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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孤单 page 13 作者:楼雨晴

  我侧过身与他相视,掌心平贴在他颊侧,认真回应。「好。」

  这是我以前最常做的动作,那是一种——表达怜惜的方式。

  他靠过来,吻住我,模糊的音律揉进交缠的唇齿间,我不确定,他是不是说了——

  我爱你?

  结果,最后他还是没能跟我一起来。

  那天有工作,要去南部几间育幼院义演,是早早就说好的行程,只是没想到刚好是那一天。

  公益活动是提升正面形象最直接的方式,但是对齐隽来讲,他也曾经在育幼院生活过一段时间,他希望能带一些希望与梦想给育幼院的孩子,让他们知道不放弃人生,就能走出自己的路,如果能启发他们对音乐的热情,那更好。

  就因为明白这对他是如此深具意义的事,所以我没有怪他,笑笑地要他去忙。

  「那我忙完,就立刻搭飞机回去?」

  「嗯。赶得及就回来,赶不及也没关系,下次还有机会。」

  因此这天,我还是一个人回去了。

  由于事前已经先告知父亲,会带齐隽过来,千拜托万拜托请他别让齐隽太难堪,好不容易让父亲哼了一声勉强同意替他留点颜面,结果到头来又食言,这下齐隽在父亲心目中的形象,恐怕是从负分直接打到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了。

  唉——

  那天就一路听父亲在碎碎念。「哼,说好的事也能推翻,到底把你当什么?根本一点都不重视。」

  「爸,你别这样讲啦,那是工作啊,他也没办法。」

  「是啊,赚钱重要嘛。」

  「是公益活动,他没赚一毛钱,这么有意义的事,我支持他。」

  「沽名钓誉。」

  我口都快说干了,父亲的脸色还是很难看。

  「小亲亲,来,去香把拔一下。」没辙,只好讨救兵了。

  目前父亲最大的克星就是今天的寿星,汪咏亲小公主,她甜甜一笑,爸完全拿她没办法。

  「把拔,你不要气姊姊啦!」小公主插腰训人了。

  「对呀,爸,你板着脸会叮到小亲亲。」

  虽然,在这个家我还是有些格格不入,但自小妹出生之后,情况算是好多了。

  孩子是世间最纯净的生物,不染杂质,哪管大人之问恩怨情仇呢?谁真心疼她、待她好,她就给谁甜甜的笑靥,在所有兄姊里,她反而最黏我。

  有了小妹居中润滑,这几年,我也逐渐可以抛开别扭,偶尔跟爸爸撒个娇了。

  大约晚餐过后,蛋糕都吃一半,开始拆礼物了,我才接到齐隽的电话,说他已经在路上了。

  「这么晚就别赶来了,太累了。」

  「不行,一定要来,不然你爸会生气。」

  其实已经很生气,没差了。

  他说再十分钟就到,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先步出主屋,穿过庭院,到大门口等他。

  要是没我护航,他恐怕连大门都踏不进来。

  没多久,我看见他下了计程车,快步走来。

  看得出他真的很赶,一下飞机就直奔过来,连他心爱的小提琴都还带在身上。

  「你爸有没有很火大?」他一面往主屋走,一面低头在我耳旁探问军机。

  「呃……一点点。」对不起,我谎报军情。

  一同进入大厅,我将他当面介绍给家人,其余的人态度很冷淡,完全不关他们事的样子,但无所谓,我和他都不在意,唯一需要取得认同的那个人,是爸爸。

  我望向坐在主位的一家之主,他不发声,我们也没人敢动。

  「爸——」我乞求地喊了一声。至少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好吗?我真的很爱很爱这个男人。

  或许是接收到我无言的恳求,他动了动,终于出声。「跟我过来。」

  他、他想干么?

  我表情微慌,齐隽反而笑了笑,拍拍我的手,用唇语说了句「别、担、心」,便从容地尾随父亲往书房里去。

  他们一进去,就没动静了,我完全坐不住,几度起身探看。

  我现在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姊姊,你想尿尿吗?」

  我只能说,我好羡慕孩子的纯真无忧。

  实在忍不住,我起身悄悄上楼,至少有我在,爸还不至于太刁难齐隽。

  第10章(2)

  靠近书房门口,隐约的谈话声透了出来,我止住步伐。

  「……多年前,您曾经说过我配不上咏靓,那时什么都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被您看轻,自尊受辱,不瞒您说,有一度我真的赌气地想过要离开她。」

  原来爸私下找过齐隽?他自尊心那么强的人,受得了吗?在我面前他居然完全不象痕迹。

  「但现在,我再回头想想,忽然有些能理解您的感受。我是配不上她,不在于家世、条件以及任何外在因素,而是因为我不爱她,无法像她对我那样,义无反顾地付出,不配得到那么好的她。」

  我心脏一痛,很多事情,知道是一回事,真正听到还是会难受。

  「但是有些事,我还是必须澄清,您那时说我只是利用她,但如果我说,假使我有心要藉由这种方式得到什么,咏靓不会是我唯一的选择,您信吗?在那时,我只是纯粹依恋和她在一起的感觉,不舍得离开而已。」

