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敖鹰派人去请黑鹫时,还担心他不愿意来哩!
没想到赤羌汉子最重然诺,既然黑惊已经和敖鹰结拜,也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话,虽然他心里不太乐意去保护一个仇人,却还是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只喝一杯可不够。”黑鹫一瞪眼。他生来没啥大爱好,就好美酒。
“好好好,我地窖里的藏酒都是你的,你爱喝多少就喝多少,这总行了吧?”敖鹰举手做出投降状。
“这还差不多。”黑鹫这才觉得满意些,“对了,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这次不许把自己弄得惨兮兮的,不然就别怪我让你那个麻烦的义父自生自灭了!”
“呵呵呵……”对于他的威胁,敖鹰但笑不语。
想也知道敖鹰这家伙不会把他的威胁放在心里,谁教他们是在瓦格大神前发过誓的义结兄弟呢?唉~~他最近怎么觉得自己回乡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呢?
“我真是有够倒楣的,居然没看清你的真面目,交友不慎啊……”黑鹫悻悻的嘟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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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天下着雨,山道泥泞湿滑。
敖鹰带着手下截住郁青天和心爱的女人乘坐的马车,想威逼他交出“擎皇”的名单,不料功亏一篑,居然被他们骑马逃走了。
双方在狭窄的山道上展开一场激烈的追逐,敖鹰拉弓射杀了他们的马。郁青天和陈雨过坠马后逃无可逃,终于被他们逼到一处断崖上。
虽然他们及时收住了脚步,可是崖边的碎石仍被他踩得噼哩啪啦的滚下崖去,久久都没听见落地的回声,可见这崖有多深。
“我就不信你还能继续跑下去,哈哈哈哈……”敖鹰嚣张的大笑。他的手下也在他的指挥下呈扇形散开,将他们所有可能的生路都堵住。
看见这阵仗,陈雨过的小脸因为恐惧而变得煞白。
前无去路、后无退路,这就叫做瓮中捉鳖!敖鹰脸上浮现自得的笑,得意的将手里的马鞭甩得噼啪作响。
“郁青天,你就束手就擒吧!”
“看样子也只好如此啰!”郁青天看似悠闲的抬起手,整一整被山风吹得乱七八糟的衣衫。
“你过去抓他。”敖鹰努努嘴,示意一个手下上前去抓捕。
“是。”手下跳下马,依令上前抓人。
“站、站住!我、我不许你抓青天!”看见形势危急,陈雨过跳出来张开手臂挡在郁青天的前面。
而意外也就在这一刻发生,郁青天竟被她撞下了悬崖!
这、这也实在太乌龙了吧!敖鹰探身向前,脸色古怪。他的手下更是面面相觑。
“你把青天藏到哪里去了?!”发现那个一直保护着自己的男人已经不见踪影,陈雨过双手握拳,苍白着小脸嘶喊起来。
“小笨蛋,是你刚刚把他撞到悬崖底下去了。”不知怎么的,眼前苍白的小女人让他想起了水落那个小糊涂蛋,他的脸上不由浮现了一抹温柔。
“我刚刚把他撞到悬崖……”陈雨过慌忙转过身,却因为脚下踩到石子而差点摔倒。
“还不抓住她?!”敖鹰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可还没等他的手下抓到人,连陈雨过也不见踪影。
“将军,她跳下去了!”手下指着悬崖惊叫道。
这女人竟为了那个郁青天跳下悬崖?!敖鹰的内心受到强烈的震动。
他的那些侍妾一个个千媚百娇,侍寝的时候也极尽讨好之能事,声称爱他爱得愿意为他去死的更大有人在,可事实上别说是为他去死,就连少拿点赏赐都不乐意呢!
她们之所以仍愿意留在他身边,只不过是贪图他的地位所能带来的利益而已:而他则享受她们所带给他的肉体欢愉,双方是各取所需罢了。
这么多年来敖鹰从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可是有许多次他的身体满足了,心却觉得空荡荡的。
直到此刻,这个叫雨过的女人毫不犹豫的追随爱人跳下悬崖,他才知道自己的生命里少了什么。
郁青天这小子虽然讨厌,却又该死的让人羡慕!一种叫作寂寞的东西,在这一刻缠上了敖鹰那颗桀骛不驯的心。
第五章
因为怕自己不小心再打碎什么,水落死也不肯回到先前睡的那间屋子去。
僵持了半天,海东青实在拗不过她,只好拨了一个偏院给她,听了她的设想之后,又私下借给她一些银子,让她得以进行自己的还债计画。
“海大人真是好人呢!”
一连忙碌了好几天,终于有了好的开始!从明天起她就可以逐步偿还打破碟子所欠下的钱了呢!水落捶捶有些酸痛的后腰,欣慰的想。
她算过了,一个鸡蛋一文半,二个就是三文,十五只母鸡一天能生下十五个鸡蛋,一天的收入就是二十二文半。
再算上配种孵小鸡的钱,鸡生蛋、蛋生鸡,鸡又生蛋、蛋又生鸡……可以想象她的收益会很可观啊!
