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京城中最繁荣热闹的地段,几乎全归于封氏所有,一半挪出来分租给店家做生意买卖,一半则是封氏开设的店铺。
封以扬策画已久的万物店铺,便是开设在京中的精华地段,取名为“天下第一商行”。
此际,路经门口两侧摆满花篮的路人,不禁纷纷停住脚步,齐齐望向伫立在商行前,样貌秀丽的紫衫人儿。
她穿着一身由上好丝绸织出的鸢紫色衣裳,布料上绣着粉色芙蓉花的花纹,腰带上还围着一串七彩彩石,下身同样是鸢紫色,打细折的飘逸长裙。
她耳上戴着小巧别致的琉璃耳坠,发上插着细致的金花镶白玉珠簪子,手中拿着一只纯金打造的金算盘。
嘴角甜甜上扬,抹了金粉色胭脂的脸蛋绽放着两朵可爱酒窝,纤指飞快拨着手中的金算盘,她越笑越得意,眼睛都眯成两道弯月。
一看见那身布料华贵,光是一尺便价值千金的紫缎衣裙,还有她手中那金澄澄的金算盘,所有人都非常清楚她身份地位有多么尊贵。
事实上,经过上个月封家少主纳妾一事,闹得整座京城沸沸扬扬,再也没人敢小觑封家少夫人。
人人茶余饭后皆在谈论,封家少夫人有多么工于心计,不仅能在紧要关头扭转逆势,毁了夫婿纳妾的仪式,更将封家金算盘迷得神魂颠倒,在众人面前失了仪态。
当众亲吻女子虽不是什么骇人举止,在这保守的时空里,却也是够惊世的了。
据说,那夜封家少主抱着华敏进了房,就这样将尚未完成进门仪礼的美妾晾着,观礼宾客无不面带尴尬离开。
又据说,极受封夫人赏识的那名美妾,隔日一早便让封以扬派遣上远地,掌管近来如火如荼开设的万物商行。
此后,关于华敏此女善妒,又懂得使手段驯夫的各种传闻,更是甚嚣尘!
“少夫人,您的帐可已经算清楚?”商行掌铺的许管事不敢怠慢地上前请示。
“这个月生意不错,有劳许管事费心了。”华敏喜孜孜地笑道。
“店里的生意,就属沈记胭脂最红火,无论是老的少的,只要是想让自己变得更美的女子,全都往我们商行跑。”
“是吗?那我可得加把劲,钻研出更多上好的胭脂。”华敏笑吟吟的说,灵活的思绪已经开始转动。
一会儿她还得上新发簪佩饰的铺子管帐,毕竟管理发簪店铺的管事,是她私下雇用的寻常人,而非封家培养起来的人才,忠诚度得打上不少折扣。
“少夫人,少夫人!”一名封氏家丁气喘吁吁的跑进商行,嘴里直嚷嚷。
“怎么回事?”华敏闻声蹙眉。
“昨儿个晒在广场里的玫瑰都被泼上了药油,现下全毁了!这样一来,大后天要运到邺州的那批花露胭脂,恐怕要延后了!”
“什么?!”许管事率先惊叫出声。“怎么又来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次了!”
华敏面上甜美的笑容霎时一撤,捏紧了手中的金算盘,怒气直从心头冒出。
“混帐东西!快带我过去瞧瞧!”究竟是谁这么大的狗胆,居然敢明着和天下巨贾对上,还是专找她的碴!
