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May姊可不服气了。
不知怎的,柴蕾觉得眼前这个一头灰发的大老板,听闻任何惊骇话题都不以为奇、骄傲淡笑的样子,好像某个人……
“不,我不会到京赫的,在金点解雇我之前,我会一直为金点效力。”她说。
“不急,或许明天金点就会解雇你了,因为你是个小偷。”Bruno说。
“我才不是!”
“那么你怎么会跟这些窃盗首脑在一块?”
“我……我是……”柴蕾看了柯阳明一眼,这时候为自己辩白很没义气,她和柯阳明都不是小偷,柯阳明只是想要粉碎血玫瑰,为秦报仇而已。
“留到侦讯室再说吧。”Bruno向韩队长点头,示意他可以带走现行犯了。
“跟我们走吧。”韩队长走上前来扶起她。
柴蕾却甩开他的手,自己站起来,“我不是小偷,不必铐我,阳明也不是。”
Bruno眉一挑,说实话,他当然早知道柯阳明的动机,结果反正对他和大耀集团百利而无一害,管他无不无辜,抓到人就是要审问。
“蕾蕾,对不起……”跟沙凯一起被铐上手铐的柯阳明很抱歉的看着柴蕾,向来极为爱护自己形象的她从此要背上小偷的恶名,身败名裂一辈子了吧?他光想都觉得很对不起她,唉。
“早叫你不要这么做了嘛。”她无奈地骂了一声。
柯阳明突然好想哭,“要是你留下了前科,被所有同业封杀,连专柜工作都找不到,到时要怎么养瑞瑞?”
想到段怀锐,柴蕾心中一酸,柯阳明一点都不知道,那男人根本不需要她养。
他的身分地位那么高,在工作领域也具有专业权威,却用一个假身分和假故事来骗她,那就代表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哪还会在乎她啊!
而且她现在还是个窃贼,有头有脸的段怀锐大医师,当然更不屑来帮她了。
至于米小凤,她心一喜,嘴边慢慢泛起微笑。这下可好了,柴蕾身败名裂,被全台湾的同业封杀断了生路,瑞瑞没了金钱的靠山,一定就会考虑投靠她米小凤,到时她再看他用什么嘴脸来求她,哈哈。
“我们走吧。”韩队长对柴蕾示意。
可柴蕾行动很缓慢,她知道一去侦讯室,就算之后还她清白,她从此也在社会很难立足了。
一行人才移动两三步,就有个高大的人影迎面而来,柴蕾原以为是自己想念过甚而产生幻影,讶然的看着来人愈走愈近,而且他手上还捧了一只箱子。
柯阳明则是觉得这个看起来漂亮的大男孩有点眼熟……对了,他曾经让对方为自己进行过几次心理治疗,他是段怀锐医师!
“谁说柴蕾和柯阳明是小偷?血玫瑰是我早就买下来要送给柴蕾的,只是我们三个真的很无聊,打了一个很烂的赌,我随口说他们一定不敢自己来拿,柯阳明咽不下这口气,还真的给我豁出去了。”段怀锐笑说。
米小凤不解为什么瑞瑞会来?还说血玫瑰是他要送给他们的?
而柴蕾纵然已经知道他不是一无所有的稚嫩美男,却也不懂他为什么说血玫瑰是他的?它不是在拍卖会上以天价卖给了灿雷建设董事长了吗?
“锐?”Bruno愣了下,深邃的眼睛尴尬的看着他。
十年了,他跟锐有十年没互相对望了,这次他回来台湾,正是因为有人通报说他儿子突然在马路上昏倒,险些被车子撞而送急诊,他这才急巴巴的赶回来。
前一天,他才去了希南综合医院探望儿子,那时儿子持续服药,还在休息昏睡中,没想到在毫无心理准备下,两人就碰头了,他本以为他这个做父亲的,这辈子再也别想跟儿子面对面说话了呢。
“爸,我记得这是妈送给我的遗物,这是我的,不是吗?”段怀锐打开箱子,拿出里头的血玫瑰。
大家全都瞠目结舌,不敢置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瑞瑞的父亲竟然是全球第一艺术拍卖集团的总裁Bruno?!
其实,Bruno的中文名字叫段耀祥,只是为了在国际市场识别方便,世人都习惯用Bruno的名字来称呼他。
“怎么还有一朵?”沙凯讶问。
“因为你打烂的那朵是假的。”段怀锐笑道。
“假的?”大伙闻言都是一惊。
“每回大耀的艺术品展览时,在参观时间内是真品,但一到了晚间闭馆时间,馆方人员移走艺术品进行每日一定要有的维护检查时,再放回来的就是赝品了,一来是防贼,二来是减少曝光,三来是以防地震或任何天灾人祸。”段怀锐解释。
“是啊……是你的。”段耀祥仍然力持镇定,尽管被儿子的出现吓一跳,可既然是儿子拥有的东西,他这个父亲还打着“镇展之宝”的名义以此为号召举行大规模的后妃冠饰展,吸引这么多人潮赚了那么多钱,甚至堂而皇之以血玫瑰主人的名义在柴蕾、柯阳明面前大肆威胁……就算众人没想到这一层,Burno也为此感到有点心虚。
段怀锐转向韩队长,“请问我的朋友跟我打了个赌,自己来拿我早就说要送给他们的东西,这也犯法吗?”
