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以前若奾心里只有小宇的父亲,所以拒绝了宗泓,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染上绝症,心里一定非常惶恐害怕,很需要有人陪伴在身旁,她比你更加需要宗泓,你不能如此自私。
没错……她身体健健康康的,就算失去林宗泓,也可以很快站起来,重新面对人生——就像之前的四次失恋一样。
但若奾呢?
她获得重生的机会很渺茫,剩余的时间也可能不多.这时候她怎么还能只想着自己呢?
“不……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她掩着脸.压抑地痛哭。
“若奾需要他,我不能抢走宗泓!”
她沉痛地闭上眼,心里做了决定。
“我不能再介入他们了……”
真的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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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卉?”
痛哭了许久,哭累了的童若奾终于倦了睡了,林宗泓将她放回枕上,这才发现杨靖卉不知何时从房里消失了。
他离开病房,轻轻将门带上,到外头来找人。
“我在这里。”
杨靖卉从转角休息区的椅子站起来,慢慢走过来。
“若奾睡了?”她问。
“嗯。你也累了吧?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他习惯性地想去安抚轻拍她的肩,但她肩膀立刻一偏,动作极快地迅速闪开。
“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嗯……”林宗泓愣愣地看着自己扑空的手,好一会儿才怅然若失地点点头。
“对了!若奾的事,你要怎么处理?要不要先让她和小宇搬进来,我可以帮忙照顾小宇,你也好就近照顾若奾。”她问道。
“好,这个主意不错。”
“若奾现在生病了,可能需要多吃点营养的东西,你要记得多替她炖点补血益气的补品,说不定对她的病有帮助。”
“嗯,我会托人去买。”
“还有啊,她现在生病了,很容易胡思乱想,你要多陪陪她、开导她,陪她一起坚强地面对疾病才行。”
“这我也晓得!不过——你从刚才就一直要我为若奾做什么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说?这些事我们可以一起去做,为什么只特别提到我?”林宗泓终于忍不住质问。
他不是计较谁做得多,更不是不愿去做,她说的这些事,他早就想到了,但是她的语气很古怪,像在急忙撇清什么似的,让他听了心里很不舒服。
“没有啊。”杨靖卉东瞟西望,一直回避他的眼睛。“若奾得了这种病,心里一定很难过,我希望你有空多陪陪她,也是正常的吧?”
“那是当然!但是你也不需要一直强调吧?我总觉得你好像——”他窒了窒,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像怎样?”杨靖卉小声地问。
好像在强迫推销一项滞销的商品!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摇摇头说:“……算了,别说了!”
他气闷地瞅她一眼,却看见她不经意流露的哀伤眼神时,诧异地张大了嘴。
她——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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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卉——”
隔天一早,林宗泓刻意早起等在楼梯口,想和她谈谈昨晚的事。
“宗泓,早啊!”
杨靖卉彷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笑得清新又灿烂。
“靖卉,昨晚——”
“啊,糟了!已经快八点,你还没叫小宇起床呀?我们得快叫小宇起床才行,不然上课会来不及喔。”
杨靖卉龙卷风似的卷向林宗泓的房间,准备叫人起床,这阵子小宇暂时和他一起睡。
“靖卉,我们先谈谈——”
“欸!小宇,你自己起来啦?”杨靖卉推开门,发现小宇早已坐在林宗泓铺着蓝色格纹床单的大床上发呆。
“嗯。”打从妈妈住院以后,小宇一直闷闷不乐,但又特别乖巧听话,不给别人添麻烦,看了更叫人心疼。
“那么快下床刷牙洗脸换衣服,准备吃早餐罗,今天靖卉阿姨做妈咪最拿手的法国吐司给你吃好不好?”杨靖卉刻意装出轻快的声音,询问道。
“好,谢谢靖卉阿姨。”
“乖,快去吧!”她拍拍小宇的屁股,催促他赶快下床。
小宇离开房间后,林宗泓走了进来。
“靖卉——”
“天啊!床铺好乱喔,小孩子睡觉果然很会滚,瞧他都把床单弄歪了。”杨靖卉异常忙碌地拉整床单,拍松枕头。
“你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她一再顾左右而言他,饶是好脾气的林宗泓,也忍不住烦躁地低吼。
她完全不给他机会,也不听他说,要他怎么跟她沟通?
