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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净黑心货 page 8 作者:乔宁

  “够了。”封以扬淡淡扬嗓,止住了苏总管骂骂咧咧的斥责。“既然我和少夫人没什么大碍,让他走吧。下回当心点,这马车要是真撞伤了人,甭管那人是谁,也足够你赔的。”

  马夫如蒙大赦,泪水鼻水齐发的猛点头,再三道谢才上马车离去。

  至于那几个贵公子,也在封以扬的指示下先行离开,各自办正经事去。

  “苏总管,让人派轿子过来接少夫人。”闲杂人等太多,封以扬只能压下激昂的情绪,凛然下令。

  “不必了,我没事,我自己能走。”华敏心神不宁的推开封以扬,不想让人瞧出她的窘态,故作若无其事的抚平绸裙的皱痕。

  可是当她转过身,才刚提足迈出一小步,犹然颤抖的膝盖微微一软,步履踉跄一下,紧绷的身子顿失重心,眼看就要跌下。

  一双强壮的手臂及时托住她的腰肢,她垂阵,瞧见一只宽厚的大掌牢牢扣紧,想起方才她误将他当成陆雅清,对照他处处体贴的关怀,向来不懂何谓心虚的她,竟然下意识想躲开他。

  她仰起面色苍白的秀颜,目光却闪烁躲避,没与他灼灼的目光对上,口气有丝心慌的低语:“我说了,我自己能走,你不必扶着我。”

  “你全身都在发抖,还说自己能走?”一向温柔谦和的封以扬,这会儿语气带了些不悦,态度也转为强硬。

  您老就让这个命很硬的钱奴自个儿走吧,大街上拉拉扯扯,要是失了封氏金当家的面子,那可是大大不值啊!

  苏总管在一旁见着此景,不禁暗自在心中朝主子呐喊。“少夫人受到惊吓,才会这般气虚体僵,一会儿回府,奴婢再帮少夫人煎一帖安神保元汤。”

  紫鸳温婉的嗓子忽然传入耳底,华敏转眸,看见她对自己浅浅一笑,眉间散发出一股聪慧,目光清澈而坚定,拥有这个时空的女子少见的自信。

  看来这个紫鸳的心思不简单,而且明显还是绕着封以扬兜转儿。

  华敏可没心思多管他人闲事。紫鸳想让封以扬对她上心,那就随她去。反正她与封以扬的这段夫妻情缘,是立基于利益交换之上,本就没有感情可言。

  只是……为何与陆雅清如此截然不同的他,总会勾起她埋藏在脑中最深、最痛的记忆?

  “呀——”她的沉思被封以扬突来的举动打断。

  他僵着俊脸,将她打横抱起,她脚下霍然腾空,身子全往他怀里倒去,姿态亲密极了。

  苏总管的脸色霎时越发难看,都快爆哭出声。

  金当家,您都不须为自己的名声和面子着想吗?

  紫鸳看似面不改色,眼中那抹黯然却是怎么藏也藏不起。

  “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我下来!”白皙的耳根子泛开红晕,被他这样横抱在怀,让她想起陆雅清也曾经这样抱过她,好不容易才沉定下来的心思又让他扰乱了。

  “你受了惊吓,还是让我抱你回去。”封以扬边说边迈开步伐,丝毫无惧旁人惊诧的侧目。

  这里可是封建的古时社会,即便是夫妻,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封以扬却无视礼教,坚持这样一路抱着她,仿佛她是他得来不易的珍宝,小心翼翼地保护着。

  华敏在他怀里仰起水光粼粼的眸子,幽幽想着,如果此时此刻抱着她的人真是陆雅清,那该有多好?

  可同一时刻,她又为自己这种想法感到心虚。虽说这门婚事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是封以扬对她是真的有心,她一再将他当作陆雅清的替身,又一边算计着他,这会不会……太吃人够够?

  华敏将脸蛋靠在封以扬的胸膛上,甚是苦恼的在心底叹了口气。

  金元宝还是死的好,这尊活生生的金元宝,还真是教她烦心哪!

