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凶恶的回答。」尹夜低笑。
「阿火,你的未来岳父是谁?」孟虎反应最迟钝,还没听懂。
「就是害你眼晴这么剌痛的勤劳员工陶谨慎。」蓝冬青替他解惑。
咦?!「阿火,你什么时候和小陶这么好?」他怎么都不知道,也都没看出迹象呀?
「最近。我和她在谈恋爱。」就这样,不多做解释。
「耶——」孟虎搓着下巴,一脸打趣地看火燎原。「你发情罗?」
「再怎么发情也没你早!」火燎原堵回去,本以为他们四个当中最早走进婚姻的一定是桃花缘旺旺的蓝冬青,结果跌破众人眼镜,居然是孟虎抢头香。
「发情很好呀,我从来都不知道结婚是这么赞的事——你们这群男人不懂的啦。每天回到家里,都有盏灯亮着,躺在床上被窝里暖暖香香的,吃饭的时候有人坐在你对面,听你讲一些芝麻绿豆的哇啦小事还一直对你笑,嘿嘿嘿,你们不懂的啦!」孟虎一脸乐歪歪,以前辈的身分「教导」他们三只菜鸟,实际上就是在炫耀他的幸福。
「受不了你。」火燎原不赏脸地啐他一句。
生活幸福美满的男人都是这副蠢样吗?搞得好像很害怕全天下都不知道他有多快乐多满足多么死也瞑目。虎嫂也真是厉害,以前的孟虎明明就是不擅言词到让人怀疑他有语言障碍,现在竟然可以被教导成巧言令色、爱卖弄嘴皮子的家伙,佩服佩服。
「又来了。」蓝冬青也苦笑回应,但不否认孟虎那句话像钉子字字敲进心坎里,让他……心有威戚焉。
尹夜根本就懒得理孟虎,管他去发情的咧。
火燎原听腻了,起身走人。
「阿火,你去哪?」孟虎还没说完,他还有很多结婚好结婚妙结婚结婚呱呱叫的话题可以吠耶。
「发、情。」火燎原丢下话,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近陶乐善,拉着她就往休息室走。
听着孟虎的炫耀,他嫉妒得要死,看着陶乐善在眼前晃,他又饥渴得要死,偏偏她爸现在在场子里工作,生活作息和她与他完全重叠,一下班就理所当然的把陶乐善带回家去,上班时父女俩也一块搭公车来,他被抛在一边,想抱抱她、亲近她,都像隔了一道巨墙——陶谨慎。偏偏他又不能一拳打垮那道墙,可想而知,心里头那把火在这几天里烧得有多旺。
「火……」陶乐善一开口,身体就被他提起,小嘴被覆住,丧失提问权。
她双手按在他肩胛,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势,感觉到他的焦躁,他吻得好激烈,她安抚着他,当他吻疼了她时,她细呼,他放轻动作,把她当成珍宝一样,绵密的、细碎的吻纷纷落在她的唇上、脸上及眉心。
「怎么了吗?」她摸摸他的发。
「没什么,只是好久没抱你了。」才几天而已,怎么会让他怀念成这样?「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火燎原抱怨。他当然要抱怨呀!陶谨慎每天还准备了爱心便当到场子里吃,理所当然的把乐乐给霸占住!
陶乐善被他的诚实逗笑。「不然今天下班我们一起去吃永和豆浆?」下班时间刚好赶上别人的早餐。
「你爸黏你黏这么紧。」真后悔为了看见乐乐高兴的模样而答应让陶谨慎来工作抵债,结果倒楣吃亏的人是他。
「我跟他说我和朋友有约,叫他自己先回去。」坏小孩骗父母,永远都是拿朋友出来当挡箭牌。
「朋友?」火燎原对这两个字有意见。
「我如果坦白说是男朋友,他一定会跟踪哦。」她不是不想让他正名,而是不希望惹来太多麻烦,她只想和他聚在一起好好吃顿饭,天南地北聊些杂事。
「那你顺便跟他说,你还要跟朋友吃午餐、晚餐兼消夜,我们跷班一天,怎么样?」大野狼用温柔的口吻语哄小绵羊,要她一块变坏。
「不行啦……」她的脖子被他吻得好痒。「上次我没回去,被问了好久,害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就是到他家过夜那次,老爸在家里等了她一夜,因为她明明说是要去退还借来的钱,怎么会退了一整晚?
「那你怎么搪塞过去?」好想把嘴探进她旗袍襟口下哦……
「……就说小玲留我过夜。」小珞是她高中死党,借她五万块救老爸。
「这次你也说小玲留你过夜。」虽然他不认识小玲,但他会感激她的。小玲,你真是好朋友!