家丁匆匆忙忙领着华敏,搭上绦红色的华贵马车,来到近郊一处同样归封氏所有的宅院。
因为邻近近郊,依山傍水,这座宅院从前专供封家长辈养心休憩,如今在封以扬一声令下,已经归华敏所用。
为了研制出更上等的胭脂香粉,加上如今在西凉国各州城都开设了连锁性的天下第一商行,封以扬与她讨论过后,当下决定让这座别院,成为制发胭脂香粉与供货之所。
侧边院门一开,马车疾速驶入,迎面而来的是一整片珍奇花草,色彩绚烂缤纷。
马蹄踩过花田中央铺得平整的青石板小径,穿过一整片仿佛无止尽的花海,而后停在一座铺满红地砖的圆形广场上。
广场上架满了一排排晒花架,架上整齐划一的摆着竹编筛子,筛子上铺满了已经洗净的花瓣。
一旁的花匠正细心照料着努力培植出来的新花种,他们可都是封以扬重金礼聘而来、一流的花匠。
一群家丁正围着一整架的竹编筛子发愁,一见到华敏掀开珠帘,一手提着裙摆跃下马车,所有人的脸色当下更是又黑又青。
“少夫人……”大伙儿抖着嗓子,缩了缩脖子。
如今众人皆知,华敏只消一句话,便能影响封家少主的决定,封以扬可是将她视为珍宝一般,事事放纵她,任由她去。
这个钱奴少夫人简直视钱财如性命,一天到晚忙着商行的生意,就连管帐一事都落入她手里,封家上下的生杀大权,几乎可说是全由她一手把持。
再说了,少夫人不只是个钱奴,还是个醋劲极大的妒妇,不仅断了紫鸳想过门为妾的美梦,还将她扫地出门,让封以扬将她派至外地当起管事。
虽说能当上封氏底下首位女管事,是一件极为风光的事,但是详知内情的人都明白,紫鸳可是含着满腹委屈离开的。
“怎么回事?”华敏一下马车,便闻见浓浓的药油味儿,不禁捏起秀巧的鼻尖。
“少夫人,这真的不关我们的事啊!”家丁们瑟瑟发抖的出声求饶。
“我把这里放心的交给你们,你们居然这样懒散,连有人闯进来也没发现?”
华敏当真怒极了,被泼上药油的花瓣,不知能制作出多少胭脂,这下全毁了,她好心疼。
“少夫人,这真的不能怪我们啊!”家丁大声喊冤。“我们昼夜轮值,可没松懈懒散,每道门都有三五人看顾,绝无可能让外人趁隙闯入。”
“难道这些药油会自己长脚走进来,又这么刚好的,全往花瓣上洒去?”
“少夫人,你要相信我们啊!上回那事儿也一样,我们真没看到任何人进来。”
“会不会是闹鬼啊?”
“对对对!准是闹鬼了!”
闹他们的大头鬼!
看着家丁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纷纷,华敏握紧粉拳,努力抑下想捶爆他们一颗颗猪脑袋的冲动。
这分明是有人内神通外鬼,专找她的碴儿,想断她赚钱的财路。
可恶,她才不会这样就认输,无论那人是谁,都休想阻止她发财!
夜里,封以扬巡视完邻近京城的几个封氏商行,返回封府准备歇下时,却发现妻子不见人影。
“少夫人呢?”进到屋内寻了一圈,始终没见到心系的人儿,封以扬冷着脸质问下人。
一旁的苏总管闻言,不由得抖了抖。自从前两个月,纳妾喜日上,少夫人当着众人的面,对金当家说了些古怪的话,两人又不顾礼节,在众人面前……咳咳,于礼不合的事就甭说了。
总而言之,自那日过后,金当家对少夫人可说是越发予取予求,几乎快将掌管封家大小事的权力,全都交到那个钱奴手上。
现在封家老老少少,谁还胆敢瞧不起这个差点被打入冷宫的少夫人?
说也奇怪,也是自那日过后,这个一向不把金当家放在眼里,摆明了是想利用金当家一时为情所迷,让金当家成为合伙共谋生意的金山后盾,其心可议的少夫人,对金当家的态度丕变。
少夫人似乎当真在意起金当家,经常能见到她黏着金当家不放,偶尔书房还会传出令人脸红想逃开的暧昧声响。
至于金当家,更是变本加厉,开口闭口不离少夫人,两人感情如胶似漆,好得教人难以置信。
“少主,少夫人方才让人回来传话,吩咐奴婢告诉少主,少夫人今晚要在东野陵的别院过夜。”婉儿连忙上前福身禀报。
“东野陵?”封以扬皱起眉心,正解着黑绒绣紫花披风的双手一顿。“无缘无故,她为什么要在那里过夜?”