  华敏闷闷不乐的躺在床上,连下人特地端了晚膳进来伺候,她也不理不应。

  紫鸳也让人端来了安神汤,还贴心的在托盘上放了几颗山楂糖,让她服完汤药后可以甜甜嘴。

  可她还是一动也不动的躺着,两眼怔然出神,心魂都不知飘到哪儿去。封以扬一步进房里,就看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儿,胸口不禁一紧。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摔疼了?”他猫了一眼搁在案桌上的饭菜,在榻边落坐,伸手抚上她苍白的秀颊。

  她一震,这才醒神,转眸一看是他,才刚沉淀下来的心,又开始纷乱。

  “下人说你没胃口,我让人炖了银耳莲子粥,多少吃一点吧。”他温柔的劝说着,抚摸她脸颊的手心,温热暖心。

  她想起今天他不顾危险地扑向她,当时他眼中的深情,抱紧她的双手……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封以扬,你别对我这么好。”心尖发涩,她垂下眼睑,口气幽幽。

  “你是我的妻,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他倾近脸庞,吻了吻她的眉心。

  她就怕他对她好,就怕自己老是将他与“那人”搞混,她的心到底是肉做的,不是铁打的,她会心软,会心动

  “敏敏,你不喜欢我对你好吗?”瞧见她眼中的烦忧挣扎,封以扬不着痕迹地勾起嘴角。

  “不是不喜欢,是不习惯。”她勉为其难的笑了笑。她总不能告诉他,她根本不想爱上他,所以他能不能别再对她这么好?

  “当家,莲子粥送来了。”门外传来苏总管恭敬的声音。

  “送进来。”封以扬瞬也不瞬地望着她。

  华敏被瞅得心口发烫,指尖都泛着酥麻。

  都怪他的眼神,那么专注、那么深邃。每当他这般凝视着她时,她总以为自己正被“那人”望着,再多的坚持也在这眼神下软化。

  “把粥给我。”封以扬接过那碗莲子粥,修长手指执起白瓷调羹,舀了一口莲子香气浓郁的米粥,亲自送到她嘴边。

  一旁的苏总管,脸色好比撞鬼似的,无比惊吓。

  他们金枝玉叶的金当家,居然干起这种下人做的事,这、这还得了!日后这个钱奴岂不是要被宠上天了!

  “当家,这种活儿让小的来就好……”苏总管颤巍巍的说。

  “是呀是呀!”华敏瞪圆水眸猛点头。他别这样折腾她的小心肝了,她承受不起这样体贴入微的对待啊!

  “苏总管,这里没你的事,你下去吧。”封以扬目光极冷的瞥了一眼。苏总管打了个激灵,不敢造次,飞也似的逃离。

  阿弥陀佛,妈祖保佑啊,他可还不想死咧。

  “我自己来就好……”华敏探手想接过瓷碗与调羹。

  “我喂你。”封以扬非常坚持,火炬般的眸光让她咽了咽唾沬,话全卡在咽喉,出不来。

  他一口一口的喂着她,软烂甜香的热粥滑下咽喉,她咽得心慌意乱,不敢对上他炽热的双眸。

  “你的嘴角沾上了。”蓦地,他停住喂食的动作,含着融融笑意的盯着她嘴角。

  她窘了,下意识抬起手背想抹掉,他已经先一步欺近俊颜,吻上她的嘴角。

  她惊呆了,动也不动的傻住,感觉到他探出了舌尖,灵活地扫过她的唇瓣,她的心似被什么击中,猛然震动一记。

  “敏敏,你比莲子还甜。”他露出如沐春风的笑,仿佛刚才舔过她唇瓣的人不是他。

  这人……是真温文,还是假儒雅?她全被搞糊涂了!

