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忽地脚底踩空。
“啊──”她低叫出声,慢半拍的发现脚“黏住了”。努力的想把脚拉出陷阱,但拉扯半天,脚是抬起来了,可她的高跟鞋还卡在陷阱里拔不出来。弯下身才发觉,她的高跟鞋鞋跟居然卡在红砖缝中拔不出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
蹲下身子,尹劭洁努力的想把鞋子拔出来,可努力了半天,那只鞋像是生了根似的,任她连晚餐吃了两碗担仔面的力气都使上了,就是不为所动。
“真是!”她生气的用脚踢了踢“屹立不摇”的鞋子。“刚才该再多吞两颗卤蛋的!”
才这么说,她拔了半天都不为所动的鞋子居然以奇怪的姿势朝旁边躺下。
“咦?”忙将鞋子拿起,她看了怔住,然后心里狂飙粗话。
哇哩咧!鞋子不是拔起来了,而是分家了!鞋跟还是卡在红砖缝里,鞋身却断了,就像某个口香糖广告一样。可是她没有广告中女主角那力拔山河的力道,可以轻松的把另一只鞋跟给扭下来。“完蛋了……”
背后黑影压顶,有人凉凉的说:“要我去替你买双鞋吗?”
“……总经理,你还没走?”尹劭洁忙起身,金鸡独立的站姿让她差点跌倒,幸好齐靖衡早先一步扶住她。
“我上车了,在等红灯时,就看到你以奇怪的姿势蹲在这里。”
听得红了脸,可他的话又让人发噱,她不禁笑骂,“什么奇怪的姿势?”为什么她会直接想到蹲马桶?真是!人家又没说什么,她干啥想太多。
“后头就有好几家鞋店,要不要去买一双应急?”
依目前的状况,她实在不太可能走到一两百公尺外的地方选鞋子。“那个……可不可以麻烦总经理随便帮我选双休闲鞋?”本来想说买双拖鞋,可她现在一身很正式的套装,拖鞋?光是想象就觉得冲突到……自己也没法子忍受。
休闲鞋虽然也不搭,可没那么恐怖。
“好。”
齐靖衡约莫十五分钟就把鞋子买回来了。当他在她面前放下盒子,尹劭洁愣了下。“总……总经理,这双……很贵欸!”LV当季款,近五万块,天呐!
“送你的。”之前他无意间听到她和秘书室的人提过这一款鞋,当下就决定买了。
“这个太贵了,我不能收。”
“为了我结婚的事,我知道常挪用到你的私人时间,连我挑剔的妈一提到你都赞不绝口,这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收下吧!我结婚那天,你就穿上它当招待。”
看着自己原本很喜欢却买不下手的鞋子,如今美梦成真的拥有它,但她的心思却复杂到厘不清。
奇怪拥有后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反而意外的尝到满口的苦涩。
这算是用美丽妆点的残忍吗?
“怎么?快换上。”他催促着。
尹劭洁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百块,递给上司。
看着那钱,齐靖衡不明白她的意思。“给我钱做什么?”
“有种说法,送人家东西最好别送鞋,否则那人会跟别人跑掉。折衷方式是收的人给对方一些钱,意思是自己向对方‘买’了鞋子。请务必收下,虽然我知道你亏很大。”
“这种禁忌不是只用在情人之间吗?”他直觉反应。
尹劭洁的脸瞬间又灼热了起来。她当然知道,但她……不想离开他身边。“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跟你一起外派吗?我若跑了谁跟你去?”
“那表示你认真的在考虑同行的事?”齐靖衡立刻收下了那一百块。
“我一直很认真的在考虑这件事。”至于去不去,她不说死。毕竟一年后的事谁能说得准?更何况,总经理这回可以为了高培兰违背自己的心意,成为他妻子后的高培兰想必对他更有影响力吧?届时,也许他还是会被说服留下来。
“好,你就慢慢考虑,希望结果是如我所愿!”他看了下表。“时候不早了,把鞋子换了,早点回去吧。”
“总经理。”从她待在他身边工作起,其实两人独处的机会并不少,可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守不住心事过。也许是因为再过两天他就是别的女人的丈夫,她的心情因而变得沮丧吧?
“嗯?”他等着她的下文。
“……我喜欢你。”
齐靖衡的脸色候变。“你……”
看着他讶异的表情,尹劭洁在心中叹息,然后笑了,把心情编成了故事。“这句话我一直想向一个男人说,可……没机会说了,因为他已经有了喜欢的对象。”
也就是这句话不是对他说?她只是想找个人把这句话说出来。“这就是你最近心烦的事?”
尹劭洁但笑不语,算是默认了。
“为什么不告白?”