  「我只是没有及时厘清自己的心意,不代表感情不存在,它潜藏在心里极深的地方,有一度连我都忽略了。让咏靓受了很多委屈,我承认,也在这里诚心向您致歉,对不起,我没有好好呵护您的掌上明珠,可是能不能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再让她哭。」

  「你拿什么保证?好听的话谁都会说,这些年她忍受多少心酸你知道吗?你又给过她什么?凭什么要我给你机会?」

  「我是没资格,但——容我无礼,您一辈子都没有犯过错吗?您也曾经深深伤害了女儿对您的爱和信任,不是吗?但是她原谅您了。咏靓就是这样的人,心软、善良、宽容,所以她原谅您,也原谅了我。那么,您为什么不能也给我这个机会?」

  「我曾经失去过,才深刻体认到,她是我人生的重心,没有她,我连努力的方向都没有。身为一名父亲,想听的不就是这个吗?我现在可以很坚定地告诉您了,我很爱咏靓,我会用尽我的一切,让她幸福。我不要求您马上认同,但至少给我时间证明这一点,直到有一天,您愿意亲口说——我配得上她。」

  「……」

  父亲哼了一声,但我听得出来,他态度已经有软化的迹象。

  我悄悄移动步伐,静静蹲在楼梯转角,将脸埋在臂弯里,深呼吸沉淀情绪。否则这个样子下楼一定会闹笑话。

  「姊姊、姊姊,谁欺负你?」小妹摇了摇我手臂,我抬起脸,微笑。

  「没有,没人欺负我。」

  「那你为什么哭?」

  我哭了吗?

  抬手摸到满掌的湿意,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我深呼吸,饱满的情绪涨满肺叶,我才知道,幸福的极致也会哭。

  齐隽,你不用证明什么,单单是为了我,那么慎重、那么诚恳地向我的亲人请求认同,我就觉得很幸福、很快乐了,你知道吗?

  「你怪怪的喔。」

  瞄他瞄得太明显,被抓包了。

  「干么一直偷看我?做错事心虚?自己招认,我原谅你。」

  「哪有!」只是想到他说那句「我很爱咏靓」、「她是我生命的重心」时的语气,就忍不住想瞧他一眼。

  他现在偶尔有空,都会陪我一起回家,想让爸放心,他有好好对待我。

  他跟小亲也处得不错,小亲感兴趣,他就教她拉小提琴,亲自挑选适合她使用的小提琴当补送的七岁生日礼物,拐到一声姊夫。

  昨天离开前,爸撇撇嘴,漫不经心地说:「现在有一点点配得上了。」

  我没戳破,假装听不懂地问他:「配什么?」

  他笑笑地不说话,牵着我的手回家。

  「确定没有?难得我今天心情好,大赦天下喔!」他又问了一次。

  你当然心情好,昨天被我爸认同了咩。

  「我哪像你,亏心事一萝筐——」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对喔,我好像真的还有一件事没向他招供,要不要趁这个机会顺势说了?

  他流畅地倒车,将车稳稳停入医院的停车格内,刚好接收到我犹豫的眼神。

  「明明就一脸作贼心虚,还没有?」

  「嗯……」我解开安全带下车,一面思考,就算现在不说,等等进去产检,他还是会知道,到时在一堆人面前喷火暴走,我更丢脸。

  这样一想,好像还是先招了比较好。

  我赶紧又绕回去,探进车内置物箱,翻找到上回的产检报告,一股脑儿地塞给他。

  他防备地瞄我一眼。「我可以看?不会又说那种让人吐血的话?」

  「不会。」因力不用我说什么,他就会自己抓狂到吐血了。

  他打开纸袋,抽了一半,确认我一句话都没说,再抽另一半。

  一片静默。

  他仰头看了看天空,手指数了数。「是我算数出问题吗?十二周……就是三个月。上次是十二周,那再加上后来的……不就四个多月了?!」

  「对。」我脚下慢慢往后退。

  「难怪……原来真的不是发胖,我错怪你了……」他一顿,突然狠瞪过来。

  「等等,四个月前我们还在一起!除非你爬墙,否则——」

  「我才没有爬墙。」少诬蔑我的人格。

  「孩子是我的?!」他吼了出来。

  「所以我就叫你去跟季楚道歉了啊!我们之间比浊水溪还清白。」先声夺人,以壮声势,混淆视听。

  「你的比喻我开心不起来!浊水溪顾名思义不是应该浊得很,比赢它有什么——不对!这根本不是重点,汪咏靓,你居然骗我,这么重要的事你也敢骗,活得不耐烦了——」

  完蛋,混不过去!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溜再说。

  「站住,不许跑!」

  「你不追我就不会跑!」

  「咏靓,停下来,拜托——」他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惊慌,我停步,回身看他。

  「你肚子里有宝宝,不要跑跑跳跳的,我保证不生气,乖乖等我过去可以吗?」

  咦?明明是我理亏,他还好声好气安抚我耶!原来这颗肚子是免死金牌?