杨靖卉缓缓直起身子,凝根他片刻,然后突然露出笑容说:“不好意思,我要去准备早餐了。”
接着便快速从他身旁走过,想走出房间。
“你等一下!”他恼火了,飞快攫住她的手臂,不让她离开。
“还有什么事吗?”杨靖卉视线低垂,就是不肯看向他。
“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他耐着沉闷的心情,软下语气,好声好气地问。
“我没有不理你呀!我还是跟你说话,帮你工作……”
“但却不看我!为什么?我做了什么事让你讨厌了吗?啊,难道是那天晚上的吻——”
提到那个吻,杨靖卉的粉颊立刻染红。
“因为你不喜欢我的吻,所以才开始逃避我,是吗?”他万分受伤,满脸窘迫地低声问:“我的确是没有太多经验,但我的吻——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不、不是啦!”见他一副自我唾弃的沮丧模样,俏脸爆红的杨靖卉连忙澄清道:“你、你的吻没、没那么糟啦!我觉得很舒服——呃不,我是说不会感觉不舒服……哎啊!反正我不是因为那个原因才躲着你,再说是我先吻你的,你……你不要乱想啦!”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在意这件事。男人!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吻,那你为什么突然疏远我?”他执意要问个清楚。
“不为什么啊!”她故意以满不在乎的语气说:“我只是觉得,现在若奾生病了,小宇又住在这里,要我们照顾,为了不对他造成不好的影响,我们还是暂时保持距离比较好。”
林宗泓忍不住嘲讽地说:“哈,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难道所有有孩子的父母,都得保持三公尺以上的距离,免得对孩子造成不良的影响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靖卉阿姨?”外头传来小宇的呼唤声。
“啊,小字在叫我了!”
她正不知该如何搪塞,正好小宇在前头喊她,她趁此机会,瞥都不敢瞥林宗泓的脸一眼,便急忙跑出房间。
一直跑到走廊的尽头,还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她。
第八章
每天早上,他们会在送小宇到市区上幼稚园之后,顺道到医院来看若奾,替她带点东西,或者看看有什么需要照应的。
“若奾,我们来看你了。”
林宗泓带头走进病房,满脸笑容,语气轻快地喊道。
现在童若奾生了病,为了替她打气,他与杨靖卉都有种默契,会故意装出轻松愉快的样子,好像她根本没生病一样,绝不会在她面前流露出悲伤或颓丧的表情。
因为要是连他们都灰心丧志了,那叫她怎么办呢?
“我们还买了好吃的水果喔!”杨靖卉朝她扬扬手中的袋子。
“谢谢你们。你们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干嘛破费呢?”童若奾坐在病床上不安地道。
“哎,没关系啦!这是有机蔬果,你多吃点,多补充天然的营养素,病情一定能够好转的。”
“是吗?”童若奾笑得有点凄凉。
已经得了癌症,要说能够痊愈,那是谁都不敢想的。
“当然啦!你要相信人定胜天,努力用意志力战胜病魔才行啊!”
“啊,宗泓,你愣在那里做什么?陪若奾聊聊啊!”杨靖卉转头看见林宗泓愣在一旁,便走过去用力拍拍他的背,把他推向病床边。
“不用了啦,靖卉。”特地要他陪她,童若奾感到不好意思。
“我去洗水果。”杨靖卉提着水果闪人。
“欸,靖——”
童若奾还没喊完,她已经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了。
“靖卉真是的。”童若奾笑着摇摇头,没察觉林宗泓异常的沉默,先询问自己心爱的儿子。“小宇好吗?”
“他很好,就是天天吵着想要见妈妈,所以你得赶快好起来,快点出院陪伴小宇。”
童若奾静默片刻,将头转向窗外,突然感叹地道:“天好蓝喔!”
她因消瘦显得大而空洞的双眼,凝视着远处的天空,喃喃地说:“这么美丽的蓝天,我还能再看几眼呢?”
“你在胡说什么?!”林宗泓一听,顿时惊慌又心酸。“医生不是说了吗?现代医疗技术这么进步,也有病人控制得很好,所以只要好好与医生配合,还是很有可能治愈的,你怎么可以对自己、对医生没信心呢?”
林宗泓用责备来掩饰慌乱。
“我不是对自己没信心,更不是怀疑医生的技术,我只是……好害怕!小宇才六岁,如果我就这么走了,只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留在世上,那该怎么办?如果我命中注定真该如此,那么我走了也没有怨尤,但我真的放心不下小宇,我一想到就好慌好怕……”
童若奾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但无论再怎么努力伪装勇敢,但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还是忍不住崩溃痛哭了。
“若奾……”林宗泓上前轻抚她的后背,鼻头酸涩难受。
他也很难过,但他硬是忍住泪水,他知道这时候不能哭。
至少不能在她面前哭!