“奴婢也不清楚。”望着封以扬俊美的面庞,婉儿脸儿悄然一红,心中暗暗喟叹,少夫人当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儿。
“苏总管,备好马车。”封以扬又将解开的系带结上,转身往外走。
“金当家,您片刻没停歇的赶回来,连茶都还没喝上一口呢!”苏总管诧异的嚷道。
“不必了。”封以扬头也没回的直往前走,那副心急的模样,让苏总管又是猛叹气。
金当家只为了赶回来见少夫人,这会儿没如愿见到,连口茶都不愿喝,究竟少夫人是对金当家下了什么符啊?
马车辚辚,停在朱漆高门前,封以扬低垂眼眸,身姿优美的下了马车,苏总管手里掌着一盏花苞形状的随行烛台,等候着帮主子领路。
“你回去吧。”封以扬接过华敏设计的烛台,思及她满脑筋赚钱的鬼点子,嘴角不禁微扬。
“小的不累,可以继续伺候金当家。”苏总管一向尽忠职守,自然不从。
“这里还有其他人能伺候,你陪着我巡视一天,也该回去歇下。”
“可——”
“回去吧。”
封以扬交代完毕,执高烛台转身步入别院,苏总管只好乖乖领命,安慰自个儿,主子这是体恤他,绝对不是想支开他……真是这样吗?
第9章(2)
“金当家。”封以扬一路行来,别院里的家丁面露诧异,连忙欠身行礼。
封以扬全然无视,步履越走越急凑,穿过琉璃建造的主院,来到前些日子请来工匠翻新,重新辟成花田的后院。
满腔焦躁的情绪,在那抹纤细的紫色身影映入眼底之后,终于平息下来。没有离开。他的敏敏还在。
封以扬缩紧的胸口一松,徐缓走近背对着他,坐在一整片牡丹花丛之中的华敏。
将花苞烛台往旁边的石桌一搁,封以扬刻意放轻足音,无声无息地靠近,从后方伸出强壮的双臂圈住她。
“呀——”手边正专心捣洗着花液的华敏,蓦然一惊的缩起身子。
“瞧瞧我抓到什么了?”他将优美的薄唇贴在她耳后,低醇如丝的嗓音滑过她的耳畔,拨动心中每一根弦。
她不由自主的轻颤,心口泛开丝丝甜意,转眸娇嗔,戏谵地说:“原来是你呀。我方才还在想,是哪个想死的采花大盗,不怕被我掏光口袋,居然把歪脑筋打到我的头上。”
他啃吻起她白皙纤美的耳根,用身上的披风拢住娇小的她,有了披风的掩护,他的双臂可以肆无忌惮的做尽各种坏事。
“你可以尽情的掏空我,反正封家的钱,你花上一辈子也花不完。”他含住白润的耳珠子,朗朗低笑。
“嗯?我还以为你已经被我彻底掏空了,我得继续找下个目标才行。”她笑眯了水亮的眸子,颊上的酒窝甜美漾动。
“你休想再找别人。”他惩罚性的咬住嘴里的耳珠,她娇哼一声,不是因为疼,而是敏感得难受。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不是有派人回去传话。”再不转移注意力,她还真怕自己把持不住,又沦陷在他邪恶的挑逗中。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为什么不回封府,要在这里过夜?”他不悦地啃咬起她细嫩的玉颈。
“晒好的玫瑰花瓣又被人洒了药油,后天要运出京城的那批货肯定赶不上了。那个混蛋根本是冲着我来,想断我财路!”她气恼的嚷道。“我不在这里守着,万一那个混蛋跑来动这些花,我岂不是亏大了?”