“可是,血玫瑰不是早被灿雷建设董事长买下来了?”米小凤诧异不已。
段怀锐笑了笑,转头望向柴蕾,“灿雷倒过来念是什么?”
“灿雷?雷灿……”她想了一下,用台语大叫一声,“犁田?!”这是他们第一次邂逅时,PUB老板老酷在吧台上举着她的手,要大家欢呼的绰号。
“那是我以柴蕾的绰号临时设立,一间为了因应那次拍卖会而成立的一人公司。”
众人一听,无不为段怀锐的用心和能力而咋舌,他为了要成立足以让拍卖会客VIP券的公司,在那之前必定也要跑很多流程、移动不少资金吧?而这样大费周章就只是为了要让柴蕾成为当天最受瞩目的女人,并且把血玫瑰标到送给她?
“瑞瑞……”柴蕾简直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他竟然对她那么好。
“不会吧?你就是跟蕾蕾援交的瑞瑞?”柯阳明也吃惊的叫道。
“我才没有跟他援交!”她抗议。
而且,他有必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个吗?她快要丢脸死了啦。
“那……灿雷建设的郑特助就是你派去的代表喽?难怪那时你不时点按着手机,原来就是在下指令哪,真没想到他的老板就是当时在我旁边的你。”她恍然大悟的说。
“是啊。”
“那……超过四十亿的时候,他为什么还要跟你竞标?”
“我临时起意故意加码的,不也为拍卖带来了高潮?”
柴蕾、米小凤、May姊等人这才想起,灿雷建设第一批现金确实只运了四十亿,看来他原本设定的价码就在那里。
“你、你很无聊耶,害我吓死了你知不知道?”松一口气后,柴蕾不依的捶打他。
他仍有瑞瑞的那一面,爱玩又调皮,她真拿他没办法。
“这怎么可能?这可是无价的血玫瑰啊……”May姊不相信。“这一定只是你为了要救柴蕾才编的借口,太牵强了。”
“怎么不可能?我家是做什么的?要什么宝物没有?光是在我名下的稀世古董就不知道有几千几万件,送一个血玫瑰给朋友也不算什么。”段怀锐说得轻松。
这是事实,他们段家、大耀集团就是这么富甲一方。
“可你说它是你母亲送你的遗物,不是吗?”米小凤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哈。”段怀锐笑了,仿佛这问题很可笑,但他灿烂的纯真笑容底下,所蕴含的却往往很犀利,“我母亲送了我多少遗物,你知不知道?”
他一直都是这样,柴蕾望着她早就看熟了的笑容,心爱也心疼着。
段耀祥不得不感慨的缓声补充道:“那是一大本清册才记载得完的,而你拿到的只是一部分,你的两个哥哥也分到了两大册。”
“明朝宣德年间仕女扶灯铜炉、秦兵马俑断头、唐金刚萤石夜明珠……”段怀锐淡笑,说出了一串古董名物,而这还不到他拥有的百分之一。“但我最心爱的不是血玫瑰或清册上的东西,是这个。”说着他从口袋掏出一把桧木制的梳子。
柴蕾情不自禁的轻呼一声。原来他偶尔会对着这梳子发呆,是在怀念他的母亲,而他也用这把梳子为她梳过好几次发……想起他的温柔,她心一酸,他看似玩世不恭、行为不羁,其实却比任何人都重感情。
他咧嘴一笑,招牌的稚真笑容再次迷倒所有人,走上前为她梳了几下发丝,说道:“折腾一夜,你的头发都乱了。”
“对不起,我跟你吵架,也没有在你身边照顾你……”柴蕾眼眶盈泪,难过的低声说:“你还来救我。”因为他这么一个熟悉而深情的动作,她再次感受到被爱的幸福。
当他独自一个人躺在病床上,一定很孤单吧?他的脸色看起来还是有点苍白呢。
“因为你爱的是瑞瑞,不是段怀锐医师嘛。”他自嘲。
“不,我两个都爱……”她苦笑,“但现在才说这种话,你一定不相信了。”尤其在知道他不但是医师,还是段耀祥的儿子以后。
“我怎么会不信?你不知道如果想守住秘密,就不要跟小珍透露任何一句话吗?”他取笑着她,原来她在离开医院前,还是塞了钱给小珍托小珍交给他。“都知道我不是那个要你养的瑞瑞了,还继续塞钱给我干么?你不知道医生钱很多吗?”
