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有拚命的抓住他,喊他的名字,而他亦用低吟相合。
“大鹰、大鹰、大鹰……”
“水儿、水儿、水……”
这一夜,水落始终不曾合眼。
她一遍遍的用目光描摹着他的俊颜,想把他永远记在心中。她祈祷时间能够慢一点过去,可——
东方依旧渐渐的白了。
“对不起,我的大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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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敖鹰才从美梦中醒来。
他伸出手臂要将她揽入怀中,却意外的发现大床上空荡荡的。
枕边放着一封短短的书信、一块刻工精美的玉佩,以及当日敕封“宝郡主”的宝册和赐婚的圣旨。
“混蛋,什么叫‘对下起,阿姊才是真正的宝郡主’?!”
“该死,什么叫‘祝你和阿姊白头到老’?!”
“笨蛋,难道你不知道我想要的从来就只有你这野猴子吗?!”
“……”
看见那个哭湿了一大块的枕头,敖鹰的眼睛都赤红了。
嗯,他决定了,要不惜一切代价揪出这只逃婚的小野猫!
缘聚
平安镇是南方一个县城,这里民风淳朴、风景秀丽,而它最出名的却是印染的手艺,据说就连宫廷都要到这里来采买染布。
一年四季里,除了那些阖家团聚的团圆节日,平安镇几乎都挤满外乡人。
这天早上,在清新的晨光里,一匹疲惫的老马驮着一个胡子拉杂的高大男人,踱进了平安镇。
男人的鹰眸里有着一夜未眠的憔悴,更多的却是火一样的热切。任何与他这双鹰眸对视的人,都会有一种要被烧成灰烬的感觉。
踏进平安镇,最醒目的就是那座平安桥了。
我们平安镇的平安桥头有一个张二叔,他的手艺可好呢!那些破了的碗啊盆的,只要拿去他那里准能补好。
男人——敖鹰牵着马走向平安桥,果然在南桥头看见了一个补碗的独眼老人。
“张二……”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正要递过去——
“张二叔,上次我拿过来的那只碗补好了吗?”蓦的,清脆而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终于找到她了!敖鹰一阵狂喜。
“早就补好了,我现在就去拿,你在这等着啊!”张二叔一边说,一边走向他的铺子。
水落正埋头从小荷包里拿铜板,忽然一只大手攫住她的手腕,随后她整个人就腾云驾雾的飞上了马背。
“你让我找得好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里。
水落一下子呆住了。
“小笨蛋,这次你别想再抛弃我了!”大手攫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对上一双燃烧的鹰眸。
“我以为你和阿姊已经……”这些日子,她不知偷偷的哭了多少次呢!
“我才不管你阿姊,那是郁青天的责任。”敖鹰不客气的道,“我只想和你算算我们之间的帐。”
“什么帐呀?”感觉到顶着自己的炽热男性,水落不禁羞红一张小脸。
“当然是要算你欠我的洞房花烛夜呀!”他含住她软软的耳垂,柔声哄道:“水儿,告诉我你家在哪里?”
“前、前面的那棵梧桐树旁。”水落的脸红得都快烧起来。
“驾!”敖鹰一夹马腹,马儿箭一般的射出……
番外篇 金玉良缘
自从龙瑞皇帝登基以来,一直都是风调雨顺、四海承平,因此被称之为“龙瑞盛世”。可是就在龙瑞三十年夏天,赤羌人发动叛乱,平静数十年的西疆再次燃起战火。
为了给予来犯之敌迎头痛击,老皇帝派出最骁勇善战的九皇子出征。不料边境的战事还没能分出胜负,心忧战事的老皇帝就开始缠绵病榻了。
于是民间纷纷传言:祸起西野,帝星将殡。
龙瑞三十一年初春,病弱的老皇帝接连五天没有去上朝。掌管禁军的二皇子公然把持了宫禁,即使太子想入宫去探望亦不能。
消息一传出,朝野上下顿时一片哗然。
虽然太子为人赢弱一向不为老皇帝所宠,却是皇后嫡出的;二皇子虽为苏妃所出,却执掌禁军,直接控制了内廷;而四皇子素有贤名,在京城百姓中享有很高的声望;王于九皇子,是兄弟中年纪最小却是战功最高的,目前仍在边关与赤羌人作战。
扳着手指头算一算,这几个谁都有当皇帝的可能。而随着二皇子公然做出挟天子以令诸臣的事后,其他几位皇子也蠢蠢欲动起来。
于是朝臣们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站就错边,招致杀头之灾。
朝堂之上固然是派系林立、各自为政,而民间小老百姓也难免会遇到诸如二皇子的人打了太子的手下、六皇子的人捣了五皇子的场子之类狗屁倒灶的事。
而好好的承平城也被搅得乌烟瘴气的。
龙瑞三十二年春天,注定了会是一个多事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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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以来天气一直都很好,柳树早早的钻出芽头,给大地添了几分春色。谁知三天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倒春寒”,降临在龙瑞的大地上。
漫天风雪几乎掩盖了大小的道路,天气恶劣得连狗都不愿出门!可通往承平的山道上,却有一队人正打马狂奔在几乎连路也看不清的雪道上。
骑士们一个个形容憔悴、神色疲惫,身上还有血从甲衣下渗出!可是在这危急存亡的关头,谁也没想过要停下来包扎伤口。
“王爷,翻过前面那座山再骑一段就是承平了!”冲下一个山头,九王府的侍卫长张生岩指着不远处隐在风雪中的大山,欣喜的道。
太好了,马上就安全了。听得这话,疲惫的侍卫们均露出欢喜的神色。
“切不可大意……”九王爷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侍卫的怀里忽然传出哇哇哇哇的大哭声。
原来在他身上鼓鼓的甲衣里,居然藏着一个才刚出生没几天的婴儿!