“因为怕。我暗恋他好久好久,我怕一旦说出口,会破坏了原本愉快的相处模式。我和他认识好些年,如果他和我有相同的心情他会告白吧?但一直没有,就表示我不是他的菜,那么我还需要告白吗?也许告白后他会开始躲着我。”不,如果是齐靖衡,他会把她调得远远的吧?
“好像有点道理。只不过,你没勇气跟他告白,却便宜了我?”
尹劭洁苦笑。“你没听说过吗?向周遭最幸福的人说喜欢你,可以得到和他同等多的幸运。”
“我是你身边最幸福的人?”
“准新郎官呢,怎会不幸福?”可惜他今生的新娘绝不可能是她……
齐靖衡笑了出来。“这样没什么根据的说法你也信?我倒不知道你是个迷信的人呢!”
“宁可信其有。”她今天才发现,自己还满会胡诌的。
“好吧,希望你真能如愿!”
“总经理,我喜欢你。”
这一回齐靖衡没被吓到,他说:“幸运加码是吧?记得啊,中了乐透别独吞,可要分我一半!好了,时候不早了,换了鞋去搭车吧。”
“好。”
他转身往回走,在彼此距离十步左右的距离,尹劭洁又唤住了他。
“总经理……”
“怎么了?”他回过头。
“谢谢你。”
齐靖衡笑着挥了挥手,径自上了车。
目送他离开,尹劭洁喃喃自语,“我喜欢你,是真的……”
第2章(1)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好好的一件喜事怎么会变成闹剧收场?
原本今天是齐靖衡和高培兰结婚的日子,可新郎到高家迎娶时却扑了个空,准新娘留书出走,说自己做了蠢事,也使得高、齐两家蒙羞,可为了可以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她决定离家出走。
娶亲现场充斥着喧哗和咆哮声,只见齐靖衡铁青着脸,不发一语的扯掉胸前的新郎喜花转身就走。一群死党怕他出事,紧跟在侧,陪他喝了一整天的酒。
齐靖衡酒量不差,要灌醉他很难,一群男人喝得吐了又醒,醒了又吐,还轮番上阵,直到他最要好的麻吉殳怀焄栅栅来迟,好不容易才把他撂倒,要送他到某个“洞天福地”去享用他们几个送他的疗伤礼物,齐靖衡却在这种时候杀风景的狂叩他的秘书,要她来接他。
没办法,只得由他口中得意的女秘书尹劭洁开车,送他到瀚洋大饭店去喽。
“总、总经理小心!”尹劭洁搅扶着上司走出饭店电梯、刷卡入房。喝醉了的齐靖衡几乎把所有的重量全压到她身上,累得她气喘吁吁,以为自己到不了房间,在抵达目的之前就会阵亡。
看似高瘦身上没几两肉的男人,没想到这样重。
把齐靖衡扶到床上休息,她自己也瘫在床上,好一会儿动弹不得。
待气顺了之后,尹劭洁才想到,这里是他死党口中的洞天福地,那他们送他的疗伤礼物呢?
方才看他们几个暧昧的表情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所谓的礼物,应该是个活色生香的女人。可来到这里,四处看了下,哪来的女人?
难道是她误会了?
尹劭洁坐了起来。人她已经送到,却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回家?她是想留下来照顾他,可是这样好吗?
正当她犹豫不决之际,一旁的齐靖衡也突然坐起身,烦躁的扯着领结,皱着眉低声嚷嚷,“水……给我一杯水。”
她忙下床去帮他倒了杯过来。“水来了,慢慢喝。”
他伸手来接,手一松,原本他手中卷成筒状的东西掉落,她捡起来一看──
是份新郎已签下名字的结婚证书。
新娘都和别的男人跑掉了,他为什么还要签下自己的名字?他真的很希望高培兰成为他的妻吧?连他喝得烂醉的情况下都不忘了它,他在等待奇迹出现吗?希望高培兰能悬崖勒马回头嫁他吗?
她盯着结婚证书暗付,没发觉齐靖衡正直瞅着她看。
“你……你是培兰……”眼前的影像很模糊,看那纤细的骨架,一头长发……是了,一定是培兰!她有一头美丽的长发。
“不,我不是!”
齐靖衡一把抱住她。“培兰……你终于回来了吗?”
“我不是高培兰,我是尹劭洁!”她用力的想挣脱他,怎奈男女天生的力气实在相差悬殊。
齐靖衡对她的话充耳未闻,他摸索着床上,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东……东西呢?”
“你在找什么?”
“证书……结婚证书,我签了名,你还没签……”在床缘他看到了那张纸,伸手要抓,一个重心不稳反倒滚下床。
尹劭洁吓了一跳,“你有没有怎样?还好吗?”
他固执的将证书拿到她面前。“签名!”
要她签结婚证书?尹劭洁怔住了。
“我……”她又不是高培兰,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签下名字,我要你成为我的,不再离开我。”此时的齐靖衡像个小孩似的任性执拗。“我要你是我的,只属于我的!”
