇和晁岁真。
「真的是少夫人耶。」
「可不是。」
金秀外和于观贞急着回金府,久别之后,他们想要待在熟悉的地方,感受重逢的真实感。
但当马车停在金府大门时,似有人正在和看门小厮争吵。
并奇停妥马车,立刻前去调停。
于观贞掀开车帘望去,天色太暗,加上距离太远,她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直到金秀外拉着她下马车,她定睛一瞧,才认出那人竟是——
「那不是焦爷吗?」
金秀外拉着她走进府里,压沉声调回答,「是。」
「他怎会变得这么狼狈?」她完全没有夸大,焦一浑身脏污,长发披散打结,狼狈得几乎让人以为是打哪来的乞丐。
「凡是对不起你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他沉声道。
她闻言,不禁劝他,「得饶人处且饶人,反正一切都过去了,我已经回来了,算了吧。」
「观贞,有些人不值得同情,你给了他机会,日后他会狠狠地反咬你一口。」为了杜绝后患,所以他把事做绝,不给敌人留后路。
这话教于观贞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她好像遗忘了很重要的事……
「喏,小秀的兽圈还是在这儿。」他牵着她走上兽圈旁的凉亭,四周围早已点上灯火。「那时咱们说好,凉亭要是盖好,咱们就在这里卿卿我我,气死小秀,可是当凉亭盖好时,你却不在了……所以我常常待在这里,和小秀一起想你……只要能够再见到你,就算散尽家产,我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他喃着,像是无限欷吁,眸色哀戚得刺痛她。
「那么,我现在只好问小秀,你这三年来是不是真有这么想我。」她打趣道,眼角余光瞥见有抹身影从远处缓慢逼近,她不禁张口喊着,「小秀!」
那身影顿了下,好一会像是认出她,立即迅捷如电般地奔来,三两下跃到她面前,前脚搭在栅栏上,吓得她惊呼出声。
「哇……小秀?」瞪着眼前差不多有两公尺长度的花豹,她没有勇气伸出手抱它,因为它实在太巨大也太具威胁性了。
「小秀,你也认得出她,对不对?」金秀外伸手轻拍着它的头。
它发出低沉的狺吼,漂亮的眸子直睇着于观贞。
「小秀……」忍不住地,她轻抚着它的颊,小秀立刻迫不及待想要再靠近她一点。她不禁伸出双手,捧着它的脸,不断地喊着,「小秀,我回来了。」
小秀激动地舔着她,喉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于观贞开心得快掉泪,却突然瞧见小秀的前脚铐着铁镣,后头还拖着长长的铁链,遂问着,「秀外,为什么给小秀戴上铁镣?」
他还未回答,后头便有人喊着——
「爷儿。」
那嗓音柔媚似水,教她一愣。
「清瑶,你过来。」金秀外勾笑喊着。
于观贞闻言,回头望去,瞧见清瑶手持灯笼,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她的容貌比她记忆中还要成熟,态度益发稳重,身上穿戴的也不再是简朴衣裳,而是精美的绣袄,就连头上都戴着金钗。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清瑶给她的感觉,俨然像是这金府的当家主母一般。
「爷儿,这位是……」清瑶走近,笑盈盈地问。
「她……就是我要找的人。」金秀外开心地搂过于观贞。「也就是你曾经的主子……于观贞。」
清瑶神色不地打量她。「爷儿,这些年,难道你还被骗得不够吗?」
「不,她不一样,你瞧,小秀也认得出她是谁。」
于观贞回头轻抚着小秀,小秀则满足地以脸磨蹭着她,这一幕让清瑶蓦地瞪大眼,脚步踉跄地往后退。
「清瑶,好久不见,我回来了。」她不动声色的笑着。
这三年来到底发生什么事,竟让秀外将这个女人给收在府里?!不过没关系,她回来了,她要替她的孩子讨公道!
「你你你……」清瑶吓得魂不附体,只能畏缩地说:「爷儿,我身体不适,先下去了。」
「清瑶?」金秀外不解地看着她疾步离去的身影,耸了耸肩道:「也许是太突然了,她有点吓到,毕竟这种事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遇上。」
「她当然会吓一跳。」于观贞哼了声,忽然一把揪起他的衣襟,阴恻恻地问:「我问你,你是不是把她收为你的妾了?」
「我?怎么可能?当初是因为听傅总管说,她在奶奶面前保你,结果却被奶奶给踹伤,加上可怜她没有去处,我才将她继续留在府里。」
「可我瞧她怎么像是个当家主母?」她凶狠地眯起眼。
金秀外撇了撇唇,「因为我让她管理府中丫鬟。」
「奶奶怎么可能答应?」
「奶奶当然不会答应,但我硬是要如此,她又能奈我何?谁要她当初那般对待你?直到现在,我都没眼看她一眼。」
于观贞听完,不禁捧额低叹。
了不起……清瑶真是厉害,已经把他的反应算计好,难怪当初她敢走这一步险棋,硬是将她逼出府。
「秀外,你怪错人了。」她叹道。
「嗄?」
「真正的祸首是……清瑶。」
回到久违的桃花源,桃花依旧笑春风,却人事已非。
不过,寝房里的摆设未动,她的衣裳都在,就连他送的金步摇,也依旧搁在梳妆台上的木盒。
理该是缠绵如火的夜晚,但两人合枕于床上,谈的却是关于三年前事情的始末。
于观贞将一切道出,甚至怀疑当初害死戴银儿的,其实就是清瑶。
「当初是她带着西门恭闯入我的寝房……我不知道她到底对西门恭说了什么,但是西门恭是个没有恶心的君子,肯定是被她给煽动的。」想当初,她说尽多少狠话,然而西门恭却总是抹着笑,从未恶言相向。
得知自己枉信小人,金秀外愤恨不已。「我竟还以为她是一心护主,把她留下,由着她将无忧阁那些小妾丫鬟赶出府,只因她说,当晚是容婧去把奶奶找来,才害你百口莫辩,甚至我还答应她将小秀戴上铁镣,以防小秀跑出兽圈……」
于观贞恍然大悟。原来这些事全都是清瑶惹出来的!
