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老爸于明通的回应之后,于好好挂掉电话,扬眼望向谭峻,只见他一脸邪恶,跟电视上演欺善怕恶的坏人超像,她好怕啦!
“锁让你老爸来开,但是这道刮痕,我只找你。”谭峻手指轻轻划过车上那道细痕,斜睨的眼神旋闪着警告味十足的光芒。
“你到底要我怎么赔?”于好好十分懊恼,像在等待被判刑。
花钱消灾虽然心很痛,但至少简单方便又不会留下困扰,可从他脸上不时出现的傲慢和邪气,于好好知道他十成十是个坏心肠的男人,绝没那么好商量。
“将你的名字和手机号码给我,等我想到该怎么索赔才划得来时,我会再通知你。”不是谭峻没想好要她怎么赔,他只是想拉长她等待的时间,先凌迟她紧张的心一阵再说。
这女人的表现虽不顺他的心,但并不代表他就不能与她发展出别的关系。
此刻他不急着确定自己想与她发展出什么样的关系,不过他相当确定,与她玩一玩会很有趣。
因为他身边唯唯诺诺的女人太多,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憨胆,充满了新鲜感……这一点,深深吸引了他。
“哪有这样的?”于好好一脸为难抗议着。“为什么不现在说清楚?”
“我就爱这样。”谭峻一连冷笑几声。
“不如等我爸来,我请他跟你谈……”
“小姐,你几岁啦?”
“二十三……没礼貌,干嘛问人家几岁?”于好好一时不察,老实报出芳龄,随即恼羞成怒起来。
“二十三岁了是吧?”谭峻走近她,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嘴边还噙着抹轻蔑的邪笑。“那就不再是个小娃儿,自己闯的祸还要老爸来收拾?你这样就是存心要我瞧不起你的嘛!你刚才的自信哪里去了?”
“我……”于好好被他一说哑口无言,但想想又立即反驳:“因为我不知道你会提出什么赔偿条件,基于我的人身安全,我当然要寻求家人协助!”
“是吗?你也觉得自己的人身安全有问题?”
不笨嘛!还嗅得出他制造出来的危险气息。
“废话!你愈来愈靠近我,我又不是没神经,还会看不出来你对我有非分之想吗?”于好好频频后退,被他逼到整个背都顶到车子了。
固然他长得英俊潇洒,又兼有狂野又优雅的男人魅力,一见面就吸引住她,但这几十分钟相处下来,她再笨也看得出他的性情极端火爆,她怎能不提高警戒呢!
“非分之想?嗯,这道刮痕的价值,也许可以拿来当我非分之想的谈判筹码,谢谢你提醒我。”顺着她的话,他扬眉笑。
“你愈说愈过分了。”于好好正想再为自己争取谈判空间,此时却瞧见老爸跑了过来,她很没种的立刻推卸责任。“我爸来了,你有什么不满去跟我爸说。”
“我和你,私下解决。”谭峻凑近她的脸,郑重地再次强调。
“我不答应……”于好好要再争论,可老爸已站到面前,她只好先闭口。
“好好,你到底怎么搞的?怎把人家的锁弄坏呢?真是的……”
于明通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如牛,一看见闯祸的女儿忍不住先责备了几句。
谭峻瞧着于明通胖胖圆圆的身子,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不禁莞尔一笑。
就说嘛!这个样子才像他印象中的锁匠。至于那个于好好,替他暖暖床刚好而已……
“先生,抱歉啊,小女手拙,给你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我现在立刻帮你开锁,三分钟就好。”于明通一张圆脸笑嘻嘻的,让谭峻也不再计较,点点头,给了这老锁匠一个温和的微笑。
“那就麻烦你了,于老板。”火气终于降温,此时的他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温文有礼、风度翩翩的好男人。
“不麻烦、不麻烦,倒是我们好好惹得谭先生不高兴,我很抱歉。”于明通仍是客气地代女儿赔不是。
“于老板快别这么说,我也很抱歉。”谭峻也跟着客气,而且他的客气竟让人觉得很诚恳。
妈呀!见鬼了嘛!刚才他是被什么给附身,才对她那么不近人情的?
于好好一见他笑得那么亲切自然,跟刚才他对自己邪笑、冷笑、皮笑肉不笑完全不一样,她真的好错愕、好意外。
怎么他也懂得笑啊?!
感觉到于好好痴望的眼光,谭峻将视线移到她脸上,亲切的微笑瞬间消失,起而代之的是一道不怀好意的锐利眼光,教她浑身疙瘩起得没完没了。
“你若不硬要逞强就什么事也不会有,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你只好认命。”谭峻踱到她身边低语。
“一道刮痕而已,烤漆烤一烤就恢复原来的样子了,我认什么命呀?”说得好像她就要被怎样了,她才不信事情有那么严重!
