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婆婆!”一看见月使,喜容娇声唤道。
“怎么,鸟娃儿终于肯回来啦?”月琴简单交代完总管一些事宜,让他退下后,才转身对喜容说道。
一向冷严的面容,见到喜容似乎软化了许多。
“婆婆!”她扑进月使的怀里撒娇,一路因奔走而泛红的小脸蛋在月使胸前蹭啊蹭的。“婆婆、婆婆,容儿真想您!”
在月使面前,她就像个孩子一般爱撒娇。也只有她,月使才会一改肃颜,显露出些许的慈爱。
“哼!想的是我这老太婆,还是少主?你当我真不知吗?”月使哼一声,毫不留情的拆穿她。
“唉呀,婆婆……”
“大伙都看得出少主疼你入骨,就只有你这睁眼瞎子净往外躲,如今终于想通了?”月使拧着她孩子气的脸道。
“嗯嗯!”喜容红着脸点点头。
“那饿不饿?我让胖厨子给你弄些东西吃?”
“好!我就知道婆婆对容儿最好了!”
“你啊,鬼灵精怪的!”
“那婆婆……少主在庄里吗?”她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一脸欲言又止。
“在房里呢,快去吧!等会儿饭菜好了,我让冬秀丫头给你们送过去。”
“婆婆待我真好!”闻言,她开心的搂住月使,在她脸颊亲了一记。
“快去吧,小马屁精!”
喜容一路皆是快跑,但越接近少主房,她的步伐便逐渐慢下,最后踟蹰如龟速。
虽说此行是回来面对少主的,但越接近他的房门,她就越是紧张,一颗心像是快跳出胸口似的急速跳动着。
她深吸一口气后,鼓起勇气推开房门。
“少主……”她怯怯的喊着。
只见少主依旧是一袭白衫,背对着她看书并无反应。
少主……从不曾背对着她!这样的想法突然清晰地在她脑海浮现。
记忆中,少主一向是正面迎着她的,总是在前方敞开双臂,温柔地对她笑着……
唉唉唉!惹火了少主,连那样的特殊待遇都消失了。祸是自己闯出来的,怪不得人,如今也只好自己亲近他了。
山下来就她,她只好自己去就山……自己闯出来的祸自己担!
再次深吸一口气,她缓缓走向柳熙斐的背后,双手一伸,从后方搂着他,与他脸贴着脸,相贴的脸皮灼烫如火烧。
“少主。”娇娇的声音在柳熙斐耳侧响起。
“……知道回来了?”柳熙斐闷闷地说,依旧直挺挺的背对着她。“不是躲我躲得挺开心的?”
逮着空档,喜容顺着少主结实的臂膀,钻进他与桌椅间的空隙,稳稳落人他的怀里。
“少主,别这样嘛!”她搂着他的颈子撒娇,“容儿很想很想你呢!”
“哼!”他转头,轻哼一声。
柳熙斐拒绝对她娇美的模样妥协,但双手还是习惯性的将她扶好坐稳,为她调整出最舒适的坐姿。
哟!她可从来不知道少主是这样一个小家子气的人。见他别扭的言行,喜容轻叹一口气。
罢了,她喜容认了,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是喜欢少主的,那就别在乎矜持了吧。
她首次主动接近少主那柔软的双唇,像小雀一般轻啄一下。
“少主,我喜欢你。”她一边亲吻着他一边表露自己的心意,随着话语落下,两颊浮上两朵红云。
没意外地,感受到她身子底下的身躯一震,过了好一会儿,搂着她的人才讷讷的问:
“容儿,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没什么。”好话不说第二遍,这会儿换她偏头不语。
说一次就够丢人了,还想要听第二次?少主真贪心!
还是害羞哪,这么说来仍是未想起了……柳熙斐双眼一闭,掩去眼底淡淡的失望。
失忆前的容儿对他活泼主动,失忆后的她像是要避免当年的悲剧重演似的,一反以往的个性,变得低调保守。
十岁前的她爱好美食,“水榭门”里的人疼宠她,总是不远千里带来各地的名产佳肴;灭门之后,她几乎不曾踏入大城客栈、著名餐馆。
当年的她身上衣着总是充满女孩儿家的粉嫩颜色,一如她娇俏可人的脸蛋;现在的她身上的色彩沉重得像垂垂老妪,唯有藉由她睡梦中的呢喃,才明白当年众人鲜血溅染她淡粉小衣,已成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方才她主动亲吻他,让他一度以为她想起了什么。
无妨,只要她一直在,有没有当初的回忆都无所谓了。
那些记忆他帮她存着,等著有天她想起时前来索讨,要不就让他为她一辈子珍惜着吧!
容儿,他的容儿哪!
“少主?”
得不到想要的回答,柳熙斐俯身亲吻怀里的小人儿,将她方才在他身上点的小火苗蔓延成燎原大火。
细细密密的吻像雨点般落下,而后他倾尽所有,深深的、爱恋的,牢牢吻住那每每诱他情难自禁的艳红樱唇。
她的告白只是这段浓烈情感的开始,他贪婪的欲索取她更多的甜蜜、更多的情意。
对于她,他永远无法餍足。事实上,他简直爱她爱到要发狂了!
