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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颜浪娘子 page 11 作者:季洁

  她无力的跌坐在地,身下的鲜血不断沁出。

  “洢儿!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湛刚的双手伸出铁栏,想将她紧拥在怀里。

  她拼命摇头,眼泪因为恐惧不停地落卜。“刚哥哥对不起……我不该跌倒,我该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我们的孩子……”

  “孩子……你说你有了我们的孩子?”湛刚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攫住呼吸。

  楚寒洢努力想睁开眼,但思绪却愈来愈迷蒙,霍地眼前一暗,她就在他眼前晕了过去。

  “洢儿!”湛刚看着她晕厥过去,激动地撞击铁栏。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快救我妻子!救她!”

  湛刚沉痛的嘶吼在牢里发出凄厉的回音,广香公主闻声连忙进来探看。

  “天啊!怎……怎么会这样?”

  广香公主看到楚寒洢身下的血,她吓白了脸,颤声道:“来、来人呀,快来人呀——”

  “救她,求你快救她!”湛刚看着楚寒洢紧闭双眸,面无血色地躺在地上,一股由灵魂深处升起的恐惧攫住他的心。

  他隐约觉得他会失去她,他就要失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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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楚寒洢休养的这段期间,湛刚非礼江昭仪一案,一直陷入胶着。

  由于事发地点是宫内的僻静死角,所以根本找不到目击证人澄清湛刚的清白。

  偏偏皇帝宠爱江昭仪,相信她的人格操守,纵使皇太后坚持彻查,亦无法拂逆圣意,此案就这么被搁下。

  “大哥放心吧!至少情况没恶化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在广香公主的穿针引线下,阎昭凌顺利进入天牢探看湛刚。

  湛刚虽急于离开,却深深明白事情没想象中简单,他只能等,等待老天开眼、还他清白的一日。

  “洢儿她……还好吗?”他被囚在牢中,心中挂念的却是楚寒洢的安危,他从未对一个人如此牵肠挂肚!

  什么时候开始,他心中开始有了她的影子,他想她,想着她为他缝衣制鞋的情景,想着她轻扯唇瓣、朝他盈盈一笑的甜美模样。

  “大嫂的身体太弱、失血过多,大夫说得多休养一阵子。”他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如何交代接下来的状况。

  “那……孩子……”

  阎昭凌闻言沉默不语,好半晌才摇了摇头道:“没保住!”

  湛刚沉痛地闭上眼,心似被刨下一块肉般,有着深刻的痛。

  “大哥!”因为此事,阎昭凌眉宇间的率性淡了几分。

  突地一声长叹,湛刚茫然地问:“她哭了吧?”

  “嗯。”阎昭凌闷闷地浅应一声,几乎快被心里的不痛快给弄得不像自己。

  他不明白这江允婵有什么通天的本领,竟然可以做到只手遮天的地步,连皇上也被她的美色所蒙蔽!

  他发誓,只要能洗清义兄的罪名,他便辞去御用画师之职。

  这种宫廷争宠的斗争与他无关,他不想卷入、也不想介入。

  “告诉她,不要自责、不要难过,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我和她会再有孩子的。”湛刚一字一句的说着,恨不得自己有穿天遁地的本领,能回到她身边,亲口对她说这些话。

  “大哥,放心吧!我会替你转达大嫂。”

  “再告诉她,待沉冤得雪之后,我会辞去御用画师之职。”湛刚语气坚定地开口。

  阎昭凌闻言,潇洒的扬了扬眉。“果然是兄弟,咱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湛刚低笑出声,为两兄弟的默契露出入狱以来头一个笑容。

  “一定会雨过天青的!”阎昭凌豪气地开口,两兄弟再一次交换了自信满满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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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又过了半个月,皇太后寿宴这一日,皇宫里里外外张灯结彩,皇家子弟、王公大臣纷纷带着献礼进宫替皇大后祝寿。

  阎昭凌则独自一人赴宴,赴宴前,他在广香公主的安排下,私下会见江允婵。

  “怎么是你?”江允婵愣了愣,没想到阎昭凌竟会假传广香公主之意,私下与她会面。

  阎昭凌缓缓从身后拿出一幅画,这是当年湛刚为江允婵所画的一系列美人图当中的一幅。他冷冷地道:“娘娘别紧张,微臣不过是拿样东西让你过目罢了。”

  江允婵的眸光才落在图上,猛地一凛,一眼就认出那是当年湛刚帮她画的仕女图。

  当年湛刚为她画的图不止一幅,而其中一幅极受皇帝青睐,至今仍留在皇帝的寝宫。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抬起艳眸,眸底掠过一丝不堪回首的狼狈。

  “你看到这幅画,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真的忍心看湛刚为你蒙上不白之冤?”阎昭凌开门见山地道。

  她敛下眉,眸底掠过一抹微乎其微的慌。

  “你到底想说什么?”