“王爷,宝儿怕是已经饿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九王爷的斗篷里探出一张苍白而美丽的小脸。
“这小丫头还真会挑时间,就容不得她老子有一刻空闲!”九王爷嘴里笑骂,接过婴儿的动作却是轻柔至极。
婴儿水嫩嫩的小脸蛋让他心生欢喜,忍不住低下头去狠狠的啄了一口,却没想到他的髭须扎疼了小婴儿。
“哇——”小婴儿握着小拳头、蹬着小腿儿、张着小嘴儿,哭得声嘶力竭。
“王爷,你又何苦去闹她?”虽然说的是责备的话,语气仍是温温柔柔的,让人听了骨头都要酥了。
“音儿……”
“王爷您就先别闹了。宝儿饿了,我得赶紧喂饱她。”见他又要过来腻自己,王妃赶紧道。
“是啊!王爷,咱们赶路要紧。”张生岩也在一旁帮腔道。
骁勇善战、脾气火爆的九王爷,在王妃面前却温柔得像兔子一样,让人不禁感慨一物降一物。
“哼!你们几个还不去一旁守着?!”九王爷瞪他们一眼。
“是。”侍卫们一哄而散。
“宝儿乖乖吃得饱饱的,长大了要帮阿爹打坏人喔!”王妃就着骑在马上的姿势,抱过了孩子,解开衣襟喂起来。
小婴儿饿了,看见娘亲洁白丰满的淑乳,张开小嘴便狠狠的一口咬去。
“小丫头你也轻点,别咬痛了你娘亲!”王妃只是微皱柳眉,做阿爹的已经心痛得喊出来。
“王爷,你别口没遮拦的让人笑话!”王妃斜睨他一眼,柔声责备道。
这厢话音还没落,那厢就有侍卫忍不住笑出来。
“谁敢笑话我?!”九王爷瞪着豹眼环顾四周。
“不敢。”
“小的没笑。”
“……”
侍卫们纷纷撇清道。
只剩下刚才笑出声的那个倒楣蛋,望着自家王爷那张杀气腾腾的大脸,哀叹自己怎么如此倒楣。
“甘蒙,你给我过来。”
“王爷,我、我可不可以不……”过来啊?听见自己被点名了,那张坑坑巴巴的大脸顿时就垮了。
“说吧!你打算要什么处罚?”粗大的指节捏得喀喀响。
“王爷,都已经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再添乱了。”蓦的,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
“好好好,今天的事就算了。”既然太座都说话了,“惧内”的九王爷只得悻悻的作罢。
也只有王妃才敢说王爷是添乱啊!呵呵呵!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不,应该说是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啦!侍卫们既感慨又感激的。
“你还不给我退远点,别再来打扰我们一家团聚。”九王爷一瞪眼。
“是。”又不是我自己想过来的。麻脸侍卫暗自嘀咕。
小家伙也该吃得差不多了吧!看着那小手捧着雪白淑乳不放、小嘴巴蠕动个不停的小家伙,九王爷吃起醋来。
“你等等,把郡主也一起带走。”他从王妃手里“夺过”孩子,一把塞进侍卫的怀里。
“哇哇哇哇……”到了嘴里的美食被人夺走,小婴儿挥舞着小手大哭起来,挂在小脖子上的一块美玉也因此滑了出来。
“王爷,宝儿她还没吃饱呢……”
“该死,你傻呆呆的杵在这里做什么?!”王妃的话还没说完,九王爷就冲着麻脸侍卫大喝。
“是是是。”吃了九王爷一瞪眼,甘蒙忙不迭的跑掉。
“王爷你是在闹什么呀?”
“我吃醋不成吗?”九王爷闷闷的道,“音儿,你已经多久没正眼瞧我了?我还以为你只要孩子不要我哩!”
“王爷,我喜欢宝儿是因为她是我们骨血的延续啊!”王妃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腰,在他的耳边柔声道。
她的夫婿是威名赫赫的将军王,也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朝廷的中流砥柱,可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是这个带着点孩子气的男人。
“王爷,等回到京城一切都安定下来,我就只瞧着你一个人好不好?”王妃将小巧的头颅靠在他的肩膀上,柔声哄道。
“还有我们的宝儿。”嗯,音儿说得对,宝儿是他们的骨血,他不该随便吃她的醋。九王爷侧过脸亲亲她的鬓角。
“还有宝儿。”她点点头。
“我们还会有更多的生命延续,不过他们一定不会再受宝儿所受的苦了。”
堂堂的郡主居然降生在野地里,还是由他的王爷阿爹亲手接生的,真是耻辱啊!他在此对天发誓,此生再不会有人能逼他如此!