他包准是吓唬她的,她绝对要稳住自己的立场,千万别上他的当,也不接受他的任何威胁。
“问题是我打算暂时将那道刮痕留下来。”
“那是你的自由,请便!”
“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我看到这道刮痕肯定就会想起你,届时我可能……”
“可能怎样?”他的神情流于轻狂,于好好不禁提心吊胆,但若要因为一道短短五公分的刮痕就受恶人恐吓威胁,那是不可能的。
她于好好可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女人,任何情况下,她都不会允许自己任人宰割。
“可能这样,也可能那样,随便我想怎样,到时你接招就是了。”谭峻说完便越过她身旁,从容地步向于明通,因为他已经看见那位正牌锁匠将后车厢打开。
“你……”有够傲慢的!
见他一脸和气,带着亲切到不行的笑容付钱给老爸,好像从头到尾什么不愉快的事都没发生过,于好好满腹狐疑地将话吞了回去,骂不下去了。
“谭先生,谢谢,请慢走。”于明通将钱放回口袋,一面笑嘻嘻看着长得一表人才又有礼貌的年轻人上车,再目送他的车子离去。“真是个好客人,不但懂礼貌又英俊,女儿,你说是不是?”
当然不是!
“爸,你瞎啦?!”于好好一脸不可置信地吼老爸,但仔细回想才发现,那人的确对父亲客气又彬彬有礼——
但为什么对她就不是?
哼!说穿了,就是个虚伪的男人!
若他以为她好欺负?那他肯定是——瞎了眼!
第二章
谭峻离开停车场后,一路来到他位于谭氏企业附近、一栋半新不旧的综合办公大厦里的工作室。
“脑不残工作室”是谭峻闲暇之余最常待的地方,也是他结合兴趣与热情的副业,专门发明一些对日常生活具有便利及趣味性的小玩意儿。
从他青少年时期至今二十九岁,他在这里累积了数百件的作品,固然其中有很多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被家人朋友取笑为是站在时代尖端,领导智障潮流的新发明,但他仍是喜欢动脑、动手玩创意,乐此不疲。
谭峻进入工作室后,因为最近空调故障尚未修复,所以为了空气流通,他并未随手将门关上,而是将之敞开。
解下领带,卷起衬衫袖子,他坐到窗口工作台前,一阵风正巧清凉拂面而来,吹得他不禁舒服地露出微笑,拿起那仅差一步就能完工的自动挤出器,做最后调整。
这所谓的挤出器不是给妇女同胞专用的挤奶用具,而是泛指沐浴乳、洗碗精之类的液态物品挤出器。
一般的挤出器都靠手动加压才能挤出液体来,而谭峻将之设计成感应式,就跟一般感应式水龙头及烘手机的原理一样,手放置在瓶口下方,液体自动感应流出,并可事先按钮选择分量。
一整个下午他都在与这个自动挤出器奋战不懈,直至雨丝从窗口打入,抬头一望,他才惊觉天色已暗,肚子同时咕叫了几声。
他站起来伸展一下僵硬的躯干,正想将窗户关上时,忽地吹来一阵强风,无预警“碰”一声,大门被风给吹得关上了,整个空间震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他关上窗,将工作台约略收拾一下后,准备出去吃晚餐,但当他扭着门把想开门时,门把竟整个松脱、掉落,任他怎么敲、怎么推,甚至拿螺丝起子来扳,都没办法将门给打开。
他等于将自己囚禁在工作室里了!
这场乌龙意外让他啼笑皆非,且不得不大叹今日与锁头犯冲。
“管理室吗?我这边是十二楼脑不残工作室,我的大门坏掉了打不开,麻烦你上来帮我一下。”努力了半个多钟头未果,谭峻只好打电话到大楼管理室求援。
“好,正巧我有位会开锁的亲戚来找我,我带她一起上去。”管理员于明顺中气十足的回答,心想他的侄女于好好来得正是时候。
“叔叔,发生什么事?”于好好问着,一面将婶婶为叔叔做的爱心便当放在桌上。
“十二楼有一户大门打不开,好好,你跟我上去看看吧!”
“可是我没带工具……”
“没关系,我们先去看看情形再说。”
“脑不残工作室?叔叔,这是什么工作室?”于好好一见门板上挂着的牌子,不禁露出好奇心。
她觉得这主人自诩为脑不残的行为,会不会正与“此地无银三百两”有异曲同工之妙?