「……」她在好女儿与坏女儿的界线中挣扎拉扯,小天使清纯无邪地在她右耳说「好乐乐,欺骗爸爸妈妈是不对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岸岸岸……」岸字还在无限回圈中;小恶魔邪恶诱人地在她左耳说「恋爱中的女人是被允许没人性的,你只要撒个小谎,就可以快快乐乐和他厮混一整天,做很多爱做的事呀呀呀呀……」呀字也变成山谷回音。
小天使小恶魔,展开战争,正与邪互不相让,要战个你死我活。
「乐乐……」火燎原故意在她耳边吹气,好巧不巧他挑中的是右耳,气息一灌进她耳里,小天使被一阵狂风吹得大老远,那还没停止的「回头是岸岸岸岸……」伴随着它,飞到天涯海角去了。
小恶魔得到援兵帮助,赢得手舞足蹈。
「你把我带坏了啦。」这句话,等于同意了他的提议。都是他的错,他太美味了,尝过他的味道,她念念不忘,不可否认自己喜欢被他拥抱的温暖。
「我都没抱怨你了,你还敢恶人先告状?」明明是她让他变坏的。
两人交叠的身影长长地映在米白墙面上,他们太专注从彼此身上汲取热度,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站在门外,惊吓得不知所措。
那个人正是陶谨慎。
当他看见女儿被火燎原拉走,还以为是女儿偷渡果汁那一幕被老板发现,要找她算帐。他心里不安,也担心女儿被老板责骂,所以迅速将手边工作做完,跟了过来,谁知道却看见女儿和火燎原拥吻的骇人画面!
难怪。
难怪和他根本不熟的火燎原会上鬼仔的赌场把他救出来。
难怪火燎原诡异地载着他去看乐乐奔波的模样。
他一直没弄懂为什么,还以为火燎原心存仁慈,路见不平才出手相助。
原来是因为这样,原来是因为火燎原对他家乐乐……
陶谨慎一点也不觉得高兴,他皱着眉,眉心间的纹路深罄。
他害怕乐乐是为了救他才答应火燎原不合理的要求,说不定这就是火燎原救他的代价,说不定火燎原逼乐乐若想看见他平安回来,就要付出甜美青春的胴体当条件——他那个傻女儿,的确会为了救他而作出献身的蠢决定。
若是这样,他这个做爸爸的人,真该一头撞墙去死算了!
都是他害的,是他让女儿踏进这种纸醉金迷的复杂环境,是他让女儿接触到拥有不良传言的复杂火燎原——
冷静,他要先冷静下来,想想该怎么从狼爪下抢救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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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谎前,无论做过多少练习,陶乐善都没有办法装出镇定的嘴脸。她轻咳两声,清清喉咙,准备搬出拟好的说词诓骗老爸,并且尽可能不让脸上出现太多破绽。
「呃,老爸……诶,那个今天下班之后,我和火——小小小玲约好吃饭,好久没和她见面,所以……」一说谎就结巴。
「乐乐。」陶谨慎收起笑容。
她很少有机会看到父亲这么严肃的神情,加上自己说谎在前,所以被他这么一叫,当下怔得不敢乱动。
陶谨慎双掌按在她肩膀上,口气凝重,「你和火燎原是什么关系?」
惨,出师未捷身先死,她还没将谎言说齐,奸情已经曝光。
「你老实跟爸爸说,是不是上回救爸爸那一次,他逼你的?」
「呀?哪一次?」她茫然。
才不过几十天而已,他不相信女儿的记忆力差成这样,她一定是怕他难过才装傻。陶谨慎几乎想哭了。
「就是他到鬼仔老大那里把我救出来的那一次呀!他是不是提出条件威胁你?!是不是为了救爸爸,你才答应他所有的要求?!」说到一半,陶谨慎的眼泪就滑下来了。
陶乐善瞠大眼,立即抢话:「等一下!这件事我不知道,你说是火燎原把你救出来的?不是你的那群赌鬼朋友筹齐两百万把你赎出来的?!」
她一直以为这才是陶谨慎平安获释的原因,从头到尾她都不认为和火燎原有关,火燎原也没跟她提过半个字,所以她将那件事抛在脑后,没再深究。现在从老爸口中听到她全然不察的事情,她的反应激烈。
「不是。火燎原没跟你邀功吗?」他以为火燎原会拿这条恩情向乐乐献宝,藉以换取乐乐对他的感激。
「他连个屁也没说!你说清楚一点,怎么回事?」陶乐善急乎乎地逼问。
「就、就是他上鬼仔老大的场子,跟鬼仔老大谈了几句,两人就赌起来,然后火燎原赢了,将我救出来……」临走前他还听见鬼仔老大在身后咕哝:算了,就当卖面子给他,自认倒楣,总好过被那个十岁就杀过人的凶残家伙给做掉得好。「而且他还载着我去看你向盐酥鸡老板、你大伯借钱的情况,让爸爸好羞愧……」
「原来是他……」
这种事干嘛要瞒着她?明明就是一件会让她感动不已的事,他不说,藏在心里不等于做白工吗?这样吃力不讨好,他何必要做?他应该清楚,这件事会换来她多大的好感,还是正因为他清楚,所以他更不想说,不想她被所谓的恩情缚绑,让两人的感情变得不纯粹?