  “吃完了粥,喝点安神汤吧。”封以扬放下瓷碗,改捧起那碗安神汤,笑容俊雅地凝瞅她。

  啥?他还想喂啊!小心肝乱颤的华敏冏了。

  不会喂着喂着,他想直接喂上床吧……

  老天爷啊,谁来救救她,她不能对这尊金元宝动心啊!

  第5章(2)

  打着饱受惊吓的名义,华敏连着数日早上都称病不起,避开了与封家人碰面的场合。

  她心情欠佳,才懒得伺候这些戏精。

  倒是这几日,封以扬异常的沉默。虽然一样对她关怀体贴、事事呵护,可是她总觉得他与寻常的模样不大相同。

  用过午膳之后,华敏懒洋洋地斜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执着以沉香木制成的一等画笔,在雪白的绢纸上画着要交给工匠的簪子草图。

  封以扬开设万物店铺的计划,已经如火如荼的展开,不仅出动了封氏一门的年轻子弟,连外戚那边的人才也用上了,底下还精挑细选出百来名年轻能干的管事,派到已经勘查好的各个州城,准备着手开店的杂事。

  为了与封氏原本已有经营的店铺生意区隔,万物店铺主要与封氏以外的商人合作,或是找寻商誉良好、手艺绝佳的货郎一同合作,双方结盟互利。

  沈记的胭脂香粉,以及她独门专售的保养品,已经敲定会在万物店铺上架,而且实卖实赚。为此,封以扬还特地吩咐各地管事,作帐时务必要记得将沈记胭脂所赚得的帐目分开。

  封家人知道内情之后,气得在暗地里大骂她是狐媚子,不知对封家的宝贝下了什么迷魂咒。

  嘿嘿嘿,开发彩妆与保养品只是第一步,紧接着她还想攻占西凉国的发饰市场,只要她可以设计出独特少见的簪饰,再加以炒作,肯定可以让那些爱美如命的女子乖乖掏出钱买帐。

  一想到白花花的银两,华敏脸上的酒窝漾得更深,笑容也更甜、更灿烂,执着画笔的纤手使起来也越发有劲。

  “少夫人,少夫人!”侍女婉儿风风火火的奔进房内,上气不接下气的喘道:“大事不好了!”

  华敏头也不抬,懒洋洋地回道:“除了封家破产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能称得上是大事。”

  闻言,婉儿嘴角不禁抽了抽。这个少夫人也真是的,开口闭口都离不开钱,当真是个钱奴,真不晓得金当家怎会对她如此着迷。

  “少夫人,方才经过穿堂,我听见下人们在说,夫人有意让少主娶紫鸳当妾室!”

  绘着牡丹的画笔蓦然一顿,华敏扬眸,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喜怒。

  不该有的酸意,竟然自胸口流溢而出。她表面上淡然冷静,心中却似打翻了千坛酸醋。

  不该这样,她不该在乎这种事。她与封以扬不过是形式上的夫妻,她嫁他只为钱财权势,不是因为爱他,哪怕他对她再好,她都不能动心。

  如今他若是转移目标,将心神搁在别的女人身上,这样不是正好?为何她要心生酸楚?

  矛盾的情绪凌迟着华敏,她故作不在乎的提笔再画,冷淡地回上一声:“是吗?”

  那日紫鸳救了她和封以扬,回到封府之后,苏总管自然将紫鸳的忠心之举,在封家长辈面前大力赞美宣扬。

  紫鸳本就是封夫人身边得宠的贴身侍女,据说她自小家境富裕,父亲还是个小官,只是后来得罪朝中重臣,被摘去了乌纱帽,从此家道中落,一贫如洗。

  因为种种渊源,紫鸳进了封家。生性聪敏的她,自小饱读诗书,又曾经拜师学武,可说是文武双全的一等才女,进封家没多久,便让封夫人挑中,成了贴身侍女。

  封夫人甚为喜爱这个心思细腻,应对进退有据,谈吐不俗的侍女,不仅亲自帮她起了新名字,更特别允许她可穿着紫衣紫裙,好与新名字相映衬。这个举动背后隐含的意义可大了!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放眼当世,唯有封以扬能穿上价值千金的紫色衣裳;人家是“洛阳纸贵”,这里是“西凉紫贵”。