至于鸡饲料嘛!就用花园里那些肥肥的小虫子好了,同时鸡粪还能当成花肥。当然了,如果他们愿意为除虫和花肥另外付她报酬的话,那就更好了。
“哈哈哈哈……”水落越想越开心,不自觉竟笑了出来。
对了,明天她得记着去问问那种碟子多少钱一个,或许要不了多久她就能还清全部债了呢!
干燥舒爽的居处、柔软厚实的被褥……真舒服啊!一不小心连作梦都会笑出来呢!水落抱着被子,在床上开心得一连打了好几个滚。
或许是因为太过兴奋吧?水落在床上躺了好久都没感觉到睡意,反而越躺越觉得清醒。
不行、不行,明天她还要起早呢!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睡不着,她只好数起羊来,可丰还没数上几只,耳朵里却钻进疑似鸡叫的咯咯声。
错觉,一定是错觉啦!
那些鸡一到晚上差不多就是半个瞎子了,除非是有人惊动它们,否则它们不会乱跑乱叫;而且海大人也一再保证府里很安全,不会有人去偷她的鸡。
可——这要是遇到黄鼠狼怎么办?水落还记得以前在家的时候,隔壁有一户人家就遭了黄鼠狼,一个晚上被偷走好几只鸡哩!
这要真被黄鼠狼给偷了,别说是还债了,恐怕连老本都得赔上哩!
水落越想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耳朵里那疑似鸡叫的咯咯咯声也就越发清晰了。她趴在床上侧耳再听,那惊慌的叫声里还伴着竹篾折断的声响,和拍打翅膀的啪啪声……
不成不成,这鸡笼里要是真钻进了黄鼠狼可就麻烦了!一想到这里,她就再也躺不住了。
水落跳下床,迈开脚丫子往外跑,可是跑了几步她又折回来,卸下门后的门闩抓在手里。
“哼哼!我管你是偷鸡贼还是黄鼠狼,只要落到我陈水落的手里,绝对教你有去无回!”恶狠狠的丢出一句,她抓着门闩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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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的某个小酒馆里,两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相偕走出门。
“两、两位客倌慢、慢走啊!”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再来了。他们的身后,小酒馆的老板一脸送走瘟神的表情。
这两个家伙一看就不好惹,又是掐脖子又是捶肚子的,闹得可凶了,总之他俩在这里喝了多久,他们就提心吊胆了多久啊!
虽然酒钱付得又多又爽快,可是这要是多来几次,他绝对会短寿的呀!更别说他们的凶神恶煞吓跑了多少客人了。
像这种麻烦的客人,以后还是不来的好。
“我送你回去。”黑鹫用胳膊“掐”住敖鹰的脖子,吼道。
“我、我不、不用你操心。”又不是小孩子,他才不要这家伙送。敖鹰拗他的手指头,强迫黑鹫放开手。
“喂,你保证自己还能走吗?”黑惊用醉眼斜睨他,一脸“我才不信你还能走”的表情。
“少瞧不起我!你、你看,我、我不是走得好好的吗?”敖鹰摇摇摆摆的走了好几步,得意的回头道:“我警告你别跟着我,要不小心我揍你!”
“那、那就你自己保重吧!”拗不过这醉得已讲不清理的家伙,黑鹫只得无奈的叮嘱道。
“省、省得了,你、你比八十岁的老娘还、还啰唆。”说话也含糊不清了。
虽然敖鹰说不要护送,可是黑鹫想了想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于是他仍偷偷的跟着他,直到看着他转进将军府所在的巷子,才转身回九王府。
其实他并没有醉,至少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醉。
感觉到身后那两道关爱的目光终于消失不见,敖鹰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松懈下来。他颓然靠着身后那堵墙,一步也不想挪动。
一阵穿堂风吹在他身上,酒劲儿越发上涌。
“呃……”他有些想吐了!敖鹰扶着墙角低头呕了半天,却什么也没能吐出来,倒是神志越发清醒了。
他站直身体,这才发现自己正在将军府后面的巷子里。
从这里绕到大门仍有一段距离,而开在巷子里的侧门早在戌时就已经上锁。一来是懒得再绕过去了,二来是仗着艺高人胆大,他索性直接从墙头翻进去。
将军府的院墙虽高,对他而言却是小菜一碟,照理说不该出什么岔子,可敖鹰很快就发现他高估了自己的清醒程度。
砰!他落地时没能保持住平衡,差点就摔了个狗吃屎。
好吧!他承认今晚确实有些喝多了,不过这都怪黑鹫那家伙拚命的灌他酒,就算他的心情确实有些不好,但那家伙也不用借口“酒能解忧”就一直灌他吧!
他根本就没有那家伙想象的那么脆弱好不好!