“宗泓!”童若奾转身抱住他的腰,哽咽低泣,颤抖着把心中的恐惧,全部哭出来。
其实她要的不是安慰,只是宣泄。
让她哭出郁积在心中的担忧与恐惧,那么她会再坚强起来,重新面对病魔。
“若——”
杨靖卉洗好水果,推开门正要回到病房,不料竟看见童若奾与林宗泓拥抱在一起,她心中一惊,立刻倒退离开病房,反身关上门。
拿着刚洗好的葡萄,怔忡地走到角落的休息处坐下,她茫然望着白色的墙壁发愣。
杨靖卉,你在难过什么?她问自己。
这不就是你期望的吗?出让林宗泓,成全罹患癌症的若奾。
那么,看见他们亲密拥抱,你难过什么呢?
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我当然应该高兴……”她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只要若奾能够好起来,那我会比谁都开心。”
“靖卉?”病房的门打开,林宗泓探出头来。“刚才是你吗?我好像听到声音。”
“没有啊,我刚洗完葡萄回来。”她立刻站起来堆起笑脸,晃晃手中那袋清洗干净的葡萄,假装什么事都没有。
“若奾呢?这葡萄很甜喔!刚才洗的时候,我偷吃了几颗……”
她快步走进病房,假装不经意地把欲言又止的林宗泓,关在病房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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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靖卉这么刻意、不自然的撮合,饶是病中的童若奾,也逐渐察觉出不对劲之处,因为她实在做得太明显了。
“若奾,我去外头晃晃,让宗泓好好陪你聊聊。嘻!”
“若奾,你肚子饿了吗?宗泓亲自为你炖了鸡汤喔,这是他的爱心你要多喝一点。”
“若奾,你想去散步吗?让宗泓推你去。”
“若奾,我看以后让宗泓来医院陪你就好,我在家专心照顾小宇和店里头的生意……”
“宗泓,靖卉究竟怎么了?”
某天,他们又被强迫外出散步时,童若奾终于忍不住问道。
“什么怎么了?”林宗泓脚步顿了下,沉声低问。
“她好像有点怪怪的,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童若奾转头问林宗泓。
杨靖卉反常地拼命制造他们独处的机会,敏感的童若奾当然也发现到了。
林宗泓轻笑着摇摇头,只是笑容充满苦涩。
“你们吵架了?”童若奾有点累了,找了张椅子坐下。
“吵架?呵,我们根本连可以争吵的事情都没有,能吵什么?”
他倒宁愿他们是吵架了,那么至少他会知道自己做错什么,而不是莫名其妙地被疏离,被强自推到另一个女人怀中,好像他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凶禽猛兽……
“我想,我知道原因。”童若奾凝望着远处一朵盛开的蔷薇,苦笑道。
杨靖卉不是个难懂的人,相反的,她既单纯又直接,几乎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很容易就让人猜透。
“宗泓,你喜欢我吗?我指的是——男女之间的喜欢。”童若奾看着他,直接了当地问。
林宗泓沉默地回望着她,片刻后回答:“曾经。”
“曾经?”
“是的。我曾经心仪你、暗恋你,但是对不起,现在我爱上别人了。”
“那个人就是靖卉,没错吧?”
“……是的。我真的曾经喜欢过你,心疼你的孤,怜惜你的苦,我也曾经梦想着与你一起生活下去,共同抚养小宇长大成人,但我后来发现,那是怜惜的成分多于爱,并不是真正的爱情。如果我们真的结婚,一定会是一对标准的模范夫妻,但却可能一辈子也燃不起火花。”
这也是自杨靖卉出现之后,他才逐渐领悟到的。
打从她出现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号称“好好先生”的自己也有脾气,原以为八风吹不动的自己,也会被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气得咬牙切齿还猛跳脚,向来对自己钢铁般的自制力自豪的他,不过小小一个吻,就让他自豪的自制力全面崩盘。
太多太多的“原来……”都是在她出现之后,他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也是那样的人。
“呵呵,或许喔。”童若奾心想如果他俩真的给婚,大概会是世界上最相敬如宾、但也最无趣的夫妻。
没有热情,没有火花,每天一起在餐桌上聊孩子的教育或是新闻时事,然后平淡地上床睡觉,再平淡地起床,重复前一天的生活……
她一如他当初所预料的,是个超级麻烦的危险人物,她把他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把他的心撩拨得澎湃汹涌之后,却在这时选择抽身离开他,还硬将他推进若奾怀里。
“她到底在想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林宗泓痛苦地按着头,最近他快被那个反覆善变的小女人搞疯了。
“我想,我大概明白她的想法,她太傻了!你别心急,下次我会找机会,好好跟她谈一谈。”
童若奾微笑安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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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若奾,我来看你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