「那西门恭呢?」她问。
「他得知你……得知戴银儿死去,几乎崩溃,后来我无心睬他,并不知道他到底是回沛岁城还是怎地,我没有关于他的消息。」金秀外说着,思前想后过一遍。「明明有迹可寻的,为什么我会傻得相信她?我真的没想到她竟如此狠心,明知道这么做会置你于死地,她还……」
「就算一开始戴银儿的死,无法将她定罪,但她三年前诬赖我,让我们失去孩子,我非要她付出代价不可。」于观贞恼声道。
她想,也许老天愿意让她再回来,是要她替孩子报仇,了却她一桩心事。
而她已有计谋,就等着清瑶不打自招。
「告诉我你要怎么做,我全力配合。」
「我准备充当青天审判她。」
「好,我会要府尹派官爷到府里埋伏。」这一次,他要算计得妥当,绝对不允许再出任何意外。
「嗯。」她凝睇着他,舍不得闭上眼。
「怎么着?不累吗?」
「累,可是我舍不得闭上眼睛。」
「为什么?」
「我怕我一闭上眼睛,就又回到原本的世界。」不能怪她太杞人忧天,而是她真的觉得老天一直在整她,好像总不愿意给她一个完美结局,她好怕等她把所有事处理完毕,祂又把她给召了回去。
「我会紧紧地抱住你,让你哪儿也去不了。」金秀外喃着,将她搂进怀里。
如果可以,他真想要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从此再也不分离。
「那你要把我抓紧一点。」
「那当然。」他忍不住吻了吻她的眉心,哑声喃着,「快点睡。」
「嗯。」她舒服地偎在他怀里,这个最让她感到安心而温暖的角落,但没一会,她察觉了异状,心情很复杂地说:「那个……你要不要退后一点?」
虽说他每每抱着她,都可以让她肯定自己对他的魅力,可是……一路走来始终如一的反应,真的会让她觉得他是个急色鬼呀。
「不用。」他粗声喃着。
「好吧。」既然他甘心受苦,她就成全他。
想是这么想,可那异样的热意吊诡地烧上她的身,她莫名的面红耳赤,身体和他接触的地方都跟着发烫,从内心深处生出渴望。
怎会这样?难道因为是自己的身体,所以没有任何抗拒?还是之前的抗拒,多少是因为戴银儿身体里残留着对他的恐惧?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现在想要他……
就在他长臂横过她的腰时,她浑身的毛孔偾张着,当他那灼热如烙铁的抵着她时,体内一股燥热不断地蔓延着,让她忍不住在他怀里磨蹭,甚至主动吻上他的喉结。
然后,她看见他张开眼睛,噙满欲念的眸子如子夜般灿亮。
谁都没有开口,静谧的夜里,只有烛泪滑落的声音,以及那压抑的呼吸声。
金秀外睇着她,他不确定她的吻有什么含意,只能按兵不动。
于观贞瞪着他,由羞怯转恼怒。这猪头,她都已经主动成这样,他居然还一点反应都没有……想当君子?别傻了,他从来就不是当君子的料!
蓦地,她主动吻上他的唇。
霎时,天雷勾动地火,金秀外立刻反客为主,舌头撬开她的唇,放肆地舔吮每个甜美的角落。
她喘不过气,从不知道他的吻会如此浓烈而热情,更不知道自己会因为他的吻而变得大胆,甚至出手拉扯他的锦袍,小手滑入他的衣衫底下,抚着那比她想像中还要结实的胸膛。
然而,下一刻,她轻柔的衣料被撕裂,露出秋香色的抹胸。
「你……」抗议未果,他再次封缄她的唇。
她像是醉了,紧搂着他,感觉他的唇舌、他的手,在她身上游移着,点燃一簇簇的火花,像电流般酥麻。
尤其当他赤裸的身躯贴覆在她身上时,那熨烫的体温几乎让她低吟出声,待那烙铁般的灼热进入,她因为撕裂的痛楚退缩着,却被他扣住,深深地占有着。
他低哑吼声,那迷醉而苦闷的神情,让那抹痛转为无法言谕的欢快,随着他的抽送,不断地推叠,攀上高峰。
第十六章 怨妇报仇,三年不晚!
翌日一早,用过早膳之后,金秀外依照计划外出,独留于观贞在府里。
然而临行之前,他依依不舍走不开。
「快去啦。」她没好气地推着他,但力道却是软绵绵的。都怪昨晚这家伙太不知节制,害她今天寸步难行。
「我把并奇留下以防万一。」他沉着脸说。
他好怕,好怕重蹈覆辙,好怕一个不小心,她又消失不见。他不想再尝到失去她的滋味。
「你把并奇留下,反倒会引起她的疑心,有所防备。」她正色道。
她相信清瑶昨晚肯定辗转难眠,不管能不能确定她的身份,清瑶一定会想办法除去她,而那个女人最擅长的手法就是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