可敖鹰无法否认,他对那件事真的很在意。
在还不懂人类语言的时候,他就先懂得了别人看自己的目光充满了鄙夷。而当他终于懂得了人类语言的时候,就从闲言闲语中知道了他是被狼养大的孩子。
别人都怕他,把他当成异种,只有义父和义母依旧爱他,并不因为他是被狼养大的就疏远他。
黑鹫总说他的义父是在利用他,可即使是利用又如何,哪个人会没有私心?
在他身边来来去去的那些女人,还不是被别人拿来当成贿赂他的工具,而那些利用她们的人中,甚至还有她们的父母叔伯呢!
义父救了他,义母抚养了他,就算他们有些私心又怎么了?再说义父也没有勉强他做什么,是他自己选择了恪守对义母的承诺——保护好义父,不让任何人伤害他!
时至今日,他从没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过!
但自从那日和义父谈话之后,敖鹰终于明白了,义母看着自己的眼神为什么会那么复杂,而义父望着自己的眼里为什么会忽然闪过一丝恨意了。
他们确实是爱他的,可在爱着他的同时,他们又在怨着他。
那只喂养过他的狼,也许就啃食过那具白白嫩嫩的小身子;而和幼狼同食共寝的他,也许也曾吃过那孩子的血肉……
“呃……”又是一阵反胃。
敖鹰身子难受,神志反倒更清醒了。他这才发现自己跳进来的是将军府里最偏僻的一个院子。
迎接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黑暗中他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天地问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义父有义母,黑鹫在草原上也有未婚妻,就连那个掉下悬崖的郁青天也有了一个爱惨他的傻丫头,而他敖鹰却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呵呵呵呵……”低沉的笑声溢出了双唇。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隐到厚厚的云层中,敖鹰也不在乎看不清路,凭着直觉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砰一声,他脚下似乎绊倒了什么,高大的身子也因此失去平衡。
“该死!”敖鹰诅咒一声,大手下意识往地上一按,想藉此稳住身子,却不知压到什么发出一声脆响,大手穿透一层脆弱的薄壳,直接按在某个热呼呼的东西上。
呃,那东西似乎是活的?!
敖鹰还没反应过来,手背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下意识一挥手,那个套住他胳膊的薄壳飞了出去,又撞飞了什么。
“咯咯咯……”
“啪啦啪啦……”
顿时他的四周传来各种怪声,又像有什么活物在他脚下转来转去,弄得他的头更昏了。一不小心,左脚绊到了右脚,砰一声坐倒在地。
该死!
可怜敖鹰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就听见耳边风声大作,不知什么东西正朝自己的脸部袭来!
“哦……该死!”他本能的就要拔刀御敌,可是在之前跌倒的时候,他正好把那把刀坐在屁股底下!
事出意外,敖鹰只好放弃拔刀的想法。他大吼一声,双手齐出,正好赶在那东西扑上自己之前,将它硬生生的截住。
温温热热的,被他抓在手里的是活物吗?!敖鹰一怔。
咯咯咯……那东西拚命的挣扎、啼叫,这时月亮也从云层中走了出来,如水的月光照亮了他手里抓着的东西。
呃,他先前以为的暗器居然是一只大肥鸡?!敖鹰眨眨眼睛,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见。
天哪!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被一只活鸡吓得跌倒在地?!望着手里仍不住扑着翅膀、伸长脖子啄他的大公鸡,敖鹰整个人呆若木鸡!
“偷、偷鸡贼,还不快放下我家的‘大芦花’!”蓦的,耳边传来脆生生的一声喊。
现在又在搞什么鬼?!敖鹰还没反应过来,一棍子就朝他的头面打下来。
敖鹰诅咒一声,分出一只手去抵挡那一记沉重的棍袭。
砰的一声,即使他皮厚肉粗,亦疼得要命。
更该死的是,那只大肥鸡居然乘机挣脱他的掌握,水亮的翅膀扑打着,两只黄澄澄的铁爪齐出,狠狠的抓在他的脸上!
敖鹰的酒意顿时醒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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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水落在房里听到动静,抓着门闩急急的跑过来,还没来得及喘口大气,就看见那个可恶的偷鸡贼正抓着她打算用来配种的大公鸡。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害怕,举起门闩就冲了上去。
她挥动门闩打中偷鸡贼和门闩折断飞出只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而后她养的大公鸡就恶狠狠的朝偷鸡贼扑了上去。
“好样的!‘大芦花’给我狠狠抓他的……”脸!
“哦……该死的!”
下一刻,水落激动的喊声和敖鹰痛苦的呻吟声几乎在同时响起。
这声音好熟呢!
两人不约而同的向对方望去,无奈那只大公鸡横亘在他们的中间,挡住彼此的视线。
“该死的!”敖鹰诅咒一声,正想狠狠的抓下巴在自己脸上的那只大肥鸡,匆然——
“谁也不许动!”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负责整个将军府警戒的暗卫们纷纷冲进这个偏僻的小院,熊熊燃烧的火把将整个院落照得如同白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