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这个已经来不及了,你又不能回到你妈妈肚子里。”她透过眼镜打量著黎柏蓝。“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吊儿郎当,振作一点?”
“好嘛,你要我怎么振作?”他问,一点也没有要振作的表情。
“第一天上班就姗姗来迟,太不敬业了,明天起,准时八点上班。”
“八点?”他皱皱鼻子。“太早了,我晚上要去PUB把妹妹,一、二点才回家,爬不起来,十点可不可以?”
其实他晚上是去医院。他爸爸脑溢血送进医院已经十多天了,到现在都还没清醒过来,他希望他爸爸眼睛张开时,第一个看到的人是他——这个离家多年的不肖子。
闵乐琪所有的耐性全消失了。“随便你!你果然是个任性又没大脑、无药可救的花花公子,我还对你抱子期望,我真是笨蛋加三级!”
他还来不及吐出任何一字,她就转身大步走出了他的办公室,而且很用力地把门摔上。门关上时,镶在门上的毛玻璃差点没有震碎。
黎柏蓝朗声大笑,笑声回荡在偌大的办公室内。
***
卜茜拿著邮件走进来,“开门见山说吧,你觉得少董怎么样?给他几分?”
“他啊,”闵乐琪做个乏善可陈的手势。“比不怎么样还不怎么样,二十分。”
“才二十分!”卜茜惨叫道,“你有没有把他的英俊,还有他的钞票算进去?”
“我向来不迷恋英俊的男人,而他的钞票,没有一分是他赚来的。”
“你不迷恋,可有一堆女人趋之若骛。”卜茜压低声音说,“我告诉你,少董……”
做秘书就要像卜茜,公司里不为人知或不可告人的事都有办法挖出来。
“六年前,黎柏蓝是上流社会有名的花花公子,高傲、肤浅又好色,仗著老爸有钱玩赛车,不过那也只是用来消磨时问、勾引女人的手段而已。他只追求外表美丽的女人,可是都交往不久,听说他的女人有上百人。”
和她想的一样。她第一眼就看出他是花花公子。
“他的名声坏透了,依我看,闵经理你可要小心了。”
“你的警告晚了一步。”闵乐琪微笑。“他已经说要做我的男朋友,跟我约会。”
“真是老天有眼!”卜茜扮个鬼脸。“你从没有和任何男人约会过,连我那只母猫的私生活都比你复杂多了。”
“你嘛帮帮忙,把我跟畜牲比?”闵乐琪对卜茜说,“我已经拒绝他了。”
“为什么拒绝他?难道你不喜欢他?”
“不喜欢。”她拍拍卜茜,“你得到我的答案了,可以去工作了吗?”
卜茜嘟著嘴,走到门边时说:“要小心喔,你知道有人说……”
“奸瞻别走——”闵乐琪叫住卜茜,“说什么?”
“爱是从抗拒开始的,就像磁铁的两极—样,男人和女人愈是……”
“我是人类,不是磁铁。”她打断了卜茜的话。
卜茜耸耸肩,定出她的办公室。
她了解卜茜,无时无刻都在等待爱情的降临,不管是伊自己、伊的猫,还是她,什么都奸,只要能让伊有“参与”的感觉。
桌上叠满了文件,闵乐琪把一叠信件放在文件堆上,然后用拆信刀裁开各家银行来的帐单,她取出计算机,把数字逐项相加。
她的年收入有百万,说起来,她应该是小富婆,可是,拙掉房贷、车贷、退休金、保险、寄给妈的钱,所剩无几。而且,这里是台北,什么都贵。
又没“振奋剂”了。闵乐琪在工作一会儿后,发现杯里的咖啡没了,便起身走出办公室,向电梯走去。
有一部电梯停在顶楼,闵乐琪按了往下钮,电梯立刻往下降。
电梯门打开了,闵乐琪愣在那里。黎柏蓝斜倚在电梯控制板那,敞开的衬衫和洗白的裤子,勾勒出身体上每一寸线条。
他挑起一边眉毛。“你不进来吗?”
她跨进电梯和黎柏蓝站在一起,电梯门又自动关上了。
“几楼?”黎柏蓝问。
“呃,十楼。”她强迫自己保持正常声调,然后发现十楼的灯号本来就是亮的。
“你要去买咖啡,我也是。”黎柏蓝说。
空间那么小又密闭,黎柏蓝偏又那么靠近,突然问,空气好像不够,闵乐琪觉得快喘不过气来。她知道黎柏蓝正注视著她,她偷瞄他一眼,发现他正看著她的唇。
在电梯降到下一层楼之前,他跨前一步,按紧急停止键,使它停在两层楼之间。
“你干嘛?”她声音有些定调,因为他现在正将她阻隔在电梯门板与他的身体间。
他眯起眼盯住闵乐琪。“你觉得我是任性又没大脑、无药可救的花花公子?”
“难道我冤枉你了?”
他的上唇翻超,抛出迷人的冷笑。“既然你把我想得那么糟,如果我不做点什么,岂不白白被你冤枉?”
“你敢!”她瞪著他。“你不怕我给你一耳光?”
