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在佛罗伦萨那样有心机的留下名片,她的想法很单纯,只是想再和他见一面。可是一旦见到了,他追上来了,她却又退缩。
她好难搞,不是吗?
苦笑一声,她拿起皮包,准备下班。
走出公司,不期然在门口见到一抹熟悉却不愿再见到的身影,她不禁一楞,随即冷下眼,打算装作没看到的走过去。
男人却上前拦住她,“采韵……”
“我的名字不是你可以随便叫的。”她的声音很冷,表情更冷。
男人像是被她这副模样吓到,不过仍然鼓起勇气,“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再来找你,只是我想跟你好好的谈一谈……”
谈?谈什么?还有什么好谈的?
“冯亚东,从你背着我和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开始,我们之间就再也没什么好谈的。”朱采韵故意说得很大声。
感受到周遭人们疑惑的目光,冯亚东有些退缩。
“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也许我们还可以当朋友……你知道,子淇很重视你……”
很重视她?让她尝到被背叛的滋昧就是重视她的结果?喔,她还真是担当不起。
“不好意思,我很忙,先失陪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很不客气的直接走走,完全不给前男友一点面子。
他不放弃,追了上来,“采韵,我说了很多饮,我们不是故意,只是……”
“只是什么?因为我让男人有压力?我的个性太强、太随兴、太直来直往,又不擅长撒娇,以至于你们都把我当做石头一样对待,以为丢不破也摔不烂,就算背叛我也没关系?”可恶!她受够了。为什么事到如今,她还要忍受这个男人对她的伤害与指责?
第4章(2)
事实上,在朱采韵的观念中,所谓的人,是没有一个固定形状的。软弱的男人也好,强势的女人也罢,不论哪一种人,世上总会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另一半存在。
而她也明白,自己的个性并不若表面上看来那般坚强,她会软弱,也会受伤,每到这种时候,她不想再承受他人多余的依赖,而是期盼有一个足以让她放下一切、尽情倚靠的人。
问题是,眼前这个男人从来没有给过她任何示弱的机会和空间。
不像另一个人……
这样一想,她真的好不甘心,十年的了解,根本都是屁。冯亚东从来没有理解过她,一想到自己竟是为了这样莫须有的过去而放不开,迟迟不肯接受郑友白的感情,就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
“我要走了。”领悟到这一点,她显得迫不及待。
尽管才事隔一周,她还是想去找郑友白,告诉他,是她太笨了,她后悔了,她真的遇到了一个错误的对象,迷失了十年,而现在她不打算重蹈覆辙。
这一次,她要选择对自己最好、也最正确的感情。
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她摆脱冯亚东的纠缠,来到郑友白的工作室。
因为一下公交车便不顾一切的奔跑,她气喘吁吁,一身狼狈,于是躲到角落,拿出化妆镜,想先整理好自己的外表。
这时,郑友白和另一个女人自工作室内走出来,两人亲昵的交谈,甚至女人在离去之际,还紧握了下他的手。
朱采韵看着这一幕,难以言语,感觉连脚趾头都开始结冻。
不过她很快便冷静下来,也许只是客户,要不然就是朋友,她实在没道理误会。
苦笑一声,她明白自己是关心则乱,于是追上正要回工作室的男人。
看见她,郑友白的眉头微挑,像是讶异,又很快的掩藏情绪,冷冷的问:“有什么事?”
“我……”朱采韵有些退缩,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出心里的话,支吾了一会儿,吐出风马牛不相干的一句,“刚刚那个女人……是你的朋友?”
“啊!”郑友白随口应了一声,阴鸷的看着她。
她不禁一凛,下一瞬听见他冷淡的开口。
“也许之后就不只是朋友了。我说过,我郑友白没那么没行情。”
说着,他进入工作室。
“没事了吗?那慢走,不送。”
再一次,他当着她的面,狠狠的关上了门。
朱采韵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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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展出日只剩下三天,摊位的架设与布置如火如茶的开始了。
朱采韵下班后前来勘查,在自家公司的摊位上晃了一圈,才一天不到,郑友白纸上的设计几乎已栩栩呈现眼前,只剩下水电和把所需的器材上架的作业。
“看来差不多了嘛。”
这一次除了朱采韵的公司外,郑友白也接了另一间公司的案子,由于他是唯一的设计师,加上力求完美的个性,事必躬亲,不得已,只好两头跑。
不到三十分钟,她看见他来回了三趟。
“你会不会太辛苦?”