终于,终于让他等到了啊……
他永远无法忘怀当年那个让他失去双亲的夜晚;无法忘怀终于盼她从昏迷当中苏醒,而她竟是一脸迷惘、一脸惶然的看着他,然后不安的问他是谁……
她该死的除了鸟使以外忘了一切!
七年来,他看着她却无法更进一步,每当他跨前一步,她立即如临大敌般的向后退两步。
如今,这一切不再是遥不可及……
容儿……
一直到她因无法换气微喘,他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
“……少主,你今日应了容儿的情意可要想清楚了!”她双眼依旧有些迷离,但不忘要他答应她一件事。
一件让她在意很久的事!
“我不许你今后再以姿色诱人!”
哼!她可没忘记少主每次出现,那俊朗挺拔的样子迷倒多少姑娘家的芳心,柳庄之所以能够那么快速崛起,少主可谓功不可没。男人忙着招他为婿,女人更是忙着将自己打包送给他!
那可恶的沉西绣就是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我?”柳熙斐一怔,而后失笑道:“容儿,就算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这情人偏袒得未免过于严重,咱们柳庄著名的美人可是花珏哪!”他何时以姿色诱人过?
“我不管!”谁管花珏呀!那个自恋鬼巴不得天天散播他的美色,况且需要帮花珏赶苍蝇的可不是她,她只要管好她的少主就好了。
一思及此,她将他抱得更紧,小脸深深埋入他胸口。她对他的情意觉醒后,同样地护意亦随之泛滥成灾。
柳熙斐望着她充满占有欲的动作,眼里不自觉流露出狂喜。
七年来,容儿一向躲着他,就算前阵子明白两人皆有意,也不若今天这般主动……
这浓浓的占有欲,是否代表着自己已住进她心里了呢?然而这一切还不够。他一闭眼,再次睁眼是狂肆的爱恋与永不餍足的贪婪,对她。
这一次,他不仅要她心中有他……
更要她永远不忘!
他单手支起她的下颚,柔声道:“容儿,你要我别再招蜂引蝶,我允了,现在是否该给我点奖赏?”
而后在她被他轻软的音调诱惑得六神无主之际,饱含情意的双唇再次覆上她的。
这些年来,他对她的感情与日俱增,而她,残忍地切断在七年前的那一日。
七年来,他一天一天重新在她心上刻画出自己的位置,今日好不容易让她开始缓行迈进。
总有一天,定要她急起直追至他现在的位置。
“少主,我们要一生一世在一块!”恍惚中,她说出自己遗忘已久的愿望。
“一生一世在一块哪……”柳熙斐闻言又是一怔,过了许久才接着回道:
“容儿,这话你既然再次说出口,此次无论如何我绝对不许你再忘!”
深情的双眸、温存的言语,喜容起的小火苗,在柳熙斐的急速增温下化为燎原大火,蔓延成一室的旖旎风景……
第八章
在冬阳融融、朗朗晴空下,呈现一片朝气蓬勃的景象。
廊外月婆婆不苟言笑的指使着总管奴仆们,沉稳坚定的嗓音听不出来她已年近六旬;远方依稀传来风炽有力的呼喝声,可以想见他虎虎生风的练武样子;此时方过辰时,花珏想必仍在花苑熟睡着……喜容不禁羡慕的想着,若是平日她肯定也能这样悠闲哪,偏偏、偏偏少主一早就要她过来待着,倒也不是不允她睡觉,只是她真要躺在少主的床上,少主那充满热力、如影随形的火热视线令她如坐针毡哪,哪睡得着!
她索性耐住困意,待在一旁帮他磨墨、陪他批文,后来更让冬秀将商行的帐本拿来,她也一并陪着少主处理公事。
这是个平淡温暖的早晨哪!
所以,又怎么会让她浑身不安呢?
心里不能自己的七上八下,就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不安的感觉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袭上心头。
“容儿?”见她楞楞地发怔,柳熙斐开口唤她。
“少主……”喜容回神道。
这样不安的心情,在水琶派也曾有过;这熟悉的不安,甚至是更久远以前就埋在她心里似的。
“你怎么了?”
“不对劲,这一切太过顺利……”顺着心底的不安,她仔细回溯过去。
这一切简直就像是有人暗中在帮助他们似的。
“容儿,你说什么不对劲?”柳熙斐眼底露出了然的神情,诱哄地问道。
“我……”老实说,她自己也不知道。
这些日子以来,少主总算不排斥她涉及与水榭门有关之事务。
当然,前提仍是她的安全无虑。而接触越多,她就越觉得不对劲。她随少主、花珏或风炽行走各门各派或各家商行,往往一经通报即被列为上宾,本来还单纯以为是柳庄势力渐大,大家趋炎附势之果,然而,就是有些不对劲……
花珏!这不对,若当初花珏之姿能让月牙镇民视为仙女下凡,何以这些日子她与花珏一道,皆是她独房?