“王爷,我要帮你生许多孩子。”王妃柔顺的依偎在他怀里。
九王爷最爱她这模样,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仍在逃命的路上,而她又刚生产不久,他早就忍不住……
唉!爱做的事情做不了,偷一个小吻总可以吧!九王爷俯下身去要在那淡色的唇上偷一个吻……
“王爷,有埋伏——啊……”话说到一半变成长声惨呼。
弓弦声四起,伏兵们从两边杀上来。
“大家都别慌,靠在一起杀出去!”九王爷大声指挥道。
“是。”众侍卫纷纷应道。
伏兵虽然人数众多,却抵不过他们个个都是好手,很快就突破重围。
眼见九王爷就要脱身而去,在山坡上观战的男人急了,也顾不得会被他们发现了。
“放箭!”一声令下,万羽齐飞。
“嗖嗖嗖……”箭羽如蝗,根本就不分敌我。
“啊啊啊……”敌我双方的惨叫声混成了一片。
“王爷小心!”
“保护王爷和王妃!”
九王府的侍卫挥舞兵刀拚命的搏斗,可箭雨实在太密了,不断有箭矢冲破他们的保护圈。
“王爷!”王妃大喝一声,挺身护住自己心爱的男人。
几在同时,九王爷听见箭矢射穿人体的声音!
“音儿,你怎么了?音儿……”他低头,正好看见箭头从心爱女人的身体穿过。
“不好,王妃中箭了!”
“大伙儿保护王爷、王妃先走!”
“弟兄们,上头也不让咱们活了,咱们一起杀出去啊!”
“……”
被羽箭团团围住的双方人马在求生的共同目标之下,居然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九王府的一行人挟余勇冲过前面的山头,接下去是一片平原,后面的追兵再也占不了地势之利。
风雪慢慢的变小,他们已能隐约看见远处京城的轮廓了。
“王爷,甘蒙不见了!”才刚松了口气,忽然有一个侍卫喊道。
甘蒙就是刚才抱走宝儿的麻脸侍卫。
“什么?!”九王爷大惊。他霍然转身,果然一起杀出来的侍卫里已经没了麻脸侍卫的身影。
“王爷,我带几个弟兄回去救郡主。”侍卫长张生岩拨转马头要去救人,可——
“我、我好像看见甘蒙连人带马摔下了悬崖。”一个侍卫嗫嚅的道。
“你说什么?!”九王爷一把揪住他,目皆欲裂。
“真、真的,王、王爷……”那个侍卫被他凶狠的眼神吓得双腿发颤,却仍硬着头皮道。
“宝儿,我可怜的宝……”王妃太过悲伤,竟昏了过去。
“敖昭岫,我和你势不两立!”九王爷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刚才在混乱之中,他清楚的听出喊“放箭”的那人正是他的二哥敖昭岫。
“王爷,现在怎么办?”
“飞鸽传书,让弟兄们都进京。”哼!你不是一心想做皇帝吗?我就偏偏不让你如愿!九王爷一脸的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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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开春以来天气就一直晴朗,大地一片欣欣向荣。
黄绿的柳芽儿给大地平添几分春色,迎春花早早的绽开花苞,就连南飞的小燕也提早飞回来了。
就在大伙儿沉浸在初春的暖意中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倒春寒迅速的降临在龙瑞的大地上。
风雪肆虐了一天一夜,地上的积雪深厚。
人迹罕至的山谷里,一辆老旧的牛车咯吱咯吱的跋涉在及膝的积雪里。
下雪天山路本就难走,何况这山谷里其实并没有路。车轮时不时的陷进积雪,赶车的男人只得跳下车去又推又拉的,一路上苦不堪言。
“我说当家的,你该不是又迷路了吧?”牛车颠得厉害,再加上又冷又饿,李婉荷忍不住从车里探出头来叫道。
她这夫婿虽有一手染布的好手艺,却也有一个不认路的缺点,就算出发前已经打听好这一路上该怎么走,可真上了路他还是有本事频频的走岔。
这会儿他们本该走在高岭上,他却偏偏把牛车赶到山岭下。更倒楣的是,他们在渺无人烟的山谷里绕了两天,仍没能找到出路,可真教人心焦啊!
“娘子你快些进去,小心别冻坏了孩子!”看见她撩起帘子,赶车的男人可真急了。
“切,穷家小户的哪这么娇贵?再说了,你儿子还在我的肚子里,哪有这么容易就给冻坏了?”李婉荷在车里闷了好几天,一边说着话,一边就要爬到前面的车座。
“不成,孩儿他娘,你给我乖乖的坐在车里!”赶车的男人赶紧出言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