“还好,不劳贵公司担心。”他的口气疏离。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他轻啧一声,很快的接听。
“喂?广告牌的位置?好,我马上过去。”他挂断电话,向朱采韵和周边的工人打声招呼,“我过去一下,有事再Call我。”
看着他跑开的背影,朱采韵悠悠一叹,知道他还没消气。
唉,上回她好不容易想开,鼓起勇气去找他,结果一开口,问的竟是那种杀千刀的笨问题……难怪他气上加气,这回压根儿懒得理她。
他对她的心意如此明显,就算故作冷漠,她仍旧感觉得出他对自己抱持的感情,而她竟不知好歹的那般糟蹋……
她满脸无奈,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向他乞求原谅。
苦恼的走到一旁,她瞄到有个工人站在木梯上朝自己挥手,于是走上前。
“小姐,不好意思,可不可以麻烦你从那儿的箱子拿一块木板给我?”那人操着台语,“刚刚和我一组的家伙去上厕所,不知上到哪去了。”
朱采韵笑了笑,看向工人手指的方向,的确有不少箱子。“好,你等一下。”
她走过去,其中一只纸箱封得十分密实,她找来美工刀,无奈尼龙绳太粗,割不开,她索性咬牙,一手撑住箱子,另一手使力一划。
“妈啊!”她哀叫一声,美工刀掉落地上。
很好,绳子是割断了,她的纤纤玉指也挂彩了。
她苦着脸,心想,大概是太过烦恼那个男人的事,加上割的时候用了力,手指受伤的程度似乎不轻……刚划到的时候尚无感觉,可是随着泊泊的血水,似乎越来越痛了,看来不是舔一舔就没事的小伤口。
朱采韵叹了口气,想不到别的法子,只好先拿出卫生纸包裹伤口,然后向人要了急救箱,走到一处较为安全的角落,坐了下来。
打开急救箱,她在看见内容物后,不禁露出苦笑,里头的东西真是阳春得可怜,不过她也没得挑剔了,慢慢的掀开卫生纸。
“你在干嘛?”
郑友白远远的看到她一个人躲在角落,不知在干啥,一走近,只见她一手血淋淋,另一手拿着双氧水准备淋下去,他脸色大变,倏地摘下墨镜,那红艳的血色毫无阻碍的入了他的眼,虽然不习惯亮光而微眯眼眸,却依旧掩不住震惊。
朱采韵嘴角微扬,没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看见他的灰眸,是否因祸得福?
“处理伤口。”她伸出食指比了比伤口,无奈的回答。
“废话!我又不是看不出来!”他快步上前,不由分说的抓起她受伤的手,仔细审视。“割得很深……”再看向搁在地上的急救箱,眼中冒出一丝火光,“你打算自己处理?”
这样的伤势早已超过一般人自行搞定的标准,她当真打算擦个药便当做没事?
有没有搞错?
“呃……不行吗?”明显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怒意,她的笑容有些僵,想把手缩回来,却是徒劳。
很好,她可以再没神经一点!居然问他这样行不行?
郑友白近乎吐血的盯着她。
朱采韵第一次在灯光下清楚的看见他的眼珠,是一种近乎银色的灰。她想,她有些明白“残缺就是美”是什么意思了。他的眼睛有所缺憾,却因而显得愈发美丽。
见她不发一语,他晓得和她再扯下去也是白搭,索性戴上墨镜,从口袋掏出手帕,包住她的伤口,二话不说的拉她起身。
“走了。”
走?走去哪?
见她仍是一脸茫然,郑友白真想昏倒。
“去医院。”
“去……去医院?”她未受伤的那只手被他紧握着,一点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你要带我去?”他不是……还在生气?
“你要一个人去,我也不反对。”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索性回家自行处理?
“你不是在忙?我自己去好了。”她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却因痛楚而显得勉强。
她已习惯一个人处理这种事,不愿意给他造成麻烦。
郑友白没有放开手,墨镜后的眼紧盯着她逐渐发白的脸色,再瞧了眼渗出血丝的手帕,仅思考三秒钟,便拖着她走向电梯。
“等……等一下。”朱采韵抗议。
“我要稍微修正一下对你的评价。”他突然冒出这句话。
她踉跄的跟上他的脚步,一头雾水,“啥?”
“我本来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但我今天见识到了,你只是个笨蛋。”他没有看向她,语调却十分认真。“还是个死脑筋、想不开、不折不扣的笨蛋。”
啊?笨……笨蛋?!
“郑先生,这个笑话不好笑喔。”她的嘴角抽搐,额头上的音筋暴跳。
“那就不要笑。”
郑友白将她推入电梯,决定不和她多说废话,直接把她送到医院就对了。
“不好笑就不要笑,很痛就不要假装没事,你刚才的样子很蠢,非常蠢。”蠢到他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什么,都受伤了还想逞强?