常理而言,她该是与花珏合住一房的。
初次见面,如何一眼看穿花珏之性别?
“那些人早知道咱们会去……有人早一步将咱们行踪泄漏出去!”她捣嘴惊呼。
会是谁呢?知道他们的计划却又不动声色,而那些门派又为何要装作一无所知?
而后,她更震惊于柳熙斐一脸淡然,神色不变。
“少主,您早就知道了?你早就知道那人就躲在柳庄内?你早就知道咱们柳庄有内奸!”一经肯定,她难掩怒容,知道而未斩草除根,少主想以身诱敌?
“……”柳熙斐不言。
暂时不对柳庄下手或许是静候佳机,但那人连柳庄要对付的仇人都设计,又是为了什么?令他们以为柳庄无害,任由柳庄下手。那人与那些门派不是该是一伙的吗?是内讧或是另有其因?这是他这段日子不动声色照着那人的棋走的原因,他想知道——
那人究竟想做什么?
“别想了,”见她一脸又气又怒的神色,心疼于她额上布满惊惧的薄汗,他一面温柔擦拭她脸上的汗水,一面道:
“时间也该到了,咱们守株待兔吧!除了那人以外,当年参与水榭门的人皆已伏诛,那人,就快出现了——”
“是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花珏一派轻松的跨过门槛笑道:“丫头,你迟至今日才发觉,我可真担心你的脑袋哪!警觉性未免太糟了点。”
“花珏,你已有头绪?”见花珏虽带着笑,但神色复杂,柳熙斐先是一顿,才沉声道:“果真是“他”?”
“嗯,不过不是我查出来的,是“他”自己——”
语未毕,只见风炽与月琴一同出现,一人眼神清澈坦然、一人则低敛眼睫。
“月婆婆?!”喜容不敢置信,又是一声惊呼。
“月使,果然是您……”柳熙斐低喃。
“你们全都知道了?”见除了喜容以外,大家皆神色肃然,却未见惊讶,风炽搔了搔头道。
老实说,对于眼下这般情景他有些不解;先是本该还睡著的花珏,突然带著月使到练武场,还说她即是当年的主谋之类乱七八糟的话,让他当场吓得剑都掉落在地。
然而两人神色皆极为镇定,彷佛这样的结果是理所当然似的,又让他不禁怀疑是不是花珏又耍著他玩?
他以为抓到主谋还需再经一番波折,而那人必定也会多做挣扎……总之,这一点都不像是他预期的会出现一阵恶斗。
“嗯。”柳熙斐轻声应道。如果可以,他宁可自己心中想的是错。饶是自己已有心理准备,但心情依旧复杂,更不用说此时的容儿会多么的伤心了。
“你们果然知道。”月使突地打破一室沉静,“虽然早预料到了,不过,为什么?从何得知的?”她对著柳熙斐与花珏道,镇定的神情,无任何一丝的惊慌。
“当年烧了宅子的是我。”沉稳回视,柳熙斐缓缓地道:“而在那之前,我亲手葬了爹娘的尸体……您可知道死因为何?”
“一剑穿心。”他一字一字清楚的说道。
在场之人,除了月使镇静如昔,其余三人又是一惊。
“一剑穿心?难怪……”就连花珏也难掩心中讶异,轻声低甫。
“月使……不,我该称您为“汉舞堂”老夫人秦丽妍吧?”柳熙斐不受影响地接著说道。
“……”月琴面无表情回视。
“当日我看见爹娘的尸体于毫无防备之下遭人一剑刺入胸口。爹娘二人武艺皆有一定修为,就算有人能杀了他们,他们却万万不可能毫无抵抗,除非——”
“那人他们极为信任,信任到不曾想过那人会背叛……”眼底难掩愤恨,他沉痛道:“月使,为什么?大家是多么的信任您、敬爱您啊!”
“……”他的问话换来的仍是一室沉寂,而后轻细的笑声缓缓地由月使的口中传出,进而转为凄厉,“……呵呵……哈哈……信任?背叛?”
“谁信任了谁?谁又背叛了谁?”月琴终于认真回视柳熙斐,眼底亦充满恨意。
“当年柳谢悠与我绯儿兄弟相称,我儿掏心掏肺真诚相待,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是柳谢悠引来一群以正义为名的恶贼灭了我“汉舞堂”!绯儿死状凄惨,当日我让柳谢悠一剑穿心还是我仁慈了……哼!当年柳谢悠灭了我“汉舞堂”,我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汉舞堂”?但、但传闻“汉舞堂”乃邪教,作恶多端……”一旁的风炽讷讷的说。
月使竟是“双舞堂”老夫人?当年各大门派围剿“双舞堂”,除掉怙恶不做的掌门曾是一桩人人津津乐道的江湖美谈。
“是!你们杀人就冠冕堂皇,我们就死有余辜?”月使又是阴狠一瞪,“所以,你们可知道我为何烬动侠豪堡?因为你们皆是一丘之貉!假仁假义的家伙们,正好狗咬狗一嘴毛!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