  人贵衣贵,无论春夏秋冬,封以扬永远有穿不完的紫色衣袍,以彰显他尊贵的身份地位。

  封夫人却帮一个侍女起名紫鸳,又让她能穿着紫衣,其用心可就耐人寻味了。

  “其实啊,关于紫鸳的事,老早就有人在传。”婉儿开始滔滔不绝的道起他人是非。

  “夫人起先有意收紫鸳当义女,但是紫鸳不愿意,那时候大家都当她是疯了,能当封府的义女,那是多大的福气啊!”

  然而,对照如今的局面,众人方知,紫鸳想当的不是封家义女,而是封家的儿媳妇。

  “这个紫鸳啊,心思藏得可真深,大伙儿都没发现她对少主有意,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一想到同为奴婢的紫鸳就要麻雀变凤凰,婉儿的口吻不免泛着酸气。

  对照之下,华敏倒是挺淡定的。那日紫鸳不顾自身安危,飞奔救主,没瞎的人都看得出来,紫鸳对封以扬抱着怎样的心思。

  而且经婉儿这么一说,她想起那日向封家长辈行奉茶之礼时,紫鸳还冒着被封夫人责怪的风险,站出来替她圆场,无非是想主动对她释出友好之意。

  想来紫鸳心思缜密,明白自己不可能当上封家少夫人,若想当上封以扬的妾室,日后也得看她这个正妻的脸色过活,若能早些与她交好,自然对她日后的处境有好无坏。

  “她英勇救主,又是夫人最宠的侍女,如果真当了以扬的小妾,也没什么好讶异。”华敏一副事不关己的说道。

  婉儿瞪大眼睛,激动的道:“少夫人怎能这样无动于衷?!您才刚过门没多久,夫人便主张要帮少主纳妾,您听了都不生气吗?”

  华敏低垂眉眼,继续绘着纸上的牡丹花簪,貌似不想搭理婉儿,其实她满腹心思早已经是百转千回。

  将不该有的酸意藏回心底深处,她万般告诫自己,不能再对封以扬的事起任何心思。

  她在心中对自己强调,她对封以扬并没有丝毫感情基础,她心中也早有别人,封以扬若能爱上别的女子,她也能无愧于心的,好好利用他的权势地位赚钱。

  “有什么好气的?他爱娶便娶,我也管不着,总不能拿条链子把他栓在房内。”

  啊,这个少夫人果真跟苏总管形容的一样,眼中除了钱,什么也看不见,无情无义又无心。

  “少夫人难道不担心,日后紫鸳要是得了宠,少主将从前给少夫人的种种疼爱与好处,全都转到紫鸳手上?”

  华敏笑笑抬起脸,口吻轻柔如羽的道:“他要是敢这样做,我就拿把刀,把他阉了!”

  婉儿被她眼中的森森冷意,逼出一个好大的寒颤。她绝对相信,这个视钱如命的少夫人,为了钱肯定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保不济,哪天少主被人默默给砍了,封家改由寡妇当家做主。

  “少夫人,我能斗胆问您一个问题吗?”

  “问吧。”华敏细心地替纸上灿烂绽放的牡丹花绘上嫣然色泽。

  “您不爱少主吗?否则怎能眼睁睁看着少主纳妾,却一点也不为所动?”

  “爱?”华敏嗤笑一声,却没了下文。

  这……究竟是爱,还是不爱?婉儿被她的反应弄糊涂了。

  “我当然爱封以扬。”华敏淡淡地说道。

  她爱他的钱,爱他的势,她爱死所有他拥有的一切。他可以帮助她翻身,从一个平凡少女,一跃成为富贵少妇,面对这么一个活跳跳的金元宝,她能不爱吗?

  “少夫人……”婉儿又想问上两句,却听见身后有道沉重的脚步声靠近,她侧过身一瞥,不禁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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