“就……习惯了。”她一窘。
她确实习惯了,习惯他需要她、习惯照顾他,即使一时气愤而说出她爱的不是这个从不认识的段医师,却仍然本能的拿钱出来,真的戒不掉对他好的习惯。
“况且你是忙着来帮阳明赢这场赌局,我怎么会怪你?”段怀锐再次强调他知道她是来帮柯阳明的,维护了她所重视的前途名声。
“锐……”柴蕾感激的唤了一声。
“你看,我就说你不要每次见到我都塞钱,别人会以为段耀祥的儿子还要靠女人养。”他接过父亲手上的剪报照片一瞧,笑了笑。
米小凤、May姊都是一惊——糟了!她们先前在Bruno面前搬弄了一堆有关柴蕾和瑞瑞的是非,什么包养和交易的,不仅把她说得极为难听,也无中生有的编造不少有关瑞瑞的坏话,这下可好,谁想得到瑞瑞竟然就是Bruno的小儿子。
“段少爷,那个——”May姊还是想扳回一城。
“不要叫我少爷!”段怀锐反感的抗议。为什么就因为他家有钱、他父亲是大老板,他就一定得是少爷?
他今天所有的任何一切可从来没有靠过父亲,从事的职业也跟大耀完全无关呀。
“你怎么舍得把血玫瑰送给柴蕾?毕竟你无法确定她是不是早就打听到你的身分,才假装不知情的跟你在一起。”米小凤不甘心的说。
“柴蕾小姐当然是真心爱我们锐。”段耀祥不容辩驳的抢白道。
他的态度丕变,让大家都很疑惑。
其实是因为在那些偷拍的照片里,可以看到儿子常用这把桧木梳替柴蕾梳头,他明白妻子遗留下来的扁梳是儿子最珍贵的宝物,如果不是另眼相待的女人,儿子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碰她的,而且由照片中也显而易见,都是柴蕾拿钱给锐……
他去希南综合医院探视儿子,知道有个女人帮儿子付清了医药费,所以他调查了她的一切,也知道儿子和她在玩的“随传随到”游戏。
经过一番观察,他认为儿子是真心爱着这个女人,而既然儿子喜欢,那么他就只有全盘接受了。
段怀锐悄悄的对柴蕾低语,“我爸一定想着,只要我相信你是真心的,就算你像米小凤说的那样,早就调查过我的背景才假装不知情的供养我、付出一切,他也会私下给你无数财产,要你持续这个爱的谎言,只求你别伤害他的儿子……”
“或许我搞不好就像米小凤说的那样?”柴蕾故意斜睨他一眼。
“是也无所谓啊,反正我爸会给你很多很多钱,要你继续演下去……就算你是虚情假意,有那么多钱当作酬劳,一定也很愿意可怜可怜我,演到最后吧?”
柴蕾噗哧一笑,难怪她会觉得段耀祥的神情反应都好像段怀锐,因为他们父子都有着一种不管别人说着如何极端骇人的话,都能泰然以对的潇洒样。
于是,这场惊险且很有可能酿成世界新闻的血玫瑰窃盗案,竟然就这么和平落幕了。
第10章(1)
之后,段怀锐真的把血玫瑰真品送给了柯阳明。
柴蕾和柯阳明都很讶异他明明知道他们窃取血玫瑰就是要粉碎它,好祭秦的在天之灵,但仍然大方赠之,这行为实在非常人所为。
“你是怎么知道事情的真相,还赶来展场救我们的?”柴蕾拉着他的手臂,愧疚又满怀感激的问。
“这都拜我住院,而你又觉得我骗你,狠心丢下我一个人所赐。”
“还不都是你的错?”她忍不住嗔了他一眼。
那时,孤单又可怜的段怀锐重启了国际刑事组织的十五层密码网页,查了有关当年血玫瑰的档案,发现秦因擅入拍摄而横死的隐情。
而其中,秦的周遭好友名单,就有一个叫柯阳明的。
段怀锐依稀记得,这位柯阳明好像很久以前曾在希南综合医院让自己做过心理治疗,当时他的心伤来自于大学时期的同性恋人去世,无奈碍于自己传统且有名望的家庭背景,让他不能公然的为恋人死亡而痛苦落泪甚至出席丧礼致意,因此所有心如刀割的感觉他只能往肚里吞,以至于压抑成疾,必须到他那里去治疗。
“真没想到……你就是柴蕾的瑞瑞。”柯阳明也觉得好巧,但还是无法把段怀锐跟柴蕾口中那个爱撒娇、一事无成,只有二十三岁、嘴甜人更甜的大男孩联想在一起,毕竟他在工作时非常专业又冷静。
“在档案里,我还发现你跟柯阳明的住址竟然是一样的,不禁感到奇怪,回想你跟我说过室友痛失秦,想偷血玫瑰来报仇的事,我才知道原来那个室友是真的,不是你的借口。”那时候他才确定她从来都没骗过他。“所以我才将所有的事都兜了起来。”
其实,秦的亲密恋人是柯阳明,柴蕾只是幌子。
当年他们两人都必须隐藏关系和性向装不熟,刚好一直都没有朋友和男人缘而被人取笑的柴蕾可以充作是秦的恋人,这样不仅柴蕾终于扬眉吐气,他们也能够因为她而时常大方的三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