闻言,封以扬微眯起金眸,俊颜掠过一丝怒意。
就连王亲贵族都不敢与封氏作对,此人三番两次闯进封氏地盘,什么都不偷不取不毁,偏偏只对华敏制作胭脂的花瓣下手,针对意味未免太过浓厚。
“欸,你想会是谁?”瞥见他凝阵寻思的神态,华敏假意漫不经心的问。
“我怎会知道。”封以扬低垂长眸,慵懒地挑唇微笑。
“难道你心中都没有怀疑的人选?”一双水眸眯成两条犀利的细缝。
“你该不会是怀疑紫鸳?”他玩味的反问。
“……”
她承认,自己确实是怀疑紫鸳,但这可不能怪她,要不是他擅自决定将紫鸳遣送到外地,害她背负起妒妇的黑锅,莫名其妙被紫鸳怨恨,她也不会怀疑到紫鸳头上。
真是气人,说来说去,都是这个黑心货的错!
“不可能是紫鸳。”长指勾起她细致的下巴,他轻笑,凑上前吻住她柔软甜美的小嘴。
“你怎么敢这么肯定?”她被吻得脑袋发晕,细细娇喘。
“我有派人盯住她,她不可能乱来。”况且,紫鸳对他始终还怀抱着一丝希望,聪明如她,不可能做出任何可能招致他心生厌恶的事。
“那可就糟了,这下子我想不出还有谁可能干下这种事。”华敏苦恼地喃道。
“别想了,这件事我会帮你解决。”长指揉开她眉心的小结,他吻了吻她的眉眼,温柔的举动令她心口发烫,满腹的气烦稍稍散去。
“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要怎么解决?”她嘟囔着,身子的抗拒却明显弱了些,欲拒还迎地享受着他甜蜜的细吻。
“丁敏敏,你信不过我?”
“也不是信不过,只是……”
他圈在她腰腹间的双臂开始作乱,往上托起两团丰盈,隔着衣料开始揉捏爱抚。
娇躯微微一颤,她抬起手肘往后顶了顶他的胸膛,贝齿咬住下唇,脸蛋如同一朵盛放的红艳蔷薇,低声娇斥:“别乱来,等下要是被别人撞见,可就丢脸了。”
“怕什么?披风遮着,他们看不见。”他将俊脸埋入她香滑的颈肩,洒下一连串温热的细吻。
“陆雅清,别闹了!我手上全是花汁,等会儿弄得你一身都是。”
“无所谓,你弄吧,把我弄得越湿越好。”
听见他大胆又露骨的暗示,她脸蛋越发灼烫,感觉到他的大掌已经解开绣扣,从衣襟间直驱而入,勾开薄薄的抹胸,按上一边绵软的雪/ru。
要不是两人同样死而重生,又碰在一块儿,原本的丁敏敏恐怕作梦也想不到,那个嚣张跋扈的陆雅清,骨子里根本是只重欲的狼。
只要两人私下独处之时,他便会对她说些孟浪又qing/se的戏语,双手一沾上她的身子,便会开始想尽法子作坏。
而他本人更是不讳言,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就想剥光她,尽情的爱她。
刚开始她确实颇有微词,毕竟她的体力可比不上他,老是被他折腾得隔日连床都下不了。
但,某次夜里,她偶然从昏睡中醒来,看见他抱着她,嘴里不住轻喃她的小名,她才明白,高傲的他有多恐惧失去她。
经历过一场生与死的分离,能再见到彼此,将心中的感情倾诉而出,甚至还能名正言顺的以夫妻身份相守,一切美好如幻梦,有时自睡梦中转醒,就连她也会感到心慌不安。
害怕眼前的幸福只是镜中花、水中月,眨眼一瞬,他们又会分隔阴阳,所有美好成为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