「不是你求他去的?」陶谨慎心里纳闷。
她用力摇头,心里对火燎原又气又谢,气的是他瞒着她,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她却一点都不知道;谢的是他总懂得她需要的是什么,默默的替她做,就像最值得信赖的支柱,总会在身后支撑着她。
「那是爸爸猜错了?可是……爸爸看见你和他……你们……乐乐,你和他……在恋爱?」
「对,我和他,在恋爱。」她不想再编藉口编爸爸,就算他会紧张兮兮或是成天跟踪她都无所谓,若不让火燎原的身分浮上台面,连她都会觉得自己狼心狗肺。「跟你的事完全没关系,我和他在恋爱,没有被逼没有不甘愿。」
「可是……」陶谨慎没有露出欣喜,眉头还是纠成一团。
得知女儿不是受到胁迫,他当然松了一口气,但是不安的感觉仍包围着他,对于火燎原,他是又敬又怕,单纯的女儿和火燎原在一块,恐怕不是件好事。
迟疑了好半晌,陶谨慎还是没想好该怎么跟女儿开口。
「可是什么?」陶乐善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催促他。
陶谨慎又等了好几秒后,才将后头的话接下去——
「你知道他杀过人的那件事吗?」
第九章
火燎原杀过人?
这又是一件陶乐善不知道的事,而且配合陶谨慎煞有介事的神情,将火燎原杀人事件渲染得虚实难分。她愣了很久,最后拍拍老爸的肩膀,笑他八点档看太多,编个老土剧情来吓唬她。
火燎原杀过人?而且还是在十岁的时候?
太扯了啦!就算老爸不怎么满意她的新男友,这种诽谤也太恶劣了,编得让她有点火大。
「乐乐,爸没有编剧情骗你啦!不然你自己问他,看他敢不敢承认!」
陶谨慎那句话,一直在她脑海里重复播放,建议着她:要不要问看看,要不要听听火燎原怎么说?说不定火燎原会和她一样哈哈大笑,把这种污蔑当成笑话看待。问看看……问看看吧……问看看吗……问看看好了……
陶乐善做了几个深呼吸,就在电梯直达地下二楼,门正要开启,火燎原牵着她的手,准备要跨出电梯,飞车赶去吃早餐的时候,她故作轻快地开口:
「我爸跟我说了一个很荒谬的笑话。」
「哦?是什么?也说来让我听听。」火燎原的好心情全写在脸上。终于能和她独处真快乐,想到一块吃早餐这种小事都能让他乱高兴一把的,啦……
陶乐善听见自己心脏躁动得好快,怦咚怦咚巨响。「我爸说你杀过人,有这回事吗?」
问完,她立刻后悔了。
笑容在火燎原脸上凝结,消失得好快速,刚才明明连眉眼都染上光彩,却因为她一句话全数黯淡下来。
电梯里三面全身镜映照出他挺得僵直的身躯,每一面镜子里他的脸孔都是她形容不出的表情,他的黑眸直勾勾地看她,没有逃开,但原本交握的十指正逐渐分离,是他放开了她,将双手藏回身后,不给她任何碰触他的机会。
「对,我杀过人。」
他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温度及活力,她无法想像这种嗓音和前不久才呱啦呱啦说着他要点大杯米浆和三块烧饼再来两颗饭团的声音来自同一个人,他的嗓,冷的、远的、硬邦邦的。
「你想试探的就是这个答案吗?还是你想知道更多?我杀人时才十岁,这个你也知道了吧?要不要我说说我是怎么用椅凳打破他的脑袋,一次一次又一次,不管他叫了住手这是什么,我都没有停手,一直打到他的脑壳破裂,脑浆全喷溅出来?」火燎原冷静地问她,彷佛只要她点头,他就会钜细靡遗地跟她说清楚,包括杀人手段、杀人工具、杀人心情和杀人感想。
「我……」不,她不想问了,如果言语可以切成几段沾糖再吞回肚子里,她会这么做,她会把她问的那些话全吃回去。
言语可以伤人。她知道他被伤害,被她伤害了。
她知道必须赶快跟他说些什么,什么都好,不然火燎原会以为她是故意逼他说出那些话。但她没有,她一开始是好奇大过于疑问,她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他都不主动跟她说……
「跟杀人凶手出去吃饭倒尽胃口吧。」火燎原伸手按下楼层键,电梯门关上,将两人送回一楼大厅,他拉着她走,在大楼外拦下计程车,将她塞进后座,对司机报上她家地址,并且递出一张千元钞票。「把她送回去,剩下的不用找了。」
「先生、先生,开到你说的林森北路不用这么多啦!」司机凭着十多年开车经验,急忙要找一张五百元还他,但火燎原已经转身走人,司机只好改将钱交给车上的陶乐善,但她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视线仍跟着男人的背影移动。
司机叫她:「小姐……」咦?反应怪怪的哦,心情看起来很低落,刚才那男人也是一脸不好看。「情侣吵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