“那我就更有理由做我现在想对你做的事。”他用一种邪淫的眼神望著她。
“你卑鄙、无耻、下流!”她怒发冲冠地吼起来。
“你怎么骂人?我什么都还没做呢——”他喜欢看她怒眉瞪眼的样子。
“你、你快让开!让我出去!”
“我偏不让,你能怎么样?打我?踢我?”他嘻皮笑脸地说。
“我!如果我喊救命,你的名声就没了。”
“无所谓,我的名声反正也没多好。”黎柏蓝舔舔嘴唇,“做与不做,你都当我是没大脑的花花公子,那我何不成全你,证明你是对的!”
“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
她话还没说完,一个吻突地封住了她的嘴——粗暴、蛮横、却令人晕眩。
闵乐琪张大双眼,倏地牙关一咬;但黎柏蓝算准她会这么做,早她一步退开。
对她不悦的神情,黎柏蓝视而不见,自得其乐地说:“哇!吻你的感觉真好!”
闵乐琪感到一股无名火上升。“我不干了!不干……”
电梯门陡然滑开,闵乐琪停止吼叫,电梯外十多双大眼睛全瞪著她和黎柏蓝。
“借过!”闵乐琪面红耳赤地冲出去,气呼呼地撞到某人的肩膀。
老天!他们会怎么想……
***
闵乐琪匆匆走进大办公室时,卜茜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过了一会儿,卜茜走进来。“有事情发生?”
“我想我没有办法跟黎柏蓝一起工作下去。”闵乐琪咬著唇。“他强吻我。”
“他吻你!?”卜茜高兴地喊,“哈利路亚!”
她噘起嘴。“我被强吻,气都气死了,你还唱哈利路亚!”
“对不起啦,我没注意到你在生气。”卜茜小心翼翼地说。
“生气?我难过得都快掉眼泪了。”她的初吻就这样没了,叫她怎么不想哭?
“需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不用了,卜茜,你去约会吧。”
卜茜走后,她开始打字,准备好一份辞呈。在检查过一递后,她签上了名字。接著,她搭电梯去黎柏蓝的办公室,将装了辞呈的信封放到他桌上。
黎柏蓝抬起眉毛。“这是什么?”
“辞呈!”她面无表情地说,“我明天就不来了。”
“你不能这么做,合约上规定你必须前六星期告知公司。”
“你可以从我的薪水扣下这个罚金。”
“如果你明天、后天、大后天都没来公司,我会告你。”
闵乐琪生气到嘴唇都变白了。“我才要告你性骚扰!你等著接我的律师信。”
黎柏蓝把双手指尖顶在一起,隔著办公桌,注视著闵乐琪。“我保证电梯里的事不会再发生。乐琪,六天后就是董事会,我真的很需要你,你千万不能走。”
“去你的!我已经辞职了,才不在乎你是不是黎氏下任的董事长!”她打开门走出去,快步离开。
她本来担心黎柏蓝会追出来,但是直到电梯口,他都没有出现。
她搭电梯到大厅,经过每晚站岗的安全警卫。
“难得看到你这么早下班。”灰头发的警卫和气的向她招呼。
“是啊。”闵乐琪苦笑,推开了厚重的玻璃门,走向黎氏主管专用的停车场。
她把车驶出停车位,不自觉的向大楼瞥看最后一眼。
这份工作的薪水很奸,而且有秘书、独立的办公室,辞职实在可惜……她这么想时,脑中浮现下午收到的银行帐单,提醒她这么做很不智。
她好像太冲动了——
不,她还嫌自己不够冲动,忘了打他一巴掌!
对了,她应该打他一巴掌就好了,而不是辞职。想到她得再找份工作,闵乐琪便沮丧起来。她已经打消辞职的念头,可是又没有勇气回公司向黎柏蓝要回辞呈。
不管了,也许明天会更好,履历表一丢出去,就有很多家公司抢著录用她。
胡思乱想中,车子已折入公寓的巷口。
第3章(1)
闵乐琪回到公寓。她买的是一房一厅的小公寓。
门一打开,现出了可怖的景象——像猪住的地方。她一面走,一面剥下外套随意一扔,然后瘫坐在沙发上。
沙发很小,就像一张情侣椅。长列书架上挤满书本,小餐桌上摆著一台笔记型电脑,地板上处处可见纸张、杂志。在成堆的纸张之间,散置著纸杯、啤酒罐。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来她家,一定会以为她家遭小偷光顾。
她讨厌做家事,不到贵客临门,绝不会拿起扫把。反正她也不会有访客,所以也懒得清理。
这儿只是个睡觉的地方,毫无其他用途,事实上也是如此。升官以后,她每天几乎十一点多回家,回家后倒头便睡。
至于晚餐,如果卜茜没加班,就没人帮她买,她也就没得吃。碰到她真的饿了的时候,顶多在回家的路上买电视晚餐。电视晚餐就是那种放在微波炉里加热就能吃的食物,回家后一边看电视一边吃。
她每月的瓦斯费很省,因为除了洗澡,只有烧开水冲泡面。她从下开伙,因为她还没学会做饭,也没这个打算。她之所以吃饭,只是为了维持生厶叩。
昨天晚上随便吃了一个泡面,今天晚上……想了许久,决定还足吃速食面。这样不仅省钱,连碗都不用洗了!