如果这些话是他对着尹劭洁说的,该有多好?只可惜,这辈子对他而言,她永远只是他的下属,一个工作上的得力助手而已。
尹劭洁看着递到她面前来的结婚证书,接了下来,从皮包里拿出笔,在证书上写下了别人的名字,每签一个字就多一份罪恶感,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冒领属于别人的东西。
属于高培兰的温柔,属于高培兰的幸福,属于高培兰的承诺,属于高培兰的齐靖衡……
“培兰……不要再离开我。我知道我这样的工作狂一定会让你寂寞,可我答应你,我会多抽出时间陪你!我保证,婚后我会减少加班,尽快回家……你喜欢看电影,只要有好片……不,只要有你喜欢看的片子,我们就去看……这样好不好?你说好不好?”
第一次看到齐靖衡这么痛苦的模样,尹劭洁不禁叹了口气。“……好。”
他凑近她,吻上了她的唇,他的吻热情而温柔,她曾试着推开他,可随着他的吻越来越大胆、越来越急切,她最后仅存的一点理智崩塌了,兵败如山倒……
偷多偷少,已改变不了她行窃的事实,她沉沦了。
这一夜尹劭洁成了“窃贼”,偷了属于别的女人的齐靖衡。可这样的事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也不容许再有这样的事发生,因此她要记住这一切──齐靖衡吻着她时温柔的表情、挑逗她时邪肆的眼神、进入她时的满足叹息……
这一夜的月光,竟温柔得让人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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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靖衡在事后的一个月才正常上班,倒不是真的受伤到连工作都没心情,原本他也打算第二天就上班,可那样做太逞强,他一向不是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人。
这三十天的时间他去旅行,到日本、到英国、德国……他在沉淀、在思考,或许也在累积往前走的气力和智慧。当他觉OK了,便会回到工作岗位。
这段期间他不和任何人连络,只是每到一个国度落脚,就寄一张明信片给尹劭洁,没有署名,只有平安两字。
为什么只寄给她?因为她是唯一会担心他的人吧。
一早到公司还来不及进自己的办公室,他就直接进总裁室,一直到接近中午时才离开,回到睽违了一阵子的工作场所。
他一进办公室,尹劭洁便抱着一大迭的卷宗跟在他后头进门。他才坐定,她就说:“欢迎回来,总经理。”
“没有更好的欢迎词吗?”
“你看起来精神很不错。”
齐靖衡失笑。他的尹秘书真的很不会阿谀奉承那一套,算了,她若变成那样,他也不会留她在身边了。“精神不错,所以很适合工作是吧?今天的行事历有什么事?”
“总经理,您请假期间有些文件待批,这些是比较急的部份,还有一些可稍缓再批。接下来是要向您报告今天下午的行程,下午两点主管会报,四点……”
待尹劭洁报告完毕,齐靖衡突然说:“尹秘书,有件事我想请问你。”
“是。”是要问外派的事吧?早上他进总裁室,可能也是针对外派事宜做最后确定。上个星期人事命令下来了,他将任命为赫宇集团欧美区总裁。
而她已有了决定,此刻决定就在他桌上,他还没发觉吗?
“我听一些朋友说,我喝得烂醉那晚……是你开车接我到饭店?”
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问题,她心跳顿时失速,但仍强作镇定的回答,“是。”
“你送我过去的时候,房间里有人吗?”听怀焄说,那晚他醉到连走路都走不稳,尹秘书送他到饭店,一定会陪他上楼。
齐靖衡的眼神犀利得宛如在做探寻,他在怀疑她吗?怀疑那一夜和他上床的女人是她?
只见他眼底没有任何的情绪,当他知道那一夜的女人是她时,会如何看待她、处置她呢?
他是否会一脸懊恼沮丧?会不会鄙视她?甚至认为她打算以此做要挟,妄想麻雀变凤凰……老天,这些其中任何一样都足以让她痛不欲生!她不想冒这个险!
更何况在明知他喜欢的是另一个女人时,她居然允许自己对他投怀送抱,对于这样的自己,她一样无法原谅。那一晚齐靖衡是强势,可并不蛮横,只要她坚持,不至于让事情发生。
“没有。”尹劭洁深吸了口气答复,然后说:“把你安置好我就离开了,怎么了吗?”
“你很快就离开了?”
“……是。”
也就是,那一夜和他一夜癫狂的女人并不是尹秘书。不自觉的,他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在她心里有人的情况下,如果他们真的上床了,想必是他喝醉了强要她,发生了这样的事不但他愧疚万分,还有可能失去一个好秘书。
只是,那一夜究竟是谁?不是那些损友安排的女人,听说那女人出了车祸,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目前听来似乎也不是尹秘书,更不可能是落跑新娘高培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