朱采韵傻住。
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他拉着她来到自己的车子前,这才松开手。
他的行动很鲁莽,却没给她任何不适的感觉,就连他之前抓起她的手查看伤势,也没令她感觉疼痛。
郑友白坐在驾驶座,转头看她乖乖的坐进车里,换他觉得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
笑?有吗?
朱采韵摸了摸嘴角,确实是上扬的弧度。
她在笑?
受了伤的手很痛,她的脸色渐渐发白,然而奇妙的,她却笑了。
“呃……时常笑口常开,有益身体健康。”她故意打哈哈。
郑友白膘她一眼,确认她还算有精神,于是发动车子,驶向医院。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前方的路况,故作冷漠的开口,“还痛吗?”
这一次,她很确定自己笑了。
“嗯,很痛,超痛,天杀的痛,我快要痛死了……”
第5章(1)
朱采韵原以为只是小伤,没想到医生看过之后,告诉她必须缝合,唯一不幸中的大幸是没伤到神经,但多少会留下疤痕,要她做好心理准备。
于是花了三个小时麻醉和缝合,等她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唉,真是飞来横祸啊!”
她已打电话回公司,说明情况,也拿了就医证明,播下来就是烦恼晚上洗澡和洗头的问题了。
掏出手机,她准备叫车,这才注意到有数通未接来电的纪录。
她瞄了一下,全是同一个人打来的……嘴角微扬,她立刻回拨。
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一直盯着手机屏幕,铃声才响一下,电话就接通了。
“喂?离开医院了没?”郑友白劈头便问。
朱采韵憋住笑,“刚刚才离开,我现在在医院门口。”
“是吗?”他沉吟半晌,“手怎样了?”
“缝了五针,还好,只是麻醉退的时候,就头痛了。”她吁了一口气,只希望医生开的止痛药有效。“倒是你,每隔十分钟打一改电话,不累啊?”
她的笑容越来越张狂,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他打了那么多通电话,令她心情很好。
那表示有一个人正在默默的关心她。
郑友白静默了一会儿,嗓音冷硬的说:“我还在生气。”所以她最好不要得寸进尺。
她反而笑了,坦率的说:“对不起。”
“如果说对不起有用,这个世界就不需要警察了。”偏偏他想听的不是她的道歉。
“那我换一个说法。”朱采韵双眼含笑,笑容更加甜美,“我爱你,我想开了,可不可以原谅我?”
电话另一端彻底沉默,时间长到她以为断线了。
“喂?”
不会吧?!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放下一切,向他表白,电信公司却选在这个时候出问题?
“喂?听得到吗?”
“……没听到。”电话彼端终于有了响应。
朱采韵好气又好笑,“少假了!你根本就听得一清二楚。”这男人!
她红了脸,甜蜜的情愫在心头发酵,同时觉得好笑,从来不知道他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但是她并不讨厌,甚至好喜欢。
忽然,他问:“你在医院门口?”
“对啊!”
“OK,五分钟之后我去接你。”说着,他挂断电话。
啊?朱采韵望着断线的手机,呆愣了约莫五秒钟,随即了然的笑了,听话的站在医院门口。
还不到五分钟,郑友白的车子便停在前面的道路上。
她走过去,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
“我工作刚结束。”他欲盖弥彰的说。
刚结束?她忍住喷笑的冲动,假装看了下手表。“郑先生,你们工作到晚上+点?世贸中心没人抗议?”哼,再掰啊,施工时间只到九点。
见她毫不留情的说破,郑友白依旧面不改色,撇开脸,戴着墨镜的眼望向窗外,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望向他的后脑,她微扬嘴角,没再说话。
这时,车内音响流泄出KarynWhite的“SuperWoman”。
太经典的一首歌,经典到让她愣了一秒,随即仰头大笑。
郑友白一边开车一边不解,敢情这女人刚才在医院打错了针?
“天啊!在这时候听到这首歌,摆明了在讽刺我嘛!”朱采韵笑不可遏,跟着唱了起来。
他尽管困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她几乎是一脸开心的唱着这首悲伤的歌曲,其中的落差令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她并不若外表表现出来的那般快乐。
一曲结束,她看向郑友白,其中透露的是真心的不在乎,还是强装的坚强,他无法分辨。
“我和前任男友分手的时候,街上的商家刚好在播放这首歌。”
多讽刺啊!女超人……祈求般的歌词是她不曾说出口的心声。她习惯了坚强,习惯做一个女超人,她的男人,甚至是好友,都如此认为,所以他们一而再、再而三,不公平的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