她坐在餐桌前,咀嚼著毫无滋味的速食面。
味道怪怪的,好像过期了。她倏然起身,将剩余的汤面倒进水槽里,然后扭开水龙头,洗了一下手。
闵乐琪躺卧在沙发上,按著遥控器,一个频道换过一个频道。
第一次这么早回家,有些不习惯,不知道该做什么?睡觉又太早,生理时钟还没到。
门铃突然响起来。会是谁?收第四台费用的?她走到门口,旋开大门。
站在门外的是黎柏蓝,她注意到他脚边有个提包。
“我可以进来吗?”他用他最温柔有礼的声音问著。
“不欢迎!”她砰地一声关上门。
门铃又响起。她再度把门打开,一脸凶恶地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是来把辞呈还给你,并请求你原谅的。”他的手上拿著她的辞呈。
她一把抽走他手上的辞呈。“好,我原谅你,明天公司见。”接著就要把门关上,但门怎么关也关不上,她往下一看,黎柏蓝的脚抵住门。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双手一用力,门就被他推开了,接著他抓起提包,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
“钦钦钦,”她冲到了他面前,气急败坏地说,“我没说请你进来,出去!出去!”
他转身将门带上,自顾自地脱鞋,然后找了一双室内拖鞋穿上。
“你,你太随便了吧,这里又不是你家!”她在他背后像只青蛙似的跳来跳去。
他扫视一下屋里,皱了皱眉。“老天!这里简直就像……”
“我知道你要说猪窝。”她接下去说。
“你不要污辱猪,猪是很爱干净的。”他替猪打抱不平。
“我每天工作忙死了,哪有那个美国时间打扫。”她警告他。“你别到公司张扬。”
“我不会。”他笑笑地说,“有咖啡吗?”
“当然有。”她愣愣地说,“在冰箱里。”
“你也要一罐吗?’她回答不要后,他从地上的报纸杂志准跨过去,留下闵乐琪瞪著他的背后发呆。
她听到冰箱打开的声音,而后关上,一分钟后黎柏蓝回到客厅。
“喂,你有话就快说。”闵乐琪嘎声道,望著他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
“你不要站著,我有压迫感。”黎柏蓝亲切地说,亲切得让她想拿咖啡罐砸他。他拍了拍身旁松软的皮垫。“过来坐在我旁边,我们好好谈谈。”
闵乐琪决定照做。毕竟她能有什么选择?看他脸皮的厚度,想赶他也赶不走,况且她现在还没有生气到要用扫把轰他出去的地步。
“今天晚上我想借住你家……”
“想都别想!”闵乐琪听见自己的声音高亢如尖叫。“我家又不是宾馆……”
“先让我把话说完,你再发表意见。”
她悻悻然地闭上嘴。看他怎么说吧!
“你下午骂我的那些话,骂得很对,我觉得很惭愧,很想振作,但董事会迫在眉睫,而你只能白天数我,我想你很清楚那样的时间,我学不学得来,所以我想住你家,晚上的时候你也可以教我。”
这男人人侵的速度比病毒还快。“你也看到了,我家不是能让你住的地方,不方便……”
“你不是一个人住吗?”
“就是一个人住才不方便。”她瞅住他,“你是真的有心向上?还是在打什么歪主意?”她比较倾向后者。
“我以我爸爸的名誉发誓,我现在全身充满斗志。”他又说,“我只借住六天,六天后不管我是不是董事长,我都会走,除非你要留我下来……”
“我才不会留你!”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他眼睛里有两、三颗星星在闪烁。
“我是看在你爸爸的份上。”她警告地瞪住黎柏蓝。“我可不想当傻瓜,我知道你过去的纪录很糟,如果你想做坏事,我可是会把你赶出去。”
他的眼神闪烁,口气却很坚定。“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扑到你身上。”但他会引诱她!
“也不可以侵犯到彼此的隐私。”
“不会啦。”他脸上挂起微笑。“钦,我是第一个进你房间的男人吧?”
“你在想什么?你怎么可能进我房间,你睡在沙发上。”闵乐琪一扭身,走进卧室,关上门。
黎柏蓝走到门边,轻轻地敲了一下,“给我一条被单。”
挡在他面前的那扇门被打开,飞出一条被单。他眼明手快地接住,然后几步走到沙发边躺下,蓦然发现下半身全掉在沙发外。显然,沙发太小。
卧室内的闵乐琪爬上床,如同往常的习惯睡在左边,卸下手表,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关上灯。
房里一片漆黑,闵乐琪盯著房门。
他可能会趁著她熟睡时,溜进房间里。她下床,跑到门边,门已经锁了。她再回床上,把床单拉到下巴下,倾听著外面的动静,又听著床边钟表的滴答声。就这样,闵乐琪把身体挺得像块洗衣板,在床上躺了圣少有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