  我摸摸微凸的肚腹,他三两步冲过来,用力地一把抱住我,微颤语调透出一丝压抑的激昂。「混蛋!干么不早说,你害我好难过!」

  「你不是说不介意?」原来都是场面话。

  「接受是一回事,会不会心痛是另一回事。你不知道我心里骂了自己多少次活该!如果我少猪头一点,杨季楚连你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

  「手指……碰得到啦!」

  「这是夸饰法!」

  「喔。」

  他抹抹脸,气虚道:「你要一打我都跟你生,拜托不要再这样吓我了。」

  谁要生一打,又不是母猪!

  不过看他好像真的吓得不轻,我没预料到一次的分手,会让他产生这么大的阴影,直到现在,发现他有时会夜里惊醒,傻傻地看着我发呆,摸摸我的脸像是要确认什么。

  我有些心疼,安抚地抱抱他。「我在这里,不会再离开你了。」

  「嗯。」他闷闷低哼了声,脸埋进我发间,好半晌才补上一句。「……我会再去道歉一次。」

  听得出来,这次有比较甘愿了,不然我真的好怕被季楚从好友名单里除名。

  「老话一句,你要有心理准备,他也是会修理你的狠角色。」

  「……见识过了。」

  我好同情地瞄他。「不然……我先去巴结盈袖,让她替你说情。」

  他哼了哼。「不稀罕,我各人造业各人担。」

  「你确定?」希望他不会后悔今天的英雄气概。

  「……他曾经好意提醒过我,是我自己没放在心上,活该被他整。」

  咦?原来你也有被整的自觉?

  「但是你这次不准再站他那边,我宁愿让他回揍几拳,都不许他对你乱摸乱抱!」

  我故作无事地悠悠然眺看天空白云。

  「装什么沉默?快说!」

  「嗯……预约产检时间差不多,该进去了。」

  「汪咏靓,你还逃避,到底我重要还是他重要?」

  我就知道!男人不管几岁,心里永远住着一个未成年小男孩。

  谁教我要没事比人家多吃五年的白米饭,要包容他偶然的小幼稚也只能认了,重要的是,这一次,我真的感受到他目光凝视时的全心全意了,这种只在我面前展现的依赖、撒娇、小男孩稚气,何尝不是爱情里独特的小甜蜜?

  「季楚是朋友,而我爱你。」我回头,轻轻说了句。

  原本还一脸计较、缠着追讨答案的男人,瞬问安静下来。

  一根棒棒糖赏去,心里的小男孩舔得心满意足,乖巧地牵着我的手产检去。

  —全书完—

  番外之「分手之后」

  一把火在胸腔里烧,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愤怒的感觉了。

  分手——

  她居然说要分手!

  好啊,要分就分,谁稀罕,她就不要后悔!

  我很抓狂,极度地抓狂,用了最快的速度搬出她的住处,还是消不掉满腔狂燃的火气。

  居然说没有我她会更快乐!

  都让人嫌得一文不值了,我还留下来干么?等晚上睡觉没人可以抱、冷到醒来时,我看你多快乐!

  发狠告诉小纪,以后我的行程不用向她报备,我跟这个人已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然后,去了一趟新加坡回来,一个礼拜、两个礼拜过去了,手机静悄悄。

  这支手机是我和她的专属机,响起的时候,另一头只会是那个人。

  这两个礼拜,它一次都没有响过。

  检查过很多次,电力是充足的,讯号也很好,连睡觉都没有关机。

  我不爽地跑去问小纪。「你有没有偷偷告诉她我的事?」

  「没有啊,你不是说不用讲?现在要吗?」

  「……不用!」

  也就是说,我人间蒸发半个月,完全没有我的消息,她一点都无所谓就是了!

  一把闷火在心头烧,抓起手机拨出去,居然是空号。

  混帐!她居然把我专属的门号停掉了!

  对,这就叫分手,斩断所有的亲密共享,再也没有关联的意思。

  大概是太不爽,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快睡着了,又被另一半没有人温暖的冷床冷被给冻醒。

  妈的,天气真的太冷了。爬下床翻找,发现随身带着的那条围巾居然遗漏了。哼,明天要去跟她讨回来。

  结果在外面喂蚊子等半天,她居然开开心心和杨季楚出去吃饭,还说那种又是分手又是过去式、还强调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话,是怕你的初恋对象不晓得吗?那么急着向全世界宣告分手喜讯。

  我觉得自己像个笨蛋一样,自己在那里气得半死,人家可开心快活了,连那么有意义的围巾都丢得毫不犹豫,浴室里房间里所有我用的东西都清得干干净净,潇洒抹去与我相关的一切。

  去他的围巾!送的人都不心疼了,我何必要不舍?走出她的住处时,我在心里向自己发誓,要是再来找她,我就是天字第一号大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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