  阎昭凌瞥了她一眼,收起画淡淡地道:“不想说什么,只要你的良心无愧于天地就好。只不过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自己决定进宫的,并没有人逼你。”

  阎昭凌话一说完,迅速由她身旁掠过。

  此时,他们只能放手一搏,赌一赌江允婵是否真如此狠心,想置湛刚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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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允婵一脸恍惚地看着眼前热闹的寿宴。

  当阎昭凌由她身旁走过时,她心里被他的一席话给打乱了。

  这阵子以来,夜不能眠的焦躁全在瞬间涌进心头。

  是的!当初湛刚曾说过要带她远走高飞,但只因她想一尝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滋味,所以拒绝了他,毅然决然进了宫。

  阎昭凌说得没错,没人逼她,这是她自己的决定。

  如今湛刚找到了他的幸福,她却悔困华牢,成了不能飞的凤凰。

  所以她恨,她不甘心!

  “爱妃,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皇帝的大手轻揉着她的巧肩,发觉她的异样,宠溺地问。

  “没……臣妾……臣妾没想什么。”江允婵恍然回过神,眸光一飘,竟接收到众人鄙夷的眸光。

  皇太后、广香公主、阎昭凌……他们谴责又严厉的眼神教她紧张得不知所措。

  她错了吗?为什么他们要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为什么?

  皇帝瞧她一张脸透着死白,连忙开口。“难不成爱妃还在为湛画师轻薄之事烦心?若真如此,朕明日立刻下旨,斩了那淫徒!”

  斩?!

  “匡啷”一声,江允婵打翻了手中的酒杯,她仿佛可以听到湛刚悲恸欲绝的声音在耳边盘旋!

  婵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婵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与湛刚的过往,交杂着近日所发生的一切,复杂思绪在她脑中不断盘旋着。

  说不出的愧责、爱恋,伴随着心头渴望自由的千百种情绪,将她绞拧住,迫得她不能呼吸。

  突地,江允婵抚着自己的头尖叫出声。

  “我没错、我没错!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爱妃?你怎么了?爱妃?!”皇帝见状,不顾寿宴未了,连忙吼着。

  “来人啊!宣太医、宣太医!”

  江允婵愣了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怎么就这样说出了心里话。

  “爱妃、爱妃!”皇帝看她眼神呆滞,担心地频唤。

  她的眼神扫过众人,赫然发觉所有人嘲讽的嘴脸在她面前扭曲、变形!

  你这歹毒的女人!

  可怕!最毒妇人心!

  江允婵用力推开皇上,她再也无法忍受地反复嘶吼着。

  “我没错!是他咎由自取!他怎么可以不带我离开这鬼地方?!我要报复、我要他死!哈哈哈哈……”

  众人看着眼前的状况,莫不为之震惊。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江允婵竟会自己崩溃地说出事情真相。

  接下来数日,借着江允婵当众发狂之由,皇太后下令重新彻查整件事。

  最后,终于还了湛刚清白,而这突如其来的情势逆转,让江允婵大受打击,竟在一夕间白了发。

  皇帝因为错信宠妃而龙颜大怒,江允婵从此被打入冷宫。

  原本集宠爱于一身的江昭仪,顿时消失在内宫,用尽心机得来的荣华富贵,随同她凄冷的下半生画下句点。

  第十章

  湛刚一回到家,被湛母一堆去霉运的莫名仪式折腾了整整半个时辰后,他才得以解脱,回到寝房探看妻子。

  一进屋里,湛刚看着躺在榻上苍白依旧的人儿,心疼的情绪无以复加。

  脚步才趋近,湛刚便听见楚寒洢的呓语了。

  “那不是丑东西,那是洢儿……不要飞、不要飞……那是刚哥哥画的洢儿……那不是丑东西,那是洢儿……”

  处在那无止尽的对话中,楚寒洢只觉得浑身轻飘飘、软绵绵,没有一丝气力。

  她不知今夕是何夕,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知道她的刚哥哥不要她了、讨厌她了……

  湛刚愣杵在原地,从不知道那段过去会带给楚寒洢这么大的阴影与痛苦。

  她经常被这样的梦困扰吗?听着她充满无助的呓语,湛刚有种想杀死自己的冲动。

  “洢儿、洢儿……”他扬袖拭去她额上的冷汗,以着温缓的语气,轻柔而沉定地将她拉出梦里。

  听到那熟悉的呼唤,楚寒洢缓缓睁开眼,思绪一片空白,不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醒了吗?”

  她轻眨墨睫,看见身旁的男子,心猛地一窒。

  “刚哥哥?我在做梦吗?你回来了?!”