“也不是什么正常的工作室吧?就有位年轻人常常待在里头发明些有的没的、常常让人看不出有什么用的玩意儿。”于明顺小声说明,然后冲着门内大喊:“谭先生,我们来了!快开门啊——”
“叔叔,他就是打不开门才叫我们来的!”于好好没好气的提醒。
“对喔!我怎么忘了呢?”于明顺搔搔头,干笑两声。
“我里面的门把脱落了,完全没有施力点,你们快想办法打开门。”谭峻不耐烦的说。
他奇怪着自己怎么突然没来由地感到烦躁,就算他刚才白浪费了许多力气,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恼怒的,可现在他却觉得门外有股莫名的烘热气息逐渐穿透门板朝他扑来,使他沉不住气。
咦?这声音……
于好好听着门内男人说话的声调,竟觉得有一点耳熟,却又想不起是谁。
“好好,你来看一下。”于明顺转了转外边那只文风不动的门把。“好像卡死了。”
“嗯,叔叔我回去拿工具箱……”
“不用,你先在这里试着开开看,我去楼下打电话给你爸爸,请他拿工具来,以防万一你打不开时,他可以顺便接手。”于明顺好似也觉得侄女手艺不佳,后悔自己竟将这开锁的重责大任交付给她。
“叔叔,你很可恶喔!”于好好大声向于明顺抗议,他却一溜烟地跑进电梯里了。
“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帮我开门?”谭峻只听见外头窸窣的谈话声,全然不知开锁的动作进行到什么程度。
“在等工具,请耐心等一下。”于好好提高嗓门叫着。
女人?! 难道又是个女锁匠?
听这耳熟的清脆嗓音……该不会又是停车场那个名字叫于好好,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认识她真好的笨女孩?
臆测之中,谭峻这才从门上的防盗孔向外一瞧……果然是她!
那抹纤细的身影,长得还算美丽的脸孔,的确是于好好。
怎么又是她?世界这么大,要两个陌生人一天之内巧遇两次,这个机率有多么低啊?
再加上巧遇的原因全是因为“锁”,才真是希奇到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怎么又是你?”明明见猎心喜,谭峻却忍不住万分嫌弃的低吼着。
这时他才明白,原来他感受到门外那股热气是因为于好好。就是她的接近,所以他才感到浮躁。
“又是我?什么意思……”于好好不解地反问。
“中午你刮伤了我的车,现在你该不会想拆了我的门板吧?”谭峻大声提醒她做过的糗事。
冤家路窄,也好!
她再度自己送上门来,他是否该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做点什么好玩的事?
他本来就有打算动她的坏念头,虽然机会来得太快,但计画永远赶不上变化,他就顺水推舟,继续吓一吓她。
基于上次交手的经验,激将法是对付于好好的最佳计策,这次他非得逼她付出点代价不可!
“啊!是你!”于好好惊呼一声,隔着厚重门板,她仍被吓得退后好几步。
“没错,就是我。”谭峻双臂交抱的靠着门,又开始对她冷嘲热讽。“我说于小姐,你要是真不行,就乖乖待在家里当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就好,别老顶着锁匠女儿的幌子到处招摇撞骗,总有一天,你要是发生什么不测,那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你又恐吓我!”
他现在是哪来的自信,竟敢恐吓她?也不想想被关在里面的人是他耶,还敢那么嚣张!
“于小姐,说话要凭良心,我这可不是恐吓,是好心建议。”
“我才不需要你建议。”于好好大叫,生怕隔着门板,他又耳背会听不清楚。“我发誓我这次一定能将你这道门锁打开!”
“锁打不打得开,跟技术好坏有差,就算你发誓也没用,我劝你别白费心思和力气,安静等你父亲来就好。”
“我发誓我打得开就打得开,你等着看好了!”虽没看见他的表情,但她相信绝不会是一张和颜悦色的脸。
“哦,你要发什么誓?不如先说来听听。”敢乱发誓,他就等着看她应誓,那一定很有趣。
“我、我发誓我这次若打不开这道门锁,我回家就砸烂我的工具箱,从此不再替人开锁。”
“小姐,发誓是要有诚意的。”透过防盗孔看她气呼呼的样子,更加剧他想捉弄她、逼迫她的兴致。
“我很有诚意呀!”于好好一边大声驳斥,一边却脸红心虚了。
事实上,她替人开锁的机会并不多,发这种誓就算应了誓,对她也没什么损失或杀伤力,确实是缺乏些诚意。
“是吗?有诚意的话就发毒一点的誓,比如说遭天打雷劈或交不到男朋友、一辈子嫁不出去之类的。”谭峻继续刺激她。
“嫁不出去那怎行?!”于好好可是个崇尚婚姻、渴望享受家庭温暖的女人,这一条太不人道,不行!
“那就天打雷劈呀。”
“也不行。”现在正值春天,外头又刚好下着大雨,殊不知春雷威力惊人,此时实在太有情境了,万万不行!
“那你干脆认输闭嘴,也不要动我这道锁,就什么誓也不用发。”谭峻冷笑。
他轻微的冷笑声却如魔音般传入于好好的耳朵,她的个性最禁不起刺激,愤而一掌击上厚门板,大声宣誓:
“我在此发誓,若不能打开这道门锁,我……我于好好任你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