  他扬唇,悬着温柔的笑,眼神却带着忧伤。“对,你做梦了,梦的是过去,不过现在你眼前的我,是真真实实的我。”

  “皇上查明真相,所以放了你吗?”所有神智回笼,她的心思终于落在他身上。

  无论经过多久,湛刚永远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湛刚坚定地望着她。

  “都过去了,今天,是我们夫妻俩重新开始的一天。”

  楚寒洢看着他,胸臆间充塞着千言万语,却全化成眼泪,一颗颗潜然落下。“刚哥哥,我好怕……好怕再也见不到你……”

  湛刚将她揽抱入怀,像是要将她嵌进身子里似的,不让彼此间有任何空隙。

  “我现在才明白,能这样抱着你,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不禁回想起在牢里的无奈。

  那时即便抱得再紧,他们之间仍隔着牢笼,经过这一次,不仅困住他的牢笼消失了,连心里那一层隔阂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与她贴近的不只是彼此的身体,连心也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楚寒洢笑了,眼角却不自觉泛出泪。

  “别再哭了!你需要休息,如果让娘知道,非要叨念我一番不可。”他蹙了蹙眉,总觉得是自己害得她如此伤心,泪流不停。

  此刻她想起的是肚腹里未保住的孩子,即使当日阎昭凌已将湛刚的话转达,但她还是无法不自责、无法不难过,那是她和湛刚的第一个孩子呢!

  “刚哥哥,对不起!如果我再小心一些……”

  顿时一抹近乎酸楚的情绪狠狠攫住湛刚,他抱着她哑声安慰。“别再自责了,或许是这孩子与我们无缘,你喜欢孩子,我们可以再多生几个,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地问:“你不怪我、不生气?”

  “生命里有太多无法强求的事,若真要怪,牵扯的又何止你我呢?”湛刚敛眸低语。经过生死的考验、江允婵之事,全都给了他很深、很深的体悟,也让他更珍惜彼此的夫妻情缘。

  他的话让她不自觉又红了眼眶。

  “不要再哭了,身体没养好,以后怎么为我生孩子?”他拧了拧妻子的鼻,窥得她温柔娴雅外,孩子气的一面。

  “刚哥哥,洢儿真的好爱、好爱你……”楚寒浴攀上他的肩,在他耳畔轻喃,话一说完,她似又觉得不妥,粉颈漫着一股可疑的臊红,不敢抬头看他。

  湛刚愣了愣,乍闻她的告白,有些赧然、有些惊喜,也有些感动。

  她对他的爱是如此坦白而率直,而他却一再将这真诚扭曲为孟浪、不知羞……

  心绪浮动,他出其不意地低头吻了一下她颊上的疤。“不要再管脸上的疤了,这是成为我新娘的印记,我不准你除掉那道疤,知道吗?”

  楚寒洢轻眨墨睫,感觉一股热意透过她脸上的疤,沁入肌肤、缓缓在胸臆间沸腾。

  眼泪再一次滴落,她抡起拳,不依地槌打着他。

  “都是你,叫人不哭,却拼命惹人哭,你怎么可以这么坏?!”

  “好、好!我坏、我坏!”湛刚笑着将她又哭又笑的可爱模样纳入眼底,将她重新揽回怀里。“你喜欢抱抱,让我抱你当作补偿如何?”

  想起他温暖的怀抱,楚寒洢根本无法抗拒,她擦掉眼泪,思索了好半晌,才慎重开口。“不可以脱我衣服!”

  “好。”他扬眉想了想,了然地露出微笑,几次缠绵都是从抱抱开始,难怪她反应这么大,她的身体状况目前不容他造次,他可以体谅。

  “真的不行喔!”楚寒洢不信任地看着他,深怕他会恶虎扑狼似的再一次把她吃干抹净。

  “好!”湛刚啼笑皆非地补了一句。

  “你也不可以偷亲我。”

  “哪……哪有!”她的脸上浮现可疑的臊红。

  “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他体贴地开口,黠黑的双眸不愿错过她脸上每一个精彩的表情。

  她尖叫。“啊!我不理你!”

  “乖啦!让刚哥哥抱抱。”

  “我不让你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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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青春似花颜,盛时灿烂终会老,红颜凋零如何保?美丽长久水颜坊。”

  一个月前,广香公主借重楚寒洢在美容方面的长才,在东门大街出资开了“水颜坊”。

  由于这是长安城第一家以中药美颜的铺子,因此“水颜坊”在一夜之间成了全长安城女子最爱逛的铺子。

  广香公主杵在门口,仰首看着父皇亲笔题的“水颜坊”匾额时,她抑不住地骄傲起来。

  “咦!广香?你怎么来了?”楚寒洢一瞧见视如亲妹的广香公主,喜出望外地从誧子里走出来。

  “姐姐,‘水颜坊’生意不错哦!”

  “是呀!忙起来可真会要人命,只有你最轻松!”楚寒潜看着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美容天地,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

  自从开铺以来,人潮便没有退过,楚寒洢好不容易被湛刚养胖的身子,在短时间内又“咻”的瘦了一圈。

  广香公主皱了皱鼻,抗议道:“广香在宫里也很忙的!因为要教大家如何使用咱们‘水颜坊’的产品。”

  “同你说笑的,用膳了吗?五个还没用膳,你们干脆就一块吃吧!”宠溺地揉了揉广香的发,楚寒洢轻笑着。

  “好啊!”广香公主微微颔首,掩唇噗哧笑出声。“湛画师还没回来,否则看到这种情形,怕是会吓晕了吧!”

  几个月前,湛刚和阎昭凌辞去御用画师之职,辞圣命前领的最后一个任务,便是到敦煌画一些宣扬国威的画,以及佛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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